第46章

第46章

蕭郁很快出現在她面前, “祝賀你升階成功。”

蘇蓁站起身,“謝謝前輩,勞煩前輩帶我回去?”

蕭郁颔首, 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膀,“不要和他動氣,不值得。”

蘇蓁微微眯起眼, “……前輩好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蕭郁低頭看着臂彎下的人,“我猜到一點。”

蘇蓁不置可否, “麻煩前輩把宗主喊去明心殿。”

“只要宗主?”

“……都行。”

蘇蓁想了想,“其實無所謂,消息總會傳開的。”

蕭郁了然,“那就多幾個人吧。”

蘇蓁反手握住他的食指,“我留個印記。”

蕭郁再次僵住,一動不動地任她施為。

兩人遂離開了妖界。

蘇蓁回到危雲峰, 大搖大擺地去了峰頂, 在院中遇到幾個首座記名弟子, 他們看到她皆神情複雜。

其中兩個人恭敬地問好,剩下那個人眼神不善,甚至還有幾分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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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蓁歪頭瞥了他一眼,“怎麽,王師弟是舌頭打結了,還是眼抽筋了?”

他們都站在正房外面。

從屋內隐隐激蕩的靈壓來看, 玉塵仙尊就在裏面, 而且情緒不佳。

那人看向房門,接着冷哼一聲, “蘇師姐,喚你一聲師姐只是敬你的本事, 如今你觸怒師尊,能不能在宗門裏待下去都是未知之數,你還對着我們耍威風?”

蘇蓁笑了,“王師弟,你也知道我有本事啊?你今日不給我認真問安行禮,我就讓你躺到下個月。”

那人神情微變。

曾經她也說不讓姜望參加仙盟會試,姜望在臺上輸得一敗塗地,那慘狀甚至将一些年輕修士吓哭了。

如今的肉身還沒能重塑。

那人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垂下腦袋,“師姐恕我無禮。”

三人很快跑了。

蘇蓁站在門外,随手敲了三下,然後慢慢推門而入。

“好幾個時辰了,師尊一直不停地喊我,究竟有什麽要事?”

在廳堂一側的屏風旁邊,柳雲遙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雙眼發紅,顯然是剛剛哭過一場。

一身白衣的青年站在旁邊,蹙着眉轉過頭,“你險些殺了她。”

蘇蓁一眼就瞧出來,師妹沒事了。

自己給她造成的傷已經好了,或者說被師父用咒術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他們之間有着同生之術。

那法術只能夠轉移致命的傷害,其他的輕傷,用上那些貴重藥物,也會好得很快。

畢竟柳雲遙的體質也算特殊。

蘇蓁故作遺憾,“真可惜,她沒死成。”

玉塵仙尊面沉如水,“你不必說這種話,我知道你并非有意,你只是不在乎罷了,否則你若只将她打暈——”

“沒有這種‘若是’‘如果’,我就是不在乎,她算什麽東西,她有什麽資格讓我在乎?”

蘇蓁打斷道,“而且你看看她記憶,是她自己撲過去的,她原本離我們很遠,你別說得好像她不是自作自受一樣。”

玉塵仙尊閉了閉眼,“你與沈度一戰,是否使了創生融靈的秘法?”

蘇蓁扯了扯嘴角,“是又怎樣?”

“那法術你從何處得來?”

“與你有關麽?”

“好。”

玉塵仙尊輕嘆一聲,“縱然你出師了,我管不得你去向,但那法術我都不知其然,唯有千乘教高層……”

“是嗎?可算給你找着一個借口了?”

蘇蓁好笑地看着他,慢慢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拍了拍柳雲遙的肩膀,“師父對魔修魔族仇恨至此,師妹有話想說嗎?”

柳雲遙張了張嘴,“師姐……”

“沈度把我的身體拍成肉餡時,師妹一動不動,倒是我要殺他時,你忙不疊過來,所以我為何要在意你呢?”

蘇蓁的手輕輕搭在她肩上,“咱們不如去宗主面前評評理。”

話音未落,就發動了法術。

玉塵仙尊也試圖出手阻止,然而不知為何,那傳送法術的另一端,傳來一股極為恐怖的靈壓,硬生生将他逼退。

只這一瞬間,蘇蓁已經帶着柳雲遙消失了。

他循着靈力殘穢一路追過去,卻是直接出現在明心殿外的階梯上,不由神情大變。

玉塵仙尊踏入大殿裏。

蘇蓁站在正中間,手裏還拉着柳雲遙。

十幾位淩霄峰長老立在兩側,個個垂手俯首,肅然靜默。

崇雲仙尊端坐在玉座上,神情悠然,擺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态。

朝華仙尊坐在旁邊,姿态慵懶閑适,修長雙腿交疊,正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還望宗主給我作主。”

蘇蓁一邊說話一邊回身,同時松開了抓着柳雲遙的手。

後者倒是想逃跑,然而也知道在這地方,任何舉動都毫無意義。

“……我師尊口口聲聲說容不下我,只因為我殺了一個噬魂教魔修,用了一個魔門傳承的法術,而諸人皆知千乘教秘庫是憑本事進入,絕非僅向法神信徒開放。”

蘇蓁好笑地道,“方才我展現了記憶,諸位都看到了,那人的魔相真身,十臂獨眼巨魔,是毫無疑問的血神眷屬,要麽本來是魔族,要麽也是徹底堕魔的人族,我倒是要問問師妹,為何會與此人相交?你見他顯露魔相時,全無驚訝之色,在我要殺他時,還撲上來阻止,所以你是不是他的同僚?”

柳雲遙面色慘白,“不,不,我敢發咒誓,我絕非血神信徒或眷屬,否則讓我經脈逆行而亡!”

“口說無憑。”

蘇蓁扭頭看向崇雲仙尊,“前面幾位與魔修交往莫逆的本門弟子,皆是在洗靈池內自證清白,證明身上并無魔神契印,自身也并非魔族。”

淩霄峰後山有一處靈泉,施加了諸多法術,其泉水能讓人的卸掉僞裝,顯露出最真實的幾種模樣。

其中的靈力也會激化出修士身上的、來自他人的烙印,譬如魔神契印,也譬如一些修士之間的主仆契印等等。

若是半妖進入其中,那形态會在人身和妖身間來回轉變。

若是混種魔族,自然也是一樣。

柳雲遙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蘇蓁眨了眨眼,“我願意與師妹一起進那池子,大不了讓諸位看看我的妖身形态,不知道師妹意下如何?”

“住口!”

玉塵仙尊冷喝道:“此處哪裏容得你——”

話音未落,大殿裏湧起驚濤狂浪般狂暴的靈壓。

諸位長老幾乎都沒能站穩,好在那種力量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就全然消失了。

他們個個臉露駭然,面面相觑,很快又低下頭,不敢多說。

而且——

剛剛發話的危雲峰首座,已經被莫名的力量打飛出三丈遠,直接摔在了大殿的門外,甚至撞出了一聲巨響。

附近的值守弟子們滿面驚駭,都禁不住退了幾步。

“什麽東西在這插嘴?”

蕭郁靠在座位上,指尖敲了敲扶手,“我瞧着蘇仙君說得很對,不如兩位都去池子裏涮一涮吧。”

蘇蓁:“……”

肉片嗎還涮一涮。

“不錯。”

崇雲仙尊微微揚眉,“徐師弟,蘇師侄說得在理,按照門規,她使了魔門秘術,柳師侄與魔修交往,她們兩位就都該去洗靈池。”

她的聲音優雅悅耳,說話也很是沉穩,“只要她們身無契印、身無魔血,那此事就揭過了。”

玉塵仙尊重新進了殿裏,仿佛絲毫不在意剛剛被蕭郁打了,或者也不敢表示出在意。

“宗主。”

他低聲開口,“此事可否容後再議,我那小徒弟身體虛弱……”

“師弟。”

崇雲仙尊垂眸道:“柳師侄的身體狀态,身上有什麽咒印法術,我一清二楚,洗靈池她還是經得起的。”

柳雲遙方才還故作鎮定,此時已面色煞白,袖中的手不斷顫抖,額發間甚至滲出了汗水。

若是進了洗靈池,現出魔相真身,那她今日多半會死在淩霄峰,幾乎不可能生離此處。

玉塵仙尊長嘆一聲。

柳雲遙只是站在此處,在這兩位聖境強者眼中,她的真身就如同擺在了臺上。

宗主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旁人之所以不曾察覺魔族氣息,便是因為當師父的在徒弟身上層層施咒掩蓋。

崇雲仙尊顯然一清二楚。

玉塵仙尊沉聲開口,“宗主的意思是,此事并無商議的餘地?”

崇雲仙尊與他對視一眼。

他們倆相識千年,雖說并非同門師姐弟,但素日裏關系也不差,此時都不必多說,就能領會對方的意思。

崇雲仙尊彎起嘴角,“師弟不如問問蘇師侄?此事原是她發起的,本座既為宗主,自當執行門規。”

玉塵仙尊眼露了然,他微微轉過頭,看向了蘇蓁,“敢問蘇仙君,希望如何了結此事?”

蘇蓁淡淡道,“師尊覺得不守規矩的人就該滾出宗門,我也這麽覺得。”

笑話。

她不想背上懸賞徒惹麻煩,但也并不怎麽留戀這門派,即使被逐出師門,也不會因此痛苦。

然而——

她就算走也是自己走,不能是被人趕出去的,更不能是這種荒謬的理由。

若是玉塵仙尊直接明言,說老子就是看不順眼希望你滾蛋,這都罷了。

偏偏他拿魔門法術來說事。

——他将魔族拴在身邊那麽多年,還有臉來說她?他們倆到底誰先違背門規?

大不了魚死網破,看看誰更倒黴。

“……原來如此。”

玉塵仙尊似乎并不意外,轉身向前方深施一禮,“宗主,我徒兒全然無辜,原是我之過錯,我自當認罰。”

崇雲仙尊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此并不意外,“師弟是要按門規行事?”

玉塵仙尊微微垂眸,“是。”

崇雲仙尊看向下首的律紀長老,“七師妹,這種情況怎麽說?”

長老們修為都在準聖境之下,無法完全看穿柳雲遙身上的僞裝。

然而他們都頗為精明,這一番對話下來,皆猜得七七八八。

律紀長老微微垂首,“回宗主,若将門規所禁者引入宗門,應上懲仙臺,受雷殛之刑,然後逐出門派。”

玉塵仙尊低頭不語。

這就算是認了。

崇雲仙尊緩緩擡手,掌中浮現出一枚金光閃閃的方形令牌。

“柳師侄入門後,不曾傷人為禍,身上并無殺業,師弟若是願意一力承擔,本座自當應允。”

她将其扔給了下面的律紀長老,“勞煩師妹了。”

說完站起身來,“我與蘇師侄去往後山。”

柳雲遙的神情變了幾次,聽到這話終于稍稍鎮定,眼中閃過幾分慶幸,顯然知道自己已死裏逃生。

很快又面色哀然。

不知道是為哪件事而難受——師父要因她受刑,還是她從此要離開宗門,她的尋劍大業也會因此受影響。

但這也無法改變。

玉塵仙尊認下了此事,故此他要去受刑,他也要從宗門中離開,而柳雲遙只能跟着他一起,別無選擇。

蘇蓁悠然上前,“勞煩宗主。”

崇雲仙尊含笑搖頭,輕輕握住她的手。

蕭郁原本靠在座位上,見狀坐直了幾分,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那兩人瞬息間消失不見。

……

淩霄峰後山。

幽靜深林間,青翠竹木掩映着一汪溫泉,樹葉間依稀可見結界的光澤閃爍。

水面上碧波粼粼,空中暖意熏蒸,白氣絲絲縷縷漫空而起。

蘇蓁走上臺階,腳步停了一下,“我還需要進去麽?”

崇雲仙尊站在下面。

以她的實力,自然能感覺出來,面前這年輕人,身上沒有契印,雖說和谕法之魔神間略有牽扯,但絕非是尋常魔修眷屬的狀态。

至于究竟是什麽,倒是有很多種可能。

崇雲仙尊這麽想着,略有些玩味地看她一眼,“師侄随意。”

蘇蓁想了想,“既然按着門規來,那就這樣吧。”

言罷轉身邁入水中。

那溫泉只堪堪沒過膝蓋,裏面蘊藏着極為渾厚的靈力,池底镌刻着無數繁複符文,透過水波不斷閃爍金光。

蘇蓁慢慢解開了腰帶。

崇雲仙尊并沒有一直盯着她。

池中的人影破碎,化成了一株參天碧樹。

枝條招搖伸展、葉片随風曳起,層層疊疊,遮蔽了竹林上方的天空,巨樹巍然聳立,投下幢幢陰影。

樹冠正中,黑發少女的軀骸顯現,周身花絲戰栗,雪膚覆上樹皮,熒熒綠輝在眸中燃燒、流淌。

崇雲仙尊微微側過頭,“師侄控制得極好。”

“……就算我失控了,顯現出更大的形态,應當也不會将池子撐破吧,既然有那麽多保護咒文。”

蘇蓁低頭看了看,“宗主從來不好奇麽?他為何将魔族帶入宗門?”

崇雲仙尊不置可否,“我以為師侄會問我,既然早就知道你師妹的身份,為何一直裝聾作啞。”

蘇蓁攤開爪子,“宗主真的早就知道麽?我總覺得宗主即使見了她,也懶得去深究她身上那些咒文是做什麽的。”

“師侄倒也沒說錯,她入門時我就在閉關。”

崇雲仙尊失笑,“确實比今日略早一些,但也早不了很多,此事也是我失職,師侄因此受了委屈,我倒是該與你賠罪。”

蘇蓁瞬間收回妖身,從池子裏跳了出來,前胸背後皆光潔一片,看不出任何烙印痕跡。

“宗主不必……”

話音未落,崇雲仙尊又繼續道:“其實我也有魔族朋友。”

蘇蓁:“……”

合着沒一個守規矩的。

蘇蓁:“我其實并不覺得與魔族魔修交往、或是身為魔族有什麽幹系……我也有認識的、還與之相談甚歡的魔族。”

崇雲仙尊笑了笑,“我知道,你都去過魔界多少回了,若非你師父用此事為借口欲将你逐出宗門,你也并不會發難。”

蘇蓁沉默了。

遂想起蕭郁将自己從魔界帶回來時,直接穿過護山大陣進了危雲峰。

宗主必然有所感應。

她想着想着又覺得不自在。

崇雲仙尊微微彎起嘴角,“至于你方才所說,我大致能猜到幾分。”

蘇蓁一愣,“他為何将魔族帶進來,又為何因此犧牲良多?”

崇雲仙尊不答反問:“你們相識百年,你覺得他是什麽人?若是無利可圖,他為何會這麽做?”

蘇蓁皺眉,“他既然不在乎什麽魔族魔修,又知道我與蕭郁……相熟,卻還向我發難,就唯有一個解釋。”

他絕對料到事情有兩種結局,要麽她怒而離去,要麽他自己滾蛋。

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蘇蓁和柳雲遙遠離彼此。

“之前發生的那些事,讓他怕我對她動手……他要她活着。”

這真的只是報恩麽?

蘇蓁:“宗主說有利可圖,所以,要是怎樣的大利,才值得如此付出?”

崇雲仙尊含笑道:“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一致百慮,你我也好,他也好,不過是各取其一而從之。”

蘇蓁若有所思。

修士的歸途是什麽?

答案顯而易見。

不過柳雲遙當真能助他飛升?小說結局了他好像也沒飛升吧?

蘇蓁不由迷惑起來。

崇雲仙尊打量她片刻,慢慢開口道:“師侄身上并無契印,此間已然事了,我送你回去見小師叔?”

蘇蓁回過神來,“……敢問宗主,倘若今天我只是個化神境,你還會不會為我出頭,最終将我師父逐出宗門?”

崇雲仙尊沉吟道:“會的吧,畢竟師叔站在你那邊,我總不能與他兵戎相見,雖說想想也有趣,但還是免了。”

蘇蓁挑眉,“我以為宗主會說,你并沒有為我出頭,只是按照門規辦事。”

“這是廢話,師侄如此聰明,自當知道,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唯有于我有利時,規矩才是規矩。”

崇雲仙尊淡淡道:“但師侄不必多想,畢竟沒有這種‘倘若’了,你以百歲之齡晉入玄仙境,斬殺噬魂教祭使,這等成就可謂空前絕後,別說值得我為你趕走你師父,就算要我為你單挑顧氏兄弟,我也不會推辭。”

蘇蓁故作驚喜,“宗主當真願意為我單挑兩位天都城主?”

崇雲仙尊:“……”

崇雲仙尊神情微妙:“你還真和他們有仇?”

蘇蓁不敢和她多開玩笑,老老實實搖頭,“沒有,我只是開玩笑,也着實感動了一下,夭折的天才不在少數,宗主卻願意為我下注。”

“你緊張什麽,我也是在和你說笑。”

後者微笑起來,“在我看來,舍了你師父留下你,最差也不過一換一罷了,準聖境有何難?你就算死也得死在進階聖境之時吧?”

蘇蓁:“……”

“對了,師侄也不用太感謝我,你師父身上另有官司,他在進入宗門之前,也有過往,他願意退出宗門,也有他的考量。”

蘇蓁微微點頭,并不多問,“不過是取舍罷了,他又不醉心權勢,危雲峰首座的身份對他而言什麽都不是。”

崇雲仙尊颔首,“所以你想當嗎?”

蘇蓁:“……不,事多,而且目前我修為不夠,夠了也不想。”

崇雲仙尊不置可否,“不想就罷了。”

說完揮了揮手。

下一刻,蘇蓁已經站在明心殿外的廣場上。

淩霄峰弟子衆多,縱然會試走了一大批,這會子山頂依然算得上熱鬧。

她才落地,周圍的人紛紛回頭,數道目光投了過來,衆人神情各異地打量她。

很快有熟人上來打招呼,說了沒幾句,背後忽然響起嗤笑。

“……虛情假意的做什麽,這都快要被逐出宗門了。”

“噓!師兄慎言!不過是捕風捉影……”

“她師父親口說的,這還能有假?”

蘇蓁回過頭去。

方才說話的修士猛地後退一步。

附近的十數個人都有些緊張,甚至還有人運起靈力,仿佛準備見勢不妙就逃跑。

“怎麽,你們怕我在這裏大開殺戒?”

蘇蓁輕輕一哂,“這消息真是傳得有點慢了。”

話音未落,好幾個人都拿起發燙的玉簡,匆匆忙忙劃了一下,接着面露驚駭之色。

“什麽?!”

“雷殛之刑?而且是他主動認罪的?”

“一峰首座被逐出宗門,還是準聖境仙尊,這大約也是頭一次吧……”

“哦,這個倒是有前例,還不止一個,有處死的,有早早逃跑的,逃跑的那位是真正入魔了,這邊叛逃,那邊當了血神的大祭司……”

“還有這種事?你說真的?我草……”

“噓,這事也算個秘密,但也是很多年前了,如今也沒什麽人在意了……”

他們很快就無暇去琢磨蘇蓁了。

在這些年輕人看來,事情很簡單,就是玉塵仙尊自己違背門規,反賴給徒弟,誰知道被宗主發覺真相。

最終他遭了應有的報應。

至于他究竟做了什麽,大約也不是極為惡劣的事,否則他早就該逃跑了,因為不跑就是死。

——縱然是懲仙臺無法殺死他們,但真有需要,宗主會親自動手去殺。

“肯定還是和魔族有關系!”

“廢話,都這個境界了,他們還能求什麽?突破無門不就是要尋求那些東西的幫助了?”

也有那年紀大些閱歷豐富的,彼此對視一眼,都想到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腦子裏頓時浮現出無數猜測。

這邊一群人或熱烈讨論,或猜來猜去,都沒閑着,消息很快傳開,遠處的道場上也是驚呼聲連連。

蘇蓁已經閃身消失了。

她在淩霄峰裏漫步閑逛,不知不覺間,竟又走到了東後山。

眼見着竹林間顯現出湖水的輪廓,以及那棟精巧別致的木屋。

前方幽徑曲折交錯,蜿蜒着沒入深林。

花蔭斑斑駁駁灑落一地,拖曳過路邊的長椅。

有人坐在長椅上,神情略顯緊張,婆娑樹影在風中搖蕩,落在他英氣硬挺的眉目間。

那雙璀璨如星的眸子裏,仿佛也覆蓋了一層陰翳。

但在他回首的瞬間,黯影仿佛霎時消失,那雙藍眸裏煥發出笑意,那喜悅太純粹太熾烈,如同兩團燒灼的火炬。

蘇蓁愣愣地駐足,“……我若說我是亂走到你家門口的,你信嗎?”

“嗯?”

蕭郁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來,“我信不信有什麽關系?如果這是謊話,說明你是故意來的,如果這是真話,那……”

他忍俊不禁,“所以不管如何,我都高興瘋了,怎樣,你那邊已經解決了?”

“我自然無事,不過是走個過場。”

蘇蓁輕嘆一聲,想起先前聽到的那些話,遲疑了一下,“前輩去看處刑了麽?”

“我沒去現場,用神識看的。”

蕭郁點頭又搖頭,“他受傷了,但雖然他很垃圾,好歹也是準聖境,所以不算什麽……他說和你們解除師徒關系。”

蘇蓁颔首。

玉塵仙尊被逐出宗門,也就是失去危雲峰首座和天元宗弟子的身份。

除此之外,即使他不說這句話,他原先的徒弟們,除非是跟他一同離山,一起放棄天元宗修士的身份,否則也等同于自行解除關系。

但他說了也算爽快,省得讓那些記名弟子苦惱重新拜師的事。

蘇蓁自然就無所謂了,她并不是特別需要師父,雖說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但至少也要等金仙境之後。

“……所以,你還是有點喜歡他麽?”

蕭郁忽然問道,“若是不喜歡……”

蘇蓁擰眉,“啊?”

蕭郁低聲道:“我知道這問題很傻,但你方才看上去不太高興。”

蘇蓁望天,“不是因為這個!我在想別的事!”

“什麽?”

“算是拜師的事吧。”

“嗯?你可以拜我為師?如果你想的話。”

蕭郁眨眨眼,“或者我拜你為師也行,這個我還是很樂意的,只要你點頭,你就再也不用叫我前輩了,雖然這麽喊倒是也挺有意思,或者我當了你徒弟之後,你依然喚我前輩,咱倆各論各的,是不是也很不錯?你覺得呢?”

蘇蓁:“…………我覺得你有病。”

蕭郁很淡定,“如果腦殘也是一種病,那大概是有的。”

蘇蓁:“???”

她以前聽他罵過這詞,也知道是哪兩個字,一時無語。

蕭郁滿臉認真地看着她,“畢竟我是你的腦殘粉,我做過的有些事可能都無法用這三個字形容了。”

蘇蓁沉默了一會兒。

“是嗎。”

蘇蓁忽然開口道,“惡毒女配也會有腦殘粉嗎?”

“當然。”

蕭郁幾乎不假思索地道:“而且我覺得你不是惡毒女配,你就是……女配。”

蘇蓁眨了眨眼,“你是見了我才這麽想,還是從看那本書的時候,就這麽想了?”

蕭郁忽然回過神來,震驚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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