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7 章
溫知早猜到霍凜是他放進來的,正想找他算賬:“你給我回來!”
溫林當作聽不見,拔腿就跑,電梯都沒坐,走廊傳來一陣噔噔的下樓聲。
一席操作讓溫知看呆,他站在廊口,皺着眉:“小兔崽子,跑那麽快幹嘛?”
霍凜拿到吹風機,合上儲物櫃的門:“他可能怕長針眼。”
溫知更疑惑了,回頭問:“什麽?”
霍凜沒再解釋,把吹風機放在溫知手裏,低頭與他注對視:“小知,給我吹吹頭發。”
溫知不想幹:“你自己沒手嗎?”
霍凜兩手一背,藏在身後,眼睛裏暈着輕笑:“現在沒了。”
溫知:“……”
以前怎麽沒發現老東西這麽幼稚。
吹風機插上電,嗡嗡聲立刻蔓延,溫知撩開黑硬的短發,一點點吹幹附着上面的水珠,他以前就嫉妒霍凜的發質,一把年紀了,頭發茂盛不掉不軟,有些和他同地位的假發套都不知道換過幾個,而他的發際線放佛紮了根,穩定的風雨不侵。
不僅如此,老男人體力精力也好的驚人,有時兩人運動到深夜淩晨,第二天溫知能睡到中午,而霍凜絲毫不受影響,按點起床,出席連續不斷的會議,坐鎮爾虞我詐的談判,甚至中午沒時間休息,臉上卻不見半點頹态。
溫知不服氣,去三樓健身房舉啞鈴,發誓要把老男人比下去,啞鈴沒舉起幾下,差點傷了腰,霍凜在一旁扶着額頭直笑,溫知躺在地上累的氣喘籲籲,不忘擡腳踹人,喘着氣還沒緩過神就被老男人抓着腳踝壓在跑步機上繼續喘氣。
就是這樣一個刀槍不入的人,溫知此刻在他眼底看到一層淡淡的青色以及眉間的疲憊,霍凜這幅狀态他以前在家也見過幾次,都是真累極了才出現的。
溫知想到臨近的南北商會,關了吹風機,将線纏在手柄上,猶猶豫豫問出口:“你……這段時候很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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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凜聞聲睜開眼,笑道:“心疼我?”
溫知哼一聲不理他了,轉身想把吹風機放到衛生間,霍凜手臂環上他的腰:“小知,陪我睡一會兒吧。”
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濃濃倦意。
金桐鐵臂達到身體極限也需要休息,霍凜坐在這個位子上,風光無限高不可攀,可高強度的壓力也只有自己知道,國內國外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等着他拿主意,他不能倒,他倒了,多少高樓大廈和家庭也要跟着倒,溫知不僅一次見他隔着時差開會到淩晨。
這麽想着,溫知忽的有點心軟,等到他回過神,已經和霍凜蓋上了一張被子。
霍凜攬着溫知,面部線條此刻異常柔和,雙眼緊閉,健壯的胸膛有規律的起伏。溫知窩在他懷裏,不知是不是生病未散的藥物原因,沒一會兒,他的眼皮也開始打架,沉了幾下,徹底閉上了。
室內靜寂無聲,窗簾遮擋住外面刺眼的陽光,一直睡着的霍凜睜開眼,低下頭看乖巧沉睡的溫知,嘴角挂着笑意,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這場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溫知睡了一整天,所有的活力都睡回來了,晚飯他打算露一手,向霍凜證明自己離開他照樣活得好好的。
他洗了手,惦着個菜刀要切菜,剛切了一下,門鈴叮叮叮的響,這個時間段是溫林正常的回家點,溫知納悶小兔崽子是轉了性嗎?今天敲門這麽安靜?
他放下刀菜去開門,門開了,他也懵了,面前豎着的不是他弟弟,是霍家管家。
“溫少。”管家很客氣的叫人。
溫知說:“你……是找霍凜?”
“不是,”管家說,“我們來送晚餐。”
溫知:“?”
溫知這才注意到,管家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帶了好幾個傭人,兩手提着保溫餐盒。
霍凜穿着拖鞋走過來:“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走廊的人魚貫而入,長方形的六人飯桌很快擺滿,飯菜是溫知經常讓廚房做的幾樣,冒着熱氣,從霍家帶到這連形狀都沒散。
管家很快離開,溫知在廚房舉着菜刀憤憤的看着霍凜,嘴裏的生菜葉子咬的嘎吱嘎吱響。
“別氣了,”霍凜拿掉他手裏的菜刀:“以後再做給我吃。”
溫知團着青菜葉子全塞嘴裏,口齒不清:“誰給你做,愛吃不吃。”
霍凜笑着說:“以後只吃你做的。”
溫知剛要說你跟誰以後呢,溫林挎着書包進家門,嗷嗷直喊:“哥!哥!哥!你今天做的什麽!我在電梯裏就聞到香味了!”
溫知咽下嘴裏的青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做的菜葉子。”
溫林路過餐桌,不解的問:“這一桌子,怎麽是菜葉子?”
溫知走出廚房,後面跟着拿着筷子勺子的霍凜,他鼻子出氣:“菜名就叫菜葉子。”
溫林低低的哦,書包扔在沙發上,歡歡快快的跑去洗手。這幾樣菜,明顯是霍凜帶來的,他以前在霍家餐桌上見得最多,但他哥說什麽就是什麽,只要他哥願意,真能改名叫菜葉子。
溫知手邊側坐了霍凜,對面坐了溫林,霍凜吃的安安安靜,溫林拔的米粒齊飛。
溫知看着拼盡全力吃飯的弟弟,心裏納悶自己平常也沒餓着他,今天就多加了幾個菜,怎麽吃的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
可溫知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段時候做的全是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雞蛋面,西紅柿雞蛋湯等一切帶有西紅柿的食物,可憐溫林同學背英語單詞看到“tomato”就開始發撐。
溫知給他夾菜,随口一問:“最近在學校怎麽樣,老師講課跟的上嗎?”
溫林最怕他哥關心他的學業,含糊說了兩句還行,迅速岔開話題:“對了哥,今天李孫……今天李鑫源給我道歉了。”
溫知送到嘴邊的米飯又放回去:“道歉了?”
他媽那個态度竟然能讓自己兒子道歉?
“不僅是李鑫源,連他媽都來了,站在講臺上,當着我班所有人的面,說不該言語挑釁我,不該先動手,他媽也說沒教育好孩子,”溫林繼續說,“下課後,他倆還專門在我班門口等我,讓我給你傳達一下先前是他們出口不遜,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計較,原本他們要來咱家賠禮道歉的,未經同意又不敢惹你心煩,只要你願意,他們馬上來。”
“哥,我先說好,”溫林記仇:“我是絕對不同意他們進我們家!小區門口我都嫌髒!”
夏麗的傲慢跋扈至今讓溫知清清楚楚,他自然同意弟弟:“嗯。”
溫知嘴裏嚼一塊竹筍,越想越不對勁,那家人嚣張的态度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就改變,拉下身段求她口中最看不起的一種人原諒。他皺着眉,皺着皺着就皺到淡定吃飯的老男人身上,夾着筷子吃的優雅,溫林吃兩口,他才咽一口。
“哥,你幹嘛一直盯着霍凜哥?”溫林從食物中分出神。
霍凜側過頭,恰巧對上溫知沒收回的目光。
溫知不慌不忙轉過去:“我想看那邊的電視,他擋着我了。”
“騙誰呢?電視都沒開,”溫林嘀嘀咕咕:“你倆都膩了一天,我回來了不能收着點嗎……”
溫知沒聽清:“你說的什麽?”
溫林急忙吃一大口菜堵住嘴。
“好了好了,”霍凜給溫知遞一塊魚,溫和的說:“孩子上了一天課,讓他好好吃頓飯。”
“你就護着他,”溫知語氣不滿:“他現在的成績都是讓你慣壞的。”
霍凜無辜躺槍,也默默吃一口菜堵住嘴。
今天晚上,溫林和幾個夥伴約好一起打球,他換好了衣服,抱着球,興致沖沖的往門口沖,沒夠到門把手就被溫知拽回來,一張五十四分的英語試卷啪的一下拍在臉上。
“你以為藏在沙發縫裏我就找不到了?”
溫林坐在書桌旁臺燈下,摟着牛津詞典,生無可戀的謀劃,下次一定要扔到樓下垃圾桶。
溫知從他弟卧室裏出來,客廳已經沒有了霍凜的身影,空蕩蕩的顯得異常冷清。
老混蛋,溫知罵,踢茶幾發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把我這當自己家了,明天我就換門鎖,讓你再也進不來……
茶幾上堆了一些溫林的書,一張紙條震落,溫知一愣,彎腰撿起來,上面的字跡剛健遒勁又字字珠玑——
看到你,我會忍不住留下。
溫知心口一晃,眼眶騰地發熱,片刻後,他抓着紙條沖進自己卧室,他家在五樓,這扇窗剛好對着通往小區門口的路,拉開窗簾,樓下周洋正在給霍凜開車門。
似乎是心有所感,霍凜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擡起頭,視線定格在五樓窗口,他身上的居家服已經換掉,做工精良的西裝十分貼合,站在夜幕中內斂深沉,歲月沉澱出的爾雅,一舉一動自有魅力。
他柔下眉眼,嘴唇微動,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車子絕塵而去。
月光穿過玻璃,灑了一屋的流光,溫知五指緊緊抓着窗簾,咬着下唇紅透了眼睛,目光仍停留在小路的位置,剛剛就在那,即使隔着朦胧月色和萬家燈火,他依舊能清晰的知道霍凜在說什麽,他說:
“關好窗,別再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