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封遺書

第六十六章 一封遺書

此時此刻如同一場虛無缥缈的夢境,姜唱聽着陸霖澤說的話,眼睛發酸。

他開口道:“我以前從沒想過,離我那麽遙遠的人,現在成為了我的精神支柱,變成我最堅強的後盾,在我最崩潰的時候給我一個擁抱。”

姜唱紅着眼角,看向陸霖澤,沖他笑笑:“謝謝你。”

陸霖澤在姜唱幹裂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他語氣難得耐心溫柔:“不用對我說謝謝。”

這是他應該做的,無論是曾經想要彌補,還是現在他心甘情願的付出。

“我都覺得還不夠,遠遠不夠。”陸霖澤揉了揉姜唱的頭發。

他的小傻子過得太苦了。

姜唱值得更加幸福美滿的生活。

許是落水後身體太過于虛弱,剛才面對姜元軍時情緒波動太大,姜唱的腦袋昏昏沉沉,沒過多久就睡着了,在病床上,臉色蒼白。

陸霖澤的手機頻繁的震動,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姜唱,最後才走到走廊裏接電話。

“您好,請問是喬夏蘭的家屬嗎?”

“是的。”

“請您來一趟三樓的重症監護室,病患的情況不太好。”

陸霖澤皺眉答應下來。

挂斷電話後,陸霖澤看着緊閉的病房門,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東西剝奪着他的呼吸,有些喘不上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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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霖澤思慮了很久,還是沒有推門進去,一個人去了喬夏蘭的病房。

重症監護室的氣氛和普通病房完全不同。

這邊安靜又沉默,每個家屬頭上都有着沉重的大山,壓抑至極。

家人在監護室和搶救室內生死未蔔,此時他們只希望虔誠的禱告能傳到上帝的耳朵裏。

喬夏蘭的主治醫生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摘下口罩走到陸霖澤面前。

“你好,張醫生。”陸霖澤沖他點點頭。

張醫生嘆了口氣,道:“病人經過積極的搶救處理後,恢複了呼吸,但由于缺氧時間過久,導致腦神經及腦組織永久損害,蘇醒的幾率非常渺茫。”

陸霖澤臉色沉了沉,半晌後開口道:“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植物人?”

“是的。”

陸霖澤想到姜唱的樣子,心底就壓抑的難受。

那是小傻子的母親,小傻子有多麽盼望着喬夏蘭能醒過來,如果聽到這個噩耗,他該有多痛苦。

陸霖澤不敢去想。

“有什麽辦法能讓她醒過來?用最昂貴的治療方案或藥物,想盡一切辦法都要讓她醒過來。”陸霖澤說。

張醫生搖了搖頭:“沒辦法的陸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們也無能為力。”

陸霖澤沉吟不語。

“那現在的治療方案呢?”他問。

醫生說:“可以靠儀器維持生命體征,雖然蘇醒的幾率比較小,但還是有微小的可能性,你們可以嘗試,畢竟有很多植物人蘇醒的案例。”

陸霖澤點點頭:“那用上最好的儀器,費用不是問題。”

把喬夏蘭安排妥當後,陸霖澤剛想回到姜唱的病房,陸氏那邊又打來電話。

最近有個重要的政府招标,一直以來都是陸霖澤親自負責,現在出了問題,時間比較緊迫,需要陸霖澤親自出面解決。

他想了想,還是給姜唱發了條信息,然後馬不停蹄地驅車趕往公司。

姜唱做了個噩夢,醒來的時候一身冷汗,下意識喊出陸霖澤的名字。

他環顧病房,沒發現陸霖澤的身影。

“陸霖澤。”姜唱輕聲喊道。

沒有應聲。

他起身下床,渾身沒有力氣,扶着牆壁慢慢悠悠地走到門外,也沒找到陸霖澤的身影。

回到病床上已經出了一身汗。

胸口疼的仿佛被撕扯般。

折騰了一圈他才想到看手機,打開後發現陸霖澤給他留言,說公司有急事要處理。

姜唱眼神黯淡下來,還是強打着精神回信息。

姜唱:好,你忙你的就好,不用擔心。

回完消息後,姜唱仰躺在病床上,思緒都被喬夏蘭占滿。

他不放心,又給陸霖澤發了個消息。

姜唱:我母親情況怎麽樣?

當初警方找不到姜元軍,姜唱也在病房裏昏迷不醒,只能和匆忙趕到現場的陸霖澤交流情況。

所以姜唱現在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喬夏蘭的搶救結果。

姜唱在病房裏幹着急,最後決定出去問喬夏蘭的情況。

他跑到護士站,問道:“你好,請問一個叫喬夏蘭的病人在哪個科室?”

小護士拿着托盤正往病房去,腳步匆忙,只是敷衍他一句:“我們不能洩露病人的隐私。”

姜唱無助的回到病房,想了很久,才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喂,季飛,你知道我母親在哪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

“我正好在醫院,我去病房找你,帶你過去。”季飛說。

姜唱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季飛。

季飛穿着長到膝蓋的棉襖,臉上戴着口罩,渾身裹得嚴嚴實實。

“你……不熱嗎?”姜唱問。

“我有點感冒。”季飛說話帶着厚重的鼻音。

姜唱等不及,穿着拖鞋拽着季飛:“帶我去找我母親吧!”

季飛扶着他,步伐小心:“好,你慢點。”

直到季飛帶他走到重症監護室。

重症監護室有個玻璃門,姜唱站在玻璃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儀器的喬夏蘭。

他的眼淚一下就落下來。

順着臉頰滑下來,又滴到地上。

上一次看到堅強的母親那麽脆弱的躺在病床上,還是在前世。

那個時候,姜唱看到的心髒監護儀上,是一條刺眼的直線。

他的母親已經沒有了呼吸,身上僵硬冰涼,他喊了很多聲,都喚不醒母親。

那個時候他花了很久才接受母親已經離開人世的事實。

現在母親雖然還有生命跡象,可她的眼睛緊緊閉着,嘴唇蒼白,和前世沒什麽區別。

姜唱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看着玻璃裏面的母親,默默流淚。

“媽媽……”他哭着呢喃。

季飛陪在他身邊,沒有伸手去扶他起來,而是遞過去一張紙巾。

這種事情他無法言語,只能默默陪在身邊。

哭夠了,姜唱找到一個醫生問喬夏蘭的情況,還證明了自己與喬夏蘭的母子關系。

醫生這時才跟姜唱說喬夏蘭的病情。

一字一句傳到姜唱的耳朵裏,如同晴天霹靂。

“永久性大腦損傷,可能成為植物人。”

這些字句紮在他心上,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黯淡無光,曾經他的世界還有一絲光亮,那是母親的愛照進來的地方。

可現在,連唯一的光都沒了。

他的世界,崩塌的一幹二淨。

母親是重生以後,唯一支撐他走到現在的信念。

姜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病房的。

他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坐了很久很久。

還是季飛硬生生把他拉回病房。

他的眼淚已經哭幹了,此時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他握着手機,想給陸霖澤發信息,可打開聊天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霖澤的壓力已經很大了,他不想再成為別人的累贅。

母親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全是因為他。

他不想再眼睜睜看到陸霖澤為他奔波辛苦。

他就是個災星。

季飛的電話一直在響,姜唱看到他一遍又一遍的挂斷。

姜唱勉強擠出一個笑,對季飛說:“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沒關系的。”

季飛擔憂地看向他:“你現在的狀态看着很有關系。”

姜唱搖搖頭,道:“我真的沒事。”

季飛的電話又響起來,這已經是第六個了。

他接完電話後,還是給姜唱打包了一份飯菜回來,送到病房就離開了。

此時病房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打開桌子上的飯菜,看到上面飄着的一層油花,他沖到廁所吐的天昏地暗。

眼淚止不住的流。

姜唱覺得天塌了。

但他強打起精神,把病號服脫掉,換上了自己的衣物。

他走出醫院,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

或許是他的臉色太差,出租車司機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他,生怕姜唱出事。

家裏和他想象中一樣,空無一人。

姜元軍被捅一刀後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姜唱渾渾噩噩地上樓,打開喬夏蘭卧室的門。

裏面還是幹幹淨淨的模樣,是母親自殺之前收拾的。

她總是可以把家裏整理的井井有條。

姜唱眼睛發酸,但什麽都流不出來。

他在衣櫃裏拿了喬夏蘭的換洗衣服,又去主卧洗手間拿了她平時用的洗漱用品。

沒人照顧喬夏蘭。

母親平時愛幹淨,他想好好照顧母親。

所有東西都拿齊全以後,姜唱打算回到自己卧室,拿一些洗漱用品。

這套老房子裏的東西不是很多,姜唱的衣服也沒有幾套,一個背包就可以裝滿。

打開卧室門,他卻一眼看到自己床上放着一張紙。

姜唱把手裏母親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朝床邊走去。

走近一看,那不是紙,而是一封信。

姜唱心裏咯噔一下,拆那封信的手指都在顫抖,險些拿不住。

他緩緩拆開信封,裏面掉出一張銀行卡,他沒有去管,而是掏出裏面那張紙。

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這是母親的字跡。

這是一封喬夏蘭留給他的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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