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朋友
朋友
柳旭同這位戰鬥民族的專家再三保證,自己心中已經有一套可以對症下藥的方法,馬爾斯基教授才松開柳旭的手。
柳旭手裏提着筆,在紙上寫下一張藥方,又去抄這位重症病人的名字,然後……這名字真的很難抄,要命的是,那些彎彎曲曲的字符,在他眼裏都是一個樣子的。
柳旭急中生智,将這位重症病人的床頭編號抄了下來,同與他同行的秦海教授說, “感染球狀病毒之後,症狀确實像是流感,發病情況沒有狂化病毒那麽劇烈,但實際情況要比感染狂化病毒嚴重很多,這種病毒從呼吸系統與消化系統進入,沒有任何區分的,直接進入人體的各種系統,包括但不限于免疫系統,泌尿系統等等,全身髒器都已經出現了衰竭的情況。”
“《瘟疫條辯摘要》中記載過一個處方,主要是檀香,降香,藿香,乳香,防風,黃柏,蒼術,連翹這些,可以用在這種病上,但因為病人的病情更複雜,需要适當的加入一些固本培元的東西,保證免疫系統不癱瘓衰竭,如果藥方沒問題的話,兩三天就能見效,但之後的康複期應該很漫長。”
“而且這種病,不屬于急性病,潛伏期長,基本上是靠免疫功能自愈的,所以……秦教授,我敢斷定,這種病還會有一場更大的爆發。因為我們無法排除攜帶者的真實數量有多少,有很多攜帶者在發病前就自愈了,但他們同樣具有傳播性。”
“秦教授,您做病毒病理學分析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秦海聽得頭皮一陣發麻,見柳旭朝着下一個病人走去,連忙跟上, “小柳,為什麽不現在就開藥你心裏不是已經拟了一張方子出來了嗎”
柳旭一邊給那個人號脈,一邊回答道: “我想找找不同感染者的情況到底有多大的差別,如果差別不大的話,看能不能找一張普遍适用的藥方出來。這邊的情況和我們那邊的情況不一樣,我們的話,中藥材調度可以在幾個小時內完成,但在這邊,基本上沒有中藥材,需要國內的公司來支援。我們必須盡快羅列好大致需要的藥材,先讓國內送一批過來。所以,我今天至少得看一百個病人,大致統計一下不同病人的病情,這樣才能決定需要哪些藥材。”
柳旭和秦海的每一句對話都會被翻譯員翻譯給馬爾斯基教授,馬爾斯基教授越聽越覺得擔心,這兩人真的是金陵醫藥高等研究院派過來的嗎
怎麽給人一種不靠譜的樣子
難道那種東方的神秘醫術真的能治愈這種病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們還搞什麽病毒病理學研究,直接去學東方的神秘醫術不就好了嗎
但因為秦海與柳旭都是國家層面請來的支援人才,馬爾斯基教授心中疑惑歸疑惑,并沒有發出任何的質疑,而是一直都跟在秦海和柳旭後面看。
越看越是覺得迷糊,這東方的神秘醫術這麽厲害的嗎都不用看各種檢測結果,也不用問,只是握住病人的手腕按一會兒,然後再在病人的身上按幾下,看看病人的反應,然後就能給病人确定治療方案
在每個病人身上耗費大概三到五分鐘的時間,一百個病人看下來,已經是六個多小時以後了,柳旭手裏的藥方寫了厚厚一沓,他在心裏将不同的病人情況做了一番總結,最後拟出一張藥方來,微信發給了顧霖,讓顧霖盡快準備。
顧霖那邊給出的回複很快,也很全面,不僅包括了藥材存儲倉庫的位置,也包括了藥材的報價等等。
柳旭讓顧霖将這份文件發送到他的郵箱,他又轉發給馬爾斯基教授,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就有飛機從機場出發,緊急前往華夏。
像蒼術,乳香,降香這三味藥材,顧霖公司的倉儲就設置在并州倉,而檀香,藿香,連翹這三味藥材,就在豫州倉,還有的藥材設置在冀州倉,魯州倉等等。
上層與上層的溝通很快,輪到顧霖公司的時候,顧霖公司早已經準備好藥材,一接到電話通知,立馬就将藥材出庫,送往機場,毛子方的飛機落下後,兩邊人手密切配合,一邊清點清單數量,一邊幫忙上貨,等貨物全部裝載完畢之後,雙方都沒有任何的寒暄客套,只是互相對視一眼,再相互點個頭,然後便迅速撤離機場。
四個小時後,藥材如數到達西伯利亞隔離區。
因為帶來的醫護人員數量不夠,且當地的醫護人員不懂得該如何熬藥,柳旭,秦海以及帶來的醫護人員全部動手,一次也只能熬制十個人所需的藥,而後面還有六百多人等着看診。
柳旭只能再次通過馬爾斯基教授溝通, “能不能購入一些磨粉機,離心機與制丸機,還有足量的蜂蜜”
馬爾斯基教授雖然不懂柳旭要這些幹什麽,但是看了柳旭給出的示意圖片之後,直接就同上面去聯系了。
戰鬥民族就是戰鬥民族,因為他們平時基本上不用中藥,所以國內沒有這種設備,立馬就同友好邦國聯系,從東三省購置了一百臺這種小型設備,緊急送往西伯利亞隔離區,相應的,還有三噸蜂蜜。
沒人說什麽客套的話,但所有的舉動中,都透露着信任。
既然我們請了你們來,你們說能治,那我們就完全信任你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們失望!
藥神系統給開出來的藥方自然不會讓這些人失望。
柳旭這次沒像在重林市那樣,所有的藥方都追求高分,而是根據病情嚴重程度,發病狀況,髒器損傷狀況以及藥神系統給開出的藥方相似度等,将最先接診的一百名病人分為七類,同時也敲定下七種基礎藥方來。
這七種藥方是迎合絕大多數人病情的,對于患者來說,都能達到九十分之上的效果,但如果針對不同患者的個例而在這些基礎藥方上進行藥物的增減調整,分數能夠達到九十五分之上。
七種基礎藥方開始批量生産,沒時間搞包裝,就直接找來大塑料桶裝着,與柳旭一同過來的醫護人員還與當地醫護人員商量着做出號碼牌來,直接在病人的床頭挂上了‘1-7’的數字,都不需要抄病人的病床號了,每天只要根據號碼牌對號發藥就可以。
關于柳旭的這種治病方法,每天負責分發黑漆漆藥丸子的毛子方醫護人員心裏都慌得一批,他們總覺得柳旭不是來治病的,而是來投毒害命的。
有位護士私下裏就拉着翻譯員找了金高院附屬醫院過來的護士,小聲問, “你們這種方法真的管用嗎為什麽連吊針都不打了”
那位護士道: “柳醫生都來了,那還能有什麽問題”
“柳醫生真有那麽厲害嗎”那位金發碧眼的護士還是有點忐忑。
金高院附屬醫院來的護士一臉迷妹表情, “當然了,他可是我們金高院的寶貝。你放心吧,如果柳醫生說是用什麽西藥,我們還會覺得不放心,他說用中藥的話,那絕對是妥了。狂化病毒那麽嚴重,一大群專家今天研究了這個出來,明天研究出那個出來,聽着感覺特厲害,但實際上用的時候,并沒多大用處,柳醫生靠着這些你們不重視的湯湯水水和藥丸子治好了絕大多數人,包括使得狂化病毒得到有效抑制的緩釋藥方,都是純中藥的。我是金高院的,最後出現的狂化病毒特效藥,不也是中藥材提取物嗎不過是對外發售的時候,冠上了生物科技的帽子。”
“真!的!嗎”那位金發碧眼的護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多的內部消息,原先狂化病毒爆發的時候,因為花國控制得很好,其他國家的人哪怕知道狂化病毒的疫情很嚴重,但也并未受到太多實質性的影響,所以關于這方面的新聞,絕大多數人解的不多。
甚至于說,在這次球狀病毒爆發之後,很多人還莫名其妙,為什麽這麽多國家都向華國求助,向金高院求助,準确來說,是想找金高院借走一位年輕醫生。
幸運的是,這位年輕的醫生被他們國家借來了。
金高院附屬醫院來的這位護士見那位本地護士憂心忡忡,就拍了拍那個護士的肩膀,安撫道: “如果實在不相信,不放心,或者是無法接受的時候,你們可以多給病人做一些檢測,看看病人的生命體征數據,應該就會有信心點。”
于是乎,一群當地醫院的醫生護士都去忙着給病人抽血做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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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旭連軸轉了三天,将西伯利亞醫院隔離出來的病人全部看完,四百餘位疑似病人中,有一百多位就是普通的流感,放到單獨的隔離病區去,由當地醫院的醫生來收治,餘下的那五百多名病人全部采用中藥介入的方式來治療。
原先只有六張基礎藥方,後來的診療過程中,柳旭有發現了兩種輕狂稍微不同的病人,便又補了兩張基礎藥方,這八張基礎藥方涵蓋了西伯利亞隔離病區中的所有病人。
當地的醫護人員一直都在緊盯着病患的身體檢測數據,親眼看着重症患者轉入輕症病房,輕症患者轉入健康隔離區,只需要再隔離觀察一周就能回家了。
西伯利亞醫院的醫護人員這會兒大改态度,有不少人打算等這次疫情解除之後,就去花國學習神奇的東方醫術。
藥材供應充足,磨粉機,離心機,制丸機等都可以批量生産中藥丸,需要柳旭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查房,如果遇到病人的情況發生變化,他好及時調整用藥。
與秦海約定的大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那些不幸感染球狀病毒的人都已經痊愈,正在接受隔離觀察。
一個年紀看着約莫有二十歲出頭的漂亮姑娘正是病人之一,她越看柳旭越覺得帥氣合眼緣,符合她的全部審美,一點都不像她的父親兄弟那般壯碩,眼見着柳旭和秦海馬上就要回國,這個姑娘終于鼓足了勇氣,用從網絡詞典上學到的漢語,用那種奇怪的腔調問柳旭, “柳,醫生,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柳旭愣了一下,笑着搖頭,實話實說, “沒有。”
那個漂亮姑娘的臉瞬間就紅了, “那,那,那,你看我,可不可以!”
秦海原本正在同馬爾斯基教授交流,突然看到一群護士正瞪着眼睛一臉氣憤地看着柳旭和那個病區裏最美的姑娘,好奇地湊到一個與他關系很熟的護士身邊,八卦道: “你們氣啥呢”
一個微胖的護士都快氣成脹氣的河豚了,用控訴的口吻說, “那個毛妹想勾搭柳醫生!柳醫生這麽好的資源,我們國內都很稀缺好嗎!!!毛妹有什麽好的,不就是鼻梁高了點,臉小了點,身材好點,個頭高了點……柳醫生怎麽會看上她”
秦海錯愕,過了一會兒,他才揶揄着說那護士, “怎麽,放着鼻梁高五官好身材也好的人不要,讓小柳找一個塌鼻子打臉圓潤且矮的你是不是和小柳有仇,依我看,小柳和那個姑娘也挺搭的。那姑娘的性格好,這些日子同我們說話的時候,都輕聲輕語的。”
那個護士冷哼道: “你以為柳醫生那麽膚淺看柳醫生怎麽回答吧。”
秦海和那護士往柳旭身邊走,剛走近,就聽到柳旭同那個姑娘說, “不好意思,怕是要辜負你的一番美意了,我是gay,我喜歡是的同性。”
那漂亮姑娘手中的翻譯機實時地将柳旭的話翻譯了過去,那姑娘的臉原本就白,這會兒看着變成了慘白色。
秦海錯愕地擡眉,用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心緒如潮,一陣澎湃,但這些心緒很快就被他給壓了下去。
站在秦海旁邊的那護士卻是一顆心都崩滅成了玻璃碎片,險些哭出聲來。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柳旭,可還想着把自家如花似玉的表妹介紹給柳旭,争取和柳旭變成親戚,然而……柳旭居然大喇喇地出櫃了!還是當着國際友人的面!
這護士內心悲傷了半分鐘,然後就絞盡腦汁地想,自己的親戚朋友中有沒有那種gay裏gay氣的,看有沒有辦法能和柳旭湊一對兒。
她在心中篩選出一片潛在對象來,然後又看了一眼柳旭,直接把所有潛在對象都排除掉。
她認識的那些疑似gay的人都太挫了,配不上她心目中小柳醫生的神顏。
那護士決定揮劍斬了柳旭的這爛桃花,便湊到柳旭跟前,提醒柳旭說, “柳醫生,我們該準備回去了。”
柳旭點頭, “好。”
他又同那漂亮姑娘說了一聲‘保重身體’,然後便離開了,獨留那漂亮姑娘一臉受傷的躺在病床上。
打從小開始,柳旭就經常被各路小姐姐告白,不過他打小就對自己有明确的定位,所以是一路掐着爛桃花過來的,那位病人同他的告白并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困擾,反倒是給了他一個體型——柳旭,你喜歡的是男人。
西伯利亞醫院的隔離病人順利出院,當地政府親自到醫院來,向秦海與柳旭以及一衆随行的醫護人員表達了感謝,并貼心地送上了本地特産,附帶人手一只品種相當好的雪橇犬。
柳旭分到一只胖乎乎的阿拉斯加。
秦海表示自己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動物,問誰能多養一只,柳旭想了想,就将人家送給秦海的那只薩摩耶也接了過來。
像秦海這麽大度且不缺錢的人可沒幾個,這種純血的雪橇三傻,拿回國能賣好幾千上萬塊,就算有人不喜歡,也打算拿回國賣錢
馬爾斯基教授見柳旭已經集齊了雪橇三傻中的兩傻子,唯獨最傻的哈士奇沒有集齊,便又找院方給柳旭要來一只小哈士奇。
別人都是手中拎着一個籠子,裏面裝着傻狗,而柳旭身後還跟了兩個幫忙拎狗的人。
一群醫護人員都調侃柳旭說, “柳醫生,你來的這一趟可不虧,集齊雪橇三傻,就算家中有萬貫家財,都能給你拆成家徒四壁。”
柳旭: “……”确實是。
他已經把那只病人送給他的金漸層甩鍋給柳母養了,要是再帶三只拆家小能手回去,柳母會不會把他給拆了
那畫面,想想就殘忍,不敢深思。
柳旭一行人是毛子方親自派飛機送回金陵的,金高院已經派車來接了,在見到那麽多的寵物之後,金高院趕緊從當地寵物醫院租了一輛寵物快遞車,把這些乘飛機來的雪橇三傻都載回了金高院。
謝書堯設宴,給這些為國争光的人才接風洗塵。
酣醉一宿,第二天,秦海就一頭紮進了研究室裏,打算針對球狀病毒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謝書堯将柳旭喊到了辦公室,指着電腦上的一則新聞,同柳旭說, “你們這次真是幹得漂亮,友邦官方已經宣布全國疫情解除的消息了,并且盛贊了我們國家,我們金高院在危急時刻給出的幫助。你們具體的工作安排,秦海也已經和彙報過了,我心裏有數,你可以申請提前畢業了,哪怕不做病毒學領域的研究,只做針對感染病毒患者的中醫藥介入研究,我也可以接受,但你必須言之有物,做出一篇能夠達到博士畢業水準的論文出來。”
“博士畢業水準是什麽,這個我提過很多次,不用我和你再強調吧。”謝書堯問柳旭。
柳旭答道: “科學性,實用性,前瞻性。所有博士畢業生,必須擁有獨立開展科學研究的能力。”
謝書堯點頭, “沒錯,是這樣,這是全國,乃至全球的高等人才培養标準。但在我們金陵醫藥高等研究院,這個标準還是不夠,尤其是對于你這種在某個領域已經有很強能力的人來說,這個标準遠遠不夠。”
“柳旭,我給你的要求是,博士畢業論文中,必須完整地考慮到一個研究領域的過去與未來,必須形成一套系統的理論。當你走上工作崗位之後,你必須擁有獨當一面的科研能力,能夠帶領一個團隊走上正軌,尤其是我們這種醫療團隊,不僅僅要服務于當下的全人類,還要服務于未來,做好各種突發衛生公共事件的應急處理工作。”
柳旭小聲提醒謝書堯, “謝導,我沒打算進單位,我的理想很小,守着我的診所,治治病救救人就行了。”
謝書堯瞪了柳旭一眼, “想得美!你忍心浪費自己的能力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見柳旭沒吭聲,謝書堯嘆了一口氣,問柳旭, “小柳,你覺得我為什麽從二十多歲忙到四五十歲,依舊這麽拼是因為名還是因為利”
“都不是。”
“是因為責任。”
“我們這個行業的人,一直都在直面生死的考驗與人性的考驗。醫院裏的人間悲苦太多了,一想到那麽多的病人還在與病魔做抗争,那麽多的病症還沒有妥善治愈的方式,那麽多的病人每天都因為病症而痛苦的死去,那麽多的家庭因為病魔的插足而支離破碎,我就休息不下來。”
“我的渣浪號上,每天都有成千上萬條求救的私信發進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衆生疾苦。我不成家,不生育,外界都說我沒有遇到合适的人,其實吧,遇到過,心動過,但後來想想,我的生活太單調了,我是為了醫藥事業而生的,若是再讓一個人闖入我的生命,可能就要分擔走我的時間,我可能無法更純粹地去進行醫藥學研究,所以那段年少時的感情就不了了之了。”
“老師同你說這些,并不是要求你向我一樣,這太難了,我也不忍心你走上我這條老路。老師只是想點你一句,你有能力有本事,亦應當有責任感。人活一生,不能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活。”
“不同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有人直面乞丐,可能想到的是‘騙子’,是‘與我無關’,可我想到的是‘悲憫’,能夠幫就幫一把吧,就算真的是被騙了,對于我而言,也就是九牛一毛的財富,若不是被騙,真有人被逼到了那種走投無路的絕境,可能就是一條鮮活的人命。”
“我也曾和你一樣嫉惡如仇,恨這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不明朗的地方,但後來年紀大了,自己也爬的稍微高了一點,就發現,人世間本來就應該有清有濁。我們需要永懷一顆仁善之心,起碼要問心無愧。”
“你想想,如果這次你和秦海沒去西伯利亞,會有多少條生命逝去起碼那邊通報的四十多位重症患者是回天乏術的,還會有很多輕症患者轉為重症患者。小柳,你這一次去,救的是幾百條生命,拯救了幾百個家庭啊!”
謝書堯見柳旭在深思,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起身從身側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小冊子來,放到柳旭的面前。
柳旭回過神,突然感覺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他知道,壓在他肩上的,就是責任。
摸着良心說,柳旭承認自己有狹隘的民族主義,他因為歷史上的斑斑血跡而很難對外國人提起憐憫來。
但謝書堯的這一番話,似乎将他的那狹隘的民族主義打破了一個洞。
歷史是歷史,是過去,我們不能忘記歷史,不能放下過去,也不能沉浸在過去中,而不去面向未來。
衛生,健康,安全,這是擺在全人類面前的共同議題。
如果真爆發了什麽完全不可防不可控的災難,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獨善其身。
“謝導,我明白了,謝謝您的指點。之前是我太狹隘了。”柳旭站起身來,相當誠懇地沖謝書堯鞠了一躬。
謝書堯一臉欣慰, “去忙吧,把你這次派出去的所見所聞都總結一下,包括遇到的球狀病毒感染的發病情況,你是如何确診,如何判識不同的病情并且針對性用藥等這些,做一個彙報。應該就是這兩天了,肯定會有很多國家提出技術援助申請,影響範圍這麽廣的疫情,你一個人肯定分身乏術,到時候我們會緊急抽調國內所有金陵醫藥高等研究院附屬醫院的醫護人員團隊,去不同的國家進行定點技術援助,援助前的培訓,我希望由你來搞。另外,你做好四處打補丁的準備,一旦某個國家,地區出現了棘手的問題,你立馬頂上去。”
柳旭有點犯難, “謝導,這種中醫理論的東西,很難靠一兩場培訓講清楚吧……”
謝書堯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難度,但她早有對策。
“小柳,你記住,這是培訓!偏向實用性的培訓!我聽秦海說,你針對西伯利亞病區的病患,總結出八種發病情況來,并且針對這八種發病情況提煉出了八張基礎藥方,那麽,你培訓的重點就是,如何讓醫護人員直接上手,通過一些量化的數據,比如說血液檢測數據,聽診數據,體溫數據等等,來判定病人究竟是八種發病情況的哪一種,應該對應用哪種藥物。”
“你将基礎藥方拿出來,委托給附屬制藥廠,産生的所有利潤都會單獨轉到你的賬上,期間用到的所有藥物都由附屬制藥廠的生産線來統一調控以最高效率的生産必須藥物。這些藥物最好是現在就開始生産,各定點援助團隊出發時,就必須帶上最少夠一周消耗量的藥物,一是為了定點援助,二是為了保障我們醫護人員團隊的安全。”
柳旭點頭, “謝導,我明白了。”
他将八張藥方發到了謝書堯的郵箱裏,然後又同馬爾斯基教授聯系,要到了隔離在西伯利亞病區的那所有患者的跟蹤監測數據,先通過大數據手段将感染球狀病毒的患者與感染普通流感病毒的患者分開,确定關鍵判識參數,然後再将适用于八種不同藥方的患者分開,同樣是利用大數據手段進行數據篩查,确定不同發病情況的患者身上表現出來的關鍵判識參數,再進行幹擾參數校正,最終得到一套完整的判識參數體系,一共十七個參數。
只要檢測病人身上的這十七種參數,就可以迅速将病人分為幾類,并且有針對性地用藥。
看着自己總結出來的這一套體系,柳旭的臉色有點複雜。
既然總結出來了,那直接讓國外的醫護人員根據這一套标準去給患者做檢測就夠了,為什麽還要讓金高院附屬醫院的醫護人員去冒險
那些本土醫護人員将病患分類之後,直接從華國購入藥物就可以了啊……
轉念一想,還是不行。
這一套病情判識參數體系只适用于最開始的病人分流,指導醫師進行第一步正确用藥,但用藥之後,病人的情況就會發生變化,身體中的各項指标也會發生相應變化,到了這個時候,病情判識參數體系就失效了,需要醫生去進一步調控。
有些藥物必須在懂行的人的監管下才能使用,如果辯證做不到位,可能服藥無效,甚至産生比較嚴重的副作用。
柳旭只能硬着頭皮将那八種不同情況的病人身上的跟蹤監測數據進行深度挖掘,将每一次變更用藥時的生命特征深入分析,結合聚類分析,無因次分析等多種數學手段,成功地……讓自己的電腦卡成了拖拉機。
柳旭只能求助于謝書堯, “謝導,咱們計算藥學研究室的超算現在有人在用嗎我這邊正在研究一個模型,把我的電腦給卡死了。”
謝書堯愣了一下, “超算一直都有人在用,不過咱有一臺備用的超算,你需要的話,我帶你過去。”
謝書堯挺好奇柳旭是在搞什麽模型的,怎麽就将電腦給搞卡頓了。
待見到柳旭在超算上的操作之後,謝書堯沉默了。
這六百多人的數據放到一起篩選出共同特征,是一種簡化的過程,數據越篩越少,但如果從這六百多人的數據中分析變化情況,并且相互聯立,那就是一種趨于數據爆炸的算法了……柳旭趕在自己的臺式機上進行這個工作,完全就是為難臺式機,就好像拿着切面機讓人家給切出一塊芯片來。
縱然有超算在,柳旭的這套算法都運行了整整四個小時,才得到一套成型的标準。
謝書堯盯着那套标準看了一會兒,指着一處問, “血漿纖溶酶原活性這個标準,是不是有點問題啊,你這樣用藥,不太合理。”
柳旭一看,臉頓時就黑了, “這都是什麽鬼謝導,這真的是人工智能程序嗎怎麽感覺像是人工智障呢”
謝書堯就笑, “人工智能畢竟還是不完善的,你不能強求它什麽都會,但我相信,經過多次校正之後,人工智能可以做到很多人力難以做到的東西,尤其是在信息統計與數據處理方面。”
“小柳,這個模型暫時完沒有還善,你也不要用,你只需要将你是如何判識病情症狀的,哪種病症适用于什麽藥物,病人服藥之後,可能會出現什麽樣的反應,若是出現了什麽樣的反應,又該采用怎樣的對策……你把這些給講明白就好了。”
柳旭點頭, “行。”
他又問謝書堯, “謝導,我們這次打算派出多少只定向醫療隊”
“二十六支,根據各國,各地區的通報,不同定向醫療隊的人數不一樣,比如說蘇格蘭,因為是重災區,所以會派去一名五十人左右的醫療隊,有些地區不是很嚴重,我們派出五到七人就可以。”謝書堯問柳旭, “怎麽了你有什麽想法”
柳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自己的打算, “不如整合所有的定向梯隊,去幫助那些與我們交好的友邦,至于關系一般或者是曾經交惡的,我們暫時放一放,如果将來有了空餘力量,自然要幫要援助,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無能為力。”
“可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原本可能修複關系的邦國,因為這件事,極有可能結下矛盾,原本關系就不好的邦國,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徹底變成仇恨。小柳,你有想過這個嗎”謝書堯問柳旭。
柳旭反問, “可如果對所有地區都一視同仁,與我們交好的,關系一般的,甚至是關系很差的,我們都一視同仁,那又有誰願意和我們交朋友”
謝書堯噎住。
柳旭道: “謝導,我尊重您的意見。重林市爆發狂化病毒的時候,諸多輿論沸沸揚揚,誰好誰壞,我看的清清楚楚。按照金陵醫藥高等研究院的規定,藥物專利的所有人有權作出藥物處置決定,所以,我希望這些藥物能夠由我來做決定。我樂意分享我在這次與球狀病毒作戰的過程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但不願意分享本來就很緊缺的藥材。”
“這是我釀的美酒,豺狼配不上,我要帶着烈酒去會會朋友。”
謝書堯直視柳旭, “可小柳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過後,你會承擔怎樣的壓力”
“再大的壓力,我也不怕。這是我做人的原則,我不能虧待朋友,不會虧待好人。”柳旭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種立場上與謝書堯叫板,可能出現的後果,他都已經想到了。
最可能出現的後果,就是他的讀博之路會變得相當坎坷,但他覺得,于他而言,博士學位也不是什麽必須的。
他之前的想法确實狹隘,但他本身就不是一個以德報怨之人,他不能昧着良心去做一個高尚的人。
謝書堯突然笑了, “行,這次聽你的。金高院本來就不是國家隊,國家隊想怎麽支持就怎麽支持,金高院自己做選擇,不加入國家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你來處理,只不過,小柳,老師還想再多點你一句,國家層面的朋友不可以辜負,金高院層面的關系同樣需要維護,還有你個人的私交,也不能輕易斷掉。老師相信你的情義,也很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這樣吧,定向醫療隊的統籌安排,交給你和杜岳來負責,你做決定,杜岳負責把關。你放心,不是讓杜岳來監視你,只是希望你在做決定的時候,将金高院的立場也考慮進去。我和秦海鎮守金高院,希望能夠盡快破解這種球狀病毒的奧秘。”
“老師相信你,放手去做!”
柳旭原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謝書堯卻同他說了這麽一番話,他有點動容,明明有很多感謝的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實際行動,将是最好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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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醫藥高等研究院在各地都設有附屬醫院,按照原先的部署計劃,一只六百人的定向醫療團隊在金陵彙聚,統一入住到金高院建設的國際會議中心。
為期四天的應急培訓正式召開。
柳旭擔任的是培訓主講,主要負責病症判識以及對症下藥的部分,秦海擔任的是檢驗主講,主要負責感染者各項檢測指标的分析與臨床應變,還有一位随行護士負責護理主講,主要負責醫護人員的自我保護舉措。
四天應急培訓的安排相當滿,早晨七點半開始,晚上十點才結束,結束後還有一小時的交流答疑時間,謝書堯全程都在場,還有專業的錄制人員将培訓會場的全部流程拍攝了下來,第一時間上傳到了金高院官網上,供全球同行觀摩學習……雖然這些中醫的東西沒幾個人能看懂。
四天應急培訓結束,制藥廠生産的藥物産能已達到十二噸,留八噸藥物在國內應急備用,柳旭一行人帶着四噸藥物乘上飛向倫敦的直航航班。
這一次,為感謝友邦在科技領域的力挺而來!
這一次,為金高院與劍橋,牛津的友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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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日萬,感謝朋友們的支持。這本書前期的成績其實很一般,包括夾子上的表現也一言難盡,但請朋友們放心,會認認真真寫完的!在幻耽的第一戰,哪怕不漂亮,也一定要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