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柳雲遙徹底昏迷, 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周圍的人大多不認識她,也只将她當成尋常的魔族,指指點點地圍觀了一下, 設下各種禁锢封印後,就沒再怎麽關注她了。
謝長風還更慘一些。
兩位魔神的封印作用在一處,封鎖着他血脈裏貯藏的另一位魔神的力量, 三種不同源的法力糾纏混合,不斷折磨着他。
哪怕他沒有蘇醒, 卻在這痛苦中不斷顫抖,身軀都蜷縮起來,臉色煞白,額頭上冷汗涔涔,甚至發出了聲聲哀嚎,顯然備受折磨。
“這……”
上極宗修士們見了這一幕紛紛駭然。
無論先前怎麽想的, 此時都暗自揣測, 琢磨着這兩個莫名出現在後山的人, 是真真和謝師兄有仇,特意為了他才來的吧?
剛剛那幾個情緒激昂的,都是平素和謝長風關系不錯的。
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和謝長風不熟悉而滿腹疑惑的,或是嫉恨他而幸災樂禍的,這會子暗暗發笑。
那位長老上前行了一禮, “多謝兩位閣下, 施以援手。”
蘇蓁揮揮手,“快帶他們走吧。”
長老默然片刻, 招呼徒弟們帶走了兩個入侵者,一路下行離開問劍峰, 抵達了昆墟深處。
他們飛向一座九層重檐高塔,那塔樓高聳入雲,通體漆黑,每層都有數個入口,各自延伸出一條天橋,數十條的廊橋懸浮于空中。
禁靈塔外圍被重重結界包裹,尋常修士無法察覺,唯有在結界有人出入時,周邊才會亮起一層層光幕,隐約可見閃爍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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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蓁遠遠跟着他們,看着他們進了第七層的某一扇門,也不急着過去看看熱鬧。
她站在結界附近,開始整理剛才收繳的戰利品。
兩位主角身上的所有儲物法寶,都已經在自己手上,蘇蓁花了點時間破解其中的封印,點數着其中所有和聖劍相關之物。
柳雲遙這邊進度緩慢,除了追影感應到的那兩把仙劍,還有另外三把殘缺的靈劍,裏面的劍靈都非常非常虛弱,完全無法和人交流。
謝長風那邊倒是還好,劍身已經被拼湊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塊比較麻煩的碎片,都在別人手裏,他不願打草驚蛇,就還沒有動作。
“……啧,這倆人效率真是低下。”
她在虛界經歷的幾段記憶,又在魔界接受天道賜力成神,感覺不太到時間流逝,但人界這邊已經過去差不多百年了。
“他倆的修為擱那擺着呢,再說,若是早早弄完了,作者還怎麽寫大長篇,怎麽水到五六百萬字?”
“他們倆不是只有全文一半的戲份麽?”
“但是其他配角的故事也都和他們的主線有關嘛。”
蕭郁淡定地道:“我們慢慢來就好,反正一時半會咱倆都死不了,不急不急。”
蘇蓁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我确實不急,但是你呢,你至今都沒能完全擺脫那些靈魂……”
她作為新生魔神,只要能抗掉第一波,後面就都好辦,一直維持着目前的狀态就好。
然而他終究吞噬了存在幾千年的魔神,殘魂數量太多,如今也沒能甩個幹淨。
蘇蓁是能感受到的,雖說對他影響不是很大,但終究與自己不同。
“而且并不好受!”
蘇蓁皺眉道,“所以還是快些解決吧。”
蕭郁愣了一下,接着忍不住俯身抱起她,埋首在她頸間蹭來蹭去,“有你這句話我就不難受了!”
蘇蓁無奈地擡手拍他的腦袋,“你最好……”
話音未落,她扭頭向一邊看去。
方才的長老帶着兩個徒弟,不知何時又從塔裏出來了,此時站在那邊靜靜看着他們。
兩個徒弟尚且年輕,此時滿臉尴尬糾結。
長老倒是勉強端得住,鎮定地看向他們,“兩位……不知有何安排?若是還要在昆墟停留,我等也可一盡地主之誼。”
蘇蓁完全不介意被他們看,如果她介意的話他們根本看不到。
“要不你就當我們不存在吧?該幹什麽幹什麽。”
蘇蓁說話的時候還趴在蕭郁肩上。
那兩個年輕修士嘴角抽搐,一個垂首一個撇頭。
長老倒是依然淡定,聞言沉吟道:“兩位的手法極為精妙,他們身上的僞裝被悉數移除,我們已經能确定他們的魔族身份。”
人族修士和魔族之間,向來沒那麽多規矩,魔族想吃人殺人也不需要理由,反之亦然。
“好啊。”
蘇蓁饒有興趣地道:“動手吧,我們就在旁邊圍觀一下。”
當然他們也不打算立刻殺人。
因為各類空間疊展的秘咒,禁靈塔內部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柳雲遙和謝長風被分開關押,兩人相隔距離極遠。
塔內封印咒語諸多,重重壓制之下,但凡不到準聖境,若無特制的血契玉符,身上靈力會被全然鎖住,還會變得極為虛弱。
囚室內亮堂寬敞,牆壁上咒文錯疊,柳雲遙被束縛在正中。
她垂着腦袋,身體飄在半空中,四肢稍稍伸開,手足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全然無法動彈。
前方站着十數個修士,從身上衣袍來看,皆是專門守衛禁靈塔的,徽記與其餘幾脈的上極宗弟子全然不同。
他們低聲議論了幾句,就慢慢安靜下來,其中一個人伸手捏了法訣。
空中金光一閃。
柳雲遙慢慢蘇醒過來,看清眼前諸人,頓時大驚失色。
“大膽孽物,闖我宗門護山結界,意欲何為?”
還沒等她開口,一股劇痛鑽入腦海,似乎有看不見的手伸進其中,蠻橫地翻找着與這問題相關的所有答案。
幻神眷屬都擅長精神異術,柳雲遙也不例外,她本能試着抵抗,但終究是修為不夠,漏了一些。
“為了追影?”
拷問者們面面相觑,“還是為了追影中的劍靈?”
他們沒能得到進一步的真相,不知道這和聖劍相關,只知道她想要那柄仙劍,不由滿腹疑惑。
這群人決定繼續挖掘答案,柳雲遙不想讓他們知道更多,越發抵抗得厲害,腦際鑽心劇痛也越發強烈。
她仰起頭慘叫起來。
此時此刻,蘇蓁正在樓下幾層閑逛,同時也關注着前師妹那邊的動靜。
這裏雖然極大,但九層塔樓裏,大多數囚室都是空置狀态,統共也只關押了一百多號人。
不過,一些空蕩的囚室裏,還殘留着靈力餘穢。
那些圍牆和法陣,在她面前皆等若無物。
蘇蓁直接閃身進去,感受了一會兒裏面的異常氣息,施了幾個法術,将甘木靈球掏了出來。
兩秒鐘後,外面倏地多了兩道靈壓,來勢洶洶,滿含殺意。
蘇蓁慢悠悠走了出去。
一男一女站在外面,皆華服盛裝,又生得美貌異常,兼氣度風姿絕俗,便是在這森冷監牢裏,也如同畫中仙人降世。
“兩位怎麽如此着急?”
蘇蓁笑盈盈地舉起手裏的複活球,“是怕我發現你們的秘密麽?”
那兩人神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打量她半天,愣是沒瞧出她的身份,偏偏她出現在此處,身上并無玉符,行動卻全然不受限制。
瑤芳仙尊緊緊盯着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近乎不可能的答案,“……閣下如何稱呼?”
蘭蕙仙尊看了眼師兄,雙目微微睜圓,顯然也想到了。
蘇蓁歪了歪頭,“你倆都琢磨着殺我了,還計較這些小事作甚?”
短暫的沉默之後,瑤芳仙尊輕嘆一聲,清俊面龐上浮現出微笑,“冕下法駕親臨,不知——”
蘇蓁打斷了他,“你不知道我是誰。”
瑤芳仙尊被堵了一下,正要開口。
蘇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蘭蕙仙尊:“你們知道我是什麽,但不知道我是哪位,對吧?”
蘭蕙仙尊輕輕苦笑,“既然您不願說,又拿住了我等軟肋,您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便是。”
蘇蓁也笑,“我還以為你們會嘴硬一下,那容我好奇一句,你們是怕身敗名裂呢,還是怕你們宗主追責?”
蘭蕙仙尊淡淡開口道:“若是不曾身敗名裂,宗主自然也不會出手清理門戶。”
蘇蓁懂了,“好,那我不多說廢話,我說幾樣東西,你們想辦法給我弄來。”
随即報上一串謝長風沒能完成的收集目标,皆是在中域境內,因為是聖劍碎片,本身質地不俗,許多都被權貴世家收藏着。
兩位仙尊面不改色地同意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倆人真是。”
蕭郁忽然出現在她身邊,從她手裏拿過複活球,若有所思地看向隔壁的囚室。
“這東西之所以能複活持有者,是因為它能相隔千萬裏,外面的神樹身上吸取力量。”
蘇蓁哂笑一聲,“而這裏的人,有一部分,就是被供奉了神樹,被甘木抽走了身上精純的靈力。”
甘木沒能得靈智,自然是有什麽養料就汲取什麽,分不出其中區別。
至于方才那兩位仙尊,他們皆有草木靈根,甘木主要就是由他們和他們的門徒監管照顧,所以他們在其中肯定做了許多手腳。
乃至讓這禁靈塔和外面的神樹相連。
“所以既出于學術研究的心态,也是出于量産此物能使得徒弟們多一條命的緣故?”
蕭郁了然道,“給周家的那批複活球就是實驗品?”
蘇蓁颔首,“他倆感應到這個,急忙忙跑過來想滅口,但是發現我好像是個魔神,就直接滑跪了。”
他們不可能傷到她,倘若大家撕破臉,魔神從來是肆無忌憚的,不在意什麽名聲,然而他倆就不一樣了。
更何況,他們倆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倒是識時務。”
蕭郁也很滿意多了兩個仙尊當苦力,“他們肯定也做了別的見不得光的事。”
“對,我能感覺到,我懶得去細究,只讓他們覺得我都知道就夠了。”
“嗯,你師父快來了。”
“确實。”
蘇蓁也感應到了,“我還挺好奇的……”
以他們的修為差距,玉塵仙尊必然是不知道他倆在這裏的。
他能出現,是因為柳雲遙被折磨,而禁靈塔內結界太多,他沒法直接将小徒弟傳送走,若是真要強行突破那些禁锢,恐怕要鬧出很大動靜,說不定要将這裏的兩位聖境強者驚動。
故此他要親自過來一趟,但可能不會立刻現身,至少要查明白怎麽回事。
另一邊,謝長風還保持昏迷狀态,畢竟他是上極宗弟子,那些人抓了他不好輕舉妄動,肯定是去上報了。
果然,玉塵仙尊的靈壓停在了昆墟外圍,而且變得十分微弱。
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只是瞞不過魔神的感知罷了。
蘇蓁思忖道:“我猜天道給了他某種暗示,讓他覺得柳雲遙是他飛升的機緣?之前宗主也說過類似的話。”
蕭郁不置可否,“他到結局都是準聖境,而且還下落不明了。”
“他後面有沒有對柳雲遙表白?”
“從來沒有,很多人都覺得他是愛在心口難開,又看男女主情投意合,就不摻和了,但也有很多人覺得,他不是真的喜歡柳雲遙,是存着某種利用的心思,我也傾向這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起來。
過了一陣,玉塵仙尊仍然沒動靜,方才兩位卻是相繼回來了。
瑤芳仙尊率先出現,才要說話,忽然看到那女人旁邊多了一個男人。
瑤芳仙尊:“…………”
同樣深不可測的氣息,同樣無法感受的靈壓,還有同樣的近乎恐怖的壓迫感。
瑤芳仙尊:“???”
兩個?
是自己瘋了嗎?還是人界要完蛋了?
他在兩個選項間橫跳了一會兒,終于回過神來,默默低頭,恭敬地遞上一枚戒指。
蘇蓁接過來檢查了一番。
期間蘭蕙仙尊也回來了,剛落地就驚得說不出話來,臉上表情和師兄一模一樣。
他們看上去都無法理解這一切。
蘇蓁并不在意他們怎麽想,“多謝兩位,順便,阇梨一直在感召你們,你們真的不打算從了?”
倆準聖境的神情都變得十分詭異,顯然他們早就被法神影響,但是出于種種顧忌沒背上契印。
“宗主和副宗主雖然專心修行,不太管事,但旁的也就罷了,他們終究不可能容我們被魔神所役。”
蘭蕙仙尊淡淡道:“我們二人也不願抛下這一切。”
蘇蓁了然,“确實,兩位在中域聲名顯赫,權勢滔天,一朝去了魔界……”
倒是也一樣能有尊崇地位,但相較而言,魔界沒有那麽多人,魔修們平時也都各幹各的,不像是中域這邊,仙門雲集天都,有的是人能随時聽從調遣,動辄前來問候三叩九拜的。
“這只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我們素日裏的各類修煉或是咒語研創,終究是在人界更方便些。”
蘭蕙仙尊坦然道,“雖說當了魔修自然有些改變,但目前來說,我們也不太想改。”
比起上輩子的自己,這兩人倒是要更堅定些,不過畢竟是準聖境,确實是沒那麽容易動搖的。
“我還有個問題,你們宗主和副宗主。”
蘇蓁問道:“他們平素一直閉關修煉,縱然你們門中發生什麽大事,也不會驚動他們,對吧?”
那師兄妹的臉色頓時有些古怪。
瑤芳仙尊意有所指地道:“他們舊日有所吩咐,不許旁人随意打擾他們修行,除非是有聖境強者駕臨,且是有意與他們相見的,方才能去通告。”
蘇蓁頓時了然。
如果是聖境強者來這吃喝玩樂,那也不用告訴他們,除非是上門挑釁的。
“那兄弟倆不在中域,對吧,他們在別的位面修煉,但你們有手段能聯系到他們,不過如果只是準聖境修士來找茬,你們就負責解決,只有對付不了的時候,才去喊他們幫忙?”
“……不錯。”
“怪不得。”
蘇蓁打了個響指,同時看向蕭郁,傳音道:“所以原著裏徐淩能來救人,還能全身而退,沒對上滄溟仙尊和绛霄仙尊。”
上極宗有三位準聖境,除了面前的師兄妹還有一位,當他們三個發現另一個準聖境時,肯定下意識覺得自己能解決。
就不會第一時間通知兩位聖境仙尊了。
否則也顯得自己這邊很無能,三打一還要求援。
事實上,他們三打一絕對打得過,只是玉塵仙尊根本不和他們打。
“他還故意造成一些錯覺,讓人以為他是來找茬的,其實撈了人就跑。”
蕭郁贊同道,“不過這次他就慘了。”
話音剛落——
禁靈塔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結界壁障嗡嗡作響,回音從外向內傳遞,如同胡亂的鼓點,靈壓同時在上方爆發!
蘇蓁露出了看好戲的神色,“确實。”
另一間囚室內的慘叫停止了,柳雲遙垂首昏厥,然而在她對抗那攝魂法術的期間,已經讓人将許多辛秘瞧了去。
那些修士們正準備上報,就被外面爆發的靈力驚動,紛紛祭出了武器。
“這是?!”
他們能感受到那靈力的強大,知道這至少是金仙境以上的高手,不,金仙境也沒那麽容易混入昆墟禁地!
另一邊,瑤芳仙尊和蘭蕙仙尊也提前有所預感,但他們都沒急着出手。
蘇蓁笑眯眯地看着兩人,“既然已經用不着你們了,就一起看戲吧。”
兩人都沒說話。
天際劃過一道冷冽流光,如霜似雪,卷着刺骨冰風,直直撞在禁靈塔的保護結界上。
一層一層的結界,擴散出漣漪般波動,然後相繼裂開爆炸,散出漫天光雨似的金輝。
一身白衣的青年站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看着那九層高塔。
他的黑眸中閃爍着劍光,看不到半點情緒波動,也并無喜色,只有沉沉的憂慮。
還有些許不解。
直覺上感到不對勁,偏偏又說不出原因,而且他也不能再袖手旁觀,否則小徒弟必然會被折磨至死。
他對他們處理魔族的态度并無意見,被魔族虐殺的人族何其多也,但是——
只是這個人不行。
玉塵仙尊微微垂眸,看向懸浮在手邊的本命法寶,白皙手指從袖口探出,落在了劍柄上。
劍鳴清脆如冰碎。
寒風呼嘯,霜白的雪刃一寸一寸出鞘,映着正午璀璨驕陽,折射出绮麗冷光。
他握住了劍柄。
玉石的冷意,與冰屬劍修的體溫全然契合。
“……雖然你說你沒興趣,但我覺得到了這個時候,還是給你科普一下。”
“嗯?”
“徐淩和上極宗的兩位宗主有仇,很多很多年前,他被魔修控制,混入中域,竊取了顧家的神器,害死了兩人關系極好的一位堂弟。”
“啊?”
禁靈塔的走廊內,瑤芳仙尊和蘭蕙仙尊靜默而立,聽着那兩位魔神說起千年前的辛秘。
最後一句話落下時,外面再次爆發了熟悉的靈壓。
極為短暫的一瞬。
玉塵仙尊震驚地睜大眼睛。
他看向遙遠的虛空中。
在裂隙裏閃爍的水光,不過頃刻間就由遠及近,無視了重重位面的阻隔,專注又極速地穿刺而來。
劍勢的浪潮瞬間暴漲,又剎那退滅,如同午夜的驟雨,來時無兆,去時無痕。
他從空中跌落。
周身爆出血霧,染紅了雪白衣衫,四肢盡廢,體內靈力被悉數封死。
“……”
蘇蓁從塔內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玉塵仙尊從空中跌落而下,直直砸在一座廊橋上。
他所受的全部靈力,都全然進入體內,半點都無法外洩,故此他摔落下來時,那天橋絲毫沒有損傷。
肉身與石板碰撞發出沉悶聲響。
他并不知道,昆墟的衆多游客中,莫名其妙多了兩位魔神,所以兩位聖境仙尊已經被驚動,早早将神識投射而來。
正午日陽高照,熾光似火。
一道身影停駐在高空中,被日光鑲鍍金輝,衣袂飛揚,手邊拎着銀白的長劍,劍刃上水浪螺卷,濤聲澎澎。
蘇蓁遙遙看向他。
後者若有所覺,微微側過頭來,隔着數裏之遠,平靜地回望。
他看着高挑纖細,黑發銀冠,五官線條秀麗絕倫,肌膚光滑如白瓷,唇色嫣紅如珊瑚,整個人如同一座精美脆弱的玉雕。
這人的外貌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看着極為年輕。
那一席天青色廣袖外袍,襯得氣質又清冽孤傲,如玉樹瓊枝,似寒雲皎月。
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泛着憯凄冷光,如同逼近咽喉的利刃。
很快,殺意如退潮般散去。
蘇蓁知道那并非針對自己,是對剛剛那個被打到地上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消失在原地。
然後出現在那廊橋上,望着兩丈開外的玉塵仙尊。
後者被那一劍重創,肉身靈力被封鎖,還鎖住了受損的元神無法逃離,這時候只一動不動地倒着。
下一秒,一身青衣的年輕男人出現在對面。
“仙尊是否該感謝我?”
蘇蓁悠然開口道,“若非是我,你的仇人就要在你的地盤救走他的徒弟,而你從頭到尾都不會知曉。”
滄溟仙尊微微阖眸,很幹脆地道:“多謝,本座願報此情,冕下盡管開口。”
蘇蓁毫不猶豫地道:“把你的劍給我玩一玩?”
滄溟仙尊愣了一下,面上也并無拒絕之色,正要答應。
“……啊?”
那一席水綠羅裙的魔神背後,忽然多了另一道高大身影。
來人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有些委屈地埋怨道:“怎麽都不來玩我的?”
她無奈地仰起頭,好笑地靠進對方懷裏,伸手捏捏他的下巴,敷衍地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就因為你覺得他的好看?”
“你的也好看。”
兩人膩膩歪歪地抱在一起說了兩句,又同時看了過來。
蘇蓁歪了歪頭,“可以嗎?”
滄溟仙尊:“?”
眼前的場景似乎有點離譜,但最離譜的其實是後面那個人他還認識!
滄溟仙尊看了看手裏的神劍,“……你說的是劍對吧?”
蘇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