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尋思我也沒來啊

我尋思我也沒來啊

二人跟随着熟悉路況的本地人,沿着難攀的山道拾級而上,舒淅站中,溫知白抱着骨灰盒綴在末尾。

舒淅扶着登山杖艱難爬坡,“談姐姐,她真的不來嗎?”

“嗯。”溫知白的回答簡言意赅,他的腦海卻在神游天外的想着,談沐盈若是在場,應該會翹着下巴指點江山:“現在年輕人真是體虛。”

随後不久,談沐盈就會自打臉面,直接累趴下,然後連連耍賴,“歇一會兒,再歇一會兒,我剛剛就歇了一會。”

再是懊惱的自嘲,“我不是年輕人,我也虛,果然只有退休才能包治百病的樣子。”

最後語氣深沉,裝模作樣,“是時候效仿老談,培養一個優秀的打工仔了。”

溫知白恍然回神,敏銳的察覺到舒淅的喘氣聲不太正常,“歇一會。”

舒淅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意識到是自己拖了後腿,她努力調整呼吸,“我……我還可以……走……”

溫知白沒有回答,跟本地人打了個手勢,就近找了個樹樁微擡下巴,“坐。”

遠遠的能看到村裏點起的暖黃燈火,本地人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倆位老板,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再走一截就到了。”

想到自己橫跨千裏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會見到不熟悉的人,舒淅的心下生出了幾分遲來的慌張,“談姐姐……真的不會來嗎?”

沒有談沐盈在身側,與之前相比,溫知白沉默寡言許多,“嗯。”

不安定的心髒在胸腔鼓動,舒淅不由的希望談沐盈會在下一瞬探出腦袋,嘻嘻笑道,“你們來得可真遲,我等你們好一會了。”

舒淅帶着這樣隐秘的期盼,就算她對秘書先生并不熟悉,也急于向溫知白求證,希望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談姐姐會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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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淅兀一張口,還沒來得及出聲,溫知白就知道她依然想問那個老生常談,“你已經問了三遍,不會覺得這樣很可愛吧?”

溫知白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恰恰是這樣平靜語調說出的話,瞬間颠覆了舒淅對他的全部認知,秘書先生,竟然是這樣刻薄的人嗎?

兩個大男人無所事事的在一旁等待,舒淅有些良心不安,待氣息稍加平複,就立馬催促着上路。

半個小時後,溫知白抱臂站在立在原地,“到了。”

談沐盈不在,單獨與秘書先生相處,讓舒淅不免有些緊張,明明剛剛帶路的本地人在的時候完全沒有這個擔心。

舒淅驚恐,社恐害怕,“是要我去敲門嗎?”

溫知白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在無聲的說,不然呢?難道是我?

舒淅默默的咽下,談姐姐不是叫你照顧好我麽?

她做不出拿着雞毛當令箭的事,人家也确實沒有照顧她的義務。

溫知白眼中的照顧:活的,一體的,完整的,沒有缺斤少兩。

“那……那好吧。”舒淅吸了一口氣,努力鼓起勇氣,擡起攥緊的拳頭。

舒淅緊握的拳頭落在木門輕輕敲了敲,那動靜比蚊子的嗡嗡聲大不了多少,“咳,請問有人在嗎?”

溫知白:“……”

稍等幾秒後,依然沒有回聲的動靜,舒淅回過頭,喏喏道,“是不是人不在家呀。”

溫知白低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八點,再擡頭看了眼天色,太陽的餘晖逐漸被黑暗吞噬,還未黑透的天空已經挂上了銀白色的圓月。

舒淅順着溫知白的視線看去,同樣發現自己的狡辯是多麽無厘頭,頭一低立馬道歉,“對不起,秘書先生,給您添麻煩了,我再試試。”

溫知白懶得說話,利落上前砰砰砰幾下敲響了院落的木門,兩人等待半晌依然沒有要開門的跡象。

舒淅遲疑道,“秘書先生,會不會真的不在家啊……”

“在。”溫知白大老遠就看到了這間屋內亮起的燈光,但這燈光在舒淅敲門後就熄滅了。

戶主是假裝不在家,是躲人,在躲誰?

溫知白的視線挪到了擱在門前的不鏽鋼大鐵盆,如果是談沐盈在這,遇到這情況一定會敲鑼打鼓,一邊敲一邊說,“鄉親們,鄉親們,有人認識王盼娣她媽的不?誰是王盼娣她媽,站出來我瞧瞧。”

擱在原地辦起戲臺,鬧得村裏人盡皆知,把人給硬逼出來吧。

溫知白扶額,幹不出來,真的幹不出來,他丢不起這人,但是——

僅取談沐盈行事的三分精髓,就足以解決以下的困境。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溫知白滿意的點了點頭,唔,敲門哪有敲不鏽鋼盆效率高,瞧瞧這聲音比敲門的動靜大多了。

來時他看過了,這條街坊的人都聚集在村頭,男的打牌搓麻将吹牛皮,女的八卦造謠家長裏短,不會擾民。

沒用的舒淅被溫知白指派敲盆,在這一番沒有節奏規律的魔音灌耳下,屋主終于受不了,不再裝死。

“誰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喇叭似的大嗓門喊道。

随即,年過半百的中年婦女大步流星的從屋內走出,一邊走一邊嚷嚷道,“敲敲敲招魂呢,別敲了別敲了,耳朵都要被敲聾了。”

行至門前,開門的中年婦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兩人,“不像讨債鬼,幹什麽來的,我看你們一進村直直往我家走,咋地,我家有什麽吸引人的地兒讓你們惦記,有事說事,敲鑼打鼓像什麽樣,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做出來的事兒怎麽跟糞坑一樣臭,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語氣很沖,劈頭蓋臉的一番話砸的人說不出話來。

眼前是一位身型矯健,眼裏透着幾分精明中年婦女,她一把奪過舒淅手上的大鐵盆,“好小子,拿我的盆敲,要不要臉啊,盆都要給你們敲壞了。”

中年婦女斤斤計較的指着鐵盤的凹陷,“瞧瞧,這些可都是你們幹的,賠啊要,不多,也不訛你,二百。”

舒淅小聲辯解道,“可這是本來就有的,阿姨你不能這樣。”

“啊?你說什麽?聽不見。”中年婦女裝聾作啞。

舒淅扭頭看溫知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就知道他不打算摻手,主動上前道,“阿姨,請問這裏是……王盼娣的家嗎?您是否有個女兒叫王盼娣。”

舒淅的養母名為王盼娣,溫知白還以為舒淅會直接稱媽喊外婆。

跟中年婦女的大嗓門比起來,舒淅的聲音可以說是聲若蚊蠅了。

中年婦女本就被大臉盆敲的耳朵嗡嗡,聞言掏了掏耳朵,“大點聲,聽不清。”

“請問,您認識王盼娣嗎?”舒淅努力提高音量。

“盼娣……”

誰知中年婦女一聽,眉毛一豎,砰的一下關上了門,湊近院門的舒淅碰了一鼻子灰。

舒淅焦急的拍了拍門板,“那個……您還沒有回答我呢。”

中年婦女漸遠的聲音隔着木門清晰的傳出,“不認識,沒關系,打哪來回哪去,再說了,盼娣這名字十裏八鄉好幾個呢,你們去別處找找吧。”

舒淅垂頭喪氣的說道,“是我們找錯了嗎?”

“沒有。”溫知白單手插兜,随意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這語氣不像不認識,倒是像不想惹麻煩。”

這不是他擅長處理的範圍,談沐盈倒是自有一套邏輯和方法。

“走吧。”溫知白低頭看着舒淅茫然的眼神,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談沐盈真是好樣的,丢了個大麻煩給他。

舒淅:“去哪?”

溫知白:“村頭。”

談沐盈會怎麽做?

談沐盈會晃着手倒退着走,“吱吱呀,要知道,越靠近農村的地方,聒噪無事不上班的村民一般會聚集起來,聊得最多的就是……別人家的家長裏短哦~”

她會搬着小板凳坐在人家旁邊興奮八卦,充分捧哏,讓對方如沐春風,忍不住越八越多,最後該說不該說說了個遍。

忽然覺得談沐盈不來挺好的,溫知白再也不想聽到對方握着談沐盈的手,激動感嘆,“知音吶!”

然後對方一定要請客吃飯,瘋狂投喂談沐盈不愛吃的本地特色菜,emmmm,有一說一,味道好怪,他也不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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