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瓊華令

第9章 瓊華令

骨羽長老拿來了促進傷口愈合的藥材,秦禹峥叫人準備了一桶溫水,打橫抱起人,放進了泡着藥材的水裏。

“藥浴好的快一些。”秦禹峥扶着人端坐在浴桶裏面。

荊默額頭很快滲出了細汗,嬌嫩白皙的皮膚上,血痕遍布,讓人看了只覺心疼至極,小小的人兒,幾天的時間裏,遭了無數的責難,他本也沒有什麽錯處。

秦禹峥拿着一塊柔軟的白色布巾,一點點的為荊默擦拭身子,将皮膚上沾染的污血抹去。

荊默雙眸緊閉,無意識的咬住嘴唇悶哼出聲。

秦禹峥彎腰,立在一旁,俯下身子,吻了一下小家夥的額頭。

親親會不會不疼了?

直到水變涼,整桶水被血染成深紅色,秦禹峥才抱着光裸的可憐人出來,動作輕柔的将人置于榻上,找來藥膏,給人全身塗抹了一遍。

對着心愛的人不着寸縷的身體,秦禹峥還需要分出一絲心力,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禽獸。

“主上,箬竹求見。”殿門口,箬竹抱着一團物件,靜靜的等待。

“進。”秦禹峥給人蓋好被子,應道。

“主上,這是您讓奴婢去聽雨閣取的荊影衛的衣物,都在這裏了。”箬竹跪地回禀。

秦禹峥起身,接過眉頭擰起。

“就這些嗎?”

箬竹肯定回答。

Advertisement

“奴婢問過其他影衛了,确實就只有這些。”

“嗯,退下吧,通知廚房做點易消化的飯食備着。”

“是,主上。”箬竹欠身退下。

秦禹峥手裏一團黑布包裹的東西,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直接打開查看。

兩件薄的影衛服,一件略微厚一些的,均破破爛爛的,竟沒有一件完好的。

這小家夥真是,秦禹峥心髒處不受控制酸疼起來。

摸到衣服裏面,最深處被包裹住的地方,有一件中衣,款式很大,布包裏裝着一些碎銀子,厚絨布包着一塊玉佩,和一個白瓷勺子???

衣服看起來很眼熟,大概就是前天給小家夥穿的,竟被妥善保留起來了,當成個寶似的。

碎銀子很少,小東西又不會亂花錢,怎麽就存了這點錢?他給影衛的待遇有這麽差嗎?

玉佩完好無損,色澤光滑,顯然被主人保護的很好。

勺子?這大概需要小家夥醒來後,好好跟他解釋一番。

秦禹峥把這些東西規整起來,全部塞進了一旁的黑木櫃子裏面。

荊默雙眼緊閉,昏昏沉沉的睡着,秦禹峥坐在榻邊寸步不離的陪着。

天色晚了,秦禹峥想了想,脫了外衣,也躺到了床上,非常不自覺的睡到了荊默的旁邊。

秦禹峥嘴角微微上揚,安心的睡去了。

夜裏荊默發起高燒,秦禹峥直接被熱醒,慌張的起身查看。

又是去藥谷請骨羽長老,又是熬藥,喂湯藥,怕人肚子餓,還喂了一小碗米粥,折騰到天亮,才堪堪退燒。

秦禹峥深呼一口氣,幽怨的看了睡的極沉的小影衛一眼,洩氣的把人當成抱枕,死死的抱進懷裏。

清晨,荊默早早蘇醒,睜開眼睛,大腦混沌的意識回歸身體,第一個感覺是,熱,好熱,像是身旁有一個火爐一樣,側臉看去,主上英俊鋒利的眉眼正放大在眼前。

荊默傻眼了。

秦禹峥忙活了半晚上,這會正睡的沉,根本醒不過來。

荊默被人緊緊抱着,面無表情,內心欲哭無淚。

他怎麽醒來,又在主上這裏?

荊默平躺着,靜靜的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番才在腦子的角落裏面,翻出了一點關于昨日場景的記憶。

主上又救了他……

荊默鼻尖酸澀,喉嚨哽咽,眼眶慢慢紅了起來。

秦禹峥睡醒了,緩慢的睜開眼,伸手捏了捏疲累的眉心,扭臉看去,正好看到小東西紅紅的眼眶,頓時,升起了調笑的心思。

“哭什麽?陪本座睡一覺,你虧了不是?”

荊默聞聲扭頭,失控的情緒死死克制住,聞言,疑惑道。

“啊?”這語氣極傻極呆。

在秦禹峥帶笑的眼神下,思索了一會兒,羞紅了臉。

“不,主上,沒有,屬下沒有哭……也不虧……”

秦禹峥側撐着腦袋,好笑的看着。

荊默渾身無力,想逃也動不了,只好把腦袋瞥向另一方,實在是不敢看主上,這張他朝思暮想的面容,實在是過分有沖擊力。

秦禹峥玩夠了,俯身親了荊默小臉幾下,坐起身,穿衣服去了。

徒留荊默自己在風中淩亂,主上,好像沒有那麽讨厭他了……荊默在心中默默的想。

“以後就給本座當個暖床影衛,老實待着休息,等本座回來。”秦禹峥立在床邊,表情沒有玩笑的意思。

荊默傻傻的看着主上,然後在秦禹峥催促的目光中,低低的嗯了一聲。

秦禹峥笑着,“一會兒叫人給你送飯,乖乖吃飯。”

荊默睜着一雙大眼,嗓音微啞,回道“是,主上。”

瓊華宮內的大會今日召開。

秦禹峥匆匆吃了幾口飯菜,墊了墊肚子,就去了瓊華宮扶搖殿,這裏已經聚集了瓊華宮裏三殿,兩閣,一谷,一堂,所有的管事長老以及部分高階影衛。

秦禹峥一身金紋黑袍,坐在主座上,神情冷厲,淡漠的眸子掃視着下方衆人。

這些人前世大都棄他而逃,另選明主,成王敗寇,秦禹峥認輸,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都是人之常情罷了。

但是現在,他要他們所有人都心甘情願的繼續臣服于他。

“緊急召開這個大會,主要是有幾件事要跟大家講。”

殿內的人,排排跪着,躬着身子,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秦禹峥看在眼裏,卻沒有赦免他們。

“這第一件事,想必各位有所耳聞,江湖之中也得到了些許風聲。”

衆人低垂着腦袋,眼珠子咕嚕嚕的轉着。

“關于前些日子接下的漆木蘭殺手令,已經退回,消息傳遍江湖就在這幾日了。”

衆人隐隐有些躁動。

秦禹峥肅然的盯着下方,銳利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查探着。

“退令的後果,本座将一力承擔,也會在瓊華宮,召開退令大會,廣邀江湖高手,前來觀刑,本座會給瓊華宮,江湖同道,以及本座的父親,一個妥善的交代。”

只聽細微,卻不容忽視的,異口同聲的吸氣聲。

秦禹峥勾着唇,眸子冷沉,繼續道。

“這是今日大會的第一件事,你們可以有人不贊同,本座知道,在場的人裏有許多是本座父親的老部下,這些年跟着嚴古,也不少在宮內橫行霸道,本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與你們計較,但是也請你們莫太過于放肆。誰若是忍不住了,就請去聽雨閣水牢裏面,去看看嚴古現在的下場,不必來問,本座都批了。”

殿內的躁動停止了下來。

嚴古一把老骨頭,随老宮主征戰數十年,卻被他的兒子關進水牢裏面,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現在的秦禹峥,內力深不可測,萬沒有人敢與其争鋒,誰也不傻。

秦禹峥見沒有反駁他,冷笑一聲,繼續道。

“這第二件事,是關于瓊華宮今後的發展的道路,究竟該如何走?”

衆人議論聲起,交頭接耳者甚多。

秦禹峥擺擺手,帶着歉意的說道,“還請各位叔伯們,快快起身,您瞧,本座一直在想事情,竟忘了你們還跪在地上了。”

衆人面面相觑,站起身,揉揉發酸的腰椎,見主上這般猖狂,目中無人,卻沒有人敢出頭,都齊刷刷的謝恩。

秦禹峥笑了起來,客氣的道,“是本座的不是,叔伯們免禮。”

“瓊華宮于今日發布瓊華令,如再接殺手令,必須嚴查目标身份,且一年只接三次,自今天起瓊華宮不再以刺殺為主,轉做情報組織,聽風閣大力擴充人員,具體事宜,之後進行詳細探讨。求我瓊華者,必千金散盡。諸位,可有異議?”

骨羽,禾豐,毒火,這幾位自然沒有異議。

貼身影衛,祁風,魔九,虞鶴,慕南,也均是躬身,姿态恭敬,無所疑問。

海啓,陌塵都是老一輩的長老,乍然得知這般變動,都有些不能接受。

秦禹峥笑笑,該說了已經說了,剩下的,誰有問題,就親自來找他吧。

“這第三件事,就是,有些賬,我們該清算一下了。”

海啓打了個冷顫,心下一陣不祥的預感。

“海啓?前些日子,本座說過什麽來着?擅自做主,傷本座的人,你自己說說,本座該如何罰你?”秦禹峥視線落在海啓身上,夾雜着質問與不容逃離的壓力。

海啓知道主上這是拿他當雞,殺了給猴看呢,早點承認,早些領罰,他還有活路。

“回主上,屬下逾矩,自請三百骨鞭,以作教訓,主上看可行?”

海啓雙膝跪到地上,态度端的極好。

秦禹峥冷眸帶笑,點了點頭,輕輕了嗯了一聲。

海啓松了口氣,滿身冷汗,一旁的其他人也心照不宣的明白,以後主上身邊無論是誰,都不是他們能夠置喙的。

“諸位,本座的父親早已故去,現在本座是瓊華的宮主,你們也可以像輔佐我父親那般,成為本座的左膀右臂,本座必不會虧待了你們。”

“本座的所作所為都只為了瓊華能夠長時間屹立在江湖之巅,給予在座的各位,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這裏是本座的家,亦是你們的家,心凝聚在一起,路才會越走越遠,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不敢不同意,齊聲稱是。

“瓊華令今日發布,各地聽風閣将消息立馬傳出。”

秦禹峥在高位前,站起身,一身金紋黑袍,聲音低沉冷肅,讓人無法忽視。

事情講完了,秦禹峥沒有停留,在衆人的視線裏,大步走出扶搖殿。

荊默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小桌子邊,吃着箬竹送來的飯食。

那位侍女走之前,還一臉嚴肅的告訴他,主上說了,必須吃完,不然會有嚴重的懲罰。

荊默愣住,第一時間想的卻是,主上應該不會懲罰他吧?

還是說,又會像上次那樣罰他……想着想着,耳朵可疑的紅了起來。

但是荊默很老實,說吃完,那是一定要吃完的,哼哧哼哧的把飯食塞進肚子裏,感覺撐極了。

閑來無事,只好去外面逛逛,消消食,淩霄殿很大,院子裏栽了好多梅樹,在這寒冷的冬季裏,還是那般昂揚的生長着,沒有被厚重的積雪壓彎。

荊默穿的單薄,很快身上的溫度就散沒了,荊默下意識的搓搓手,以此來緩解冷氣的侵蝕。

對于主上,荊默有太多不能言說的事情,他其實一點也不想瞞着主上,可是老宮主說了,如果主上想起這些事,他就會有弱點,一個有弱點的人是當不了宮主的,真相會害死主上。

荊默打了個冷顫,将心中的希冀壓下去,有些動搖的心緒,堅定下來。

主上實力強大,就該站在高山之巅,他不能有弱點。

“穿的那麽少,出來把自己凍死嗎?”

秦禹峥脫掉身上的狐裘,蓋在荊默身上。

“主上!您回來了!”荊默聞聲,大眼睛亮起來。

秦禹峥臉色不好看,生氣的看着這個不聽話的影衛。

荊默自知理虧,老老實實的披着狐裘,被人攬着進了燒着炭火的寝殿裏。

荊默內力還未恢複,身體又遭數次重創,有人來了也感覺不到,更何況,秦禹峥是故意屏住氣息的。

“躺床上去,你得清楚,自己該幹什麽?”

秦禹峥表情嚴肅極了,公事公辦的樣子,吓的荊默聽話的鑽進被窩裏,努力的調動身上的溫度,把本就熱的床,暖涼了。

荊默:“……”

“主上,屬下錯了,您別生氣……”

秦禹峥把荊默身體兩邊的被褥壓緊,讓熱氣跑不出去。

“你就會可憐兮兮的撒嬌,是吃準了本座會心軟嗎?”

荊默兩手都塞在被子裏,睜着大眼睛,回道,“屬下沒有撒嬌……”

“呵。”秦禹峥冷笑一聲。

荊默縮了腦袋,被吓到了,不敢看人了。

在荊默看不見的角度裏,秦禹峥嘴角藏着惡劣的壞笑。

“好好吃飯了嗎?”秦禹峥看到了桌子上擺放着的空盤子,那是吃的幹幹淨淨,卻還是故意問,大手伸進被窩裏面,試圖去摸小東西,撐圓的肚子。

“吃了,屬下吃完了,沒有剩下。”荊默往被窩裏面躲,卻被人抓住了細腰,一瞬間軟了身體。

“唔……”

“以後聽本座的話嗎?”秦禹峥揉揉荊默的小腰,故意撓人癢癢。

荊默聞言,點頭如搗蒜,大眼睛裏滿是信任與依賴,忍着酸癢,讓主上肆意作弄。

秦禹峥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髒酸澀。

他何其能讓一個人死心塌地到這種地步。

“嗯,聽本座的話,本座就不會讓你吃虧。”秦禹峥收回作惡的手,說道。

荊默笑彎了眼,“嗯!”

“荊默,本座問你,如果有人跟你說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該怎麽做?”

荊默試圖坐起身,好好回答問題,卻被人摁住了,只好側着身子,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主上。

“回主上,屬下只信主上的話,其他的人,屬下不聽。”

秦禹峥空洞虛無的心瞬間充盈,就這麽奇怪且輕易的得到了滿足。

荊默眼神真摯,那裏面幹淨澄澈,沒有絲毫雜質。

秦禹峥确信,他這輩子徹底離不開這個小影衛了。

情緒有點激蕩的有些厲害,秦禹峥扭開臉,平複不穩的心緒,故作嚴肅。

“本座再問你,你可曾偷拿過本座的東西?”

荊默瞳孔放大,有些心虛,眼皮耷拉下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好話。

“屬下……屬下……沒有……沒有偷拿過主上的東西。”

“哦?那若是被發現本座發現了,應該怎麽樣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偷呢?”

秦禹峥壞心眼的問。

荊默耳朵尖泛着紅,底氣不足,心虛的回答。

“送到刑堂裏面,按偷盜罪論處。”

秦禹峥點點頭,像是極為肯定他的話。

荊默偷瞟一眼,有些奇怪,主上丢東西了?

秦禹峥起身,走到衣櫃邊,拿什麽東西。

荊默愣着,疑惑的看過去,直到看到主上手裏拿着一個白瓷勺子大步走回來。

荊默傻眼了。

勺子怎麽會在主上這裏!??

秦禹峥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荊默心虛透頂,決定采取死不承認的法子。

他嚴重懷疑,主上就是故意的……

故意等他出醜……

不就是偷拿了一個主上吃飯用的勺子嗎?

廚房裏那麽多,管事嬷嬷都沒發現少了一個……

偏偏主上非要跟他計較……

荊默兩手拉着被子的角,試圖蓋住自己的臉。

秦禹峥走過來,把小勺子放到荊默微涼的手上,眼神示意。

荊默,本座需要你的說法。

荊默沒法子,只好忍着羞,一句一句的講清楚,自己是如何趁人不注意,潛進廚房,如何在管事嬷嬷不知情的情況下,在一堆剛從淩霄殿收回的餐盤之中,眼疾手快的拿走了一個白瓷勺子,然後藏起來,當成一個寶貝護着,活像一個變态。

秦禹峥聽的津津有味,覺得午飯可以不用吃了,他已經很飽了。

荊默見主上好像挺高興的,也沒有那麽不好意思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