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重量
三十一、重量
洛頤被卷入了戚千慕講述的過去裏,十分投入,真切地為戚千慕感到擔心,問:“這樣你和奶奶一個小孩一個老人家怎麽生活下去呢?有其他的家人可以幫一下你們嗎?”
戚千慕說:“我的外公外婆,還有一些比較親近的親戚,像我的伯伯和姑姑,逢年過節會給我奶奶包一封紅包。可誰都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手裏沒幾個閑錢,幫不了我們太多。
“沒辦法,吃的用的還有我以後上學都得花錢,我奶奶只能出去找工作。我記得她曾經去飯店裏當洗碗工,做了兩個來月吧,不願意幹了,說太累。
“而且老板太刻薄,當洗碗工的工資還不如她撿廢品賣的錢多,于是她就專心撿廢品,每天都去翻附近的垃圾桶。有些心地比較好的鄰居也記着她,覺得她帶着我生活不容易,家裏如果有紙箱子、塑料瓶子等等的垃圾都會留着給她。”
洛頤明白戚千慕不想談往事的原因了,他同樣也不喜歡将自己的傷心事擺上臺面,更不喜歡在說了之後聽到別人同情他的話語。
并且戚千慕非常不希望擁有這樣的過去,接受、內化自己過去的這種說辭太過理想化,沒幾個人能做到,大家都是将不願意面對與回憶的事情藏起來而已。
洛頤不方便對戚千慕的經歷做出任何評價,只能說一句:“奶奶很愛你。”
戚千慕點點頭:“嗯,這個世界上,她最愛我。幸好她願意養我,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可能都不會順利長大。”
洛頤不清楚撿廢品的收益,問:“這樣可以維持生活嗎?”
“勉強可以,省着點夠我們吃飯。我奶奶不是那片地方收廢品團體中的成員,這種行當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地頭蛇,一群霸道的人組成的野蠻勢力,他們包攬了大多數廢品的收和賣。奶奶沒有他們的途徑和野蠻,也沒有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只能費勁去翻垃圾桶,一個一個地翻,一點一點收集紙皮瓶罐,積少成多。
“也曾經遇到過別人的阻攔,不讓奶奶帶走翻到的廢品,還責怪奶奶拿了他的東西,奶奶就扒着人家訴說她的困境,說得人家可憐她了,就默認了她的行為。而且有幾個地方的垃圾桶是不能夠翻的,似乎是屬于特定的人所有,奶奶也遵守這些規則,避免無謂的麻煩。在我印象中,奶奶和那些地頭蛇是能夠相安無事共存的,誰也沒有妨礙誰。”
“一天需要工作多長時間?”
“晚上等大家扔了垃圾之後去翻,白天等午飯過後再去一趟,翻一趟得三個小時以上,別的時間就在家裏整理,疊整齊,捆成一塊,方便搬去廢品回收站,基本上一整天都在工作。”
撿廢品也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洛頤感嘆:“這個工作量還挺大的。”
“嗯,不輕松的。”戚千慕扯着嘴角笑笑,說,“但我奶奶從來沒有說過苦,她是個很有意思的老太太,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有生命力、最頑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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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要去搜刮垃圾桶前都會穿上花裏胡哨的小花裙子,我總覺得像我媽那種年紀的女生都不會穿那麽花的裙子,可我奶奶卻喜歡穿,非得要穿,我跟她說穿普通的衣服就可以,她還不樂意。并且她會将頭發梳整齊,拿着清洗過的大袋子,幹幹淨淨地出發。
“那樣打扮的她實在太過打眼,本來路上沒幾人會在意誰在翻垃圾桶,可她一打扮,路過的人都會多看兩眼。
“我記得奶奶不舍得花錢買新鮮水果,于是她就趁着晚上水果店準備關門的時間去搜刮店旁的垃圾桶,撿些只爛了一半的水果回家吃。她還會叫我幫忙看風,在住水果店對面的一位同樣想翻垃圾桶的婆婆沖過來攻擊之前,我們就要趕緊撤退,那婆婆吵架很厲害的,慘狀又跟我們不相上下,丈夫沒了,子女也不管她,所以我們從哪個方面都吵不過她。”
洛頤聽出一點不對勁:“你也和奶奶一起去嗎?”
戚千慕應道:“嗯,我沒有去過幼兒園,兩歲多開始吧,就每天跟着我奶奶到處翻垃圾桶撿廢品,她覺得在幼兒園裏唱歌跳舞玩玩鬧鬧還要交錢有點虧,不如讓我跟着她。她存了大概七八十斤的廢品就會拜托一位騎三輪車載客的鄰居幫忙運送廢品到收購站,我小時候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坐三輪車,我可以直接爬到廢品堆最上面坐,三輪車一啓動,就會有一種乘風破浪的感覺,特別痛快。”
“不上學嗎?”
“上學,後來到了六七歲,我就直接去念小學。”
“噢……”可是上學也不會有多好的經歷,洛頤想,一無所有的小孩子在同齡人中很容易受欺負。
戚千慕的話也證實了洛頤的想法:“沒有嘗試過集體生活,我非常不适應一整天待在座位裏不能動。而且班上挺多同學都見過我跟着奶奶撿廢品,畢竟生活的圈子不算大,都是同一片區的人。
“大多數同學不怎麽瞧得起我,遇到與我有關的事總會不懷好意地笑,會小聲說我的閑話,我爸媽分明是遭遇車禍去世的,但在他們口中卻流傳着好幾個不同版本的故事,有說我是被爸媽抛棄的,有說我是私生子的,有說我是奶奶在垃圾堆裏撿回家養的。偶爾還有些調皮的同學會對我做惡作劇,不過我不會吃虧的,該打架就打架,反正我沒有爸媽管,性子野是應該的。
“小部分同學還算不錯,會将空了的牛奶瓶、飲料瓶給我,讓我拿回家給奶奶。
“當然,我接受了他們的瓶子,拿了回家,但其實他們的好心好意讓我非常難受,小孩子的自尊很鋒利,經常傷人傷己。
“因為初印象極壞,連帶着我長大一些後依舊不喜歡學校,加上叛逆期,念中學的我就成了班級裏的刺頭,成績差,不聽話。”
“奶奶不管你的學習嗎?”
戚千慕聳聳肩:“不管,她都不識字,也沒上過學,能怎麽管。
“而且我奶奶也是個十分潇灑的人,她從來沒有盼着我成為光鮮亮麗的成功人士,她對我的未來沒有太多預設,大概她也是這樣教我爸爸的,聽她說以前的事情,我感覺我爸爸是現在很火的那種陽光開朗大男孩。
“不過她會讓我端正是非觀,好好鍛煉識人的眼光,站得高一點,看事情看長遠一些,別學壞了,別跟那些有今天沒明天的小混混一起去到處找死,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珍惜擁有的時光,盡量讓自己活得開心一些。”
“這是奶奶的人生哲學。”洛頤忽然有點感動,覺得戚千慕成長到如今的模樣是難能可貴的,也是備受期許的,盡管戚千慕并非方方面面都是別人眼中的優秀。
“嗯,她是個享樂主義者。”戚千慕面帶悵惘,說,“她的遭遇很苦,年輕時喪夫,好不容易将幾個孩子拉扯大了,小兒子又突然遭遇意外離世,而她還得消化掉自己的傷心撫養一個兩歲的孫子,這種生活,我光是想都感到窒息。但她看得開,活得挺樂呵,我甚至很少看見她哭。”
洛頤認真地同戚千慕說:“其實奶奶将你教育得很好,你能夠去追求生活中的快樂,你要知道,其實大多數人早就喪失了獲得快樂的能力,你比這些人要幸福得多。而且不按常理出牌,離經叛道,才能脫離很多外界施加的壓力,獲得真正輕松自在的人生。戚千慕,你不需要妄自菲薄,我沒有搪塞你,你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
戚千慕呢喃般問:“是嗎?”
洛頤肯定地答:“沒錯。”
戚千慕一手牽着洛頤,另一邊手覆在洛頤的手背上,仿佛雙手捧着洛頤的手,呆呆地低頭看着。
醫院大堂只開了其中一個挂號窗口和收費處的燈,窗口的值班人員時隐時現,偶有幾個匆匆從急診室過來的病人家屬到窗口呼喚值班人員補辦手續。
戚千慕和洛頤坐在一個不被別人留意也不被燈光照亮的角落裏,相互依偎着,好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戚千慕慢慢平複他對車禍的恐懼以及對過往經歷的種種情緒,比較客觀地将話題從過去扯回如今:“雖然沒辦法得到誰的尊重,但選擇不念書從我當時的境況來看,是對的。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念書的終點不是掙錢,要拐幾個彎才能到達掙錢的路上,需要付出的時間精力很多,回報的速度卻很慢。想要快點掙到不少的錢,還是得做買賣。”
洛頤贊同道:“每個人的境況不同,大多數人的人生是按部就班的,這不代表不按部就班的人生歷程就是一種錯誤,可能你會認為自己不受社會主流的認可,但那又如何呢?別人的認可這種東西實質上用處不大,只能錦上添花,沒辦法雪中送炭,你沒錢吃飯的時候社會主流又不會給你買飯。”
戚千慕輕輕笑了一下,說:“你的認可對我來說用處挺大的。
“我小時候的願望是趕緊長大,然後趕緊掙錢,不讓我奶奶再每天去翻垃圾桶撿廢品。她該過點安生日子,不然這輩子就太凄涼了。
“到我長大了,真的掙到一點錢了,我卻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麽,毫無目标,內心空洞。
“我經營一間酒吧,讓無數客人進來喝酒玩樂放松自己,可是我越來越沒辦法感受到快樂,我其實覺得這個世界好無聊,沒有什麽是值得體驗的,沒有任何東西是有趣的。”
洛頤第一次聽戚千慕談論這個話題,稍感錯愕,怪道:“你覺得你的生活有哪裏不好嗎?”
戚千慕對自己的生活全盤否定:“我的生活就是無聊的具象化。”
洛頤挑挑眉:“無聊?你說反了吧?”
“沒說反,我已經沒辦法從那樣的生活中獲得快樂了。”
洛頤自嘲道:“如果你的生活也能稱得上無聊,那我的生活是什麽?一潭死水?無聊的巅峰?”
戚千慕說:“酒與色不是萬能的,撐不起漫長的人生。我不知道如果讓我去過你的生活會有什麽感受,會不會覺得無聊,會不會想要改變,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本人對于我來說不是,你一點也不無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有趣,我很開心。”
洛頤低頭打量一下自己,十分困惑:“我身上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是有趣的地方嗎?”
戚千慕忙不疊點頭。
洛頤問:“例如呢?”
戚千慕思考半晌,說:“氣場。”
洛頤:“?”
戚千慕作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釋:“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的,我最近覺得人的氣場就是一塊塊拼圖樣的東西,而我們兩個是相鄰的兩塊拼圖,你的氣場,正好能拼到我的氣場上,嚴絲合縫,完美無瑕。那時感到生活沒有樂趣也沒有希望的我非常需要你,所以你就出現了,直接撞到我,以一種具有開創意義的形式登場。”
洛頤一臉呆滞:“這也太玄乎了……”
“嗯,從我們遇見的那一刻開始,一切的一切都妙不可言。”
“……”
戚千慕覺得生活的內容是不會改變的,但投入到生活中的姿态似乎在遇見洛頤之後發生改變了。
心裏有所牽挂,人似乎就有了重量,腳步不再虛浮,靈魂不再飄蕩,可以真正地立足于世。
戚千慕告訴洛頤:“我聽說過一個說法是,每個人生來都是天使,很輕,像空氣一樣飄在空中,而在人間生活之後擁有的責任、關系、愛戀、向往、牽絆等等的東西會逐漸成為身上的重量,因為這些,所以人們再也無法飛回天上當天使,只能落在大地上。”
洛頤随口認可:“蠻有意思的說法。”
戚千慕繼續說:“我的生活是輕的,所以我希望找到有重量的東西。我不再想漂浮在半空中,我想和別人一樣腳踏實地。你對我而言,就是可以讓我更加踏實落到地上的重量。我需要你,我覺得生活沒有你的話,都是黑白的,就像我爸媽的遺照那樣,我過着這樣的生活,根本弄不明白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洛頤呸了兩聲,責備道:“別瞎說,哪有這麽嚴重。”
戚千慕沒什麽氣勢地強調:“就有這麽嚴重,我就是這麽覺得的,我喜歡你,也需要你。”
洛頤微微皺眉,仍帶着點責備意味說:“你可以做的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要将那麽大一頂帽子扣在我頭上。”
戚千慕似乎在向洛頤撒嬌,說話聲音又輕又黏糊:“事情有沒有意思,得看是我應該去做的還是我想要去做的,和你一起經歷各種事才是我想做的。我和你是兩種人,對人生的期盼也不同,你有學識,有能力,自然會渴望在專業中有所作為,而我讀不成書,又沒有野心做大買賣、大生意,于是就會将所有的期待放在生活裏,總希望讓自己能夠安心一些,快樂一些。我事先也不知道你會給我這種感受,不知道生活會因為有你而産生這麽大的變化,我也很驚訝。可事情已經發生在我們身上了,還能怎麽辦呢?”
雖然周圍見不到幾個人,但畢竟身處公共場合,戚千慕一次又一次深情又深刻的告白讓洛頤很害羞,洛頤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挪挪位置,避嫌般離戚千慕遠些,嘟嘟囔囔:“戚千慕,你夠了,你好多話啊,而且你怎麽有這麽多秘密啊?愛玩不說,家裏事情也不說,突然跑過來抓住我,就要看我吃驚的樣子是嗎?你就喜歡藏着掖着是嗎?”
戚千慕又是黏糊糊地告白:“我就喜歡你。”
洛頤:“……”
戚千慕歪頭湊到洛頤眼前,眼圈的紅還沒有消下去,可憐巴巴地央求道:“十多天了,我們十多天沒見面沒說話了,你還在生氣嗎?不要不理我嘛,你真的那麽在意我的過去?可是我能怎麽辦呢?總不能找輛車把自己撞到失憶,借此來抛棄前塵往事吧?”
“啧,別說這些。”洛頤揉揉太陽穴,總算反應過來戚千慕是正在妄圖哄好他,趕緊逼自己清醒些,問道,“萬一,你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覺得和我在一起的生活是無聊的呢?充滿享樂主義的刺激生活都留不住你,你為什麽會認為一成不變的生活是你長久的追求?”
戚千慕坐直了,正色道:“這樣提問很狡猾,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任何人都沒辦法,未來的事誰都預料不到。我只能跟你說現在,此刻,或者是最近,近期,我是真心實意渴望與你建立親密關系,我很喜歡你,每天都想念你,所以我不得不追尋你。如果我可以做到,那我希望将我們的關系不斷延續,越久越好。”
洛頤想戚千慕的話倒也不能算錯,言語立下的誓約确實不具備任何延展性的力量,保證不了任何一種未來的任何一刻。所謂海誓山盟,說出來大多不是為了遵守,而是為了違背,為了展示許多事情在人的多變面前只能是遺憾。
在他們兩人的人生塵埃落定之前,任何言語都是無用的,任何保證都是蒼白的,洛頤能做的只有一邊度過他的人生,一邊審視與判斷戚千慕的行為,以此來确認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是否可以續存。
漫長的過程,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這就是為自己的未來做出決定的真相。
然而洛頤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去嘗試,他問:“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是一個幾乎沒有戀愛道德的人,我為什麽要和你談戀愛?”
戚千慕一派坦然:“因為,你也很喜歡我。我之前不是那麽确定,不過現在我很确定了,你就是喜歡我。”
洛頤張了張嘴,想否認,又說不出話,目瞪口呆盯着戚千慕好一會兒,才氣急敗壞指責道:“你太混蛋了,讓我接受你的存在之後再向我展示你的真面目。”
洛頤無法否認自己對戚千慕的喜歡。
但喜歡是一種屈辱,也是一種對原則的破壞,洛頤擔心自己如果願意為戚千慕賭一遍,就會願意繼續賭下去,繼而變成病态賭徒,失去理智,最終一敗塗地,萬劫不複。
他知道很多人就是因為這樣毫無原則的縱容,所以在感情中被欺騙、被辜負,他不想重複那些人的經歷,而他能想到的拒絕危險的最好辦法是不進入險境。
洛頤暗暗嘆了嘆,再一次想自己要是不喜歡戚千慕就好了。
戚千慕沒有承認洛頤的指責:“這并不是我的策劃,我對你的感情真沒有那麽多預先的把握。只是,事情就這麽進行到如今了,我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你也依照自己的心意接受我,是我們共同将事情推進的。
“我再次鄭重告訴你,洛頤,我對你很認真,不是在玩,沒有存在一丁點要玩弄你的心思。我真的喜歡你,你對我而言很重要,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也希望你對我們這段關系有信心。
“我知道這很難,且難度會這麽大全在于我,過去的錯誤落在了今天的我頭上,我活該被你怨,我除了受着,沒有其他方式可以彌補。
“只是既然我們此刻還相互喜歡,那麽我和你就還有以後,戀愛道德我過去不在意,和你一起之後我可以慢慢建立起來。”
洛頤一記起戚千慕那些過去的錯誤就要氣悶,虎着臉說:“今晚的一切無法抵消你亂玩那件事。”
戚千慕看向洛頤的眼神變得有點小心翼翼,不過說出口的話卻挺大膽:“我沒想過要抵消,這都是我。你不是希望盡量全面地了解我嗎?”
洛頤語氣不善:“我了解到你不是一個可以長期戀愛的人。”
戚千慕開始耍賴:“以後是不是還這樣尚未可知,和我一起嘗試吧。很抱歉,我已經将你拖下水了,我們不如趁機攜手趟過這條河。”
洛頤狐疑地瞅着戚千慕,問:“你為什麽會表現得這麽篤定?這讓我很懷疑你是不是在惺惺作态。”
戚千慕臉上緩緩浮出一個溫柔的笑:“因為我本來就在河裏,全身濕透。我剛才說了,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不想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就意味着我所做的每個決定都無法預判結果,都是冒險,長時間冒險的人注定一無所有,我就是如此,沒有什麽可失去,也就不會害怕。”
洛頤沒辦法對着今晚的戚千慕繼續生氣了,且他太過疲倦,身體和精神都是。洛頤猶豫片刻,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戚千慕輕聲答應:“好。”
醫院大堂牆上有一塊碩大的電子鐘,顯示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零點了。洛頤看了眼,說自己該回去了。
戚千慕問:“我送你回學校好嗎?”
洛頤擔心戚千慕的狀态:“送什麽,從這裏回學校就幾步路的功夫。倒是你,能開車嗎?要不我來開。”
戚千慕不服道:“我怎麽就不能開車了?”
洛頤不允許戚千慕不服:“算了,我送你回去,我再打車回來。”
“不用……”
洛頤不容戚千慕拒絕:“就這麽決定了。”
戚千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