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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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霭趕到醫院,那邊關景承剛從病房出來。

他停在門口,扶着牆大口喘氣: “他,他怎麽樣了”

“剛睡着。”關景承也是驚魂未定。

“是不是……”林初霭蹙眉, “徐醫生給他用了藥。”

以往不用藥,靳向帛很難入睡,平時隔壁很安靜,他也不知道對方睡沒睡。

關景承搖頭: “是身體到了疲勞臨界點,大腦強迫休眠。徐醫生開的藥作用不大,少爺很少真正的深睡。”

林初霭抿緊唇,之前徐鶴亭提過靳向帛嚴重失眠,對方沒提他也沒多問。

還以為婚後情況有所改善,原來沒有。

“他一直這樣嗎”

“同林先生結婚後情況好過幾天。”

也只是好了幾天,他們結婚後的安生日子沒多少,那是否這些瑣事加重了靳向帛的失眠呢

林初霭一想到這件事頭疼不已,自己在這亂猜無用,他站直身體。

“關叔留在這,他醒了和我說,我去找徐醫生。”

敲門的時候,林初霭有點心虛,答應好好照顧人,結果最後把人照顧進醫院。

他這個家屬對病人實在太不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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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鶴亭見到他神色沒變化,還往他面前放了杯熱茶。

“吓到你吧”

林初霭扯了扯唇角: “還好,就是擔心他。”

“你确實該擔心。”徐鶴亭說, “今天他主動給我打電話說想嘗嘗刀割的滋味。”

“難道是——”林初霭及時住嘴,神色緊繃, “這幾天我有看過他的傷口,愈合的很好。”

怎麽會突然因為被劃了那一刀就動起自殘的念頭。

不僅是他沒察覺出靳向帛的消極,連關景承也無所察覺。

“這也是我想和你溝通的,他從醫院回去後發生了什麽事之前情緒控制很的穩定。”

“也沒特別……”

林初霭陡然頓住,要說靳向帛是從什麽時候變得不正常,就是一反常态放着他的便宜不占,甚至還有點躲避。

可這要直白說給徐鶴亭,林初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徐鶴亭: “沒關系,簡單說說。”

林初霭含蓄道: “回去那天他和我很親昵,第二天後開始保持距離,後來幹脆有點躲着我了。”

讓靳向帛失控的真正病因還是他。

徐鶴亭意料之中又有點無奈,其中諸多事情不方便和他明說,只道: “你先回去吧,等他醒後我和他聊聊。”

林初霭愣了下,也從他話裏品出點真相來。

“謝謝徐醫生。”

徐鶴亭不多說,他也不多問。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靠着車窗看外面飛揚的金黃落葉,心情複雜得想,靳向帛到底靠他想了些什麽東西,一夜性情大變

作為主治醫生的徐鶴亭也有同樣的疑惑,尤其是在某少爺醒後不肯吃飯更加深了。

“你想吃什麽”

靳向帛撐着額角,眼眸半垂恹恹的,似不想理人,在徐鶴亭放棄要走的時候,他聲音沙啞道: “水煮蛋。”

徐鶴亭回頭,匪夷所思看着他,什麽東西

十分鐘後,徐鶴亭接過關景承送來的水煮蛋,對他揮揮手。

留在病房裏的人不宜多,容易影響溝通。

徐鶴亭把剝好的雞蛋遞到靳向帛手邊: “喏。”

靳向帛動作緩慢接過,咬了一口,半晌皺眉: “不是這個味道。”

正剝第二顆水煮蛋的徐鶴亭: “”

水煮蛋不都是一個味道,哪來的不同

可靳向帛看着他的眼神很執拗,語氣篤定的重複道: “這個味道不對。”

徐鶴亭似乎懂了: “想吃嗎”

靳向帛又不說話了。

徐鶴亭低頭飛快向林初霭确認一件事,又問: “以前不是最讨厭在身上留疤嗎”

現在他右胳膊還沒好,靠近手腕的地方又多了一條新傷痕。

靳向帛木木的,也不想理人,一臉厭世。

徐鶴亭和這樣子的靳向帛相處過很多次,早知道如何引誘人開口。

“用刀的時候在想什麽”

“想再體驗下受傷後被喜歡人關心的感覺。”

“你有沒有想過他看見你的傷口會難過”

“……”靳向帛的眼珠子轉了轉,像個定制娃娃有了靈魂, “我想靠近他,又怕他在我離開後會傷心。”

就像那天縫合傷口時林初霭眼裏的疼惜,只是被割了一刀,他就那樣。

萬一自己死了,他得哭成什麽樣。

徐鶴亭沉默片刻,咬了口水煮蛋,填補饑餓: “現在還會夢見懸崖嗎”

靳向帛閉了閉眼睛: “他睡在我隔壁就不會,因為我那時候只會滿腦子想去搞。他,興奮到睡不着。”

用詞之粗鄙,徐鶴亭的沉默震耳欲聾。

“你知道嗎”靳向帛捏着那剩下的半顆雞蛋,緩緩道出內心的肮髒, “光是想到他就睡在隔壁,我腦海就會浮現出很多不堪畫面,想親他,想抱他,想和他睡在一起,把那些不堪全變成現實,讓他在床上的每一聲哭都是我一手操控的。”

徐鶴亭: “……”

“可我不能,他太乖,膽子也小,稍微吓一吓就逃出去了。”

靳向帛語氣疲憊,卻不耽誤他持續發瘋。

“我真想把他抓回來狠狠管教,讓他以後再也不敢逃了。不過他要是想逃也無妨,高興的還是我。”

“真當那晚我如願碰到他,長夜難眠後突然想到我是個要死的人,就那麽把他拖進我的世界,讓他上瘾,讓他離不開,我在幹脆一死了之,讓他痛苦活着,實在太殘忍了。”

徐鶴亭一言難盡,這是頓悟後又進另一個死角。

以前發瘋也還是聰明的,沾上愛情後,俨然是個沒救的戀愛腦。

徐鶴亭捏捏鼻梁,盡量平和地問: “你都想放過他還想自殘來博取他的關心,真瘋了”

靳向帛把味道不對的雞蛋丢到一旁,輕蔑地看着他: “這是我最後送自己的禮物,從今往後放他自由。”

“不喜歡了”徐鶴亭問, “不想再看見他,也不想再和他有接觸,坦然接受他會投入別人懷抱的事實”

靳向帛皺了下眉。

徐鶴亭又說: “打比方追求他是的那個被你報複過的李弈,能接受他們談戀愛嗎”

靳向帛的表情像吃了只蒼蠅。

徐鶴亭唇角隐有一絲笑意: “或許,你能接受他主動親李弈,把你喜歡的那些女裝款式挨個穿給李弈看”

“不行。”靳向帛臉色大變,語氣震怒, “他都沒主動親過我,再說李弈那樣的人配不上他。”

“你說再多也抵不過他喜歡。”徐鶴亭慢條斯理道, “我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一邊說着喜歡一邊要把人往外推,自己不想活還在招惹後又疏離,還假惺惺說為他好,一切都是你說的算,真自私。”

靳向帛臉色一僵。

徐鶴亭: “你自私的還不夠狠,現在人家對你根本沒動心,你考慮那麽多完全自作多情。你真死了,對他來說,就是人生裏多個過客。”

靳向帛眸色幾經變轉,漸漸轉為冷靜的墨色。

“你就那麽怕我死”

朝徐鶴亭看過來的神情要笑不笑的,和平時沒兩樣。

徐鶴亭放心的吃下了另一半雞蛋,發病期過去了。

他不着調道: “嗯,畢竟你是我的大客戶之一,死了砸我招牌。”

靳向帛撫摸着腕上新添的傷痕: “我好像沒辦法繼續把他當玩具了。”

徐鶴亭翻了個白眼,見他陰測測看過來,便啞着聲說: “噎住了。”

靳向帛輕哼,不和他計較。

反倒徐鶴亭正兒八經糾正他的用詞: “承認吧,你就是對他一見鐘情。”

否則哪至于大費周章設下那麽大個局,把人弄到手

如果不是喜歡,林初霭對他的影響不會大到輕松擊垮他穩定好幾年的病情。

成也是那小主播,敗也是。

徐鶴亭之所以挑破,是想讓靳向帛別再自我欺騙,最好為林初霭活下去,丢掉自殺的念頭。

靳向帛哪裏不懂他的小心思。

“我喜歡他,就不能接受他不喜歡我。”

“你想過他不喜歡你嗎”

靳向帛失語片刻,似乎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

徐鶴亭逗趣完人,同他打商量: “好好考慮考慮,到底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想就別再動不該動的念頭,不想的話…不可能不想。

徐鶴亭拍拍他的肩膀: “今晚就住在這,晚點我讓家屬進來陪你。”

烏雲遮月。

林初霭到半路被叫回來,心亂如麻的等在醫生辦公室門口。

見到徐鶴亭的第一秒,他先迎上去。

“他沒事吧”

“沒事,抱歉又把你叫回來。”

“我也想知道他的病情。”林初霭跟着進了辦公室,順手關上門。

徐鶴亭: “你知道中度抑郁也會有自殺傾向嗎”

林初霭憂心忡忡: “嗯,他為什麽會……”

“抑郁患者的心思比正常人要敏感,他們想的很多,也很容易鑽牛角尖。”徐鶴亭先把前情說清楚,怕他理解不了靳向帛的做法, “他意識到對你占有欲過旺,怕給你帶去負擔,內心不安想遠離,但下意識反應很難控制,導致他産生厭我心理。”

采用最極端的方式來制約。

林初霭是震驚的,張了張嘴: “他占有欲很強嗎”

“他父母離世後沒有什麽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徐鶴亭問, “你還沒見過它奶奶吧”

林初霭迷茫: “沒見過,怎麽了”

以徐鶴亭對那位控制欲極強的老太太解,在他們偷偷領證的第二天,林初霭就該被帶回去摁着頭簽了離婚協議。

之所以相安無事,大概是靳向帛回去鬧過,這位真是嘴硬護短。

“沒見過她是好事,因為她,靳向帛對擁有一件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非常執着,也會因此産生極強的占有欲。”

“……我嗎”

“又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

徐鶴亭笑了下,話題一轉: “你談過戀愛嗎”

盡管林初霭不知道這件事和靳向帛的病情有什麽聯系,還是老實回答: “沒有。”

“那總歸被人追求過。”徐鶴亭點到為止, “靳向帛不會傷害你,另外,我有個不情之請。”

林初霭直覺徐鶴亭的請求和靳向帛的病有關。

老實說,他決定還完二十萬就和靳向帛兩清,所以并不是很願意聽。

可這事關一條命,他沒法坐視不理。

這一刻,林初霭感受到了進退兩難。

離開辦公室,他去了病房。

靳向帛正盯着那一桌子的菜神游,眼神失了焦距,不知在想什麽。

關景承站在一旁,視線默默偏向門的方向,很快等來了想等的人。

關景承什麽都沒說,輕手輕腳退出去。

桌邊的人想事太入神,根本沒注意到他進來了。

仔細再看第一次便驚為天人之姿的臉,林初霭再次承認是不舍得讓人就那麽死了。

“靳向帛。”

“嗯”靳向帛眼睛亮了一瞬。

好像大狗狗啊,林初霭想着: “今晚想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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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向帛:想的想的,所以老婆陪我睡嗎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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