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生活

四十一、生活

家庭聚會有了第一次,就會有接下來的無數次。

在戚奶奶的熱情吆喝之下,兩家人一個月起碼見兩三回,吃飯游玩不在話下,甚至偶爾還會給蛋餅和松糕舉行隆重又簡單的貓狗交流會。

而後,這種讓洛頤感到新穎的生活終是會脫下嶄新的外衣,在衆人創造的微妙平衡中長時間存在,直到未來的不知哪個時刻平衡又一次被打破。

戚千慕雖不再會在“Passion”裏喝酒喝到第二天早上,也不勾搭誰一起風流快活,但作為唯一管事的老板,還是要每晚到“Passion”看兩眼,有事就處理,沒事就和過來幫襯他生意的朋友聊幾句再早退。

每次和從前的朋友聊天說笑,戚千慕都會有一絲抽離感,仿佛是他的魂靈從身體裏溢出些許,飄在空中,居高臨下審視衆人。

他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齊聚一堂,兩個時期,兩種生活方式,截然不同,泾渭分明,可他又依舊是他。

生活方式無所謂好與壞,但放浪形骸的享樂主義有時候會傷到別人。戚千慕想勸一下,卻開不了口,他知道他們不會聽,也沒辦法聽,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會陷入不同的迷局之中,未到時候得知出口的方向,就走不出來。

洛頤在确認了關系之後曾提過,從前覺得他們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現在的他很大程度上認同洛頤的說法。

且戚千慕工作上認識的人多,需要維護的人際關系也多,應酬在所難免,要麽是去參加別人攢的局,要麽他攢局邀請別人。

洛頤對此表示理解,也表示好奇,他問:“我爸爸以前工作的時候也是要不停地應酬,今晚請這個人吃飯,明晚這個人回請我爸爸吃飯,請來請去沒完沒了,我爸爸說有求于人就是這樣的,給私人老板打工沒有自由,每天晚上和各種節假日都要用來維系關系。真是這樣的嗎?你自己就是私人老板,也要經常應酬嗎?”

戚千慕點點頭:“嗯,是這樣的,咱爸說得沒錯,維系關系大多數是通過吃吃喝喝的方式。日常生活不會發生太多事情讓你表現你的用處,所以對交情不算深又不能斷了交情的朋友,就是偶爾約出來見個面吃個飯,讓他們別忘記你,建立一種有他們有事可以找你、你有事也可以拜托他們的缥缈關系。”

戚千慕的酒量很好,慢慢喝的話可以從晚喝到早都保持清醒,但也不是完全不會醉,偶爾戚千慕被壞心眼的朋友灌酒,喝得太多又太急,難免要醉。而醉酒的戚千慕不肯回他自己的家,淩晨三四點了還讓代駕送他到S大學,他腳步有點晃悠又熟門熟路地走進學校,走過無燈的小路,摸到洛頤宿舍裏。

這種時候洛頤已經熟睡,但毫無理智可言的戚千慕多半要将洛頤鬧醒。

沒醉到硬不起來的程度就做,實在醉得厲害了就只折騰洛頤。

頭腦都被酒精侵襲了大半,手和嘴的技術也沒丢,且戚千慕無法控制自己把握好度,無法時刻觀察洛頤的情況,因而往往折騰得洛頤的腦子都快被他玩到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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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頤又要縱容戚千慕,又要生氣,身體筋疲力盡,昏迷一樣在濕漉漉的床單睡一兩個小時就被鬧鈴吵醒,于是更生氣了。

第二天洛頤總要問責,将同樣沒睡多久的戚千慕晃起來,罰戚千慕一整天哪裏都不許去,就待在宿舍裏洗床單,手洗,不能用洗衣機。

戚千慕只恢複一半神志也很聽話,閉着眼睛慢吞吞地起床、拆床單。

他太高大了,陽臺又太窄了,他蹲在陽臺就占了大半地方,并且宿醉得厲害,頭疼欲裂,還困得眼睛睜不開,他倚着陽臺的牆直打瞌睡。

準備出門前洛頤過去用力彈一下戚千慕的腦門,說:“我出門了,你在這裏好好幹活,別睡了,小心腦袋掉進盆裏。”

戚千慕反應遲鈍,嗓子沙啞,呆呆地應道:“哦……再見……”

被洛頤罰過幾回的戚千慕受不了,提議道:“要不我在學校邊上租一間小公寓吧,你搬過去和我一起住。我們兩個大男人住在這麽小的宿舍,我都覺得手手腳腳伸展不開,尤其是這個陽臺,我一走進去就覺得好像被關禁閉了,都沒地方轉身。”

洛頤不同意:“不行,我老是要出校進校的太不方便了。”

“多走走,當作是鍛煉身體了,反正你也只樂意走走。”

戚千慕擔心洛頤老是窩在實驗室不動彈,對健康實在無益,曾建議洛頤每周和他去一次健身房,跑跑步出出汗,不做重量訓練也沒關系。但洛頤以沒有時間為由拒絕了,洛頤不愛做運動,更不願意做運動,走動一下算是他平常最主要的鍛煉了。

果然,洛頤撇撇嘴,說:“我不想走。”

戚千慕換了個理由:“那我老是在你宿舍這裏進出,不會給你制造麻煩嗎?被別人發現了怎麽辦?還是搬出去比較好,方便又安全。”

洛頤仍是不同意:“一整棟博士宿舍還沒有住滿一半,大家又要忙學業,這裏經常鬼影都沒一只,你小心點就不會制造麻煩了。而且你被別人碰見也不怕啊,你是我的朋友嘛,來找我玩是多麽尋常的事。”

在洛頤面對師長同學的時候只能被定義為朋友的戚千慕:“……”

洛頤揉揉戚千慕的臉當作是安慰,又說:“搬來搬去才不是方便,是麻煩,讓我在這裏安生度過最後的兩年。”

“萬一你還要繼續念書呢?”

“那就等我要繼續念書的時候再說。”

戚千慕皺眉瞅着洛頤:“其實……你是不是有點拖延症?”

洛頤晃晃食指:“才沒有。”

到隆冬時節,兩人窩在床上相互取暖并喝酒聊天,常會聊到未來,戚千慕拍着胸脯向洛頤保證:“如果你以後想出國深造,盡管去,不用擔心咱爸,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他的。”

“別整天把咱爸挂在嘴邊,他到現在還算不上接受你呢,一看到你就別別扭扭的。”

戚千慕沒将洛之裴的态度放在心上:“咱爸接不接受我是他的事,我要不要看在你的份上孝順他照顧他,是我的事。”

洛頤仰頭親戚千慕,笑道:“這麽乖啊?”

“嗯,就是這麽乖。”

“不怕我不回來嗎?”

“不怕。你連出去都要左想右想,我擔心你要不要回來幹嘛?”

“不怕我在外面亂來?”

戚千慕挑眉:“咱倆誰亂來的概率高一點?”

洛頤:“……你這麽說的話我還能放心出國?”

戚千慕歪頭挨着洛頤:“放心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而且交通那麽便利,像我這種在國內有産業又手裏有點錢的小老板辦簽證不難,我想你了就去看你呀,我們在異國他鄉談戀愛肯定別有一番風味。有機會的話再把我奶奶和咱爸都帶出去逛兩圈,他們肯定會很開心。”

洛頤想了想那樣的以後,又皺眉笑笑:“八字沒一撇的事說得這麽起勁。”

“不是八字沒一撇,我問過一些客人,他們都說像你們這種科研人員經常都有出國深造的機會,去和國外的研究團隊、機構交流學習之類的。”

“那也是我畢業之後的事了。”

“不遠。”

“承你貴言吧。手上正在寫這篇論文能發表的話,我請你吃飯。”

戚千慕一愣,怪道:“又寫?不是剛剛才寫過嗎?”

“呵,”洛頤無奈地笑一聲,嘆道,“不然你以為博士這麽好讀的?每一天,每一篇文章,每一個實驗,都得好好努力,畢業之前,努力是沒有盡頭的。”

戚千慕拿起酒杯和洛頤碰杯,說:“還是我來請你吃飯吧,你是要為全人類做貢獻的偉大的人。”

“別給我戴這種高帽……”

洛頤是冬天出生的小孩,戚千慕買了對戒,在洛頤生日那天的早上送給他。

洛頤睜開眼摁停鬧鈴,戚千慕也跳起來了,同洛頤說生日快樂,又将一個深藍色天鵝絨小盒子雙手捧在洛頤面前,猶豫了一下,問:“我不知道該不該跪着,你願不願意我跪着說?”

洛頤考慮半晌,說:“算了,我又不用嫁進你家,也不用冠你的姓還替你生孩子,沒必要跪我,我沒做什麽犧牲。”

戚千慕便坐到洛頤身邊,慎重地為洛頤戴上戒指。

從此洛頤的無名指上多了一道小小的束縛。

這麽戴幾天戒指後,戚千慕覺得不太夠,指指自己左手的無名指說:“想在這裏紋你的名字,你也紋我的名字好不好?”

洛頤搖搖頭:“不可以,奶奶不讓。”

“我們偷偷去紋,平時戴着戒指,奶奶看不見。”

“不可以欺騙奶奶。而且我做實驗前後洗手什麽的,經常要摘下戒指,很容易讓別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啊,我的名字是男女生都能用的。我奶奶說當時我媽懷孕的時候不能查性別了,不知道我是男孩還是女孩,索性就給我起一個男女都能用的名字。”

洛頤覺得戚千慕說得不錯,但還是拒絕了:“不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我的同學裏面有人認識戚千慕呢?你的臉這麽惹眼,又老是在娛樂場所裏晃悠,應該很多人會知道你的。”

“真的絕對不能讓我們的關系坦白嗎?”

“不能。”

戚千慕臉上有點落寞。

兩人那次漫長的吵架結束後,洛頤回過神來,立刻采取行動,戚千慕發在朋友圈裏的所有拍到了洛頤正臉的照片都在洛頤的一聲令下删除了,洛頤還嚴格禁止戚千慕在別人面前公開他的身份,規定戚千慕在外可以言明自己正在戀愛,但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洛頤就是戚千慕的男朋友。

“我們這樣真的很像偷情。”戚千慕嘟嘟囔囔。

洛頤不能妥協,唯有告訴戚千慕:“你不知道,性向問題可以成為攻擊一個人的手段。導師和導師之間經常會有小小的鬥争,兩個導師交惡的話,底下的學生有時候也會對打,我作為導師手下的小組中的一員,還是得注意一點,不能被別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而且這裏是高校,老古董挺多的,有心人也多,我們奶奶那樣的開明老人家畢竟罕見,大家都會維持某種傳統做派,私底下怎麽樣都行,擺在臺面上說就不太好了。再者,像我這種沒有背景的底層人士要想以後都待在科研圈裏,就不可以有個人作風問題,要是被群起而攻之,沒有人會保我的。”

如此,戚千慕不再強求,只能發出一聲感慨:“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就是充滿了刀光劍影。”

洛頤聳聳肩:“應該說有利益糾紛的地方就是江湖。”

春節期間,導師讓洛頤休息五天,洛頤額外多要了三天,和戚千慕一起去滑雪。

洛頤學了三天,沒學會,他的平衡能力幾近于無,肌肉又不發達,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滑三五米就要摔一下。

白天摔了無數個屁墩,晚上又得被戚千慕折騰,屁股受了不少罪。

戚千慕興致勃勃玩心大起,同洛頤說:“難得出來玩,試點有意思的吧?”

還不知道大禍臨頭的洛頤傻乎乎地問:“什麽有意思的?”

戚千慕樂呵呵去翻行李,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朝洛頤晃晃。

旅行的最後一天,戚千慕給了洛頤一個小玩具,還示範着從最低檔調到最高檔,然後就這麽出門去。

洛頤起了變化,但穿了厚得敦實又寬大的滑雪服,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彎腰屈膝扒拉戚千慕,看上去和所有不會滑雪站不直的新手一樣,沒有一丁點引起懷疑的表現。

可洛頤小聲同戚千慕說:“不行了,真的,受不了了……”

戚千慕明知故問:“怎麽不行了?”

洛頤說話都有點哆嗦了:“好像,鑽、進去了,好,深。”

戚千慕摟着洛頤的肩,湊到洛頤耳邊故作驚訝地問:“你不會是出來了吧?”

“沒……”

戚千慕又好心地建議道:“要不你自己蹭蹭?出來了就舒服了。”

怎麽可能在大庭廣衆下做那種事,洛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裏火燒火燎的,央求道:“不行,出不來,你,幫我。”

戚千慕朝四周望了一圈,說:“先去衛生間吧?”

洛頤不管戚千慕說什麽都只剩答應:“嗯。”

快速溜進暫時無人的衛生間,躲在隔間裏,戚千慕善心大發關掉小玩具,幫洛頤解開裹得嚴實的滑雪服,抱着洛頤,并給洛頤解決困擾了他半個早上的問題。

憋太久了,出來時有點疼,且那一瞬的刺激感太過極致,雙重夾擊之下,洛頤緊緊捂着自己的嘴,弓着身子軟倒在戚千慕懷裏,無法自控地顫抖許久。

而後兩人回到房間裏,小玩具重新投入使用,忙活到沒電。

窗外冰天雪地,窗內洛頤渾身是汗,哪哪都淌水。

洛頤對此行的遭遇很是委屈,在回程的路上恨聲說:“我以後再也不滑雪了,哼!”

戚千慕卻對此行心滿意足,笑容滿面地建議:“那我們下次去滑冰吧?”

洛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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