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第2章 重生
看着桑陌的背影消失，歐陽逸忍不住問：“你和小桑子在玩‘她逃，你追，她插翅難逃’的游戲嗎？”
沈嘉木沒有回答，“有煙嗎？給我一支。”
他喝酒不抽煙，除去中學時好奇抽過那麽一兩支體驗并不好後，再沒抽過煙。
歐陽逸遞給他一支。
“叮”，淡藍色火苗搖曳。
沈嘉木深深吸了一口，煙草的刺激直沖進肺腑，又辣又嗆。
“我真覺得你最近不太對。這麽多年的兄弟，別怪我說話直，你也是夠賤的。從前小桑子圍着你轉，你清高，說什麽好兄弟不能談戀愛。現在人家不和你玩了，你又抓心撓肺地表白。”
袅袅青煙中，沈嘉木露出一個不正常的茶裏茶氣的笑，“你不懂。”
“什麽？”
非常有金絲雀贅婿覺悟的沈嘉木幽幽開口：“我不會逃出她的手心！”
哈？
有病吧？難道這是什麽追女孩子的新套路嗎？
沈嘉木将半支煙塞回歐陽逸手裏，“我去圖書館，你自己回吧。謝謝你請吃飯，等我找到工作加倍還你。”
馬大偉讓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和危機意識。桑家家境優渥，作為唯一的掌上明珠，桑陌周圍不乏優秀出色的男人。
沈家這回傷了元氣，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複。桑家良善，沒有挾恩圖報讓他做超出能力之外的事。越是這樣，他越不能懈怠，一定要做配得上桑陌的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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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什麽燙到手，歐陽逸一甩手發現是煙蒂，他沖着前面的背影大喊：“艹！你他媽把煙頭給我做什麽，老子是垃圾桶？”
莫名其妙。
沈家二少爺需要找工作？
*
桑陌回到宿舍。
她的書桌上堆得滿滿當當，除了上課用的書本和電腦，放滿了護膚品和化妝品。
家裏經營一家專業彩妝品牌——花綻。多年來公司的營銷方向主要是舞臺演藝、化妝學校和影樓，所以并不為大衆所熟悉。
上一世，桑陌大學畢業跑到沈嘉木的公司當了名普通策劃，直到媽媽身體不太好了，她才慢慢接手。
真正接觸後，她才明白在國外彩妝品牌一統天下的大環境下，這個行業的競争多麽殘酷，爸爸媽媽為了公司付出了多麽大的心血。每個産品的配方都經過反複打磨，在保證質量不輸國外大牌的基礎上價格也十分親民平價。
再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和她經營不善，公司漸漸喪失核心競争力，在激烈的競争中被淘汰。
這一世，桑陌最大的心願就是保住公司。
她将目光瞄向自媒體。
現在，自媒體行業剛剛興起，很多人還不習慣拿着手機随手拍，更不會意識到互聯網碾壓城市的效率，遠比城市碾壓農村的效率要高，數字資産對普通人的價值有多高。
大一剛開學的課程不算多，除了上課時間和晚修，桑陌有很多時間發展自己的美妝頻道。
她有理論有技巧有積澱，無論站在資深從業者的角度，還是從青春少女到成熟女人蛻變的個人視角，她真的很懂手機前的女生們最想看什麽美妝視頻。
這是她巨大的優勢。
周末，她用公司的王牌産品三色遮瑕膏，以家裏阿姨為模特，拍攝了一期如何遮眼袋法令紋的視頻。
目前流行的視頻剪輯軟件不是太多，操作也不順手，所以她今天還得繼續剪視頻。直到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上晚自習了，她才摘下耳機伸個懶腰站起來。
一轉身，見蘇瑾欣拿着水杯站在她椅子後，不知看了多久。
“桑桑，你化妝技術這麽厲害啊，簡直是魔法。可以教教我嗎？還有，你用的遮瑕膏和刷子是什麽牌子，我也想買。”
蘇謹欣有着祖傳大眼袋和法令紋，不到二十的姑娘看起來起碼比實際年齡大五歲。
“沒問題，遮瑕膏和刷子都是自己家的産品，送你一套。”
蘇瑾欣高興地抱住桑陌。
去教室的路上，桑陌問蘇瑾欣：“兼職找得怎麽樣了？”
三個室友裏，林娅霏父母是老師，蘇瑾欣家裏開小超市，安悅瑤父母是普通私企職工。大家每個月的生活費差不多，除去吃飯再買點生活必備品，剩不下什麽錢，想買漂亮衣服和化妝品就要從嘴裏省着些。
A大是塊金字招牌，林娅霏找了周末家教做兼職。蘇瑾欣和安悅瑤則表示兼職的方式千千萬，不想剛脫離苦海又自投羅網，兩人盤算着去快餐店打工。
蘇瑾欣嘆氣：“太累了，我和瑤瑤去的那家店在商業圈，周末吃飯的人特別多。上周六我站了整整七個小時，廁所都沒時間上，第二天起床兩條腿都是直的。”
她家裏開小超市，底下還有個皮猴似的弟弟。蘇瑾欣學習好，父母都寵着她，幾乎沒吃過什麽苦。
桑陌抛出橄榄枝，“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模特？”
蘇瑾欣眨眨眼：“像今天視頻裏的阿姨一樣？”
“差不多。”
桑陌本身底子好，面部沒什麽瑕疵，她就是在臉上畫出朵花來短時間內也很難在已有的美妝up主裏異軍突起。
她需要出奇制勝，一下抓住觀衆的眼球。
蘇瑾欣乍一聽要發到網絡上讓大家看，有點不好意思也有些疑惑：“我長這麽普通發上去會有人看嗎？”
“當然。舉個例子，你看過草莓臺的《夢想改造》嗎？”
“嗯嗯。”蘇瑾欣點頭，“就是把老破小的房子改造得又漂亮又實用的節目？我媽特別喜歡看。我跟着看過幾期，印象最深的是改造一套廁所和廚房都沒辦法分開的小戶型，設計師利用層高把三十平米的房子改造成五十多平，太牛了。”
桑陌：“這檔節目今年已經是第五季，收視率依然很高。我覺得它的賣點就在前後反差。反差越大，越吸引眼球。我想做的就是這樣的視頻，你考慮一下，素顏出鏡一小時，報酬按照美院做專職模特的價格來。”
話說到這裏，蘇瑾欣明白了。她有些心動，自己不是明星不靠臉吃飯，坐一個小時能掙幾百塊，多好的事兒。
她很痛快地答應：“行，露臉就露臉，我又不是美女，沒包袱，而且網上能有幾個人認識我？”
說幹就幹，第二天中午“花花愛化妝”的第二期視頻在宿舍正式開拍。
林娅霏和安悅瑤全程圍觀。
桑陌用可可愛愛的發夾将蘇瑾欣的劉海和碎發全部收攏，“今天我們來化一個上班上學都适合的日常妝。小姐姐臉部輪廓流暢，五官也沒有大的問題，但是她說自己化的是無效妝。”
“什麽是無效妝？我們來看一下小姐姐自己化的妝容。”桑陌托着蘇瑾欣的下巴上下左右轉動她的腦袋。
“無論正面側面上面下面，毛孔淚溝眼袋法令紋全都在。這就是無效妝容。小夥伴們，咱們在化妝前要明白一件事哈，把粉底、眼影、口紅、腮紅一股腦糊在臉上，不叫化妝叫幼兒園塗色。”
“通過彩妝産品，弱化修飾瑕疵是化妝，如果能結合自身骨相特點放大優點，那就更好了。”
“無效妝容最大的問題就是底妝。底妝不幹淨顯髒，後續再用眼影腮紅，都不會有好的效果。好，我們廢話不多說進入正題。首先用三色遮瑕盤裏的這塊三文魚色來校正黑眼圈的青黑色，眼下皮膚薄嫩容易有細紋，所以這塊三文魚色是很潤的奶油質地。用這樣的刷子蘸取之後，切記不要直接上臉！不要直接上臉！我們在旁邊的空白處或者手背上勻一下，越輕薄越好，少量地鋪在眼袋上。”
“看，原來的青黑色已經校正過來。餘粉可以在眼周暗沉的地方帶一下，別浪費。”
“接下來我們來處理鼻翼兩側和臉頰的毛孔粗大。提到遮毛孔，大家可能首先想到這兩年很火的妝前打底和毛孔隐形，我們今天都不用哈，還是這塊三色遮瑕。”
“這塊淺膚色可以提亮淚溝法令紋，這塊深膚色可以遮蓋痘印斑點。小姐姐的皮膚是自然色，那我就選這塊深膚色，用手鋪在鼻翼和臉頰上。這時候千萬不要用粉撲去拍，毛孔是個洞，我們要用刷子輕輕地掃，不需要特殊手法，只要輕輕地掃。看，毛孔很明顯地隐身了。”
“這時候我們再上粉底液，剛才遮瑕的地方輕輕帶一下就可以，不要使勁拍，否則遮瑕會被帶走。”
“現在，我們解決一下淚溝和法令紋。用遮瑕裏的淺膚色，先勻掉多餘的粉，用細節刷精準地掃在最暗的這條線上，然後慢慢過渡。法令紋也是一樣，你從鏡子裏看或者用手電筒打一下光，哪裏凹陷就提亮哪裏。小姐姐是鼻基底這裏有點凹，我們就在這裏鋪個三角形。看，法令紋‘不見了’。”
“最後，用啞光散粉壓一下提亮的部分，沒有反光之後，就像開了磨皮特效。這樣的底妝又幹淨又輕薄，在正常社交距離看就像媽生皮一樣。”
“上完底妝，我們接下來改眼睛。因為是通勤日常妝，我們的原則就是快速節省時間。眼妝一定是整個妝容最重要的一部分，化好了就是畫龍點睛。”
“小姐姐自己化的眼妝，嗯，睫毛眼影眼線該有的都有，但就是看起來不那麽自然，三者很突兀地各有各的想法。這是新手很常見的問題。”
“可能有小夥伴會說，我天生手殘，化到這種程度真的已經盡力了。沒有關系，就以小姐姐自己化的這個眼妝為基礎，我們只需要一點點改動。”
“我們先做減法。蘸取啞光高光，找到眼影和眼部皮膚的那道分界線，暈開弱化。沒有界限感的眼影會讓眼妝瞬間高級。”
“眼線部分要用加法。很多小夥伴不管自己是大眼小眼雙眼皮單眼皮還是腫眼泡，都會從眼尾拉出一條線。這不是眼線。眼線應該是一個倒三角區域。有了這個倒三角才會完全撐起你眼睛的弧度，尤其對于單眼皮腫眼泡的小夥伴特別有效。”
“再看腮紅。小姐姐現在的腮紅，位置和顏色都沒太大問題。但是沒有那種從皮膚裏透出來的紅潤，總感覺漂浮在底妝上面。我們依然蘸取啞光高光，用刷子在腮紅上輕輕薄薄疊加。只需要這一步，腮紅就完全不一樣了。”
桑陌将蘇瑾欣半張臉的妝容改造完畢，和另外半張臉對比十分明顯。
“小夥伴們，皮膚有毛孔有斑點都是正常的，千萬不要過度焦慮哈。好，這裏是‘花花愛化妝’，我們下期見！”
拍攝結束的一瞬間，三道尖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我要把這個妝紋在臉上！”
“魔法，絕對是魔法！”
“桑桑，你好厲害，太牛了！”
看着女孩子們開心的笑容，桑陌同樣覺得很有成就感，笑着答應抽空幫林娅蔚和安悅瑤也化個全妝。
她為蘇瑾欣改完另半邊臉的妝容，還卷了頭發。下午上課的路上，蘇瑾欣拿着手機自拍了一路。
有經過的男生不斷回頭看她們，甚至有人在路邊臺階上絆了個踉跄然後社死逃跑，四個女孩子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下午的《古代漢語》是讓桑陌極其頭疼的一門課。
高中時，除了英語她其他科成績一般。家裏用鈔能力請了一對一老師輔導，高考超常發揮才吊車尾上了A大。她學的是文科，為了和沈嘉木在一個校區，選了自己沒什麽興趣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她萬般慶幸沒有重生在高考前，否則就算家裏給她請再好的老師也絕對不可能考上A大。
上輩子，她的大學生涯就是追着沈嘉木跑，很多想做的事都沒來得及做，整個就是個戀愛腦，哦，還是可悲的單戀。
現在，放下了對沈嘉木的執念，擁有年輕沒有一絲皺紋的面容，充滿蓬勃元氣的健康身體和無限的精力。食堂阿姨打飯依然手抖，洗澡上廁所要排隊，簡單的木板床沒有上百萬床墊的舒适性……但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桑陌覺得講臺上表情嚴肅聲調毫無起伏的老師也可愛了很多。
天氣預報說有陣雨，桑陌沒放在心上，海城一年到頭有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下雨。為了搭配自己肉桂粉色的西裝馬甲，她特地穿了雙裸粉色翻毛小高跟。
下課後站在教學樓的臺階上，大風将瓢潑似的的雨水刮過來。桑陌連忙後退兩步，密密麻麻的雨水還是将她的鞋頭濺濕了。
她望望天，和室友說：“你們先走吧，我的鞋不能踩水，我等等再走。”
蘇瑾欣道：“我們等你一起。”
桑陌搖頭，“沒事，你們先去吃飯。幫我打一份炒河粉，我直接回宿舍。”
室友走後，桑陌又回了教室，用筆記本電腦繼續剪視頻。直到蘇瑾欣發消息來說她們已經吃完往回走了，雨停了讓她快點回來，河粉涼了不好吃。
桑陌收拾東西再次下樓。
雨的确停了。
但雨勢太大，一下子把教學樓前的路淹了。
除非飛過去，否則她的鞋肯定會濕。
翻毛皮鞋不能淋雨，錢是小問題，這雙鞋是高考後桑媽媽送給她的禮物，她很喜歡。
桑陌糾結了三秒，扶着一旁的柱子把鞋脫了，赤腳踩在濕滑的地面上。
她背着書包，一手拎一只鞋，正要沖下臺階，身後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桑陌！”
桑陌回頭。
馬大偉走過來，紳士而體貼地詢問：“你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他的眼睛綠得純粹，路燈的光線折射後映在他寶石般的眸底，很深邃。
桑陌聳聳肩，“我的鞋子不能踩水，我打算這樣走過去。”
馬大偉垂下視線。瑩白纖瘦的腳就這麽踩在深灰色的地磚上，羸弱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怎麽能讓淑女赤腳？”馬大偉說，“水面下很可能有小石子這樣的硬物，不小心踩到會劃傷的。”
“我背你。”
多麽動聽的三個字。
桑陌覺得馬大偉更帥了。
半蹲這個動作對于身高腿長的外國人好像有點難，馬大偉笨拙地嘗試了幾次，也沒有成功。
桑陌沒有任何不滿和焦急的埋怨。
她沉迷在馬大偉比金子還燦爛的頭發顏色中不可自拔，直至察覺到一束比探照燈還亮的灼灼視線落在身上。
桑陌擡眸。
沈嘉木涉水而來，站在她面前。
賈寶玉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她是天上掉下個竹馬前夫。
被沈嘉木直勾勾盯着，桑陌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是出軌被丈夫堵在床上的渣女。
呸呸呸，她才十九歲，哪來的老公？
失神間，沈嘉木二話不說，穩穩托着桑陌的大腿把人背起來。桑陌“啊”了一聲，下意識環上他的肩保持平衡。
他的淨身高比馬大偉還猛一點兒，桑陌的體重對于他來說完全不會造成負擔，大概只比帶着露珠的嬌嫩花瓣重上那麽一丢丢。
他宣示主權似的對馬大偉說：“不麻煩你，我送她回去。”
桑陌沒有從沈嘉木身上跳下來。一是沈嘉木的手臂鐵圈似的緊緊箍着她，二是背都背了，她也真的怕踩水劃傷腳，得不償失。
她對馬大偉說：“無論如何謝謝你，再見！”
馬大偉紳士地朝她含笑點頭。
走過那段路，沈嘉木想把她一路背回宿舍，桑陌蹬着小腿跳下來。
“你怎麽來了？”
“老婆，我已經是桑家的人了，”沈嘉木忍不住臉皮發燒，“您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些錢。”
不等桑陌問，他慚愧地低下頭，“我接了兩個掙錢的小活，但是要到産品交付的時候才能拿到錢。我……沒錢吃飯了。”
桑陌無語。
發現沈嘉木異常後，沈家連夜将兒子送到醫院從頭到腳完完整整檢查一遍。醫生困惑地表示沈嘉木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只是出現了認知混亂。
“行，我給你轉三萬。”
多了她也沒有。
沈嘉木連連擺手：“不用那麽多。我早飯可以吃兩塊的清湯面，中午和晚上可以吃十五塊八的套餐，加上水電費、電話費、交通費……只需要一千七百七十八塊四毛。”
還有零有整的！
桑陌堅持轉了三萬給他，見沈嘉木沒走，“還有事嗎？”
沈嘉木深濃睫毛顫了顫，耳廓都染上一層薄紅，小聲道：“我會盡快還錢，利息，利息……”
“不用利息。”
“要的要的，利息就我讓陪您吧，一定給您美好的體驗！”
桑陌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沈嘉木所說的利息等于rou償。
“我是賣身抵債的贅婿，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成年人有欲望是正常的，您不要憋着，會憋壞身體，心理也會扭曲。”
“……”桑陌深吸一口氣，“沒事，讓我憋着吧。”
“還有以後不許叫我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