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溫知在回去的時候紅着眼吹了一路的風,一邊吹一邊罵霍凜,下車後還警告司機如果敢把罵人的話告訴霍凜,他一定會拿着司機的生辰八字紮小人。

到了家,溫林已經回來了,自己煮了碗清湯挂面嗦的正起勁,聽到開門聲擡起頭:“哥,你回來了?”

溫知沒理,他在開門的時候就想,等下溫林那兔崽子回到家,非得讓他見識見識花為什麽這樣紅。

他的眼睛暗戳戳的在客廳尋找适合做武器的東西,掃了一圈,武器沒找到,他看到餐桌上溫林那沒有一點油腥的面條還有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發芽蒜瓣後心軟了,繃着臉去廚房開火做了份西紅柿雞蛋面。

溫林以前再怎麽野,也是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最多請個家長,這下可好,正上着高三呢就有了進宮記錄,溫林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下午出來後早就做好了被他哥暴打的準備,吃碗面條只不過是想着被趕出家門了胃裏有食物才抗凍。他沒想到他哥見了他不僅沒使用物理攻擊,還給他做面吃。

溫林咽下一口有鹽味的面條,感動的兩淚汪汪:“恩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下輩子小人給您做牛做……”

溫知一巴掌拍在溫林腦瓜子,阻止他的胡言亂語:“說,為什麽逃學去酒吧打架?”

一句話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溫林反手把筷子拍在餐桌上,鬥志昂揚的站起來:“那孫子!我下次見到他還打!打得他爹媽都不認識!”

溫知斜他一眼,輕輕說:“你再說一遍。”

溫林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哥,他嘩啦一下坐好認真嗦面,雙腿并攏板板正正:“哥,是這樣的,那孫子……李鑫源是我們隔壁班的,有次我們一起上體育課,哥你知道我聽到什麽了嗎?我們聽見他要調戲我們班主任!我們幾個當時就火了,上去就和他們那夥人打起來了,畢竟是在學校,事沒鬧大,李鑫源挨我的拳頭最多,他不服,又不敢聲張,就約我去酒吧,還放話說,他知道我班主任的小區和門牌號,如果我不去讓我等後果,嘿!哥,你看,我能不去嗎?誰不去誰不是男人!”

因為李家的阻撓,溫知這一周都沒到溫林,現下聽到這套和李家不一樣的事情經過,他完完全全驚了,溫林的班主任他見過,大學剛畢業,長相上稱,性格溫柔,笑起來特別好看,李家的獨苗孫子他也聽過一些傳聞,家裏有錢,又是單傳,父母親戚十分溺愛,耀武揚威胡作非為,标準的一名纨绔。

李家和溫林他相信誰?

當然是他弟弟!

溫知立刻拍桌子:“該打!打得他爹媽都不認識!”

溫林使勁點頭附和,又嗦了一口面:“是吧是吧,哥你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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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義憤填膺了好一會兒,溫知憐愛的撫了撫弟弟的腦袋瓜,提醒道:“不過,見義勇為也要保護自己,下一次你遇到這種情況,跑快一點,別再被抓到。”

“哦,”溫林點點頭,猶豫了片刻,問出了一直沒敢問的話:“哥,你把我撈出來,是不是……又去找霍凜哥了?”

“大人的事少管,”溫知嫌他話多,“吃完做你的模拟試卷去,考不上個985看我怎麽收拾你!”

成績是硬傷,溫林果真不多說話了,吃完面刷了碗灰溜溜的跑進自己的卧室。

溫知把剩下的西紅柿面盛出來自己吃,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老小區不隔音,溫知能清楚的聽到鄰居瑣碎的家常,奶奶哄孫子吃飯,父母輔導孩子的憤怒。

溫知小時候很聽話,學習這方面從沒讓父母操過心,別人都說他懂事聽話,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

溫知在福利院長大,年紀雖小,心智早熟,五歲被溫家父母收養,溫父溫母待他極好,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可他還是怕,溫家待他好一分,他的恐懼便加一分,他怕自己離不開這個家後又被抛棄。

他七歲時,溫林出生,溫知恐懼達到了極點,他以前在福利院聽過,收養他們的家庭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打罵他們,不給他們飯吃,甚至還會偷偷扔了他們。

從那天起,溫知更加小心翼翼的吃飯,小心翼翼的說話,生怕惹這家主人不高興,把他趕出去。他不敢去看溫林,每當聽到主卧裏傳出笑聲,他都要縮起來捂住耳朵。

有一次,溫父不在家,溫母和溫林在主卧裏睡覺,溫知按耐不住去偷偷看的溫林,那時溫林已經醒了,小小的一團,躺在溫母懷裏,睜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鬧,看到他走進,咧開嘴,張開手臂咿咿呀呀。溫知驚奇的趴在床邊,伸出一根手指觸碰溫林的小手,溫林立刻抓住他,咯咯直笑。

小嬰兒吵醒了溫母,溫知看到她醒來,下意識要逃跑,溫母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溫知怕極了,他碰了他們的孩子,他們會不會生氣打自己?

溫知眼神驚恐起來,然後他突然聽見溫母說:“知知,這是弟弟,弟弟很喜歡你,你也喜歡弟弟嗎?”

她看了眼笑顏燦爛的溫林,又說:“你不來看弟弟,他很想你,今晚和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一起睡好不好?”

溫膩的觸感源源不斷從手指傳來,溫知看着溫婉的女人和白嫩的嬰兒,驚恐竟奇跡般消散,懸在胸口的心也鎮定下來,他眨眨眼,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原來他有爸爸媽媽,有弟弟,有一個家。

這個家并沒有陪伴他多久,溫知十五歲,剛剛上高中,住的寄宿學校,周五回家,溫母告訴他放學了不要走等着爸爸媽媽來接。

溫知滿懷期待的等呀等,卻等來了一個晴天霹靂——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在接他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兩個大人當場死亡,溫林被溫母護在懷裏,撿回一條命。溫知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他一邊照顧溫林,一邊處理父母的後事。晚上,他和溫林一起擠在小小的病床上,溫林車禍後的傷口疼,小孩子不懂得什麽是忍耐,疼了就哭,喊爸爸喊媽媽喊哥哥,哭着問溫知,哥哥哥哥,我想爸爸媽媽了,我生病了爸爸媽媽為什麽不來看我?

溫知咬着嘴唇憋回眼淚,回答不了溫林的任何疑問,把他抱在懷裏,像溫母那樣哄他:“不怕不怕,林林乖,還有哥哥呢。”

後來,溫知得到了一些醫院和社會的援助,加上溫父留下來的存款足夠他們花到溫知上到大學,溫知想,上了大學就可以自己賺錢,養活溫林絕對沒問題。

可老天總是和他作對一樣,他大一那年,溫林在課堂上暈倒,送往醫院,發現他腦部有血塊壓迫神經,血塊是那次車禍留下來的,一開始很小,沒被發現,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大,如果不切除,會有生命危險。

手術需要很多很多錢,是溫知不敢想的數字。

溫知沒錢。

有人勸他賣房子,溫知想了想,他不能賣房子,房子沒了,溫林病好了會沒地方住。

不賣房子,他只能賣自己。

思緒越飄越遠,溫知搖搖頭,又扒了兩口面,覺得沒味道,也就不吃了,收拾了一下廚房,刷牙洗漱後,早早的躺在床上。

中午睡得太多,現在還不困,溫知眼睛睜得像只黑貓警長,他在霍凜的別墅裏作威作福了好幾年,人雖不在,餘情尚有,其實他只要打一通電話說明,管家也會把事情辦的妥妥帖帖的。況且,一個小小的李家,還用不着霍家當家直接出面。

為什麽要去呢?

夜色漸濃,溫知眼皮不知不覺聳下來,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不想再欠老男人什麽,肯定也不是想再見見那個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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