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時間就這麽又過了一個多星期,這個五月已過掉了大半。郭競寒一直在家中忙了這許多天,就準備着六月後正式錄制那檔節目。五月尾琛城的天氣已經相當熱,在這個城中由五月跳至六月,雖說一樣是熱,但仍是會給人以季節更疊的感覺。五月的熱有一種又是悶又是蒸的感覺,像是日頭外罩了一層霧,曬得沒有那麽直接,并且曬得還帶了點水汽。可是一旦經過了五月尾的那幾場雨後,就像是把日頭外的那層霧給下掉了一樣,入六月時,簡直日頭灼灼,幹曬着,又毒又直接。

而這幾天,古志賢和郭競寒就一直在家裏,外頭這幾天就在下那個五月尾的雨,驟降驟停,天也是忽明忽暗。天上積聚水汽的速度驚人,一會兒工夫就能由光明變成黑霧迷空,再猛地一下将所有雨水傾瀉入這座城,跟着不出半小時又放晴。如是往複,一天中能有好幾回。但凡看《天氣預報》時不明白“偶有陣雨”的人,在五月底來這座城,一定能得到最深切的體會。

古志賢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直到現在,都一直是一臉冷澀,決意要讓郭競寒明白到以後就算要像一只發情的小狗,也絕不能上他的床亂留印記。古志賢那張臉上的表情一直不好看,實在也是惱人,郭競寒其實有兩三次想解釋清楚那是他留下的,倒真沒有帶人來亂搞。可除了覺得可能就算說了是他留的也是一樣被嫌,再有一個就是好像那麽解釋了也很有問題,他莫名其妙地跑到古秘書床上做記號,那除了說明他做那龌龊事時滿腦子都在意^淫人家古秘書還能說明什麽。于是他也只能一直幹忍着古秘書的臉色。

這天周四,早上十點多郭競寒才出房門,明顯是剛睡醒的模樣。出門時揉着眼,小半張臉被手擋住,堵到人眼前的就是他上身标準的八塊肌,且還只穿了條內褲就出來了。渾身上下都很惹眼,歐美男模那款體型,就是那個亂糟糟、毛茸茸的腦袋一下子削減了他的氣勢,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睡得晚,洗頭也洗得晚,洗完了沒吹幹就睡的後果。一頭蓬亂,像一叢蒙茸的雜草,竟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可愛。

古志賢見他這一副撩人模樣時是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本來在看着報紙,可當擡眼就見這麽一副對于他一個同志來說相當勾引的畫面時,忍不住喉頭動了動,體內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被香豔畫面刺激到而分泌了什麽荷爾蒙似地,款款湧出又款款漾開,帶着一種刺激與欲望。吓得他忽然不敢看,又埋頭看起報紙來。他本身就喜歡男人,這樣的□□當然不敢多看,輕易就調動了他的欲望,而他深知這種人、這個人喜歡上了就一定要倒黴,而且他也怕再看多幾眼眼睛就會爛掉,所以索性低下頭,不再看。

郭競寒沒有意識到這些,他剛睡醒,昨天睡得太晚,澡也洗得晚,洗完後也只胡亂吹了一下頭,半幹不幹地就躺下睡了。剛醒肚子餓,就出房門找古秘書,反正找到古秘書就有東西吃。天氣本來就熱,他會穿條內褲出來見古秘書已經算是有所遮擋的了。

他坐到古志賢身邊,說:“空調再調低兩度。”古志賢依言調低了兩度,再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問他要吃什麽,他說有什麽就吃什麽吧,于是古志賢就把早上趁不下雨的時候出去買的饅頭蒸了給他拿出來,再熱了一杯牛奶給他。

郭競寒往後倚在沙發靠背上,雙腿弓起,腳就架在茶幾的沿上,要多沒坐相就多沒坐相,與他平時在比較講究的公衆場合時出現的樣子差得太遠。他把古志賢之前遞給他的一杯清水都喝完了,就一手拿着饅頭啃着,一手拿過古志賢之前看的那一份報紙,也看了起來。偶爾還會躬身向前去拿茶幾上的那杯溫牛奶喝兩口,喝完後就又放下杯子倚身向後。

自他一坐到了這個沙發上,自古秘書一調低了空調的那兩度、放下空調搖控器之後,就不見了古秘書的人影。先是倒水,蒸饅頭,熱牛奶,跟着就好像聽他在廚房裏又忙活了一陣子,因為有開水龍頭的聲響,還有用菜刀發出的聲音,那應該是在洗菜切菜,可能他正在裏面先把做午飯要用的菜切配好。直到廚房裏的聲響都沒了,又回複了安靜後,就見古秘書出了廚房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郭競寒當他是還沒完全平複上次的怒意,才弄得這副“有你沒我”的樣子,擡頭朝他房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猛地還打了一個噴嚏,可能被空調風給凍着了。過了約摸一分鐘,古秘書開了房門,進郭監制的房間拿了一套睡衣出來,強迫他穿上。他沒有辦法,只能懶洋洋地要往身上套,套一半就停那兒不動了,古志賢沒辦法,只能伺候他把衣服穿上,一邊還在想着:成天一副死蛇爛鳝的軟趴趴樣子,也不知道那八塊肌都是怎麽維持的。

幫他把衣服穿完後,再把空調調高了一度。郭競寒不讓他調,他就說:“你晚上睡覺光着,但是蓋了被子的,現在你只穿了這麽一套睡衣褲哪裏經凍?就一度,不會變熱。”這郭監制才罷休。古志賢跟着又回了房間,搖搖頭,不認同:跟小孩一樣,做什麽事都要哄一哄才肯。

這時他手機振,拿來一看,是邵正然。那天在偉仔那邊桑拿房外和他見過面後沒幾天,兩人就互加了微信。當時收到邵正然發來的添加好友請求時,古志賢還愣了一會兒,像他們這樣雖然在同間公司,但是因為不同組,就算彼此間完全不留微信聯系方式也是自然。跨組的同事在公事上的交流一般還是會用辦公系統上的通訊軟件,可如果跨組的人也用了微信聯系,應該是有私交或是要跨部分業務互助才會這麽做。

當時古志賢想着這微信聯系方式一定是偉仔說的,因為在公司裏也只有秘書、人事、檔案科同事才能輕易拿到公司中任意一人的聯絡方式,邵正然是副導演,想在公司中拿到他的聯系方式也是不太容易,相信這個邵正然也是不會去問他們組的執行監制關文強去拿他的聯系方式的,因為理由難編。所以也只有偉仔。

古志賢在接受請求之前,就問了偉仔:“你除了沒告訴他我是同志,你是不是把能告訴的都告訴了?”偉仔發回一個羞愧的顏文字。他問偉仔:“上次沒有問你,他是……?”偉仔說:“我也沒有仔細問他,不過聽阿楠說他沒交過女朋友。”古志賢發過去:“所以……?”偉仔發回:“所以什麽啦!就當交個朋友不是也很好?你再不多交點朋友你整個人都要生鏽了。我看你就喜歡交像我哥那種被工作綁死的朋友,這樣你就不用花太多時間在朋友身上。”

竟然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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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志賢嗟嘆一聲,添加了邵正然。接着,發現這名“好友”也是世間罕見。別人的好友會貼心關照勿忙得忘了吃飯或是出門東西要帶齊之類的,他這好友卻時常提醒他要戴好眼鏡。古志賢到底也是有一定情商的人,似乎也明白了一點什麽,在想這個小弟弟是不是怕自己不戴着這副眼鏡就會被現在的同屋郭監制掂記上。他拿下眼鏡,對着房中的鏡子看了好一會兒,再又戴上,又看了好一會兒,就在想着,真有那麽大區別?

或許有吧,這一副眼鏡,不僅厚重,而且古板,因此眼鏡本身太醒目,那種充滿負面感覺的醒目,就足以遮擋一切。讓人一朝他臉上看時就先看到了這一副眼鏡,也只看到這一副眼鏡,繼而由這麽一副眼鏡框架聯系到他的性格,不由得會設想這個戴着這副眼鏡的人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副性格——呆板、沉重。重重負面的色彩在看的人心中堆積起來,連帶着讓人連透過那個鏡框去好好看一下他的五官的心情也沒有了。

所以這種樣貌的區別也許并不來自于戴不戴上這副眼鏡本身,而在于這副眼鏡帶給人的種種負面印象。或許對于同事、朋友來說,呆板、沉重并沒有什麽,但對于想找尋伴侶的人來說,一想到“呆板、沉重”,就多少會有些退縮。

而那個邵小弟弟一直關注他有沒有在郭監制身旁架好這一層保護^傘,這種心思多少能透露出一些什麽訊息,比方說,這邵小弟弟還是很在意他的。

這種感覺有點甜蜜,被人關懷着的感覺總歸是甜蜜的。只是,古志賢有時想想,一個二十六的郭競寒就已經幼稚得讓他頭疼了,這會兒又跑出一個才二十二歲的邵正然,不知是不是更幼稚的一個人。古志賢這幾天一直都在“反省”,想着自己身上是不是“母性”的光輝太耀眼,才會發生現在的這一切,不但被年輕于自己的上司捉來他家裏服苦役,且還被一個才二十二的小弟弟盯上,有意無意間總是對自己透露一些那種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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