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匹烈馬終于被馴服, 周圍的人停止四處逃竄, 馴馬的十幾個師傅終于騎着其他馬追了上來。

葉瑾修率先從馬上跳下來, 然後對席寶珠伸手,席寶珠彎下腰去, 被長臂一勾抱住了腰,葉瑾修單手就把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檢查了一番席寶珠的手腳,葉瑾修問:“受傷了嗎?”

席寶珠心裏美滋滋的, 甜甜一笑:“沒有,這不有你在嘛。”

本來是想拍拍馬屁的,誰知道卻拍在了馬腿上,只見葉瑾修伸手抹去她臉上沾上的一塊草灰,冷哼一聲:“兩筆賬了,晚上回去一起算。”

席寶珠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愛的星星,別說只是算賬了,葉瑾修現在讓她做什麽她都樂意之至。

那邊另外的馴馬師終于追趕了過來, 見在貴人們中間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來, 個個驚慌失措,果斷跪下請罪: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領頭的馴馬師便是那個先前從馬背上被摔下來的那個,此時被兩人一瘸一拐的扶過來跪下。

一幫護院圍着席家的主子和客人們過來, 這場騷亂不小,馬突然發狂, 毫無目的的橫沖直撞, 若不是葉瑾修馴馬及時, 讓馬撞到客人,那提議帶賓客來牧場罪過可就大了。

看女兒女婿站在一起,女眷們全都一副驚吓過度的樣子,席世傑愧疚在心,來到葉瑾修和席寶珠面前問:

“懷瑜、寶珠沒事吧?”

葉瑾修利索搖頭:“無妨。”

席寶珠卻拉着葉瑾修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吓到了。

這可把席世傑心疼壞了,席寶珠本就是席家長房最小的孩子,父母疼老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會改變,席世傑對小女兒操的心肯定要比兩個大女兒多多了,自小不讓她受半點委屈,這也就是為什麽小女兒性格乖張不遜,無法無天的原因,當席世傑發覺這個原因的時候,想要矯正已經來不及了。

怎麽說呢,自己寵出來的孩子,再怎麽胡鬧也得忍下去啊。

往那些跪地的馴馬師們看去,席世傑難得肅顏沉聲:

“你們怎麽回事?連兩匹馬都馴不住!若非有侯爺在,今日豈非要釀成大禍。”

馴馬師們跪爬到席世傑腳前磕頭請罪,為首那摔斷腿的馴馬師,忍着腿疼,滿頭冷汗的解釋:

“世子息怒,這兩匹馬的烈性出乎意料,一般的馬栓鎖三至五日便可磨平野性,稍加馴服變能成騎,這兩匹之前被足足栓了二十日,未成想烈性仍在,世子饒命啊。”

此時此刻,禍事已出,馴馬師不能指責今日世子帶賓客突然而至,要當場看馴服那幾匹烈馬,作為馴馬師,在主子面前失了前蹄,就是不可饒恕的錯,此時此刻也就只能向主子請罪,求主子從輕發落了。

“都是那兩匹畜生狂性大發,差點害了人命,岳父可不能饒了那兩匹畜生,殺了吧。”

永寧伯方賢舟在逃跑的時候,連發冠和扇袋都跑掉了,此時扶着發冠,奪過下人給他撿起來的扇袋,狼狽恨道。

方賢舟愛美,凡是讓他破壞優雅潇灑形象的一切他都不會原諒。

馴馬師疼的汗如雨下,卻還想為兩匹難得的駿馬說幾句話:

“禀世子,禀伯爺,這兩匹烈馬是血統極其純正的汗血馬,烈馬天性難馴,可一旦馴服便是難得良駒,忠心護主,殺了未免可惜啊。”

馴馬師是愛馬人士,因為愛,所以了解這兩匹狂性大發的烈馬有多珍貴,若就此殺了未免可惜。但畜生沖撞貴人,貴人若執意要殺,也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馴馬師能夠阻止的。

“畜生而已,可惜什麽?你等馴馬不利,不殺畜生,難道殺你們?”

永寧伯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怨聲載道。馴馬師們誠惶誠恐,周圍賓客們也都議論紛紛,席世傑雖然有點心疼買這兩匹馬花出去的銀兩,卻不能因為這些犯了衆怒,剛要下令,只聽一旁席寶珠道:

“人在被逼急的時候,也會放手一搏,何況一個被栓半月,未馴化的畜生?既是對畜生,身為人又何須與之計較。殺一個畜生便就能平衆怒嗎?那你們這怒未免也太好平了。”

席寶珠的話讓周圍所有人面面相觑,他們也想對主事的席家發怒啊,可這不是因為,要麽身份不夠,不敢言語;要麽顧着親戚間的顏面,抹不開面兒,只得退而求其次,針對一個畜生咯。

席家四小姐厲害,指桑罵槐讓人沒口可開。

席世傑眉頭一蹙,随即斥責:“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麽,還不閉嘴!”

席寶珠被父親吼了一句,還想再說點什麽,一旁葉瑾修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席寶珠以為他是讓自己別跟父親擡杠,便只好咽下想說的話,無奈一嘆。

“今日之事,卻是我招呼不周,這兩匹畜生我這便讓人……”

席世傑口中一個‘殺’字還沒說出,便聽葉瑾修從旁說道:“岳父且慢。這兩匹馬确是難得品種,殺了未免可惜,但今日既然它們沖撞了諸位,罪不可赦,那便将之充入我兵部大營,罰它們充軍勞作,如何?”

把一匹馬充軍勞作?也是前所未聞。

只見宣平侯神色冷峻,威武卓群,卻一本正經,不茍言笑,衆人有心反駁,卻沒有勇氣開口,這位宣平侯可是會殺人的主兒。

席世傑其實也不太想殺馬,他可是花了大價錢的,主要是因為他沒算準時間,沒在馴馬師們把馬馴好之後再拉出來溜,先前要下令也是迫于無奈,怕衆賓客說席家招呼不周,差點惹出亂子來。

如今見葉瑾修主動攬了責任去,保馬之言由他這個馴馬之人開口,那是最合适不過的。

席世傑左右看了看賓客,見沒有誰站出來反對,便果斷接過了葉瑾修的話頭:

“懷瑜一語驚醒夢中人,兩匹畜生不通人性,一時沖狂罪不至死,充軍好,充軍好啊。哈哈哈。”

寧國公世子和宣平侯都開口說話了,其他人哪還能有意見,方賢舟整理好了發冠和衣服,氣也消了大半,不高興糾纏下去。

兩匹發狂的馬被葉瑾修馴服,此時沒了狂性,被馴馬師們暫時牽回馬棚,等到主子什麽時候發話,他們再什麽時候把馬送去‘充軍’。

一場混亂就此停歇,寧國公府的管事下人們将涼棚很快修好,請諸位受到驚吓的賓客入棚休息,席寶珺和席寶彤過來問席寶珠有事沒事。

“先前混亂的很,我一眨眼就看見馬往你的方向沖,可把我吓壞了”席寶珺不放心的檢查席寶珠的手腳,确定她沒有受傷。

席寶珠見姐姐擔心,故意活動活動手腳:“我沒事兒。夫君救了我。”

從沒有一刻,席寶珠覺得‘夫君’兩個字比蜜還甜。

“沒事也肯定吓壞了吧,你這丫頭,別人遇到事兒都是往後躲,你偏往前沖,真是不怕死。”席寶彤彎下腰替席寶珠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

剛被英明神武的夫君搭救,這邊又收獲兩個美人姐姐的關懷,席寶珠心情別說多好了。

兩個姐姐把席寶珠拉去涼棚裏歇息,葉瑾修和席世傑則往男賓處走去,邊走席世傑還邊跟葉瑾修打招呼:

“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在場,實在不好意思。”

葉瑾修微微勾唇:“岳父不必在意,事出突然,誰都始料未及。”

席世傑覺得心中很是安慰,在葉瑾修背上拍了兩下,葉瑾修眸光微動後,又開口說道:

“小婿還有一事懇請岳父大人。”

席世傑不解:“何事?但說無妨。”

葉瑾修停下腳步,習慣性将兩手攏入袖中,與席世傑面對面站了一會兒後,才決定開口:

“便是,能否請岳父今後,莫要在人前訓斥寶珠,我知岳父是為她好,怕她得罪人,但她如今已嫁做人婦,不是孩子了,該有的面子還是要的。”

席世傑愣在當場,怎麽也沒有想到女婿會跟自己提這個要求,剛才小女兒當衆說了那番話,雖然是好心,但別人聽來未免嚣張,他沒多想就直接按照以前的思路訓斥她兩句,沒想到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問題。

不過,既然女婿鄭重提了出來,說明女兒在女婿心中頗有地位,在夫家是受尊重的,所以席世傑十分樂意接受女婿的這個提議,當即點頭:

“啊。好。我今後……一定注意。”

葉瑾修難得上揚嘴角,誠心低頭道謝:“多謝岳父。”

“謝什麽!你能這般對寶珠,我高興還來不及。”席世傑長嘆一聲,壓在心頭近半年的一塊巨石總算落了下來。

席寶珠被兩個姐姐帶回涼棚坐下,經過剛才的慌亂,亭子裏坐了不少人,席寶珠她們便與薛婉和安陽郡主她們坐到了一桌。

薛婉也湊過來問席寶珠如何,有沒有受傷雲雲,席寶珠搖頭謝過:“表姐不必擔心,我沒事兒的。”

一旁安陽郡主卻忽的碰了一下席寶珠的胳膊,席寶珠轉頭,便見安陽郡主給她遞了一杯茶過來,席寶珠蹙眉,若有所思伸手接過,卻是不喝。

而安陽郡主似乎也不在乎自己遞給席寶珠的茶,她和還是不喝。看着席寶珠,輕咬唇瓣,目光變得十分奇怪,眼珠顫動,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席寶珠被她用這種目光盯得發麻,耐着性子嘆了口氣問道:

“安陽郡主有什麽話便直接說好了。”被她這種眼神盯着,席寶珠簡直渾身不自在。心裏本來就憋着氣,哪裏還高興跟她打太極。

安陽郡主似乎正在等着席寶珠的這句話,席寶珠問完之後,她便果斷湊過來,笑容滿面的問:

“那個男人便是你的夫君?宣平侯葉瑾修嗎?”

席寶珠眉頭越發蹙起,桌上其他聽見安陽郡主話的人也都擡頭看她。

“是又如何?”席寶珠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捏着茶杯的手不住用力,竭力隐忍怒火。

安陽郡主仿佛沒看到席寶珠隐忍的樣子,反而目光奕奕的轉向先前葉瑾修策馬而來搭救席寶珠的地方,妖媚一笑:

“他生的可真好看,身材那般魁梧,寶珠你可真是好……”

安陽郡主口中‘好福氣’三個字還沒說完,臉上就被席寶珠潑了一杯水,只見席寶珠指着安陽郡主的臉破口大罵:

“剛才推我那把我還沒跟你算賬,現在還敢調、戲我男人,我就問你要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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