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叫一聲老婆容易

叫一聲老婆容易

“你沒地方去關老子屁事,住住住,住你家祖墳去吧。”房東眼神兇惡,“別給老子玩道德綁架那一套,告訴你,老子沒道德,素質低。”

惡言刺耳,女孩充耳不聞,自顧自的争取道,“對不起房東大叔,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停,住手,別拽我,這是裝可憐不成改碰瓷了?”房東空揮着掃把攔住女孩伸手想要拽住自己的動作,“舒家小孩,你确定要在這麽大雨天跟我拉拉扯扯,非得給你家二老碰掉了才罷休?”

房東嘲諷道,“給爹娘挫骨揚灰,那你可真是個大孝子啊。”

鏽跡斑斑的鐵拉防盜門在女孩的面前砰的一聲關上,女孩碰了一鼻子灰,她一咬牙,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房東轉了五十元,“房東大叔,你這房間還沒租出去,空着也是空着,只要能讓我再住兩天,兩天就夠了,等我上完課就走。”

“你個小屁孩哪來的錢,再說五十塊打發要飯呢,誰稀罕。”房東嫌晦氣,打開微信直接點了退回。

“這是我在課餘時間打工賺到的錢,不能全給你,還要送爸爸媽媽回家。”女孩低頭看着懷裏的骨灰盒,小聲回答道。

說話不看着人臉,反而低頭盯着骨灰盒,活像在場有着別的什麽東西,這畫面看得房東額上青筋直跳,指着女孩的鼻子怒罵道,“滾,別讓老子再見到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房東大叔……”女孩傻愣愣的追了幾步。

只聽走遠的房東還在大聲嚷嚷,聲音大的仿佛想讓全世界都聽到,“晦氣東西,痨病鬼不擱醫院等死,背着老子偷摸運回家,這下好了,人死在房裏誰還敢住。”

“張家小子今個戾氣咋這麽大,這話說的誰呢?”八卦的鄰居大媽從窗口探出腦袋,被屋檐上的積水淋了一頭,忙縮回了腦袋。

房東特意停下來回答道,“還能是誰,可不就是舒建國那一家極品麽,一個肺痨鬼死在我家屋裏頭,另一個呗,騎電瓶闖紅燈給車撞了,沒戴頭盔當場就歸西了,賠都沒得賠。”

“真可憐啊。”聽得鄰居大媽有些唏噓,又事不關己的低頭揀菜。

房東走過狹窄的老胡同,拐到略微寬敞的大路,大路一側停着輛豪車,在老舊的居民樓很是罕見,房東忍不住多看兩眼,驚嘆道,“誰家這麽豪橫,開的賓利mulliner batur,啧啧,一千多萬,神豪啊。”

五十元被房東退回至原賬戶,女孩看了看微信餘額裏的六百元二十元,一千五百公裏,就算坐火車一來一回也要五百元,五十元是她手頭能勻出來最高的價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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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死前說她一定要繼續讀書,讀書是他們這種人唯一的出路了。

女孩愣愣的抱着骨灰盒,在稀稀落落的雨中緊咬着下唇,在雨色的遮掩下,才敢放任自己的軟弱,從她臉側落下的晶瑩水珠,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雨勢漸起,女孩才被緊密砸落的雨滴驚醒,慌忙跑到了屋檐下,當看到暴露在大雨中的髒污碎花被和散落一地的行李後,女孩将骨灰盒端正的擺在牆角,低聲道,“抱歉,爸爸媽媽,你們在這等一下。”

随後女孩義無反顧的沖向雨中,左手拎一袋右手扛一袋,一趟盡可能多的搶救行李。

從賓利mulliner batur走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撐開雨傘,随後恭敬的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談沐盈邁出一條腿正要下車,同一側後排的車門被啪的打開,陳明杉奪過司機手上的雨傘,一陣風似的跑向了正在淋雨的女孩,高跟鞋踏起的泥濘水花濺上了談沐盈青綠色的長裙。

談沐盈:“……”

談沐盈默默決定,遲早要踩陳明杉一身水。

拍打在腦袋上雨滴忽然沒了存在感,女孩擡頭望天,這才發現不是天晴了,撐在她頭頂的是一把傘。

撐着傘的手白皙嬌嫩,指尖上的美甲,無一不在彰顯着對方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女孩順着手臂看向對方,對方是個紮着馬尾、額前別着一個鑽石發卡的同齡女孩。

儀态端莊舉止大氣,一看就與她這樣的小市民完全不同。

來來回回兩三趟,東西終于都搬到了屋檐下,陳明杉也默默給女孩打了一路的傘。

“謝謝。”女孩躬身向對方道謝。

陳明杉握住傘柄的手緊了緊,“陳明杉,我叫陳明杉。”

“陳明杉?你就是……”女孩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熟悉的名字喚起了她的記憶,原來她就是那對親生父母口中,與她年紀相同的二女兒,同時也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

兩人都沒有說話,卻不約而同的打量對方。

在光鮮亮麗的陳明杉面前,女孩這才察覺自己的狼狽,濡濕的長發緊貼頭皮,T恤緊貼身體弧度,隐隐露出白色的胸罩輪廓,她默默地抱起骨灰盒遮擋胸前狼狽,也是為了從父母那裏汲取面對陌生的力量。

司機撐一把黑傘站在談沐盈的身側,談沐盈挑了挑眉,“你們演的是情到深處淚眼朦胧,還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談沐盈接過司機手中的雨傘,眼神示意,司機微微點頭,解開了西裝外套遞給談沐盈後又将傘握在了手中。

“姐……”陳明杉說完,才察覺在人家親姐妹面前喊似乎不合時宜,改口道,“談總。”

談沐盈很想嘲笑陳明杉的裝模作樣,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轉頭将西裝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主動向女孩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談沐盈。”

女孩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的握了上去,怯生生道,“談總好?”

“就血緣關系而言,我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姐姐,你可以叫我姐姐。”談沐盈道。

談沐盈見女孩數次張口又合攏,善解人意道,“不習慣的話,談總也可以,随你喜歡。”

“謝謝,談……姐姐。”女孩攥着西裝外套的手緊了緊,喏喏道。

談沐盈的目光迅速掃過她手中抱着骨灰盒,又擡眸直視女孩的雙眼,“父母雙亡,你是打算一個人獨立,還是跟我回家?”

“父母雙亡?”陳明杉詫異的瞪大了雙眼。

女孩撫摸着骨灰盒或許是想要透過它看到自己已經逝去的父母,喃喃自語道,“回家?我還有家嗎?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談沐盈語焉不詳道,“爸媽都在期待你的到來。”

女孩想了想,覺得應該告訴對方,他們畢竟是陳明杉的親生父母。

她将骨灰盒前貼的小照片指給陳明杉看,“嗯,這是……爸爸媽媽。”

陳明杉從未有一天和親生父母相處過,透過小小的黑白照片,她想象不出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也同樣生不出什麽實際的悲傷。

只覺得荒謬而陌生。

“所以你要跟我走嗎?”談沐盈道。

無處可去,女孩選擇了上車。

談沐盈與陳明杉同撐一把傘,女孩撐着陳明杉從司機那搶來的傘,抱着骨灰盒獨自一人落後幾步跟着兩人。

談沐盈會這樣安排,并不是排外,而是……

路過一個小水坑時,談沐盈腳下用力一踩,水花飛濺,女孩離得遠躲過一劫,而談沐盈本尊由于報仇時離得太近,和陳明杉同歸于盡。

陳明杉跳腳道,“談沐盈你幼不幼稚!”

談沐盈理直氣壯,“誰叫你先濺我一身!”略略略,就是這麽睚眦必報。

女孩被先前的大雨淋得渾身濕透,濕衣褲以一種極為不舒服的形态緊貼在她身上,褲腿濕漉漉淌着水,濡濕雪白的絨毛地墊,鞋子吱吱作響,如腳踩濕海綿。

女孩有些羞怯的通紅着臉,努力縮了縮腳,将身體盡可能的往邊靠靠,免得更大範圍的沾濕其他部分。

司機帶着女孩的行李,獨自打了一輛車先回家,談沐盈坐在駕駛位上,拉好安全帶,随手在手機上輕點了幾下,發了一條消息。

談沐盈扭頭一看,女孩自顧自的縮成了一團,女孩察覺到了談沐盈的視線,又展開身子,理了理濡濕的頭發,想努力顯得自己體面一些。

談沐盈沒有戳破,迅速将視線挪回前方,随口道,“小姑娘怎麽稱呼?”

“舒淅。”女孩回答道。

談沐盈贊賞道,“好名字,介不介意加一個姓氏?”

舒淅小聲回答道,“不……不介意。”

“家父姓談,家母姓陳。”談沐盈體貼道,“同齡人應該更有共同語言,你們聊,不用在意我。”

談沐盈說完就沒有後言了,舒淅搞不懂談沐盈突然說父母姓氏是什麽意思。

車內的氣氛逐漸變得焦灼,談沐盈沒有再回頭看,視線餘光瞥向後視鏡,兩人一個低頭,一個撐着腦袋看車外,一點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哦喲,這怎麽行呢,這不白瞎了她費盡心思給這兩姐妹創造和平相處的條件了嗎?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談沐盈偷偷給萬能的秘書溫知白發消息。

—江湖救救救急,兩姐妹相處不好怎麽辦?

下一個紅綠燈時,談沐盈看到溫知白回了一個電臺音頻。

談沐盈試聽了一下,不住的點頭,沒錯沒錯,對味。

便連上了車載音響外放了起來,“個體在這個世上注定孤獨,一顆心會寂寞,心心相印是火熱……”

說得對,兩顆心在一起才會火熱,兩姐妹好好學。

“總有一個人會走進你的內心,察覺你的不堪,是你此生的念想,是你唯一的溫暖。”

不堪?什麽東西,好像有點怪?不确定,再聽聽。

“叫一聲老婆容易,叫到一聲老婆子很難,願大家都能與另一半和諧相處,一輩子休戚與共。”

蕪湖,現在氣氛變得安靜的有些詭異。

談沐盈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身後的兩道矚目視線。

陳明杉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又介于舒淅的存在,便沒有多言,最後彙聚成了一道難以言喻的目光。

談沐盈:“……”早知如此,還不如放[相親相愛一家人]呢,狗幣溫知白害我風評。

“相處之道篇到此結束,文案內容來自于《相處只需三秒》《如何有效調節夫妻關系》《七年之癢》《與妻相處,如此簡單》……”

累了,倦了,毀滅吧,我與這個世界。

談沐盈選擇放棄。

呵,只要我臉皮夠厚,社死就追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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