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吻
吻
下山的路似乎格外陡，初禾走得膝彎處微微有點顫抖，系統給的位置很遠，幾乎在半山腰的地方，初禾提着一口氣往下走，一開始還記得要平穩自己的呼吸，後面只覺得喉嚨像個破風箱一般，因為他們一行人來得時候早，此刻上山的人逐漸密起來，她走幾步總要穩住身形以免撞到別人，而這樣走走停停的方式極其消耗體力。
汗水沁出，熱意将初禾的鏡片沖得有些模糊，索性她度數不高幹脆摘掉眼鏡收好，在心中問系統：“梁周亦在這個位置一直沒動過，她在幹什麽？”
很久沒有得到它的回複，初禾知道它這是不方便透露，她嘆了口氣，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她找過去就是了，她先前和系統提議直接叫人去搜尋這個位置，被系統嚴厲反駁了，它如此答道：“宿主，我們存在于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合規的，不要節外生枝引發別人的懷疑。”
它說得義正詞嚴，初禾遂放棄這個想法。
石板臺階沒有任何扶手，走了大半路的初禾看了眼系統給的位置，發現這個地點已經不在沿途的臺階上了，她看着石階旁還有些泥濘的山路皺了皺眉，梁周亦怎麽能走到那麽偏僻的地方？
她伸出腿試探性地踩了踩泥土地，還好，只稍微有些濕潤，她拽着旁邊的樹幹往裏走，發現了一條還算平整的山道，初禾微松口氣，用鞋子刮開沾着泥土的枯黃色落葉往前走。
走到一半時山徑猛然往下傾斜，因為慣性初禾差點沒站穩撲下去，她餘光瞥見一抹白色忽然頓住了身形，那是梁周亦的手機，她看了看陷在雜草堆裏的手機，前面還有一片污水的泥塘，初禾思索着要不還是給梁周亦換個新手機吧。
她抿着唇做了很久的心理鬥争，最終還是屏住呼吸往水塘裏淌，捏住那支手機時初禾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真是遭罪，濕漉漉的泥水裹挾在她褲腿上，寒冷的天氣讓初禾的腿凍得像冰條子，她鐵青着臉認命地把手機揣進兜裏。
因為鞋底沾了水，初禾因着沒站穩，腳下一滑甚至滑了一跤，連臉上都沾上了碎葉子和泥土，但奇怪的是按理說梁周亦就在這附近了，但初禾一眼望去還是灌木叢生，周圍的樹木很高大，幾乎遮蔽了大部分陽光，陰森森的氛圍油然而生。
“梁周亦？”初禾抱着胳膊搓了搓想稍微暖和幾分，一邊試探性地喊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無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這怕不是出了什麽靈異事件吧，初禾擡頭望了望天上也沒見到人，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的她開始留心地上的痕跡，果然讓她發現前面似乎有塊地勢是凹陷的。
走進一看居然是個深坑，她趴下身拿自己的手機打了個手電筒，看見梁周亦四仰八叉地躺在坑底，臉上甚至還挂着安詳的笑容。
！
“梁周亦！”初禾驚恐地大喊起來，泥土的腥味傳入她的鼻息，她白皙的下巴磕在邊緣的土上，雙手扒拉着邊緣，指甲縫裏全是泥土，發絲淩亂，看起來十分狼狽。
梁周亦睜眼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初禾，她有些慌張地坐起來，看看初禾，掐了自己一把确認自己沒有做夢，才呆呆地說：“你，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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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來了，我來看你的死狀，順便給你收屍。”被氣笑的初禾出口嘲諷，她都沒問梁周亦怎麽在這坑裏待着呢，她倒好，還先問起來了。
梁周亦擡起手腕揉了揉太陽穴，莫名有些心虛，她小聲道：“我手機丢了，反正也沒事幹就……”
初禾氣得差點跳起來：“沒事幹你就在這睡覺，你不會想想辦法爬上來，你也不怕死在這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這話一出，兩人都安靜了一下，莫名的氣氛在這個狹小的地方流轉，初禾看了眼眸光閃爍的梁周亦輕咳一聲：“來，我拉你上來。”
梁周亦看了看深過她身高半米多的坑拒絕道：“你還是找人來吧，你估計拉不動我。”
初禾很自信：“拉得動！我的體力你還不知道嗎？”
梁周亦雖然無語但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她明明知道初禾大概是想說之前打高銘晨那一次，但她的思路卻偏了，意識到這一點後梁周亦的羞窘之意更深，好在初禾壓根看不清她的臉。
躊躇之間，初禾已經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梁周亦嘗試着踮起腳，才剛伸出手臂就被緊緊握住了，初禾臉上醒目的笑容一下子就撞進了她眼裏，梁周亦想她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忘記這一刻的初禾了。
她視線仔細描摹着初禾精致的眉眼，唇線，清晰的下颌線，仿佛要将初禾的樣子一筆一劃刻進心裏，下一秒那張臉直沖她而來，梁周亦瞬間被砸得一屁股摔在地上，頭猛的磕在土牆上，天旋地轉意識模糊之間她最後的念頭是，說好的體力好呢？
初禾表示自己真的很冤枉，她拽着梁周亦的時候确實沒費多少勁，但就在往上拉的那瞬間手臂像被點了穴一樣突然軟了，就是失力的那一瞬間，梁周亦的重量就将她脫入了坑裏，她感覺自己砸在了梁周亦身上，擡了擡脖子想動一下卻還是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等初禾再睜眼時天色已經很昏暗了，她膝蓋以下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了，她用膝蓋杵着地面，手努力撐着從梁周亦身上下來，她晃了晃暈眩的頭才去看梁周亦。
“梁周亦，梁周亦！”初禾湊近伸手拍了拍她的臉，發現梁周亦只是皺了皺眉，呼吸平穩，身上也沒有其他傷，更像是睡了過去。
初禾緊繃的神經才松了下來，只覺得渾身肌肉都在酸疼，她伸手去掏手機，很好，梁周亦的沒電了，她的沒有一點信號。
她将兩塊無用的板磚扔在身邊，曲起一條長腿坐在梁周亦身旁，仔細打量梁周亦的臉。
明明還是那張清秀的臉，連睡着的時候眉頭都緊緊皺着，看起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初見時再普通不過的面容再看竟是如此順眼，初禾只覺得梁周亦的五官全都長在剛剛好的位置，怎麽看都讓她覺得很舒心。
她托着腮，視線逐漸下移，梁周亦略微有些蒼白的嘴唇裂開了些，看上去十分缺水，初禾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自己欠系統的三十天生命值，不知怎的，她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在蠱惑她，偷偷親下去的話梁周亦也不會知道，只是碰一下嘴唇而已，也有很多女生朋友會這麽做，大不了就當是大冒險輸了。
這個念頭讓初禾緊張得手心冒汗，連喉嚨都幹癢起來，她咽了咽口水，明明周圍沒有人，她還是忍不住掃視了一圈才挪了挪身子，半跪在梁周亦身邊，長卷發順着白皙的脖頸蜿蜒而下，她手掌撐着地面完全不敢觸碰到梁周亦，胸口像是揣着個兔子在蹦蹦跳跳，吵得她無法集中精神，最終她咬了咬牙，閉上眼就往梁周亦臉上撞。
沒有發生意外，四唇緊密相貼，梁周亦的唇很幹，帶着一點點溫熱，初禾下意識舔了舔，她心跳得更快了，就連指尖都因為激動傳來陣陣酥麻，她當即怔在原地。
擡起臉的時候她感覺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在滑落，伸手抹了把才發現是自己的淚水，初禾恍惚地笑了笑，和她做了這麽久的心裏鬥争完全不同，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這個吻帶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像是一種本以為永遠得不到的，永遠觸及不到的感情在一瞬間盈滿了整個心髒，酸澀複雜中還帶着點說不出的悲傷。
初禾無意識咬着唇瓣，還在回憶那個吻帶給她的沖擊，并未注意到梁周亦腰際處的手早就攥成了拳頭，腕間青紫色的筋脈因為用力變得十分醒目。
“叮~恭喜宿主獲得三十天生命值。”系統的聲音讓初禾冷靜了下來，沒有想象中計劃的激動，她只是淡淡地發出疑問。
“為什麽有三十天？不是說隐藏任務都是十五天？”
“因為……情緒不同。”
情緒？初禾還以為它會說因為之前是親的臉現在是親的嘴雲雲，沒想到居然是情緒。難道是因為之前梁周亦是抵觸的，但現在她不知情所以便沒有厭惡？
初禾沉思着用手背觸了觸梁周亦光潔的額頭，昏暗的光線下她看着女人的面部輪廓，那只手順着梁周亦的額角緩緩往下，從她略尖的下巴滑過。
“嗯……”梁周亦輕哼一聲，很是費力地睜開了眼，她緩過神以後看着身邊硬要逞強的人沉默了很久，才無奈嘆了口氣。
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初禾聽見嘆息聲猛地回頭：“你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會拉不動你？”
梁周亦揉了揉眉心，沒有說話，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我好冷。”初禾掀開褲腿看了看自己凍得青紫的小腿，她伸手戳了戳，像戳在一根冰涼的木頭上，“這好像不是我的腿了，我都感覺不到它了，是不是要截肢了。”
初禾的玩笑話吓得梁周亦臉色當場變了，她趕緊挪過來身子伸手去摸初禾的腿，表情嚴肅：“你褲子怎麽弄濕了？”
“還不是為了給你撿手機，所以說你手機為什麽會掉在那，不對，我應該先問你為什麽會掉進這坑裏？”左右也是出不去，初禾想起來就問梁周亦正事了。
“你瘋了！手機能有你的腿重要？”梁周亦聲音大了起來，像在看一個傻子。
初禾被吼得一愣，反應過來以後馬上反唇相譏：“你先別說我，你又回來給許路找什麽重要東西了？”
梁周亦抿了抿唇沒好意思說是那根紅絲帶，因為說出來顯得剛剛吼初禾的自己特別傻。
她只告訴初禾自己回來找東西時從這條小徑上走過，因為突然傾斜的路滑了一跤，手機應該就是那時候甩出去的，後來她走着走着又不小心掉進這個洞裏……
“……”初禾看着梁周亦不知道該說什麽，“你還挺厲害的其實，這麽說還是我的鍋，我就不該給你們發什麽許願紅絲帶。”
梁周亦沒有說什麽，她只是将手放在初禾的腿上搓了起來，想讓她恢複點知覺，神色認真而專注。
初禾看着她頭頂的發旋，自顧自道：“我怎麽覺得我認識你以後一直在給你帶來麻煩呢？向淺淺的事，還有你那下頭相親對象甚至還有這次……”
聽她自己越說越覺得有理梁周亦笑出了聲音，她轉頭，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和你無關，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從來就不太幸運。甚至可以說根本沒什麽運氣，屬于老師點一個人回答問題，叫到學習委員是我，當天日期的學號是我，叫名字還是我的情況。”
“有這麽臉黑……”初禾聲音低了下去，神色莫名。
“是啊。”梁周亦深吸一口氣，“從小到大就這樣。所以說，再遇到你之前呢，我就已經要面臨被裁員的風險了，我只能在工作上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證明我的價值。相親也是一樣，我也很努力去适應去習慣，但不知道為什麽最終總是會鬧得不愉快。不過這都沒關系啊，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梁周亦。”初禾看着一臉坦然，語氣平靜的女人，忽然就覺得心裏很難過很難過，她開口喊得梁周亦擡頭，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真誠，“那現在你遇見了我，我會讓你變得越來越幸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