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 重生
周日傍晚。
A大女生宿舍15棟201的門被推開，桑陌将手裏的大餐盒舉了舉，“同志們，我回來了。”
桑陌是本地人，室友林娅霏、蘇瑾欣、安悅瑤是外地的。三人周末不離校，正圍在一起鬥地主，臉上五彩斑斓煞是精彩。要麽是半只眼塗滿整個眼眶的煙熏妝，要麽化着綠色胡子，要麽是可以吃掉小孩的真“血盆大口”。
看見她，三人齊齊愣住。
桑陌個子高挑，綢緞似的黑色長發及腰光亮順滑，皮膚很白，眼形是上挑的丹鳳眼，幾乎擋住眉毛的劉海将銳利感削弱。
從開學伊始，桑陌一直是這樣的乖乖女模樣。
現在她剪了幹淨利落的灰粉色短發，還化了妝。眼妝偏小煙熏，唇部豐潤晶瑩顏色很淡。看起來完全是不怎麽好接近，個性張揚的冷美人。
蘇瑾欣張開“血盆大口”問：“美女，你誰？”
桑陌走過去，捏捏她肉肉的臉頰，“我都不認識了？晚上不用去食堂，我從家裏帶了好吃的。”
林娅霏呆呆地問：“桑桑，你剪頭發了啊？”
“好看嗎？”桑陌眨眨眼，長睫羽翼似的撲扇。
林娅霏捂着心髒：“你別沖我抛媚眼！”
蘇瑾欣：“啊啊啊啊啊桑桑，我要為你彎成一盤蚊香。”
安悅瑤：“我也可以。要什麽男人，我要小姐姐嗷嗷嗷！”
桑陌笑了，把四大盒菜擺在大家一起出錢買的小方桌上，拉了椅子過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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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欣抱着椒鹽排骨啃：“桑桑，你剪了短發就像解除封印，最晚明天你絕對會成為學校論壇的讨論對象。”
林娅霏和安悅瑤點頭附和。
桑陌表示無所謂，她剪短發只是随心而為，別人喜歡或不喜歡她不care。
家裏阿姨的廚藝十幾年來穩在巅峰，椒鹽排骨、蘇式爆魚、無骨雞爪、軟炸蝦仁徹底征服了女孩子們的胃，全部解決後四人撐到打嗝，垃圾桶裏的骨頭堆成山。
林娅霏把臉洗幹淨，下樓扔垃圾順便取快遞。返回時遠遠瞧見一個抱着吉他的男生站在樓下。
男生身高超過一米九，肩部寬而薄，不比成年男人的厚實，透着清冽的少年感，雙腿筆直修長，看起來無限接近黃金比例。
他長得實在不低調，還抱着個惹眼的吉他，在周末人來人往熱鬧的女生寝室樓下，尤其矚目。
帥哥的朋友在地上用蠟燭圍成愛心型并灑滿浪漫的玫瑰花瓣，他撥了撥琴弦。下一秒，究極Bking撩妹神曲《姑娘》的前奏從指間流出。佛羅門戈指法将每一個音交代得幹淨完整有顆粒感，銜接得極秒，不是為了裝逼而裝逼，聽得出來基本功非常紮實。
“我曾多少次夢見你啊姑娘”
“夢見你那美麗的笑臉”
随着男生開口，周圍吸氣聲一片。林娅霏也忍不住“哇”了一聲，太、好、聽、了、叭！
這身材這臉這琴聲這歌聲，誰聽誰迷糊呀！
哪個姑娘能拒絕他的表白。
歌曲快要結尾時，帥哥仰頭，用把姑娘們心都撩化的超級有質感的嗓音唱出：“桑陌太陽為你燃燒月亮為你升起星星它為你呀眨眼。”
林娅霏抱着快遞飛奔上樓，“桑桑，桑桑，沈嘉木向你表白唱歌。”
宿舍裏，安悅瑤和蘇瑾欣趴在陽臺欄杆上，顯然全程都在圍觀。而這場表白的主角桑陌懶洋洋躺在床上玩手機。
林娅霏踩着梯子爬上來，推桑陌的肩膀，疑惑道：“你真的無動于衷？”
蘇瑾欣推開陽臺門進來，“沈嘉木真的不錯嗳，他看向咱們宿舍這邊時目光深情得呦。”
安悅瑤：“對呀，桑桑，你對他也有意思。現在他來表白了，正好郎有情妾有意，大團圓HE！”
桑陌放下手機，看看不知前情後果的室友不約而同露出慈祥老母親的微笑，就差沒在臉上寫“他是沈嘉木嗳，他表白了，快答應他呀”，深深嘆氣。
A大，全國TOP2的綜合類院校，能進入這所大學的都是各省各市的天之驕子。
沈嘉木是今年的本省理科狀元。低調又顯赫的家世和一張美貌天成禍國殃民的帥臉，活脫脫瑪麗蘇小說男主照進現實。
剛入校報到不滿二十四小時，個人情況就被扒得底朝天。軍訓結束後毫無意外在一年一度的校草評選中脫穎而出，并憑一己之力将A大歷屆校草的顏值拉到天花板的高度。
桑陌和沈嘉木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她喜歡沈嘉木是雙方父母都知道的事。可惜，她眼裏會發光的竹馬自始至終是塊不開竅的木頭，始終把她當做“好兄弟”。
上輩子桑陌死皮賴臉和沈嘉木做了二十年“哥們”，幾乎要死心的時候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兩人領證結婚。
多年以後桑陌想：年輕時自己真是一根筋通到底，世上男人千千萬，偏追着這個沒有七情六欲比機器人還像AI的糟老頭子，真是瞎了眼。
将要知天命的年紀，顯然不年輕了。可是，對于以後的漫漫人生，四十九歲的每一天都是她人生裏最年輕的一天，每天都應該有新的風景新的冒險，而不是困在一潭死水中，在情感的匮乏感中慢慢變老。
沈嘉木這一輩子是令人望塵莫及的頂配人生，眼光獨到能力突出，在運氣和優渥家世的buff加持下，穩紮穩打開創了屬于沈嘉木的傳奇。
桑陌曾經自嘲地想，沈嘉木的人生是烈火烹油璀璨無比的，她充其量只是急赤白臉想跟上他，卻忽略路邊風景迷失自我可有可無的沈嘉木背後的女人。
在外人看來，沈嘉木這樣出色的男人能二十年守着一個老婆，已經是絕世好男人典範了。男人有事業心能賺錢還不好嗎？要什麽情趣要什麽浪漫？把家當旅館，一年之中有半年不在家是為了工作，他沒在外面亂搞；結婚紀念日不能陪她，讓秘書送來拍賣來的珠寶；她娘家公司破産倒閉，他攬着她的肩膀理智地說沒有結果的事，不該執着……
結婚嘛，最終都是搭夥過日子。
個屁！
她不是沈嘉木擺在家裏的保姆機器人。
四十九歲時，桑陌提出離婚。
沈嘉木震驚而錯愕，半晌只說出一句他不會離婚，絕不。
桑陌鐵了心，“那就起訴。”
還沒等到起訴，只是睡了一覺，早上醒來她竟然躺在大學宿舍的木板床上。
一夜之間，回到三十年前。
重生後心理年齡四十九歲，生理年齡十九歲的桑陌發現她面對沈嘉木，沒有曾經年少時那種死追不放的執着和心動了。為了那段強求來的婚姻她忽視的東西太多。
讓她再剃頭挑子一頭熱，再自虐般花費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再拿出锲而不舍撞南牆也絕不回頭的決心，再倒追一次年輕的小趙……還是算了吧。
一起睡了幾十年的枕邊人，對方身上有幾顆痣都清清楚楚，再來一次那感覺和吃剩飯差不多，有什麽意思呢？
執念已了，就這樣吧。
所以，當她意識到自己重生後，幾乎沒怎麽糾結地決定放手。
這輩子，為什麽不走一條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男人可以有，不一定是同一個人；戀愛可以談，不一定要結婚。
取悅自己，不要浪費十九歲的多巴胺和荷爾蒙！
但是，命運偏要和她開玩笑。
沈嘉木也重生了，就在昨天！！！
詭異的是沈嘉木只記得她是他老婆，其他一概忘記了！！！
桑陌心裏亂成一團麻。
她從床上翻下來，拉開門下樓，經過大門時還不忘和宿管老師要掃帚和簸箕。
宿管老師五十出頭，早已過了青春期進入更年期，遇到類似表白現場，會很煞風景地爆炸大吼：“是誰在破壞學校規定，表白求愛去外面，那麽多的蠟燭是多大的安全隐患知道嗎，玫瑰花瓣有多難掃知道嗎？”
沈嘉木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打動”宿管老師網開一面，甚至遞掃帚的時候還說：“你的小男朋友歌唱得不錯，長得也帥。”
這個看臉的世界呦。
沈嘉木身邊還有不少圍觀群衆，見女主角終于露面，自動讓出一條路。
不得不說，沈嘉木這副皮囊的确優秀，尤其當他溫柔又深情地注視着她的時候，桑陌每個細胞都在努力抵抗來自他的吸引。
“唱得很好，下次別唱了。一會兒要上晚修，打掃幹淨快回去吧。”
桑陌面無表情把掃帚和簸箕塞給沈嘉木。
“……”
現場一片安靜。
以為會現場見證佳偶天成大團圓結局的圍觀群衆，心裏只有“卧槽”二字。
原來比表白被拒更慘的是，被拒絕後還要打掃表白現場。
好慘！
太慘了！
簡直慘無人道，往傷口上撒鹽！
沈嘉木擊鼓傳花一樣把掃帚、簸箕、吉他塞給歐陽轶和趙昕陽，拔腳追上桑陌，将人帶到一條沒人的羊腸小路。
桑陌沒有拒絕和掙紮。她太了解沈嘉木，這人有時候和他的名字一樣——和木頭似的死板、倔。
“老婆。”沈嘉木柔聲道。
二十年的條件反射，桑陌差點就張嘴應了，“嗯……那個，你以後不要這麽叫。我和你才十九歲，沒到合法結婚年齡。”
“沒關系，我願意等。”
“我不願意。”桑陌繃住表情。
“老婆，您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直接告訴我，我願意改。您千萬不要不要我。”
沈嘉木幹嘛用尊稱和她說話，而且這語氣卑微得好像破産負債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桑陌表情都控制不住了，驚訝道：“你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
在她的注視下，沈嘉木耳朵尖慢慢紅了，漆黑眸子明淨地像剛出生的幼獸般一塵不染，身上散發出一種桑陌從未見過的卑微易碎氣質。
他鼓起勇氣道：“非常感謝您和您家裏幫沈家度過生死難關，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從今天起我自覺自願入贅桑家。”
桑陌：“？？？”
哈？
這是什麽走向？
據她所知，沈氏集團經營狀況良好，業務遍布全球，十年前在港交所上市。與之相比，自家的公司只能叫小作坊。
第二天，莫名其妙養了小贅婿的桑陌剛坐到教室，手機連震五六下。
沈嘉木：【早上好老婆！】
【<愛心><愛心>】
【希望沒有打擾到您，我真的很想念您】
【我們已經分別968分鐘了】
【您吃早飯了嗎？如果您不想早起，我明天可以給您帶早飯，可以嗎？】
“啪”，桑陌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動靜不小，身旁的林娅霏看過來。
觑着她的臉色，林娅霏安慰她：“桑桑，論壇上的話你別往心裏去，說那些話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把葡萄酸。”
桑陌一腦袋問號：“論壇怎麽了？”
林娅霏“啊”了一聲，“你沒看論壇嗎？有人把沈嘉木唱歌表白的視頻發論壇了，有些話是大家胡亂猜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桑陌登上校內論壇，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高高飄在首頁最上方的爆貼#慘！新晉校草表白被拒#
頗有些娛樂圈八卦新聞标題的真傳。
主樓的視頻從沈嘉木開始唱歌一直錄到桑陌塞給他掃帚簸箕，很完整。
然而，從二樓開始，回帖的畫風漸漸失控。準确的說，基本上分成兩撥，一撥發出雞叫喊校草小哥哥太帥了，怎麽會有人拒絕辣麽帥的小哥哥，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開口跪！小哥哥聲音超有質感】
【這首歌我從昨晚循環到現在，誰懂！】
【絕了絕了絕了，我起床的鬧鐘以後就是小哥哥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看臉還是該看手還是聽歌】
【不要彈琴了，彈我吧……】
【誰看誰迷糊系列】
【小哥哥彈得不是琴弦，是我的心弦】
【小哥哥翻飛的手簡直是蝴蝶】
【SJM真的帥到我合不攏腿，怎麽會有人拒絕他的表白，眼瞎？】
【為什麽那個幸運兒不是我5555】
【這女的怎麽這麽拽，拒絕就拒絕，還讓SJM打掃現場，過分了】
【真的很傷自尊了】
另一撥則嚎小姐姐好帥好飒。
【有圖有真相，誰再說A大沒有又美又飒的小姐姐，我就把這張照片暴扣他頭上】
【果然美是不分性別的，麒雄莫辨的中性美是墜吊der】
【自帶攻氣的小姐姐，瘋狂發出姬叫】
【重金求聯系方式！】
【小姐姐，性別別卡那麽死，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的妹妹彎成環】
【小姐姐軍訓時還是長發，剪了短發像解除封印一樣】
【小姐姐的顏值和別人真的有壁，鏡頭一掃過去就讓人記住】
【小姐姐本人更好看，視頻削減了她的美貌值】
【我是男生，這樣的小姐姐我好喜歡，但是我不配】
【我也不配】
【不配+1】
【不配+1】
【李濤：新晉校草SJM無論長相身材還是能力家世，都是非常優越的。小姐姐拒絕SJM，有沒有可能她不喜歡男人？（狗頭）】
【真相了】
【原來如此】
【難怪】
桑陌宛如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她拒絕沈嘉木就被誤認為同性戀？！
他有表白的權利，她同樣有拒絕的權利！
這時，手機又震了，來電是沈嘉木。
桑陌現在不想聽到他的聲音，直接挂斷。
下一秒，沈嘉木發來私信。
【關于論壇的事，我已經申請删帖，正在處理了。對不起，讓您受委屈了，如果您還不滿意的話，我再發個聲明？】
不知是沈嘉木快速果斷的處理方式，還是低聲下氣的語氣，也許二者兼而有之，桑陌的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她回了句“不用發聲明”，收起手機，沉下心擡頭看向走進教室的老師，準備上課。
這一天是滿課，最後一節《寫作理論與訓練》結束時，絢爛的如同一幅水彩畫的晚霞深深淺淺映在天邊。
“嗨，桑陌！”
桑陌聞聲回頭。
是個外國帥哥。
一頭金發和明媚燦爛的陽光一樣漂亮，而他的眼睛是沉靜湖水一樣的濃綠，閃着寶石般的光澤。
A大的留學生不少，來自世界各地各種膚色都有。但是這麽純粹的金色頭發極其少見。
至少入學到現在，這個帥哥是頭一份。
“上周五你撿到我的校園卡，我說過要請你吃飯的，今天可以嗎？”帥哥說。
“好啊。”
本來是件小事，但帥哥請吃飯去不去呢？必然去呀。
桑陌和帥哥一起去了中心食堂三樓。三樓有自助烤肉、自助火鍋和點菜。他們選了自助火鍋，先交錢再用手機點餐。
坐下後，桑陌選了幾樣她愛吃的菜品，擡頭看向對面的帥哥。
頭發顏色太美了，像被施了魔法的金色睫毛又長又卷，毛絨絨的,沒有一絲絲雜色。高眉星目，眼窩深邃，鼻子更是亞洲人種少有的挺拔。拿着手機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性感。
這副長相狠狠戳在桑陌的審美上，她甚至想到等熟悉以後用他胳膊上金色的長毛繞個愛心。
看着對面的年輕面孔，桑陌産生了一丢丢怪阿姨拱lun草的微妙感覺。重生之前，她已經是被二十歲的孩子叫阿姨的年紀。
她垂下視線看看自己的手，皮膚細嫩、白皙，富含膠原蛋白，大魚際很飽滿。
桑陌輕輕吐口氣。
她現在是十九歲，不是四十九歲。
他們就是同齡人。
帥哥以為她對這家餐廳有什麽異議，“不想吃火鍋嗎？隔壁那家自助牛排也不錯。”
桑陌淺笑，搖頭，“沒有，我很久沒吃火鍋了，饞得快流口水了。”
上輩子沈嘉木喝酒喝壞了胃，為了照顧他的身體，她很多年都和重油重辣的重口味美食絕緣。
菜品下單後要等一會兒，服務員先上了小火鍋。桑陌在門口的餐臺夾薯片和水果，“都一起吃飯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只知道校園卡上的中文名叫馬大偉，漢語言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嚴格說來算是同門師兄妹。
馬大偉拿着可樂和雪碧，和她一起回到座位，“Maki Korhonen。”
“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我父親是芬蘭人，母親是德國人，來華國前我一直住在赫爾辛基。”
“聽說芬蘭是幸福感很高的國家。”
“以我的經歷，在芬蘭當學生的确很幸福。教育資源更公平，因材施教，重視自身價值，以學習興趣為工作導向，學生有很多選擇機會和發展方向。”
他的中文吐字清晰，語音語調很标準，不會亂加兒化音，聲音也好聽。
“你學中文幾年了？”
“三年。”
“你進步真快！我中學時的外教老師在華國十年了，還會把‘熊貓’講作‘胸毛’，‘發燒’說成‘發騷’。有一次他帶我們到鄰省參加演講比賽，在群裏發語音通知‘同學們，我們周五晚上八點準時從學校出家’。”
馬大偉被她的笑容晃了眼。
華國人講究中庸，對女孩子的要求是溫柔、賢惠、端莊。在海城的一些潮流聖地和藝術街區，他見過奇裝異服特立獨行的女孩子。
桑陌不太一樣。不是非主流的頭發，不是非主流的妝容，而是她自信地表達、明媚的笑容、從容放松地舒展自己。
這種游刃有餘的松弛感，讓和她相處的人感到愉悅。
他們來得早，坐在了寬敞的沙發卡座。這家店食材新鮮價格不貴，很快店內的學生越來越多。
桑陌在沸騰的紅油鍋底內七上八下涮好鮮毛肚，正要吃，身後有人喊她，聲音飽含着驚喜。
“小桑子！”
她擡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沈嘉木和歐陽逸。
喊她的是從小玩大的發小歐陽逸。他和沈嘉木一同考上A大王牌專業電子工程系。
“太好了，服務員說沒位置了要等位，能不能拼桌一起吃？”
不等桑陌回答，歐陽逸自來熟地和馬大偉打招呼，“Hi，我叫歐陽逸，這是沈嘉木，我們和小桑子是一個小區的鄰居。你是她的新朋友嗎，以前沒見過。”
聽他這樣說，馬大偉自然不會拒絕一起拼桌，他紳士又熱情地邀請兩人入座。
桑陌低頭喝水，目光平靜，刻意忽略來自斜對面的灼灼視線，沒有在沈嘉木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然而。
馬大偉原本坐在桑陌對面，歐陽逸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身旁的位置往下陷了陷。沈嘉木坐下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膝蓋與她輕輕一碰。
“他們家毛肚很新鮮，脆嫩化渣。”
“麻辣牛肉也不錯，你們點了沒有。”
“還有小酥肉，我要來一份直接吃。”
在歐陽逸巴拉巴拉的點菜聲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分開已經有一千五百分鐘了。”
桑陌只覺胃抽抽，剛吃下去的牛肚都不消化了，嘴角也跟着抽抽。她把還沒動的雪碧推過去，希望能堵住沈嘉木的嘴：“喝吧，別說話了。”
沈嘉木的表情不像是得到一杯雪碧，而是一杯聖水。
桑陌：“？？？”
在和諧又詭異的氣氛下終于吃完，走出餐廳，馬大偉接到室友的電話，說是忘帶鑰匙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馬大偉對桑陌說：“很高興和你吃飯。”
桑陌笑起來時，眼尾彎起好看的弧度：“謝謝你請客。”
馬大偉走後，歐陽逸咳嗽一聲，識時務地刻意走慢幾步，留出空間讓沈嘉木好好哄哄桑陌。
桑陌一個姑娘家家這麽多年也不容易。
本以為昨天可以見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暗戀，沒想到桑陌像被穿越換了個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昨晚回宿舍，沈嘉木什麽也沒說。歐陽逸這個沒太多經驗的單身汪，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吃飯時，他八卦兮兮地觀察，并沒有發現桑陌和馬大偉之間有什麽過度暧昧的跡象。只能将桑陌的拒絕歸結為女孩子的矜持和想找回一點面子。
前面不遠處，沈嘉木開心又篤定地對桑陌說：“我很高興，我覺得您是喜歡我的！”
桑陌白眼都懶得翻了：“何以見得？”
“您給我喝雪碧，而不是可樂。”
沈嘉木精辟入裏地分析：“您舍不得讓我喝可樂，馬大偉一直在喝可樂，我看到了。”
桑陌還是沒明白：“哈？”
認為得到偏愛，沈嘉木眼睛裏的喜悅和深情快要溢出來了，“可樂殺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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