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贖罪系統

贖罪系統

“你給我讓開,我要見初總!別拉我,滾開……”

門外刺耳尖銳的女聲隔着厚重的門有些悶悶的,陳青心裏一沉握着筆記本的手緊了緊,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去看坐在辦公椅上一臉漠然的初禾,女人紅唇仍然勾着,金絲眼鏡下那雙清冷的長眸沒有絲毫波動。

“繼續。”初禾語氣溫和,手肘抵在班臺上,纖細的手指交疊在一起,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偏着頭看向眼前的HRD。

“是,已經按照您說的,将項目上的人全部進行開除,只是賠償這邊……我個人傾向于再提升幾個點。”

“呵。”初禾輕輕笑了笑,純黑色西裝襯得她整個人白到發光,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配上她那張五官立體的臉有一種酷似吸血鬼般的貴氣冰冷。

“我是開公司,不是做慈善的。”初禾眨了眨眼睛,長卷發随意地紮着,有幾縷發絲散在胸前,她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出殘影,像是忙碌地一刻也不能停歇,直到眼前的女人被恐怖的氣場壓的有些窒息時,她才笑眯眯開口,“加油Lisa,我相信你。”

陳青看着她那雙潤澤微涼的眸子,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彎着因長久站立而膝蓋酸痛的腿,精神恍惚地走出初禾辦公室,走之前伸手輕輕地帶上了門。

她垂着眼嘆了口氣,望向向一出門就圍上來的衆人,神色歉疚地搖了搖頭,其實從客觀角度上來說,初禾作為公司老板并沒有對不起衆人,她只是砍掉了一個已經并不能給公司帶來利潤的項目。但這個項目上的人卻不乏公司創立初期陪着初禾共進退的人。

也可以說初禾的公司發展到今天,最初便是依靠這個項目所打下的基礎,現如今她大刀闊斧地要将這些人全部開除,陳青作為公司的元老骨幹,在感情上确實是有些不忿的。

不論外面紛紛擾擾,辦公室內的初禾手指搭在鼠标滾輪上,眯眼瞧着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看着那些可觀的數字臉上顯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那張偏清冷的臉都因為染上喜悅生動了不少。

她閉上眼随意地摘下眼鏡扔在桌上,将身子完全靠在柔軟的沙發椅子裏,擡手撥了撥身邊的發財樹,她眉頭蹙起,小心翼翼找剪刀剪下一片邊緣枯黃的葉子。

作為一個從二十歲時白手起家到現如今三十歲事業有成的總裁,初禾的手段性格或許有所改變,但她始終迷信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公司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自家老板偏愛在辦公室布置招財植物,風水擺件,甚至去當地最有名的寺廟請了兩尊貔貅。

她又微阖上眼,指根潔白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的腕表上默默回想她這季度的利潤,忽然心髒處傳來一陣絞痛,她猛地瞪大雙眼,手上青筋暴起,艱難地擡手捂住心髒處,将白襯衫攥得皺巴巴,另一只手的指尖死死按着班臺,身子緩緩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她抽着氣想開口卻被疼痛沖擊地說不出一句話,腦袋嗡嗡作響,初禾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初禾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仿佛浮在水面上,周圍黑黢黢的看不見盡頭,一個銀白色的小光團閃着微弱的光芒,她湊近伸手戳了它一下,那個光團猛地劇烈抖動起來。

“啊啊啊啊!不可以戳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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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禾眯着眼打量這個東西淡淡問,“你是什麽東西?”

白色光球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初禾捂着眼睛後退了半步。

“人家不是東西,我叫贖罪系統。”白色圓球閃着光在初禾身邊飄蕩。

“贖罪?”初禾将這兩個字在嘴裏轉了轉,唇邊有一抹涼意,“什麽罪?不會是想說我開除幾個員工惹得罪吧?”

“宿主,你想多了。你要贖的是對自己的罪。”白色圓球落在初禾肩膀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我自己?”初禾顯然沒想到這個回答,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我對自己挺好的啊,應該沒什麽需要贖罪吧?”

白色光球閃了閃,上下浮動着,初禾不知怎麽的從一顆球身上看到了尴尬,她聽見系統小聲道:“這輩子的自己你确實是沒有對不起,主要是下輩子的你啦。”

初禾沒有說話,只安靜等着它的下文。

“宿主,你去年年末,三年前年初,五年前年初……都許過同一個願望,用你下輩子的桃花運換你這輩子的……財運。”系統說得吞吞吐吐。

“是啊,那又如何,我就是許了又怎麽樣呢。”初禾抱着臂好笑道,難道就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

系統:“可現在實現了,下輩子的你不僅沒有桃花運,甚至連朋友都沒有,陰郁自閉,你的願望嚴重影響了她的運勢,所以這邊需要你去贖罪呢。”

啊?初禾迷惑,她嚴重懷疑自己沒睡醒,要不然怎麽遇見一個腦殘系統要她背黑鍋,雖然她是有點迷信沒錯,但運勢只是錦上添花,人生從來都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

“我不去,她愛怎麽樣怎麽樣。”初禾紅唇輕啓,吐出極為冷漠的話語,“人死如燈滅,下輩子的我關現在的我屁事。”

這種理由她是不可能接受的,而且桃花運有什麽用,有這時間談戀愛不如多賺點錢。

系統幽幽嘆了口氣:“那行吧,那你既然沒有意向,這邊就直接安排你死亡吧,我本來還想着你若願意贖罪續命倒也是可以……”

“等等!”捕捉到關鍵信息的初禾面色扭曲,她努力扯起一個正義凜然的笑容,語氣嚴肅,“我突然又覺得我有這個責任去拯救一下那個可憐的失足少女。”

“好的。任務世界投放中。”系統效率很高,沒再多言一句,像是害怕初禾與他讨價還價。

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襲來,初禾還想多問一下情況,便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重重地往下扯去。

她被扯得沉入黑暗如同溺水般無法呼吸,意識沖破桎梏時她猛然一抖,發現自己劃拉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站在一個亮堂堂的會議室,放映PPT的人、身邊對邊的人都停下動作迷惑不解地盯着她。

“抱歉,大家繼續。”她讪笑着坐下,脖子上挂着的工牌随着她的晃了晃,印着logo的紅色絲帶被她抓在手裏,初禾赫然看見工牌上是自己年輕幾歲時的照片,女人穿着淺藍色長裙,眉眼彎彎地笑着。

內容中心——初禾。

她挑了挑眉,淡定地放下工牌,面容嚴肅地去聽這場會議。

系統:“宿主,我已經将你傳送到來世的你身邊,并且安排了合适的身份。”

初禾暗暗磨牙:“謝謝。”

幾乎是在系統說完的一瞬間,無數的記憶湧入初禾的腦子裏,這具身體也叫初禾,她目前在一家大型傳媒公司就職,也算是一個小領導。原身的過去乏善可陳,用人生贏家概括也不為過,看起來很像是系統捏造出來的工具人,她剛入職這家公司沒多久,現下因為為人刻薄冷漠被衆人所不服。

初禾在腦內搜尋了一圈,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自己在哪,按照系統留給她的任務,需要幫助“她”改變運勢,擺脫原本命運,她才能成功續命回到自己的世界。

“初總,下次開會可不要打瞌睡哦。”散會時一個紮着丸子頭,身着黑色絲絨長裙,面容妩媚的女人不懷好意地揶揄她。

“多謝鄭總提醒。”初禾合上電腦,站起來,身量足足高了眼前的女人大半個頭,卡其色高跟短靴往上是纖細筆直、骨肉勻亭的小腿,她伸手将椅子拉開,白皙的手腕上圈着一個水頭極好的翡翠玉镯。棕色的長卷發随意披在身後,亮晶晶的唇蜜讓她的嘴唇像上了一層釉一般閃閃發光。

将椅子重重往會議桌上一靠,初禾眼尾染上冷厲之色,她将電腦夾在臂彎處輕飄飄地笑了笑,簇擁着衆人一同離開會議室,随着她腰肢擺動棕色半身裙晃動顯得搖曳生姿。

穿過大廳時路過無數工位,初禾眼神逐漸落那些男男女女身上,大部分都垂着頭,表情麻木困倦,她暗暗思忖那個所謂的自己在哪,系統剛剛告訴她在見到的那一瞬間她就會認出自己,這玄乎的形容讓初禾心生好奇,她活到三十歲,感情淡漠,除了金錢以外很少有能讓她産生情緒波動的人和事。

在她五指堪堪握住自己辦公室的門把手時,身後傳來的對話聲讓她僵住了身形。

“梁周亦,這個月的腳本為什麽還差這麽多條,你到底在幹什麽?”咄咄逼人的男聲愈發響亮,他将資料砸在梁周亦桌上,見她不吭聲,更加眉飛色舞地指責起眼前的女人。

“我知道了,我今天會補齊的。”梁周亦的聲音輕到幾不可查,但每一個音調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初禾心裏,她顫抖着手,指尖都因激動感覺到酥麻之意,幾乎是憋着一口氣才緩緩轉身去看聲音的來源。

甚至不需要見面更不需要多餘的證據,只簡簡單單一句話她就知道這個梁周亦就是她要尋的人,來自靈魂的拉扯與震蕩做不得假,這是一種比血緣關系更為玄妙的存在。

她神色有些恍惚,深吸一口氣才仔細去看梁周亦,女人垂着頭姿态卑微,黑發簡單束成一股被紮起,米色的毛衣配着灰色的長褲讓她顯得低調平凡,鬓邊碎發垂落,讓初禾看不清她的眼神。

“一天天在公司混着這點工資,不求上進,你們一個個都是公司的蛀蟲,交不出來就滾蛋吧。什麽東西啊。”寸頭男人見梁周亦低着頭仿佛死水般沉靜,聲音逐漸高昂,周遭的同事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關注起這邊的動靜。

“什麽東西,你倒是說說。”初禾冷到冰點的聲音砸在男人耳旁。

寸頭瞬間卡殼,他有些惶恐地看向面無表情的初禾,那張明豔動人的臉上此時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陰沉的眼神讓他覺得下一秒就會被一腳踢飛。

“我……”他讨好地沖眼前的女魔頭笑,“初總,我只是在拉項目進度,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對事不對人的。”

初禾舌頭用力頂了頂腮幫子,勉強壓下心中的情緒,偏着頭眯眼笑:“你又是什麽東西,管我項目上的人,怎麽你想要我的位置?”

男人似乎沒想到初禾會出這個頭,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讪讪道:“初總說笑了,這邊有您我就不插手了。”

自始至終,在初禾和寸頭劍拔弩張的對話裏,梁周亦沒有擡頭看過她們一眼,她垂着眸子,只靜靜的看着電腦,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梁周亦。”初禾有些玩味地舔了舔唇,淡粉色緊身毛衣将初禾姣好的身材裹得凹凸有致,她纖細的腰上紮着一根腰帶,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胸前微微起伏,她彎腰靠近梁周亦時瞬馥郁馨香不受控制地傳入梁周亦鼻息,讓她瞬間皺起了眉。

“初總,有事嗎?”梁周亦有些不習慣地将身子往邊上靠了靠,清淡的眸子轉向初禾,疑惑的情緒在她心裏發酵。

初禾長眸微動,仔仔細細将梁周亦的臉掃視了一遍,清秀普通,眼底是她從無數員工眼中看到過的不安局促。

真沒意思,原來就是這樣的人需要她來贖罪,竟是欠了這樣普通無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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