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5 章
距離在公司見到霍凜已經過了五天,溫知日子照常,上班下班,路上買菜回家練習廚藝,溫林上高三,明年六月高考,飲食營養得跟上,溫知撸起袖子剁菜板,大蔥砍掉一個頭,客廳的手機響起。
溫知洗洗手去拿手機,來電顯示是溫林的高中同學賀俊維,溫知眉心跳了一下,劃開接聽,對方慌亂的聲音立刻從裏面蹦出來。
“溫知哥你快來!溫林和李孫子打起來了!誰都攔不住!再打下去得出人命!”
出租車在學校門口停下,溫知踉跄從裏面下來,進了校門一路跑到政教處,不大的一間辦公室裏站滿了人,裏面聲音嘈雜混亂,李家早就來了人,李鑫源躲在位珠光寶氣的貴婦身後,他們帶來的保镖壓着困獸一樣掙紮的溫林,少年盛怒下的力氣很大,保镖抓不住,從後面鎖着他的肩,溫林蹬着腿朝李鑫源的方向踢。
屋內狼藉一片,不知所以的老師,東倒西歪的座椅,滿地的碎紙片,還有年輕貴婦刻薄的尖叫:“看看!看看你們都招了什麽低等學生!”
“溫林!”
溫知一聲驚叫,在這間狼藉的屋子裏莫名突出,溫林最先反應到,赤紅的眼睛慢慢清明,停下腿上的動作看向門口:“哥,你、你怎麽來了?”
溫林上前,推開壓制溫林的保镖,把他往自己身側圈了圈:“我不來,讓你繼續在學校惹事?”
“我沒有!”溫林紅着眼睛反駁:“那孫子就該打!”
“你給我閉嘴!”溫知頭大,他剛剛看到李鑫源,青一塊紫一塊的面容,右眼高高腫着,這幅樣子爹媽都不一定能認出來,溫林還當着人家家長的面大放厥詞,有理讓他放沒了。
果然,對面的貴婦氣的脖子上的珠寶都在抖:“主任,你們都聽到了吧,他剛剛說的什麽?他打我兒子還有理了?”
教務處主任從角落裏走過來,他三十多歲,長得和藹可親,此刻頭發亂成一團,襯衣扣子被扯掉一個,眼鏡斜在一邊,他扯了扯白衣袖,遮住手臂上的抓痕,慢條斯理的說:“既然兩位家長都來了,我們來解決一下問題。”說着,拉來了兩條板凳:“先坐。”
貴婦是李鑫源親媽,大名夏麗,她接到通知,來到學校後認出了自己兒子,心疼的不行,寶貝兒子被打,對着學校領導也沒什麽好臉色:“我們可不敢坐,和那種人坐一起,不知道什麽時候狂犬病犯了,撲上來咬我們一口怎麽辦?”
李鑫源在她身後使勁點頭,小聲說:“就是就是。”
聲音雖小卻沒逃過溫林的耳朵,溫林當即要越過他哥:“我撕爛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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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鑫源頭一縮又藏起來了。
夏麗手指頭恨不得戳到溫家兄弟臉上:“都還在呢!就敢威脅我家孩子!”
溫知一把将溫林按回去,低聲說:“再動一下,今天別想進家!”
溫林敢氣不敢言,只能惡狠狠的瞪着李鑫源。
“抱歉,李夫人,溫林打人不對,我等會收拾他,”溫知誠懇的說,“現在先帶孩子去醫院,多少醫藥費我們都出……”
“我們可不敢用,”夏麗鼻子哼出口氣:“不知道怎麽賺來的錢,我們嫌髒!”
溫林一聽又怒了,暫時忘了他哥的威脅,兩步跨到夏麗面前,眼底的血絲未褪盡:“你再說一遍!”
目眦欲裂的樣子像個兇神,夏麗也有點怕,挨着保镖才有點底氣,仰着脖子:“你、你想幹什麽……還要打我不成?”
溫知在後面使勁拉着溫林,教務處主任連忙卡在中間打圓場,苦口婆心的勸:“無論怎樣,孩子的傷是最要緊的,只吵不可能吵出結果,這樣,我們先去醫院,路上問問孩子們事情的經過。”
“算了,”夏麗後退兩步想到了什麽,攥緊手裏的小皮包:“什麽經過經過,都是借口,這次我們認倒黴不追究了,”她轉向溫知,不知是警告還是擔心:“也管好你們的嘴別再提!”
教務處主任一看這麽容易松口,馬上點頭:“行行行,保證不會有人再提!”
夏麗又使勁瞪了溫林一眼,小包一甩,拉着李鑫源,踩着小高跟,啪嗒啪嗒走了。
辦公室裏安靜了,教務處主任抹了把汗,剛剛找來的小板凳他和溫知一人一個,接了水遞給溫知一杯,溫林罰站一樣靠着牆,低着頭一言不發。
溫知道了謝,說:“主任,我弟弟我了解,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在處罰溫林之前,請先了解事情的起因。”
主任擺擺手:“算了算了,這件事不提了,溫林同學不會記過,高三學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溫知不想讓弟弟莫名其妙扣上随便打人的帽子:“可是……”
“不是我們不想查,”主任嘆了一口氣:“李鑫源父親是學校董事長的朋友。”
一句話,溫知立刻懂了。
溫知帶着溫林回到家,天色擦黑,溫知抱着手臂坐在沙發上:“解釋解釋吧。”
溫林直挺挺的站在燈光下:“他該打!”
“這不是理由!”
溫林閉上嘴,一副要殺要剮随便,我就不說的樣子。
溫知來氣,抽出溫林書包裏的書,往他身上打:“打架!我讓你打架,這都第幾回了!你想氣死我嗎?還有沒有一點學生樣,你知不知道你高三,你是想以後住監獄嗎?你讓我怎麽跟爸媽交待,你是想讓我晚上夢見他們都不安生嗎?”
早秋穿的還不厚,書棱打在身上很疼,溫林就這麽受着,腰背都沒彎一下。
溫知手裏的書一時沒拿穩,彈在地上,他彎腰去撿,也許是提到了父母,壓抑已久的心态在這彎下腰的這一刻驟然崩塌,莫名的委屈和無力湧上來,鼻頭一酸,手背猝不及防的落下一滴滴水漬。
“哥,你別哭,你別哭……”溫林慌着手不知所措:“你打我,我不還手的,哥,你別哭……”
溫知暗惱沒在溫林面前控制好情緒,他抹掉眼淚,站起來說:“別叫我哥!找一個能管你的人叫哥!”
再不說點什麽連哥都沒了,溫林咬咬牙:“今天他說,他說、你和霍凜哥、是皮/肉關系……”
溫知一愣,想到夏麗說他們的錢髒,原來是這個原因,他上次找霍凜幫忙,現在李家可能都認為霍凜包了他,小情人吹枕頭風,讓金主出頭。不過能讓溫林下那麽狠的手,李鑫源當時說的怕是比這個還難聽,說他是賣pi股的都有可能。
無論換什麽說辭,人家說得也是事實,溫知不大在意:“你就因為這點小事?”
“不是小事!”溫林大聲說:“霍凜哥喜歡你,你也喜歡霍凜哥,你們不是!”
溫知突然讓溫林的純情逗笑,拿書敲他的頭:“屁大點孩子,你知道什麽叫喜歡嗎?”
溫林認真極了:“我知道!喜歡就是你和霍凜哥這樣的!”
溫林說完這句話,屋內徹底安靜,空氣彌漫着一絲詭異的味道。
溫知把書扔他懷裏:“你就知道吃飽不餓!回你房間面壁去!”
溫林哦了一聲,不知道哪裏又惹了他哥,見溫知哭了那一下沒再哭,也就放心了,夾着課本,聽話的回屋思過了。
溫知去了廚房,拿起菜刀繼續切蔥,咔嚓咔嚓,用力之大,像是在砍誰的腦袋。
天際最後一抹亮光消失,整個世界陷入幽黑的夜色,李家別墅亮着燈,私人醫生在給李鑫源上藥,酒精棉球剛加在鑷子上,他就哭的昏天黑地氣壯山河。
夏麗看着直着急,幫不上忙便罵醫生:“你不會輕一點?”
醫生心裏也叫苦,我還沒碰到他呢,還要怎麽輕?想歸想,嘴上還要說:“是,夫人。”
李慶林在一旁看報,手裏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讓他哭!不長記性!我說過多少次了,別招惹那姓溫的!”
李鑫源嘴一抿,不敢再哭,醫生拿準機會壓下棉簽。
“你吼什麽!”夏麗從學校回來也憋着氣:“我兒子被一家賣pi股的欺負了,怎麽就不能把事情鬧大了!”
李慶剛:“給我住嘴!都是你在孩子面前亂教,才讓他學着到處說,事情鬧大,霍家那邊怎麽交代!”
夏麗:“霍凜不都要和魏家結婚了,那小情人還有什麽可神氣的?”
李慶剛揉揉太陽穴:“婦人之仁!”
醫生終于給李鑫源上完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回去了,李鑫源忍着滿臉的疼痛上了樓。
李慶剛和夏麗也正準備回卧室,這時傭人慌慌張張走進來:“董事長,外面有人來訪,要求……”
還未說完,夏麗不耐煩的說:“大晚上的,讓他們回去!”
傭人急得要跺腳:“董事長,那是霍家的車!”
五分鐘後,霍凜坐在李家客廳,雙腿交疊,面色看不出喜怒,助理周洋将一張支票放到李慶剛前的桌子上,便退到霍凜身後。
李慶剛瞄了一眼,兩百萬,他摸不準霍凜的意思:“霍先生,您這是?”
“內子的弟弟打了令郎,”霍凜淡淡開口,“我來賠個不是,醫藥費不知夠不夠?”
李慶剛一聽差點沒坐住沙發,忙把支票推回去:“霍先生,您客氣了,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霍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在我看來,有關內子的事都不是小事,”霍凜毫不客氣的客氣:“收着吧,這錢不髒。”
誰敢說霍家的錢髒,李慶剛只想回去堵住夏麗的嘴,拿着支票幹笑:“勞霍先生費心。”
霍凜沒回應他的客套,背靠着沙發,神情淡淡,姿态放松,李慶剛莫名感到一股壓迫,他手心冒汗,聽到霍凜說:“我今天來還想向李先生請教一件事。”
李慶剛:“不敢不敢。”
“聽聞李先生各種場合八面玲珑面面俱到,”霍凜目光直視李慶剛,逼人的寒光剎那間盡洩而出:“不知有人言語侮辱霍家主母,這事該怎麽解決?”
李慶剛徹底坐不住沙發,神經反射似的站起來,心髒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霍凜提到李鑫源被打這件事,稱呼溫知是內子,意思是以一個尋常家人的身份來道歉,這是私事,是單單用些小錢能解決的事。現在霍凜用上主母這兩個字,相當于直接擡出了整個霍家,侮辱了霍家主母等同于侮辱霍家,這是霍家的臉面,他們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李慶剛話都連不成串,結結巴巴:“霍、霍先生,這、這……我們、我……”
霍凜眼睛看過去,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李慶剛表情像是要哭,開始細數自己打拼半輩子的家財,說一句就挖他一塊肉,大半個家業賠進去了,霍凜也沒喊停。
等到李慶剛從牙縫裏擠出最後一串數字,霍凜笑着說:“李先生真是客氣,我先代內子謝過。”
李慶剛汗水浸透整個後背,陪着笑,心裏盤算,沒了就沒了,全當換出去圖個心安,他們目前正和霍氏有個大項目,多多少少能賺回來一些。
霍凜站起來說天晚要回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李慶剛:“我記得李家和霍氏子公司有合作,這件事還是算了,”他搖搖頭笑,像是想到了件無奈的事:“內子現在不高興,不怕李先生笑話,他不高興就愛折騰我,我怕回去只能睡客廳。”
李慶剛腳底發軟,徹底癱在沙發上。
深夜起了風,霍凜出了李家大門,頭發被吹起一片,周洋跟在後面,想到李慶剛的心死念灰的臉色,心裏吐槽活該,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辱罵霍氏老板娘,他們霍總也只能順着哄的人,一個個是嫌自己過得太舒坦嗎?
黑色的車子啓動,霍凜小憩片刻,睜開眼,對周洋說:“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掉。”
得,老板要去哄老板娘了,甩手江山要美人。周洋點頭:“好的,霍總。”
車窗外路燈極速閃過,霍凜收回視線,手指在膝蓋處點了幾下,又問:“你們覺得,他瘦了沒有?”
這是道送命題,回答有和沒有都不合适,周洋和司機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說,眼神交流你來你來。
霍總大發慈悲,出聲給他們解圍:“給廚房的人說一聲,做些小知愛吃的,飯也不會做,才幾天,瘦了多少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