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6 章
第六章
昨天睡得太晚,溫知卧室的忘記關窗,晚上風大,他蓋的又是條薄薄的夏涼被,睡夢中,溫知只覺得自己處在霧氣滿天的混沌中,輔助誇父一起開天辟地。
可誇父獨居習慣了,分開天地後忘了還有個小跟班,溫知一個人在天地間昏昏沉沉,直到溫林去把他撈出來。
溫林早上起床後,客廳廚房一片荒涼,以為他哥睡過了,揉着眼睛去敲溫知卧室的門,敲一下,沒人應,再敲一下,還是沒人應。
溫林喊了幾聲,屋裏依舊沒反應,溫知又不可能一聲不吭丢下他出門。溫林揉着脖子轉兩圈,突然想到一個多月前,溫知拉着行李離開霍家那恩斷義絕的樣子,加上昨天他提到了霍凜,随即腦補出一大部瓊瑤劇,他驚恐又擔心,未經溫知同意推開了門,屋內撲面而來是清涼的晨風,窗戶大開,溫知裹着被子燒的雙頰通紅不省人事。
“哥!”
溫知燒到38.4,再高點就能架口鍋炒雞蛋,偏偏他又不肯去醫院。溫林找出一床厚被子給溫知蓋上,亂七八糟的感冒藥不敢随便給他吃,只能灌熱水。
溫林蹲在床邊勸:“哥,我們得去醫院。”
“不去……”溫知喝過水嗓子好一些:“你給我找點布洛芬……”
溫林:“那東西治标不治本!”
“讓你找你就找,”溫知說一句話哈一口熱氣,“到點去上學,路上自己買點早飯。”
“你病着我上不了課,”溫林不願意,“我今天給老師請個假。”
“高三了,課程不能耽擱。”溫知向上拉拉被子,虛弱的說:“我以前也是吃片藥就好了。”
“可是……”
溫知氣若游絲,眼睛都要睜不開:“又不聽我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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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林的話堵在嘴邊,再多的話也不敢反駁。
他去客廳翻醫藥箱,找到了布洛芬,站起來要去給溫知送過去,口袋裏的手機咋咋呼呼的響了,是他定的出家門的鬧鐘。
溫林掏出手機關鬧鐘,手指一滑,鎖屏幕時不小心點開了通訊錄。
溫知頭疼的厲害,又冷又熱,喉嚨堵着棉花,沙澀難受,眼皮好像有千斤壓着,擡也擡不起來。溫林拿着水和藥片,把他扶起來,喂了藥,溫知又重新躺回去。
溫知閉着眼,小聲催促溫林快點去學校。
溫林這次很聽話的答應,走之前細細交代了熱水溫水還有涼水的位置,出了家門,拐到樓梯間坐臺階上開始電話。
“是的……很嚴重,能燙雞蛋的那種……”“……他不願意去醫院,只會喊你的名字……”“什麽也沒吃,喝的水都吐幹淨了”“家裏的門鎖沒換,那是他騙你的……”
“……”
挂了電話,溫林噔噔噔下了樓,迎着微風,哼着歌,心情就是八九點鐘的太陽,在包子鋪點了早餐,也不擔心他哥了,有霍凜在,閻王來了也搶不走人。
大人真麻煩,生病和戀愛都得讓他操心,溫林咽了口蘿蔔餡包子,覺得這個家沒有他真不行。
溫知睡得頭重腳輕,昏沉沉的做了一個夢,冰冷的醫院,刺鼻的消毒水,穿制服的叔叔領着他去太平間認人,他的父母躺在不鏽鋼鐵床上,身上滿是血污,任他怎麽哭喊也不睜開眼睛,那以後,他一想到醫院就害怕。
後來,他跟了霍凜,一邊上學一邊還要往霍家跑,有次周日晚上,霍凜折騰了他一夜,第二天早上上課要遲到,霍凜讓家裏的司機送他,他心急,沒注意是輛什麽車,等到事情發酵時,言論已經控制不住。
他下車時被人拍下一小段視頻,雖然只有背影和一個側臉,但飛天女神的車标很清晰,還有司機畢恭畢敬的态度。
他大一曾是學生代表,很多人都知道他無父無母還有一個弟弟要養。漂亮男孩,家裏窮,坐着豪車來上學,豔聞八卦總能引發人的好奇心,他們從這個不知真假的幾秒視頻和只言片語中妄下結論,還有模有樣的引出不少實例。學校的論壇,貼吧還有各種群聊都在讨論,有人說真髒惡心,有人說學校的恥辱,有人說長的不錯也想試試,還有人說他每晚都出入不同的男寝室,浪蕩的一個人滿足不了。
多難聽的都有。
屏幕裏的文字化作實質一句一句鑽進他的耳朵,周圍人的眼光讓他害怕,他逃課跑回家,公交車到站時,正下着暴雨,他把自己鎖在卧室裏,不顧全身濕透,窩在被子裏,漆黑的世界像溫暖的巢穴,讓他有安全感,能讓他逃避。
雨越下越大,霍凜砸了門,掀開被子把他置于光亮中,他驚叫,因高燒而暗啞的嗓子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他不願離開這個巢穴,用盡力氣掙紮,甚至咬上霍凜的脖子,霍凜不顧他的反抗,強硬的把他抱上車。他在霍凜的懷裏漸漸平穩,松了口,意識仍舊模糊,像只快要斷氣的貓崽子,抱着霍凜微弱的哭,哭着說媽媽媽媽,知知怕,爸爸,知知想你們,你們回家好不好……
這位外界稱為儒雅代名詞的男人的臉色比天氣還要陰沉。
轉折發生在第二天,校長辦公室收到一份手寫感謝信,來自當市副市長,信上說,他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飯,付錢後很重要的資料忘記在店裏,有位同學看到後趕到市裏送到他手上,他說那位同學的名字叫溫知。
信封裏面還附帶一張照片,溫知和副市長的合照,背影是清晨下的省政/府大樓,照片右下角的拍攝時間剛好與視頻的時間相近。
謠言不攻自破,一時間,溫知成為了全校同情和羨慕的對象。
溫知沒問霍凜是怎麽辦到的,他大病一場,只記得每晚拍他入睡的一雙手,一聲聲告訴他小知不怕,我陪着你。
溫知迷迷糊糊中又想哭,他感覺到夢中相似的那雙手,撫着他的額頭,溫暖的觸感抵得上世間所有的靈丹妙藥,輕輕一下就能驅散病痛,溫知想睜眼卻睜不開,無意識的呢喃:“霍叔叔……”
“寶寶,”手的主人回應他,拍着他的後背:“霍叔叔陪着你呢。”
這個夢真好,溫知緩緩沉浸在溫暖舒适的夢境,他有點不想醒。
不想醒胃不同意,溫知睡到中午十二點,肚子餓的咕咕叫,撐着手肘坐起來,大腦朦胧,揉了兩下太陽穴。
有點不對勁。
溫知停下動作,把視線轉到右手上。
睡衣被換了一套,白淨的手背還粘着醫用繃帶。
溫知眨眨眼,腦袋慢慢清明,臉色頓時一白,兩腿一翻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客廳。
客廳還有個人,支個電腦擱那開會,常年套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搭在一邊,領帶也卸了,最上方扣子也解開一顆,喉結突兀,輪廓堅毅,胸鎖流暢有力的肌肉紋理分明,聲音低低的,是成熟男性特有的沉穩。
閉眼夢到的人睜開眼就出現了,溫知有點驚有點吓,腳下好似生了釘,動彈不得。
霍凜聽到動靜擡頭,看到來人,低頭對着電腦說了句今天先到這,便掐斷了視頻。
霍凜合上電腦站起來,白襯衣紮進腰帶裏,顯出标準的倒三角身材,長腿一邁,走到溫知面前,摸他的額頭:“還難受嗎?”
溫知搖搖頭甩開他的手:“你怎麽在這?”
“你病了。”霍凜說,又去蹂他亂糟糟的頭發:“鍋裏熬了粥,吃一點?”
溫知張口要拒絕,轉念一想自己還病着,不能和健康過不去,他點點頭,順便提要求:“蔥絲切細一點。”
白瓷碗裝着色香味齊全的養胃粥,最上面蔥絲點綴,細細的堪比頭發絲,充饑又暖胃,全天下只有霍凜會做,全天下只有溫知吃得到。
吃飽了,人也惬意,看霍凜也順眼多了,溫知閉着眼在沙發上順肚子,揉一會嫌手酸,垂着手臂不想動。霍凜刷了碗坐在他身邊,自然的給他順肚子,問:“還想不想睡覺?”
他是豬嗎?吃飽了就睡!溫知不滿老男人的言論,惡狠狠瞪他一眼。
溫知忘了身體還未痊愈,吃飯的熱氣熏得眼尾餘紅未褪,蒙了一層盈盈的霧氣,不滿在臉上更像是撒嬌,這一眼沒什麽殺傷力,反而激起了霍凜的歹念。
溫知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東西擡頭,第一時間就是要跑,霍凜一把扣住他的腰,把人摔回沙發裏,當即壓下來,眼神灼熱,嗓音低沉:“寶寶跑什麽?”
老男人撩人,一招致命,溫知臉紅:“我回去睡覺!”
霍凜故意挑開他的衣角,悶悶的笑:“只是睡覺?”
“不然呢?還蓋着棉被和你聊會天?”溫知逃不掉也撩不過,打算使用暴力拿腳踢他,對方仿佛知道他要幹什麽,在他的腳擡起前松開了手。
霍凜再怎麽想還記得溫知病沒好透徹,邊解衣袖上的扣子邊問:“我的衣服還在原來的櫃子裏?”
溫知攏攏自己的睡衣:“全扔了!”
脾氣越來越大,沒有以前那麽經逗,霍凜彎腰親他:“我去洗個澡。”
洗個澡還說一說,不和我說還能淹死你不成,溫知嫌棄的抹了把臉,轉過頭不理他。
溫知昏睡,出了一身汗,霍凜給他擦身子換睡衣時就有了反應,這整套房子裏又全是溫知的味,壓也壓不了,人在眼前還不能吃,可憐霍總只能洗個冷水澡。
洗完澡,霍凜換套居家服,和溫知的款式一樣,純棉舒适的居家服把他的壓迫感驅散不少,發梢滴着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古銅色皮膚上,向下滑沉進衣服裏,洇濕一片水漬。
溫知看了一眼又臉紅,知道你有八塊腹肌,炫什麽炫?
霍凜沒找到吹風機,走出來問吹風機在哪?
溫知昨晚吹過頭發直接放在電視旁的儲物櫃裏,他剛說給霍凜,一陣歡樂的聲音伴随着開門響徹整個客廳。
“哥,你的病好點了沒?我今天午休特意回來看看……”
溫林蹦蹦跳跳的蹦進門,“你”字沒能說出來,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看看穿着睡衣濕着頭發的霍凜,又看看明顯換了睡衣的溫知。
張着嘴,能塞個鴨蛋。
這、這、這……
他哥還病着呢!
家裏還有個未成年呢!!
溫林反應迅速,千分之一秒間,他轉過身,聲音嚴肅認真:“哥!我午休忘學校了,現在回去睡個覺,晚上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