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飛翔

三十三、飛翔

那位博士生的死引起軒然大波,他被送往醫院的過程中媒體就紛紛接到消息跟過去,各種報導滿天飛,到醫院宣布他的死訊,網上關于他的讨論熱度已經成燎原之勢,快把負責調查的學校和教育部門燒焦了。

最為網友擁護的說法是學校和導師狼狽為奸官官相護,聯手逼死了無辜又弱小的博士生。

這種程度的社會事件不可能想辦法公關,只能冷處理,低頭挨罵,等待網友們的注意力向別的事件轉移。于是學校和教育部門在發布了一段對博士生英年早逝的惋惜文字之後,不再發言,保持安靜,由得群情洶湧的網友們口誅筆伐,反正網絡上的話語和情緒也動搖不了他們的工作和地位。

網上各媒體的跟蹤報道非常及時,戚千慕也非常關注此事,睡前最後一秒要看新聞,睡醒第一件事也是摸索着手機看新聞,一看到博士生的死訊就趕緊起床給洛頤打電話。

洛頤沒接電話。

戚千慕又在微信上問洛頤怎麽了,幾分鐘後洛頤回了一句,“沒事,不好意思,我暫時不想說話。”

“這就不是沒事的樣子啊……”戚千慕嘟嘟囔囔掀開被子跳下床,洗漱完換衣服就立刻出發到S大學找洛頤。

學校出了大事,全校的保安都十分警惕,時刻堅守崗位,不放閑雜人等随便進校,生怕來者是要搜集材料胡亂報導的記者或自媒體。但他們都記得戚千慕這位頭發很長、身高很高的漂亮男生,學校大門的保安看沒什麽人注意,就讓戚千慕進去了。戚千慕也會做人,腳步匆匆經過時動作迅速地塞了一小瓶汾酒到保安懷裏。

而實驗樓樓下的保安更是熱心,戚千慕拜托他上樓去找一下洛頤,他二話不說就去幫忙找人。

五分鐘後保安下樓來,同戚千慕說:“你找的那個人不在,他的同學說他有事出去了。”

洛頤連實驗室都不願意待了,戚千慕只覺大事不妙,忙問保安:“他的同學有說他去什麽地方了嗎?”

保安搖搖頭:“我問了,可他們說不知道。”

“哦,謝謝啊大哥,小小心意。”戚千慕給保安也塞了一小瓶汾酒,保安剛要假意推脫,戚千慕已經轉身邁出了好幾步。

戚千慕一臉凝重往宿舍樓方向走去。洛頤的生活軌跡就是一捧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不是在學校就是在他自己的家,不是和同學在一起就是和戚千慕在一起,戚千慕平時若是想找他,總是能輕易找到的。

但下一刻,戚千慕停下腳步,他直覺現在洛頤不在學校裏,也不可能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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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千慕站在路邊琢磨了半分鐘,決定放棄校內的搜尋,去海邊找找看。

對S市的普通居民來說,S市臨海臨得似是而非,只因他們能夠看到的不是真正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是一個小小的海灣,仿佛是海洋世界的一個小小拐角。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沙灘,再往上是市政府斥巨資打造的綠化花園、城市名片,海的對面是另一座城市,海水除了偶爾波浪大一些之外,和湖水差不多。

城市名片哪怕在工作日的上午也有不少人,一半是游客,一半是過來散步曬太陽的退休人士。

戚千慕從西面的入口往東面找過去,走一段小跑一段,十幾分鐘後找到了洛頤。

洛頤就坐在綠化花園近海一面的石凳上,看海,發呆。

戚千慕喘了一口氣,放慢腳步走過去,喚道:“洛頤。”

洛頤有點遲鈍地轉頭看向戚千慕。

洛頤戴着框架眼鏡,卻似乎看不清,微眯着眼辨認了半晌,才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猜的,我厲害吧?”戚千慕邀功般挑挑眉。

洛頤點點頭,算是肯定了戚千慕對他的了解,又說:“你最近總是突然從不知道哪裏冒出來。”

“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冒出來了。”

戚千慕朝洛頤笑笑,又更加靠近洛頤,坐到洛頤身邊。

洛頤愣了一下,他很為戚千慕的笑心動,像第一次見到戚千慕那樣,像戚千慕第一次到學校找他那樣,戚千慕的笑容裏有他十分渴慕的東西。

戚千慕關心地問道:“還好嗎?現在想和我說話了嗎?又是不接電話,又是自己跑到這裏吹海風,因為那個博士生的事情而心裏不舒服?”

洛頤沒有逞能,承認道:“嗯,挺難受的。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物傷其類吧。念書都念到博士了,他為此耗費的心血必定無法計量。用盡全力,甚至是付出一切去走的路,最後卻發現是一條斷頭路,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這種打擊。”

戚千慕想了想,問:“你覺得他是被冤枉的?你們學校發布的調查結果是不對的嗎?還是你知道什麽小道消息?”

洛頤搖搖頭:“我不知道。或許他是被冤枉的,學術圈的相互維護很嚴重,其中的利益關系、親屬關系、師生關系等等,一旦建立就比金剛鑽還硬,一個人出事,會連累很多人,所以這很多人就要反過來不讓這個人出事。也有可能調查結果是對的,他的确有精神疾病,的确抄了論文,被導師發現後惱羞成怒,栽贓嫁禍,又在知道事情不可能成功後,承受不了精神壓力,選擇結束生命,而他的導師是無辜的,一個圈子裏再亂再髒,也不可能個個都是大壞蛋,正常人的比例永遠是最大的。”

“你只是因為他的經歷而難受。”

“嗯。”

“你有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沒有,我不是在給我的導師開脫,她真的算是很好的導師了,我們組裏有一半人都是沒什麽背景的底層學生,也能安生待着,不需要替導師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只需要努力學習努力寫論文,如果不是自己不争氣,基本上都可以順利畢業。只是,畢業以後的事情不好說。”

洛頤重重地嘆了嘆,低下頭,沉浸在自己難以徹底理清的思維中。

他看到那位博士生死訊的剎那,錯亂了一下,恍惚覺得自殺的人是他自己,仿佛被貼在報導中的照片裏有他自己的臉。

他很害怕,無法讓自己和平時那樣行動起來,不想看實驗進度,不想寫日程安排,不想去實驗室,他滿心想的只有趕緊離開學校。

搬家之後他很少會再來海邊,今天卻鬼使神差地來了。

洛頤說:“我們終究要長大,要進入到更加危疑的圈子深處,沒有背景,所以只能自己當自己的背景,去建立自己的人脈關系網絡,加入某個小團隊裏,一半時間科研,一半時間做各種無聊的事維系人脈,成全別人的同時成全自己,走在對與錯的灰色地帶。

“我不像林淼森,我不是女生,沒有經歷過騷擾和欺壓,我不會産生那樣的決心,要努力成為一棵大樹去庇護後來的人。

“我只想以後也好好做科研,有時候我會擔心,我的想法是不是不足以支撐我一直勇往直前。我不知道以後要面對怎樣的困境,會不會讓我也産生放棄的想法,我會不會也走在了一條斷頭路上。”

不再逞能,坦白自己的擔憂和害怕,承認自己的軟弱和猶豫,洛頤對自己期待戚千慕的安慰的意欲毫不掩飾。

但戚千慕沒有說任何溫情的話語。

戚千慕沉默片刻,而後告訴洛頤:“經營娛樂場所和開別的店有點不一樣,審查的名目非常多,受到的限制非常多,明面上有一種說法、暗地裏有另一種說法是尋常事,需要和很多人打招呼,需要打通很多關系,但因為掙的錢也比別的店多,所以一直有人嘗試着做。”

洛頤全然不懂開店做生意的領域裏的所有事,傻愣着聽,也不懂戚千慕突然扯開話題的用意。

戚千慕伸手揉揉洛頤的腦袋,繼續說:“我們酒吧在的那條街上也有不少紛争,有公家的,有私人的,選擇店鋪的位置就相當于選擇站隊。當初要租哪裏開店這個問題,可是讓我和溫曉睿這兩個第一次開酒吧的人愁了很久,哪邊都不好得罪,今天這個人說消防不過關,明天那個人放狗來搗亂,後天一起說店裏的酒水小吃衛生有問題,這樣會弄得我們根本不可能做得了生意。後來另一位合夥人,她叫Kitty,就跟我們說不用這麽愁,紛争的目的不外乎兩樣,一是利,一是名,大家根本就沒有什麽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酒吧現在的位置是Kitty定的,無論是哪一邊的人她都逐一約他們出來談,該給面子給面子,該給錢給錢,告訴他們,我們并不想站隊,我們只想在他們吃好了的前提下做點小生意。我們還沒開店就花出去一大筆錢,不過花得值,我們開店的事情變得很順利。”

洛頤勉強聽出了個所以然,問:“現在也要交錢?”

“要交,我們拿錢買個安心,他們收了錢也開心,願意跟我們交個朋友,大家都高高興興,和氣生財。”

洛頤的腦子裏浮現出一些影視劇情節,煞有介事地問:“萬一他們得寸進尺呢?萬一他們貪得無厭想吞掉你們所有錢呢?他們會不會為了利益傷害你們?”

戚千慕隐晦地說:“各憑本事吧,誰都不是可以随便搓圓按扁的面團。得寸進尺的人只能在短時間裏得意,在大家願意稍作犧牲維持一團和氣的時候,若是有目光短淺的人要破壞這種和氣,要大家犧牲得更多,那麽這種人很快就會莫名其妙地失勢,可能是他們自身犯了事被抓,可能是被他們身邊的人連累了。還是那一句話,和氣生財,凡事都要留一線,沒必要放着好端端的錢不掙,去将願意讓你掙錢的人趕盡殺絕。”

洛頤懵懵懂懂地聽了戚千慕的話,又懵懵懂懂地想了好一會兒,似乎有點明白戚千慕想說什麽了,洛頤感嘆道:“這世界好像是由各種潛規則組成的。”

“其實這麽說也沒錯。再者,絕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而已,做不了英雄,我們在英雄現身的時候給一點掌聲和喝彩,就算盡力了。”

“我這個普通人很怕會被潛規則淹沒。”

“曾經我也這麽擔心過,那會兒我奶奶就跟我說,不要做一個強硬的人,要做一個堅韌的人,既能夠包容許多不講道理的鋒利,又可以維護自己的底線。如果潛規則逼迫你徹底破壞底線,你可以說不玩了,一拍兩散,大不了就是個死,但沒到這種一般人都不會遇到的程度之前,你可以跟他們玩,輸了贏了自己承擔。你沒辦法将灰色地帶中的白與黑分離,誰都沒辦法做到,所以唯有接受,我們也都身處其中。”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髒兮兮的。”

“嗯,絕大多數人會蒙冤,并且一輩子都沒辦法為自己伸冤。”

洛頤向海面望去,視線跟随偶爾飛過的海鷗移動,看了許久。

似乎記起了什麽,洛頤往右後方指了指,說:“小時候我就住在後面那片區域,走路到這裏大概只需要十分鐘,我喜歡吃過晚飯後和媽媽一起散步,因為那樣可以來這裏看海鷗飛來飛去。

“我也喜歡擡頭看天上的飛鳥,舊家在二樓,我房間外面是房東種的兩棵黃皮樹,長得很茂盛,如果不關窗的話樹枝會從窗戶伸進房間裏,有一天我往外看,正好看見不遠處的樹枝間搭了一個小小的鳥巢,特別可愛,像個小碗,可是鳥媽媽大約是将那巢遺棄了,或遷移了,我沒有在裏面看見過小鳥。

“之後稍微長大一點,我有了第一個夢想,我想當飛行員,想在天上飛,像小鳥一樣自由自在。不過很不幸的是,我近視了,那會兒我的兩邊眼睛都是三百多度,所以我就開始有意識地存錢,把零花錢和壓歲錢都存起來,想長大之後去做矯正手術。”

戚千慕好奇問道:“你怎麽沒有選擇相關的專業,也沒有做飛行方面的工作?”

洛頤苦笑道:“因為我是一個聽話的小孩,也因為我清楚地看到了我身在牢籠中,哪怕我飛上了藍天,我也依舊身在牢籠中,飛行并非一種突破的方式。它不能承載我的期望,于是就失去了我的向往。後來到了選專業的時候,我爸媽都說讓我選醫學專業,說不要浪費了我的分數,所以我就報了醫學專業。”

洛頤扭頭看戚千慕,伸手幫戚千慕将一縷随海風亂飛的碎發別到耳後,向戚千慕坦白:“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戚千慕錯愕地指着自己:“我?你羨慕我?為什麽?我有什麽可羨慕的?我在沒記事的年紀就成了孤兒,也不念書,沒長大就出來混社會,哪哪都不好。”

洛頤一派誠懇:“有時候我覺得你,稱得上是自由自在。”

戚千慕聞言便不再反駁,自由與否是對比出來的,他與洛頤相比較的話,的确是自由得多。

此刻的洛頤似乎處于某種剖白自己的慣性裏,許多他不打算同戚千慕說的話也說了出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現在也不是,但心裏多多少少會藏着些許對自由的妄想,我覺得正是這種連我自己都不曾正視的妄想,讓我不自覺地想接近你。戚千慕,決定和你在一起大概是我這輩子能夠做出的最出格最冒險的事了,這跟做實驗完全不同,沒有參考數據,沒有實驗步驟和方式,前途未蔔,像蒙着眼睛狂奔的馬,感覺酣暢痛快,但處境危險。”

戚千慕牽過洛頤微涼的手,這會兒終于軟言安慰洛頤:“沒有那麽危險,你想得太過嚴重。”

洛頤承認自己性格上的弊端:“是呀,我總會想很多,顧慮很多。沒有人束縛我,是我在作繭自縛。”

“掙脫束縛的前提就是意識到被束縛。”

洛頤笑道:“然後和你一起當脫缰的野馬?”

戚千慕聳聳肩:“可以呀,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如果是想和我一起去做什麽,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不想做別的,”洛頤斂了笑,說,“我不是想放棄,沒想過要離開,這幾年我也見過不少肮髒又極端的事件,我們學校的,其他學校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你可以認為我已經挺适應了,會産生的掙紮也已經産生過了,這次的事件不會對我造成太大的影響。”

“那你還要跑到這裏來?”

洛頤頓了幾秒,輕聲回答:“可能是因為知道你會過來找我吧。”

知道有人正在努力對自己好的時候,心裏一丁點的不舒服也會擴大,會想逃避,會想示弱,會想在這一刻有所依賴,會在某一個地方安靜等待,等着他來安慰自己。

洛頤有點瞧不上自己出逃行為的實質,自我嫌棄道:“我是不是挺矯情做作的?”

戚千慕糾正洛頤的說法:“這叫撒嬌。”

瞧着洛頤的心情平複得差不多了,戚千慕問:“洛頤,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會選擇繼續在實驗室裏耕耘。”

洛頤的回答是肯定的:“對,我人生的大路已經鋪設完成,改不了了,我只能在某些不為人知的地方開辟出幾條幽深小徑,偶爾躲避一下大路上空的烈日,不至于被曬死。如果我能夠一直在實驗室裏存活的話,我就一直待在那裏。”

“這條路不好走,寂靜又危險,像進入了叢林一樣。”

“那也得走。”

戚千慕正色同洛頤說:“我想陪着你走,這是我的真心話,最近我都在考慮這一件事,也只能想得到這一件事。”

“我知道你現在是真心的,你真的喜歡我,也真的希望和我在一起。”洛頤的目光遙遙落在海面翻湧的粼粼波光上,淡淡地說,“只是每個人的追求和想法都會變,世界上每一件事都在不停地變,說實話,聰明一點的存活方式是不相信任何人和事,不讓自己的未來跟任何人和事綁定。人類的感情被神化了,仿佛是可以脫離世間規律的東西,其實不然,感情也是會變的。”

“感情之所以會被神化,是因為它的确不遵循規律,它不僅僅有變得離散這一種可能,還可以越來越深厚。”戚千慕說話時一直看着洛頤,“太聰明的人沒辦法談戀愛,付出喜歡與愛戀從做生意的角度來說,是虧本的。”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甘心被感情牽着鼻子走的人。”

“所以我之前跟你說,先愛你自己,然後再分我一點愛就可以了。你是你自己的大地,而我只是其中的一棵樹。”

洛頤扭頭迎着戚千慕的視線,問:“那你呢?”

戚千慕笑得溫和:“我也在盡量做到我自己所說。相愛這件事,在摸索着學習的不止你一個。”

洛頤輕輕嘆氣,說:“有一個朋友曾經跟我說,像我這種理科生總是過于理智,過于講究邏輯,這樣在別的事情上還算應付得過來,可在感情上,我的方式方法是行不通的,感情不是數學題,算不出正确答案。”

“所以你要舍棄你的算法嗎?”

“嗯,我想按照心裏的聲音行事。”沒有挫敗的落寞,也沒有勝利的欣喜,洛頤只是平靜地訴說自己的想法。

既然感情問題已經聊開了,戚千慕緊了緊和洛頤相牽的手,看向洛頤的眼神變得緊張又謹慎,小聲問:“洛頤,我其實還琢磨過一件事,就是……你那麽在意酒吧裏和我說話的那個男生,見了那個男生一次就發展出後面的許多事,我想問,我是不是可以将你的行為理解為,你在吃醋?”

洛頤:“……”

戚千慕一觸及洛頤不想說話的臉色就退縮:“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這麽一說而已,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要你回答的意思,你不用回應,不用管我。”

“……”

洛頤有點發愣,他倒是從來沒想過這一層,他在吃醋?是嗎?他吃醋了?因為那個男生吃醋?嫉妒那個男生?他真的吃醋了?

但這麽一想的話,整件事就變得很容易理解,他這段時間的異樣和氣憤也合情合理了,正在吃醋的人不可理喻,破壞欲旺盛,就愛由着這股子瘋勁亂鬧。

“我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嗎……”洛頤大受沖擊,世界觀崩塌了一半,清醒意識淪為半片廢墟,亟待重建。

戚千慕沒聽清:“嗯?你說什麽?”

洛頤沒搭理戚千慕,他在自己都不熟悉的自己面前自暴自棄,只覺什麽臉面都要不起了,閉着眼承認:“戚千慕,你說得對,我吃醋了,因為我很喜歡你。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戚千慕,喜歡這種東西太可怕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個沒有原則的賭徒,這大概是,我拿青春賭我們的明天。”

“那我要用真情換此生?”戚千慕捂着嘴不敢笑,但其實心花怒放,對洛頤猛然砸到他身上的表白很是受用。

戚千慕伸手攬過洛頤,和洛頤肩并肩,又歪頭挨着洛頤的額角,提議道:“我們冬天去北方滑雪好不好?你休寒假的時候。”

洛頤不認同:“暑假休息了,寒假又休息,我還要不要畢業了?我的論文要是發不出去怎麽辦?我要是發的論文不夠畢不了業怎麽辦?我累死累活地做實驗寫論文,要是延畢了我真的接受不了,到時候想不開去跳樓的就是我。”

“說什麽呢,”戚千慕伸手捂着洛頤的嘴,“再怎麽要畢業,再怎麽忙,也得在适當的時候好好休息,合理安排時間,科學分配精力,不然身體受不了的。身體難受了,精神也會跟着難受,人就從裏到外都不健康了。我的男朋友要當一個積極健康活潑開朗的博士,不可以當一個被學術吸幹了血的僵屍。”

洛頤拿下戚千慕的手,橫了戚千慕一眼,無奈道:“你每次都是用這個說辭勸我。”

“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洛頤朝戚千慕皺皺鼻子,但沒再反對,順着戚千慕的話說:“沒有,我覺得你說得對。過年我會申請多休幾天,和你出門玩。”

“拉鈎。”戚千慕豎起尾指。

“嗯,拉鈎。”洛頤很配合地伸出尾指和戚千慕拉鈎。

“再蓋章。”戚千慕噘着嘴湊近洛頤。

“好,蓋章。”

在藍天白雲之下,在帶着鹹味的海風中,他們接了一個和好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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