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争吵
争吵
初禾回到H市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正飛速發展的城市燈光絢爛而靡麗，這是無數人為此憧憬而奮鬥的象征，她拖着着行李箱走出機場時看了看腕表，已經是晚上十點的光景了，梁周亦總該下班了吧
想到這她直接打車去了梁周亦的公寓，總歸她早早就給梁周亦發了消息。
而此時的梁周亦坐在工位上将将關掉電腦，阖上沉重的眼皮，費力揉了揉酸痛的肩，針刺般的麻意從肩胛骨蔓延開來，梁周亦用力錘了幾拳才緩解了這種難受，她苦笑一下，這職業病倒是幾年來一直形影不離地陪伴着她。
掀開眼皮察覺到視線有些模糊的梁周亦迅速打開抽屜掏出一塊糖含進嘴裏，緩解了一天沒有進食的反胃感，她坐了一會才抓起工位上的包，走出幾步後又頓住了，想想還是在走之前跟剪輯森森打個聲招呼。
“森森，那我就先走了。”梁周亦帶着口罩圍巾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森森頭也不擡的應了聲，好幾秒才聽清是梁周亦在說話，他詫異道: “你這麽快搞定曉櫻了”
“勉勉強強吧。”梁周亦将手上的包往肩膀上提了提往門口走，留給抓破頭的森森一個同情的眼神。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她多多少少對聞曉櫻的審美和品味還是比較解的，磨幾版讓她滿意倒也不至于這麽難。
從負一樓艱難地将自己的小電驢推出來，梁周亦把因為生凍瘡而有些發紅發癢的手塞進手套裏，她戴上頭盔有些出神地盯着着反光鏡裏的自己，眼神無光，整個人都看起來麻木疲憊，好像與初禾抱着的那個女孩鮮活恣意的樣子截然不同。
梁周亦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進肺部，頭盔的玻璃被她呼出的熱氣弄得一片模糊，梁周亦不耐煩地将玻璃掀開，仍由寒風肆虐在她耳邊呼嘯，心緒逐漸冷靜下來。
但以為自己下定決心的梁周亦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寓打開門的一瞬間被一個人大力跳上來抱住，她吓得一激靈，身體繃得死緊，待看清來人是初禾，她先是松了口氣，莫名的怒火開始蔓延。
梁周亦甩上門，皺着眉将身上的女人掀開，表情很是冷漠: “初禾，你怎麽進來的”
莫名有些心虛的初禾乖乖站在一邊，小聲道: “那天來你家……我看見你輸密碼了，我想着今天和你說過了就……”
“呵，就直接進來了。”看初禾還穿着那件黑色大衣與白襯衫，梁周亦感覺眼睛有些刺痛，不悅的話語從口中蹦出， “初禾，你能不能有點邊界感，誰教你不打招呼直接進別人家的!”
被梁周亦吼得一愣，初禾下意識辯解: “我給你發了消息，是你沒有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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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立刻撥動了梁周亦的某根敏感的神經，她瞪大眼，情緒有些激動: “到底是誰先沒有回消息!”
看梁周亦這不對勁的态度初禾似乎察覺到什麽，她後退半步坐到沙發上，鏡片下的目光仔細在梁周亦臉上巡視。
“你在生氣”初禾已經有了判斷，但心中仍然不理解，她看梁周亦戴着圍巾頭發淩亂，一臉被工作摧殘的疲憊樣子，心下有些不忍，聲音到底還是軟了下去， “為什麽是我做錯什麽了如果你在責怪我不經過你的同意進你家，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初禾放在沙發上的手屈了屈，大概是因為固有認知她陷入了盲區，理所當然覺得以自己和梁周亦本質上的親近關系不需要太過計較，沒想到在不知情的梁周亦眼裏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朋友，這确實是她因為信息差疏忽了。
眼看初禾坐在沙發上冷冷靜靜與她道歉，梁周亦覺得好笑，她也确實是笑出了聲: “你以為我在氣這個我沒有生氣，我好得很。”
初禾拉平唇線看着嘴硬的梁周亦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等她平複心情。
“你找我什麽事”梁周亦伸手将圍巾和包挂起，從冰箱裏拿出速凍餃子，沒有再分給初禾多一個眼神。
“連瓶水都不給我拿。”初禾嘆了口氣，無奈從沙發上起身，也将大衣脫下後找了個架子挂起，自來熟地從冰箱裏掏出一瓶水，湊到梁周亦身邊， “你在煮什麽，有我的份嗎”
梁周亦将餃子丢進冷水裏蓋上鍋蓋，聞言斜睨她一眼: “外面的美食滿足不了你嗎，來我這吃速凍餃子”
“外面的哪能和家裏比”初禾看梁周亦雖然說話還夾槍帶棒，但差不多已經恢複正常了，就又開始跟梁周亦插科打诨。
梁周亦冷笑: “家花哪有野花香。”
初禾:他們倆好像不在一個頻道。
看初禾被怼得不說話了梁周亦胸口更堵了，她抿着唇死死盯着只穿一件白襯衫的初禾，在沒有開空調的公寓裏也不見初禾覺得冷，她坦然自若地穿着拖鞋侵入她的房間，四處閑逛。
“說吧。你有什麽事想問我，就直說嘛。”初禾踱步到窗邊突然回頭和梁周亦的眼神對了個正着，她不在這幾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這兩天到底在做什麽”梁周亦見初禾似乎主動低頭想和她敞開心扉，心裏一酸，終究還是沒忍住發問。
要遭，初禾撐着飄窗的手一滑，聽梁周亦這麽問，她就明白梁周亦大概知道點什麽，就是不知道到了什麽程度，總不會已經知道她偷看她手機記錄了吧。
梁周亦看她神色不再泰然自若，緩步走向她，單手撐在初禾腰側的飄窗上，冷着臉将手機屏幕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速度快到初禾差點沒看清照片，她眉頭不由自主皺起來，原來當時真不是錯覺，她對這拍照又偷偷發給梁周亦的人選大概有個猜測，默默将這筆賬記在心裏，她擡眸想和梁周亦說點什麽，卻對上她森冷的目光一陣心虛，支支吾吾道: “哦，你說這個啊，不過就一個朋友。”
“朋友那初總朋友還真夠多的，并且每一個都如此特別呢。”梁周亦食指重重按上鎖屏鍵，語氣帶着嘲諷，顯然是在怼初禾之前纏着與她做朋友之事
“不是，梁周亦你到底什麽意思啊，誰規定朋友還不能多兩個嗎再說了，你和聞曉櫻之前的事我也沒說啥啊!”初禾終于被梁周亦搞得有些惱火起來，本想解釋的她想到始終梗在她心中的聞曉櫻态度也變得忿忿不平。
氣氛陡然沉寂起來，初禾和梁周亦湊得很近，整個房間似乎只有兩個人不太平穩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飄窗頭頂有一排小燈被開起來了，那燈光打在初禾的臉上，将她長而卷翹的睫毛照出一片扇子般的陰影，本該有些死亡的頂光将她的臉照得格外清晰，精致的妝容以及耳朵上溫潤的珍珠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散發着光澤，梁周亦看着初禾琥珀色的眼眸，忽然有些想發笑，他們倆這是在做什麽
被梁周亦倏然放開的初禾還有點回不過神，她看梁周亦轉過身回到電磁爐邊上将鍋關掉，餃子的香味飄散到了這個房間，餓了很久的初禾胃部有些疼痛，終于察覺到了饑腸辘辘。
梁周亦将鍋中的餃子盛到兩個碗裏，給初禾那副碗筷是新買的，淡粉色的瓷碗裝着白白胖胖的餃子，梁周亦還用辣椒和醋調了一碗蘸料，将配套的粉色筷子放在碗碟上後她一言不發地将東西端到桌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初禾看她這樣心中的氣一下子消散了，她兀自笑了聲，走到梁周亦對面坐下，拿起那雙筷子眉眼彎彎地揶揄道: “專程給我買的碗”上次她來還沒有呢。
梁周亦夾餃子的手一頓，滑膩的餃子從筷間溜走，她眼睫微顫，抿了抿唇沒有搭理她。
“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女孩，只是為了問她要一樣東西才答應她的要求演她一天女朋友。”初禾桌下的腳踢了踢梁周亦的腳尖主動向她解釋。
“關我什麽事。你想演幾天就演幾天，你愛和誰交朋友就和誰交，我管得着你嗎”梁周亦輕飄飄地看她一眼，黑眸裏很冷。
“行行行，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也不該瞞着你，但我這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嘛。”初禾知道梁周亦介意她撒謊陪客戶吃飯的事，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感嘆幸虧梁周亦和她的脾性簡直一模一樣，要不然找不到症結，這人還真是很難哄。
“什麽東西”梁周亦放下筷子，語氣有些詫異和細微的不滿， “你說要給我的驚喜和那個女生有什麽關系”
初禾沖她神秘一笑: “等我，我這就去拿過來。”
說完這句話初禾把椅子往後一拖，白襯衫的袖子不知何時被她卷到手腕上方，銀色的腕表将她的手臂襯得越發白皙，梁周亦看着初禾用大半個身子遮着，從行李箱身後掏出一個包，看形狀似乎是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初禾捧着那個盒子，像是抱着什麽寶貝湊到梁周亦身邊，毫無準備一下子看清那個盒子的梁周亦嘴唇稍稍失了幾分血色，初禾半蹲着拉開拉鏈，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相機躺在裏面，梁周亦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她死死攥着桌角，在初禾把東西遞給她時驚慌失措地一揮手拂開初禾，将人推得踉跄了好幾步才穩住。
初禾臉上原本帶着點小心翼翼的欣喜，此刻已經完全凝滞了，這一刻的梁周亦瞳孔渙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冷汗，手指緊緊按着桌子無意識地喘着氣。
這讓初禾才明白過來她大概是誤解了什麽，她原本只是猜測梁周亦會因為某種經濟原因将相機賣了，卻不曾想這個東西好像勾出了她內心深處的極度痛苦與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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