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我真的, 絕對絕對沒有教他說髒話。”
“……額,也許可能大概說過,但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麽就認定是我, 也有可能是方姨啊。”
別墅客廳,絲絲縷縷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如潑金般燦爛。秦翊衡坐在沙發上, 章喬罰站似的站在他對面,極力為自己辯解。
秦翊衡掀起眼皮, 幽幽地看章喬一眼, 眼神分明在說“你可真行, 鍋都甩到方姨頭上了”。
章喬百口莫辯,無奈攤手,指着窗外花園道:“那你要不要聽聽方姨在說什麽?”
陽光下花園裏,秦小滿興奮地跑來跳去, 時不時“呸”一聲。
他“呸“一聲,方姨也附和地“呸”一聲,還鼓掌:“我的乖寶啊你太棒了, 再呸一個!”
秦小滿:“呸!”
方姨鼓掌:“呸得好, 哈哈哈!”
秦翊衡扶額。
章喬舒了口氣, 剛準備坐下, 秦翊衡一擡眼他又立刻站直, 讨好似的笑:“你也要看到好的一面,起碼小滿開口說話了是不是?”
那晚宴會後,秦小滿被從傻掉了的秦焱身上拉開, 秦明唐安撫客人, 說是兄弟倆之間鬧着玩, 到底沒敢驚動秦昭禮。
從宴會回來秦小滿就開始說話, 只不過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當真惜字如金。
章喬話音剛落,外頭又傳來聲音,秦小滿興奮道:“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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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喬忍笑忍得難受,轉了轉眼珠,悄悄往門口挪。
秦翊衡立刻察覺:“你幹什麽?”
“我去外頭,看看我的仙人掌。”
不等秦翊衡發話,章喬一溜煙走了。
秦翊衡起身走到窗邊,透過一整面落地玻璃,看到章喬踏上草坪,把秦小滿高高舉起,迎着陽光的笑容格外燦爛。
章喬很快就把秦小滿放下,走到花園邊,也走出了秦翊衡的視野。秦翊衡想也沒想跟着移動,直到重新把章喬框進視野。
章喬背對着他蹲在那盆仙人掌跟前,教秦小滿說:“花!”
秦小滿點頭:“發!”
章喬揉他腦袋:“你怎麽還大舌頭。”
秦小滿“嘿”地笑了一聲。
方姨從外頭進來,就見秦翊衡拿起外套,問:“要走啊?”
秦翊衡點頭:“去公司。”
方姨端詳秦翊衡,即便秦翊衡情緒再內斂,此刻眼角眉梢的細微表情都表明他是高興的。
“這都快午飯了,陪小滿吃個飯再去吧。”
秦翊衡動作一頓,還是穿上外套,淡淡道:“公司有點事,我得趕回去,到公司吃也一樣。”
明明飯都做好了非得舍近求遠,方姨知道秦翊衡心裏的疙瘩又發作,又生怕離秦小滿太近。
她忍住到嘴邊的話,送秦翊衡出了門。
那晚宴會不少高層在,一點風吹草動就傳遍公司。等秦翊衡到的時候,連江南都知道宴會上的沖突,忍不住問:“翊衡總,聽說你把亦南總打了?”
要不說三人成虎,話傳到江南耳朵不知道經過多少手。秦翊衡蹙眉,這都什麽跟什麽。
“以後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少說。”
“哦。”江南挨訓也高興,就當秦翊衡默認,喜氣洋洋仿佛過年,心說難怪他一早看到秦亦南,秦亦南拉着一張驢臉,看來是真挨打了。
秦翊衡又找江南要一份資料。江南在筆記本上翻了翻,很快找到記錄。
“我給您了啊,就中秋前,您着急看,當時就讓司機給您送回家了。”
秦翊衡也想起來了,中秋宴會前他的确看了那份資料,資料的電子備份只在他書房的電腦裏,他只能打給方姨,讓司機再給他送來。
半小時後。
街邊停下一輛黑色轎車,章喬左手拿秦翊衡要的文件,右手拎飯盒地下了車,仰頭看向這棟矗立在CBD核心的雙子塔。
塔頂高不可見,玻璃幕牆映着藍天流雲,章喬駐足片刻便收回視線,通過旋轉門走了進去。
聯系江南後,章喬站在大堂等,意外聽到幾句議論。
“聽說了嗎,翊衡總把亦南總打了!”
“聽說了聽說了,據說戰況激烈,兩人當着好多人的面就撕打在一起。”
“哎呦這麽刺激啊,那誰贏了?”
“這還用問,肯定翊衡總啊,兩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好嗎?”
“亦南總那眼眶黑的,一開會就打哈欠,一看就腎虛。你再看看翊衡總,哪天不是雙眼有神精力充沛?”
“我有一次加班到半夜還看到翊衡總拎着包去健身,身材真的頂,當時就我跟他在電梯裏,我還心想如果他忽然轉身壁咚我,我是答應呢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哈哈,你瞎想什麽。”
“怎麽我還不能想了,反正他單身啊。”
“哎別說了別說了,那邊有個帥哥好像看我們呢,注意點形象。”
章喬繞有興致地聽着,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朝那幾個員工模樣的人看去,微微笑了下,不出意外收獲齊聲驚呼。
另一邊,江南下了樓。
章喬聯系他時江南就有些吃驚,沒想到章喬會來給秦翊衡送文件,不知為何,收到信息後他一秒不敢耽誤地下了樓,跑到章喬面前時還有些喘。
“謝謝啊。”江南說着,伸手就要去拿文件。
誰料就在要碰到文件時,章喬忽然把手縮了回去:“你們翊衡總呢?”
“啊?”江南毫無防備,“在辦公室啊。”
“吃飯了嗎?”
“沒呢,剛開完會。”
章喬心道果然讓他猜中,他拎了拎右手的飯盒:“方姨讓我給他帶點吃的,我送上去。”
“哦。”
江南領着章喬往電梯走,按下按鈕後才反應過來,他又不是沒手,自己拎不行嗎,幹嘛要那麽聽話地帶章喬上去,秦翊衡會不會有又說他?
秦翊衡好像不喜歡意料之外的訪客。
江南側頭看了章喬一眼,章喬敏銳地察覺,朝他看來,帶着笑意問:“怎麽了?”
要不是跟章喬打過交道,江南恐怕就要被他這副純良無害的樣子給騙了,那笑容那酒窩,也太具迷惑性。他趕忙收回視線望着前方:“沒事沒事。”
叮聲後電梯到了,從裏面走出一個穿套裙畫濃妝的女人,猝不及防碰面,女人一愣,臉色有些讪讪,踩着細高跟繞過江南走了。
江南對着那人背影哼了一聲,小聲道:“你怎麽不得意了啊。”
章喬看得有趣,等上了電梯,旁邊沒其他人才問江南:“剛才那人是你同事?”
“你別侮辱人啊,我可不稀罕跟那種人做同事。”江南昂着下巴,像只鬥勝的小公雞,他知道不該說,但實在忍不住想找個人分享,何況章喬都能給秦翊衡送飯了,也不算外人是不是?
“這人是亦南總的秘書,平時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江南頓了頓,忽然神秘兮兮問,“你知道她為什麽今天拽不起來嗎?”
章喬很配合:“為什麽啊?”
江南道:“因為她老板被我老板打了!就在中秋宴會上,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哈哈哈!”
江南不知道自己聽的是轉了N手的消息,更不知道章喬當時就在場,在聽到的消息之上又加以豐富想象,繪聲繪色道:“翊衡總揪起亦南總的衣領,跟拎小雞仔似的一下就拎起來了,一個天馬流星拳打崩他兩顆牙,再來一個斷子絕孫腳。”
章喬算是明白這流言都是哪兒來的了,敢情秦小滿大戰秦焱被安在了秦翊衡的頭上。忍笑忍得實在辛苦,他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附和道:“哇,好狠啊,厲害厲害。”
“那是。”江南對秦翊衡盲目崇拜,可算找到知音,“就亦南總那天天參加酒局的虛勁兒,我們翊衡總拿下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普通人家尚有龃龉,何況秦家這種豪門。章喬試探地問:“他們不是一家人嗎,關系真這麽不好?”
“好個屁,就會欺負我們翊衡總孤身一人沒靠山。”江南憤憤不平,“聽說以前谷雨總在的時候,他們可不敢這麽嚣——”
江南的聲音戛然而止,章喬已經捕捉到關鍵詞。
“谷雨?秦谷雨?秦小滿的媽媽?”
江南一臉“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的震驚。
“她很厲害嗎?”章喬問。
江南抿緊嘴巴。
章喬眯起眼,故意拖長語調:“哎,那我只能問翊衡總去了,畢竟他助理跟我說一半,實在吊人胃口。”
江南瞪圓了眼,不明白章喬頂着張天使面孔,怎麽心這麽壞!
他趕緊道:“我什麽也不知道啊,我進公司的時候她已經……就是聽人提過說她又美又飒,能力強還護着手下人,特別得董事長喜歡,但就是好人沒好命……”
說話間樓層到了,江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警告地看了章喬一眼:“千萬別在翊衡總面前亂說,這是他的雷區。”
這一層分為辦公區和會客區,秦翊衡的辦公室在最裏頭,需要經過一條走廊。
衆人見江南帶一個明顯不是客戶的陌生面孔去找秦翊衡,紛紛探頭張望。
章喬從容地穿過一片打量的目光,拎着飯盒站到了秦翊衡辦公室門口。
*
秦翊衡正看文件,覺得有點餓,看手表才發現已經下午兩點,正準備等江南回來後讓他給自己買個三明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秦翊衡頭未擡:“進。”
話音落,他聽到門被推開,江南卻沒進來,站在門邊喊了聲“翊衡總”。
秦翊衡翻過一頁紙,仍未擡頭:“怎麽了?”
“那個……”江南遲疑一秒,“章喬來了。”
秦翊衡手一頓,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印記,這才終于擡頭。
辦公室的門拉開,章喬的身影出現在外面,一如往常挂着微笑。
“我正好出來辦事,把你要的文件帶來,還有方姨給你做的飯。”
江南剛做助理時,有一次帶一個沒預約的客戶進秦翊衡辦公室,秦翊衡很不高興。
這會兒他忐忑地觀察秦翊衡的表情,發現秦翊衡似乎有些意外,有些驚訝,但那表情絕對不是不高興。
趁秦翊衡沒注意自己,江南貼着牆溜了。
章喬站在秦翊衡辦公室門口,往裏瞥一眼便克制住好奇心,站在門口沒有往裏走。
他拎了拎手裏飯盒:“這個擱哪兒?”
秦翊衡自椅子上起身,繞過辦公室走到門口,從章喬手中接過那個三層木質飯盒,又掃落他背後諸多探究的視線,沒多想,說:“進來吧。”
“啊?”章喬露出驚訝的表情,眯起眼睛笑了笑,“我還想着你辦公室和書房一樣,不讓外人進呢。”
章喬邊說邊往裏走,而秦翊衡則假裝沒聽見他這話裏微妙的嘲諷,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坐吧。”
秦翊衡的想法很簡單,章喬大老遠跑一趟,沒有讓人送完東西就走的道理,又問:“喝什麽?”
章喬還真有點渴:“水就行。”
秦翊衡走到飲水機邊,拿一次性紙杯倒水,章喬趁機打量這間辦公室。
方才在門口匆匆一瞥,進來後他才發現秦翊衡辦公室不算大,除桌椅沙發外,大件家具就屬靠牆的玻璃櫃,擺了不少獎杯證書,最上面一排似乎是……
迪士尼公主系列的手辦?
章喬挑了下眉。
怕看錯,他又仔細看了看,的确是穿着各式公主裙的迪士尼公主。
秦翊衡端着杯水走回來,章喬也收回視線,表情沒來得及掩飾,仍帶着些許興味,正撞上秦翊衡的視線。
章喬接過水,又往玻璃櫃頂端掃去一眼,眼神仿佛在說“你收集的?品味嗯……還挺獨特”。
秦翊衡順着看去,頓了頓,似乎并不打算解釋,拎起飯盒走回辦公桌,怕有味道還打開了通風系統。
章喬坐在秦翊衡辦公桌正對面,是個絕佳的角度,他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并不掩飾自己的視線,明晃晃地打量秦翊衡。
秦翊衡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頭,即便吃飯時脊背也挺得很直,而在他身後,一整面落地玻璃外是鋼筋水泥鑄就的高樓廣廈。
他坐在這麽高的位置,将整座城市踩在腳下,卻真有點江南所說的感覺,孤身一人。
對面投來的視線讓人無法忽視,秦翊衡擡頭看了章喬一眼。中秋那天是周末,章喬沒休息,今天是補給他的休息時間。
想起章喬說出來辦事,秦翊衡道:“你要有事可以先走。”
“不急。”章喬舉了舉水杯,“等我把水喝完。”
秦翊衡不再說話,低頭吃飯。方姨做了三菜一湯,番茄炖牛肉、辣炒雜菇和一碟青菜,湯則是奶白的魚頭豆腐湯,都還是熱的,蒸汽撲到眼鏡上結出一層白霧。
看文件時戴眼鏡,秦翊衡忘了摘,把眼鏡摘下擦了擦,正要擱到一邊,就聽章喬問:“你看文件的時候會戴眼鏡?”
秦翊衡點了下頭,想起宴會上章喬也對他的眼鏡格外留意,解釋道:“我有輕微散光。”
章喬無聲地哦了一句。
安靜沒多久,他又問:“宴會的事,你舅舅和大表哥不會為難你吧?”
秦翊衡停下筷子,擡頭朝章喬看去,眼中明顯閃過一絲詫異。
章喬事後回想,他不顧場合怼了秦明唐和秦亦南,爽是爽了,卻沒想後果。他可以一走了之,秦翊衡不行。
秦翊衡似乎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擱下筷子,揚了揚嘴角。那晚宴會後,秦明唐他還沒見到,不過到是跟秦亦南碰了一面,對方臉色很不好,近距離看臉上似乎有道鮮紅的指甲印,不知道是不是跟大表嫂打架時被抓的。
至于大表嫂,聽說已經坐飛機去瑞士打美容針去了。
章喬眼見秦翊衡嘴角越揚越高,從他認識秦翊衡以來,還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你不是很會說嗎?”
秦翊衡又迅速收斂,故作嚴厲,然而眼中的笑意卻出賣了他。
“一時上頭。”章喬不好意思地笑笑,“誰讓他們冤枉小滿。”
秦翊衡“嗯”一聲,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他吃飯速度不慢,但十分文雅,一點不發出聲音,章喬從沒覺得看人吃飯也能這麽賞心悅目。
見秦翊衡夾那碟炒雜菌的次數最頻繁,章喬問:“你喜歡吃蘑菇?”
秦翊衡筷尖停頓一瞬,在半空改了個方向,夾起一塊牛肉:“還行。”
“挺好的。”章喬說,“我就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秦翊衡不明白章喬怎麽從“還行”這兩個字裏得出他喜歡吃蘑菇的結論,頓了頓道:“方姨說你不挑食。”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章喬臉上緩緩綻出笑容,從嘴角開始,帶動整個面部,直到眉梢都染上笑意。
“方姨還跟你說這個?我是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
“這樣很好。”
等秦翊衡吃完飯,章喬那一紙杯的水才喝完。他起身告辭,問洗手間在哪兒。
秦翊衡的辦公室配套休息室,裏面帶衛生間,他略一遲疑,章喬已經往外走,向路過的一個員工打聽,背影很快消失。
秦翊衡沉默地收拾飯盒,準備讓司機帶回去,剛起身就聽到嗡嗡的震動,覓聲看去發現是章喬擱在沙發上的手機在響。
屏幕亮起,跳出一條信息。
秦翊衡垂眸看去,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那是一家餐廳地址,最後綴着三個字——晚上見。
發信人瞿凱。
章喬很快回來,拎起空飯盒就要走,冷不防秦翊衡問:“你一會兒要去做什麽?”
秦翊衡之前說過,休息日章喬自由安排,不必彙報。章喬只當他随口一問,沒多想,說:“去圖書館借兩本書,再回原來的出租屋樓下看看貓。”
“貓?”
“流浪貓。”章喬說,“你第一次去找我那次應該見過吧,有好幾只,其中一只黑白的奶牛貓特別好看。”
秦翊衡動動眉毛,從表情看就知道他不記得了。
“不好意思忘記你記性不大好,人都記不住,貓估計更記不住。”章喬故意打趣。
秦翊衡縱眉斜去一眼。
章喬以為話題到此結束,轉身又要走,秦翊衡又道:“等等。”
他把人叫住,卻想不起要說什麽似的,半天不開口。
章喬同秦翊衡大眼瞪眼小地相互看了一會兒,見他表情趨于嚴肅,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
秦翊衡似乎終于想起來了:“告訴方姨,我晚上回家吃飯。”
“好啊,方姨肯定高興。”章喬應下,“你有什麽想吃的菜嗎,我打電話一起告訴她。”
秦翊衡抓住關鍵詞:“打電話?”
章喬張了張嘴,遲疑了幾秒才道:“我晚上約了人,要晚點回去。”
秦翊衡忽然沉默了,定定地朝章喬看過去,眉骨壓低,深凹的眼窩和挺直的鼻梁,每一處五官細節都在章喬眼中放大。
章喬忽然覺得心跳加快,自覺交代:“約了老邱,就是上次你在拳擊館見過的那個記者,還有拳擊館老板,老邱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錯覺,章喬說完這句話,秦翊衡眼神似乎更深了,不待他細看,秦翊衡已經轉頭往門口走,替他打開門,同時道:“讓司機送你。”
“不用。”章喬說,“不用麻煩。”
“不是麻煩,只是順路。”秦翊衡強調,“他要替我把飯盒送回去。”
章喬:“……”
章喬拎着空飯盒下樓,司機已經在路邊等他,上車後,先載他去圖書館借書,然後繞半個城去他原來的出租屋喂貓,最後又繞回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
當真挺順路。
章喬下了車,隔着車窗向司機道謝,之後便往餐廳走去。
中秋時老邱呼朋喚友在家設宴,章喬沒空就推了,瞿凱當時也在,給他發信息,祝他節日快樂,還發了在老邱家聚會的合照,最後約他有時間聚。
在俱樂部見面後,瞿凱就時不時給他發信息,都是成年人,章喬明白對方意思,而老邱也隔三差五旁敲側擊,章喬知道老邱是好意,希望他能找個人安定下來。
因此當瞿凱得知他今天休息,請他吃飯,還拉老邱作陪時,章喬就知道拒絕不了了。
餐廳裝修得高檔考究,音樂悠揚,客人坐了七八成,章喬推門進去,剛一報出瞿凱的名字,服務生就領着他往靠窗的一張桌子走去。
老邱已經到了,同瞿凱面對面坐着,方才章喬一下車他就看到了,等章喬坐下後便調侃道:“喬兒,夠氣派的啊,坐豪車來的?”
章喬心說他這是借了飯盒的光,笑笑道:“員工福利。”
說完他又沖對面瞿凱打招呼:“凱哥。”
章喬畢竟和瞿凱不熟,老邱話題一個接一個,談采訪見聞,談妻子女兒。
氣氛很快熱起來,老邱拿起手機看一眼,忽然拍大腿。
“你嫂子發信息說妞妞在家哭呢,我得趕緊回去看看。”
說完拎起包就要走。
瞿凱跟着站起來,對老邱道:“那你快回去吧,上次嫂子來說一款蛋糕好吃,我讓人打包了一份擱在前臺,你別忘了拿。”
老邱豎了個拇指,沖章喬揮揮手走了。
章喬開始還有些緊張,擔心老邱女兒真有事,此時回過味來。
這麽浮誇的演技,八成是假。
章喬同瞿凱對視一眼,重新坐下,瞿凱将菜單推給他:“想吃什麽?”
章喬很少吃西餐,對西餐複雜的順序敬謝不敏,實話實說道:“我不太會點。”
瞿凱觀察他的表情:“不喜歡?”
章喬笑了笑:“倒也不是,只是沒怎麽吃過。”
瞿凱看向章喬的目光深了幾分。除了外貌,章喬這種坦率不僞裝的性格同樣吸引他。
話雖這麽說,章喬在這種環境下并沒有表現出局促,姿态舒展,顯得很從容。
“怪我。“瞿凱的笑容熱情幾分,“我應該做好功課,先問問你喜歡吃什麽。”
服務生遞來一瓶紅酒,談話間稱呼瞿凱為老板。等人走了,章喬問:“老板?”
他忽然想起老邱說過,除了拳擊館,瞿凱還開了兩家餐廳。
瞿凱邊開酒邊說:“嗯,我來岚城比較早,先是在這家餐廳幫廚,一步步做到經理,後來老板移民,我和一個朋友就把餐廳接手,再後來我朋友也撤股,我就收過來,一直經營到現在。”
章喬笑笑:“這樣啊。”
他一笑就習慣眯起眼,皮膚白皙卧蠶飽滿,臉上的絨毛在燈下看得一清二楚,顯得很乖很招人。
瞿凱目光更深幾分,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這酒是我珍藏,老邱上次來想喝我都沒讓,今天高興,你陪我一起嘗嘗。”
說着他拿過章喬面前的高腳杯,想倒酒。
章喬伸手攔了一下,解釋道:“凱哥,老邱大概也跟你說了,我現在在給一戶人家的孩子做陪讀家教,待會兒還要回去,喝酒不太好。”
“的确不太合适。”瞿凱點頭,想了想又說,“那這樣我也不喝了,待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待章喬開口,瞿凱招手讓服務員把酒塞上撤走,改要兩杯飲料。
全程瞿凱都表現得很紳士,不過度熱情也不會冷場,也沒有故意炫耀自己餐廳老板的身份,配上他的樣貌,确實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吃完甜品,又聊兩句,見時間差不多,章喬便提出要走。秦家莊園在山上,路遠,他不想瞿凱送他,已經提前叫好車。
從方才不喝酒瞿凱就知道章喬很有主見且态度堅決,客氣兩句就送他出去。
等走到餐廳外,章喬才發現,送他來的司機竟然還在。
司機見他出來,也開門下車,主動解釋說:“我回去了,翊衡總又說讓我再回來等你,還說待會兒要下雨,上山的路不好走,讓早點回去。”
章喬下意識擡頭看一眼,滿天繁星,哪有像要下雨的樣子?
一旁的瞿凱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有車坐總是好的,章喬取消訂單,同瞿凱告別後就上了車。
一路上他時不時往車窗外看,擔心半途下雨,那盆仙人掌要遭淋,幸好直到到了也沒下雨。
章喬第一件事就是把仙人掌搬到門廊下,擡眼望了眼天,摸着心口嘀咕:“真要下雨?”
話音剛落,花園外又停下一輛車,燈閃兩下後秦翊衡開門下來了。
見到章喬,秦翊衡似乎愣了下,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雨啊。”章喬反問他,“不是你說要下雨,怎麽還不下?”
秦翊衡一噎,偏過頭佯裝清嗓子。
“天氣預報,向來不準。”
他邊說邊往裏走,在玄關換鞋,等章喬也換好鞋後,又走進客廳。
方姨和小滿都睡了,沙發旁的落地燈亮着,應該是方姨給他們留的。
章喬去廚房倒杯水,忽然想起什麽,問:“你不是晚上回來吃飯嗎?”
秦翊衡脫掉外套正解領帶,聞言動作一頓:“公司有事。”
他語氣冷淡,顯然不打算多談,直接走到落地燈旁,擡手按上開關,對章喬道:“該休息了。你先上樓,我來關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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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12-24 00:23:35~2023-12-27 00:2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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