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剛響一聲, 電話就挂斷了。
章喬猝不及防，拇指還懸在接聽鍵上。
他沒多想，飛快點開秦翊衡的微信, 發了個問號過去，然後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直到屏幕快暗下去的那一瞬, 秦翊衡的回複才跳出來。
【抱歉，打錯了。】
打錯了？
章喬挑了下眉, 對瞿凱道一句“抱歉”便走到小院角落, 果斷點開通話簿, 翻出秦翊衡號碼撥了過去。
鈴響數聲秦翊衡才接，章喬不等他說話便問：“你在哪兒？”
那頭沉默幾秒：“公司。”
秦翊衡聲音本就低沉，通過電波傳來更富磁性，耳中每個絨毛都被輕輕撩動。
章喬眯了下眼：“加班？”
“嗯。”
“這麽忙啊？”章喬拖長聲音, 腔調懶散帶着笑意，“既然加班，那我不打擾了。”
話雖這麽說, 章喬卻沒有挂電話, 手機仍貼在耳邊, 屏息等待。
“章喬。”秦翊衡忽然叫他。
章喬做一個深呼吸, 輕快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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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衡又沉默, 片刻後問：“打給我做什麽？是不是小滿有事？”
“小滿？小滿應該挺好的。”章喬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今晚在朋友家。”
秦翊衡不說話了, 手機裏只能聽到他安靜的呼吸。
章喬碾着腳下一顆小石子, 輕輕勾了下嘴角：“正想跟你說, 我聊得高興沒注意時間, 這個點怕沒車會載我上山了，司機大哥說今天女兒回來，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父女團聚，所以我想我今晚就住朋友這裏，跟你說一聲。”
“你不是說你朋友家裏有小孩。”
章喬在腦子裏把秦翊衡這話自動翻譯：“是不太方便，但是——”
他一頓，聲音忽然轉低：“但我不止一個朋友。”
這回秦翊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久到章喬懷疑他是不是還在聽時才聽到他說：“你把地址發給我。”
章喬極輕地吐出一口氣，卻反問：“你要我地址幹什麽？”
秦翊衡不答。
章喬見好就收，這才道：“那好吧，我發給你。”
說完這句，秦翊衡那頭就挂了電話，章喬把老邱家地址發給他，握着手機轉過了身。
瞿凱還站在原地，眼神頗有深意。
章喬晃晃手機：“雇主的電話，提醒我有門禁，待會兒就得回去。”
瞿凱點了點頭，他隐約聽到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章喬大概不知道自己講電話時的語氣神情有多麽鮮活生動，與方才的沉悶判若兩人。
瞿凱想，那個問題或許沒有追問的必要了。
老邱适時出現，探出半邊身體問：“外頭不冷啊，進來吃蛋糕了。”
吃完蛋糕，妞妞鬧覺，衆人識相告辭，瞿凱叫的代駕來了，問章喬需不需要送他。章喬認真地道謝：“凱哥，謝謝，但真的不用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瞿凱了然，壓下心頭的酸澀，笑道：“好，那我先走了。”
章喬留下幫老邱收拾餐桌，老邱時不時打量他，見章喬從吃蛋糕起臉上的笑就沒停過，不由奇道：“一塊蛋糕而已，把你高興的。”
章喬一愣，下意識擡手摸臉：“有嗎？”
“有！”老邱誇張道，“都快開出朵花來了！”
沒多久手機響，章喬飛快一看，卻不是秦翊衡，而是江南。
他蹙了下眉，沒接，同老邱告辭，順手把垃圾帶走，一出樓道就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還打着雙閃，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似的。
章喬扔完垃圾走過去，駕駛室車窗降下，露出了江南的臉。
章喬問：“秦翊衡呢？”
“翊衡總還在加班，讓我先送你回去。”江南說完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瞪章喬，“你怎麽直接叫翊衡總名字啊。”
章喬沒理會，從車頭繞到副駕，開門坐了進去。
江南還在憤憤不平：“誰準你這麽叫的？”
“秦翊衡他自己讓我這麽叫的。”章喬拉過安全帶，金屬頭往凹槽裏一插，打量一遭，問，“這是你的車？”
“當然不是了。”江南撇嘴，也不看看這車的車标，他能買得起嗎，“是翊衡總的車。”
章喬點點頭，秦翊衡平時常開的是輛SUV，留給方姨和他用的是輛保姆車，這是他見過的秦翊衡的第三輛車，依舊外觀低調，但內飾豪華。
“這也是秦翊衡的車？他車很多嗎？”
“不算多吧，我就見過四五臺。”江南道，“比起亦南總差遠了。”
章喬點了下頭，又問江南：“你的小粉呢？”
“什麽小粉？”
“粉色電動車。”
“……不要給我的車随便起名字！”
“行。”章喬彎唇一笑，“我下次注意。”
江南不是很相信，發動車，從小區正門開出去，把車停在路邊輸入導航，就聽章喬忽然又問：“怎麽周末晚上了還加班？”
如果說江南對秦翊衡有種盲目崇拜，那對章喬就有種盲目服從，明知道有些事不該跟章喬說，但章喬一問他就是忍不住。
董事會忽然要聽港口項目的彙報，這個項目現在由秦亦南和秦翊衡的團隊一起做，秦亦南那邊把整理的數據發過來，由秦翊衡這邊出報告，結果下午才說數據弄錯了，導致報告重寫，整個部門都在加班。
“數據錯了？”章喬問。
“說是他們一個經理給搞錯了，報告一百多頁啊，裏面分析預測都是基于這些數據，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星期才算弄好，結果白幹！”江南板着臉，“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
章喬迅速抓住重點：“所以秦翊衡一直在加班？他不是約會去了嗎？”
“約會？跟誰？”江南瞪大眼，“翊衡總從兩點就在公司了，一直沒休息。”
章喬降下車窗，微涼的空氣湧進來，他深吸一口，忽然覺得悶了一晚上的胸口終于順暢了。
江南搗鼓半天才弄好導航，先抓了中間置物格裏放着的半袋面包迅速啃一口，然後才重新發動車。
章喬問：“沒吃晚飯嗎？”
江南嚼着面包，含糊不清道：“吃了，翊衡總請的日料外賣，但我腦力消耗太大，又餓了。”
章喬沉默，頓了頓問：“我以前打工的那家蛋糕店你還記得嗎？”
江南邊打轉向邊點頭：“記得啊。”
那家店老板雖然苛刻，但食物的品質還算不錯，章喬看了眼中控顯示屏上的時間：“你把車開過去吧，還有半小時關門，應該來得及。”
“過去幹嘛？”江南問。
章喬道：“幹巴巴的面包有什麽好吃。”
“那吃什麽？”
章喬一笑：“半價三明治啊。”
*
恒禮集團高層的一間辦公室裏。
秦翊衡從電腦上移開目光，看了眼手機。江南應該已經接到章喬，這時候差不多在去莊園的路上。
除了他的辦公室，外間的辦公區同樣亮着燈，部門好幾個骨幹也在。
又看一眼手機，秦翊衡按捺下沒由來的煩躁，戴上眼鏡繼續看電腦，沒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說話聲，聽起來很熱鬧。
他蹙了下眉，正巧咖啡喝完，幹脆起身，端着空杯朝外走，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就愣在原地。
在蛋糕店包圓了三明治同熱飲，章喬跟江南一起拎上來，受到熱情歡迎。他一邊給大家發三明治一邊笑着說不用謝，察覺到什麽，先是餘光一瞥，緊接着整個人轉了過去。
相隔幾個工位，靜靜對視幾秒，章喬拎着紙袋率先朝秦翊衡走去，到他面前時笑容更深了，撐開袋子問：“三明治有煙熏牛肉、三文魚，還有雞肉，你要哪一種？”
秦翊衡震驚的表情很快掩飾過去，又恢複往日的沉靜，動了動唇，聲音有些發幹：“牛肉。”
章喬挑出牛肉的遞過去，這才想起來解釋：“江南說你還在加班，順路嘛，我就來看看。”
衆人吃了三明治又投入工作，很快響起翻動文件和敲擊鍵盤的聲音。章喬的視線悄然滑過秦翊衡的面龐，濃密的眉毛，鏡片後那雙黑沉眼睛，高挺的鼻梁，當落到嘴唇上時，他強迫自己将目光移開，說：“你忙吧，我先走了。”
“哦對了。”他趕在秦翊衡開口前說，“不用江南送我，我打了輛車。”
秦翊衡嘴唇剛一動，章喬似乎就猜到他想問什麽，微微一笑：“我加了價，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
秦翊衡要說的話被堵在喉嚨裏，點了下頭：“注意安全。”
“嗯。”章喬一頓，“到了我給你發信息？”
秦翊衡沒說話。
“你會回嗎？”章喬又問。
秦翊衡沉默了幾秒：“看到就回。”
“好。”章喬彎起唇角，露出酒窩，“那我走了。”
他轉身走到電梯間，等電梯來了便跨進去。電梯很快下行，數字每跳一層，他的心髒也跟着跳一下。
電梯到一層，章喬走出去，司機已經打着雙閃在路邊等了。
章喬忽然站定腳步，回頭看去。背後的高樓如巨人般矗立在夜幕下，有好幾層亮着燈，不知道哪一盞燈屬于秦翊衡。
司機降下車窗問：“是你叫的車嗎？”
“是。”章喬收回視線，走到車旁，伸手去拉車門。
不知為何，他心跳有些快，思緒也亂，一股強烈的念頭湧了上來——
他不想走。
他一點也不想走。
他想離秦翊衡近一點，再……近一點。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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