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汪汪汪

汪汪汪

葉白鈞給易城畫問號的原因很簡單。

他拿到資料以後，看過籃球隊其他成員的社交賬號，其中許多人沒少發自己的腹肌照或者日常照，結合現場一看，身材到底如何一目了然。

只有身為籃球隊隊長的易城，沒有社交賬號，也不像其他人撩起衣服下擺擦汗秀腹肌，就跟上過男德課一樣，連飛跳起來扣球時衣服下擺也不會亂飛。

整個籃球隊，只有他的身材是個謎。

看在易城是整個籃球隊顏值最讓他滿意的份上，葉白鈞決定再觀察看看。

葉白鈞沒有白等。

場上，易城進了一個三分球，身上出了點薄汗。

他原本想和平時一樣，拿手背抹一下就算完，等到結束再洗澡。

結果轉身的瞬間，眼神不由自主在葉白鈞身上停了一下。

葉白鈞正用他冰雪一樣的眸子，專注地看着易城。從來沒得過他這麽專注眼神的易城竟然有些受寵若驚。

于是他不知怎麽想的，一反常态，第一次撩起下擺擦額頭的汗。

還刻意微微挺直腰背，讓腹部肌肉崩出最好看的線條。薄汗覆蓋在人魚線上，給皮膚罩上一層誘人的光澤。

擦完汗，易城放下擋視線的衣擺。

卻發現葉白鈞早就挪開了視線，又去看書了。

易城忍不住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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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有他腹肌好看嗎？！

他再注意葉白鈞就是狗！

觀衆席後排，葉白鈞低頭，塗掉易城名字後面的問號，寫了個“1”。

然後分別又給其他幾個人寫了“2”和“3”。

排不出第四個了。

葉白鈞不肯屈尊降低自己的審美要求。三個已經是極限了。

下一步，是确認一下這幾個人是直還是彎。

球場上，易城又進了一個三分球。

被葉白鈞排成序號2的是易城的室友，他撞了一下易城的肩膀，嘀咕道：“城哥，你咋回事，今天這麽猛？一會我女朋友來了你悠着點，讓兄弟個表現的機會，我到時候請你吃飯咋樣？”

易城下意識看了一眼葉白鈞。

然後他有些氣悶地說：“今天不行，心情不好。你全憑本事吧。”

被葉白鈞列為序號3的是一個大四的學長，聽見這話拍了拍2號：“學學我，下次等你分到你城哥一隊，你再讓你女朋友來吧。”

2號苦着臉：“那不一樣嗎，還是城哥秀飛全場，我女朋友哪裏看得到我？學長，你說城哥也沒女朋友，打球這麽拼命幹嘛？！”

3號聳聳肩。

一場球打了一個半小時。

中途2號和3號的女朋友都來給男朋友送過水，于是葉白鈞的名單上只剩下易城一個人。

孤零零一個“1”。

眼看其他人都散場離開，葉白鈞也慢慢收起東西，耐心等着和易城說話的男生離開。

攔住易城的正是那天在禮堂裏說要加入籃球隊的大一新生。

“學長，你籃球打的真好。”新生有一雙圓眼睛，一笑變成彎彎月牙、露出八顆大白牙，十分陽光開朗。

按說應該是易城喜歡的類型，但眼下易城一邊收拾自己東西，一邊只覺得他礙眼。

男生擋着他視線了。

他們籃球都打完了，葉白鈞還要一個人在這裏看書嗎？

太冷清了吧？自己要不再打一會？

“……學長，你聽見了嗎？”男生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易城。

易城一皺眉：“你說什麽？”嗡嗡嗡的，他一句也沒聽見。

男生被噎了一下，吸口氣，再次鼓起勇氣：“我說，我喜歡學長，學長可不可以……考慮一下當我男朋友？”

易城一驚，下意識看了一眼葉白鈞。

易城：“……”

有毒吧，自己為什麽第一反應要看葉白鈞？

易城一賭氣，立刻想答應。

“h……”

學弟期待地看着他。

一個字拖了半天，最終也憋不出一聲“好”。

總覺得答應了就跟自己出軌、對不起葉白鈞似的。

易城認真看了眼學弟，找到了原因。

一定是因為這個學弟不夠陽光，還是不夠踩中自己的喜好。

還得再陽光一點的才行，這個不行。

說服自己之後，易城舒了口氣，拒絕道：“不行。”

“為什麽？！”

易城瞎編：“因為我有老婆了。”

學弟不信：“誰？”

易城趁着葉白鈞低頭整理書的空檔，擡手一指：“他。”

學弟扭頭看過去。

他記得這個男生，和自己一樣也是新生，是年級的風雲人物。光一個開學典禮，等着和他告白的人就得排隊，而且還男女通吃。

但是一想那張臉，學弟覺得自己輸得不算太慘。

于是他悶悶地瞪了一眼葉白鈞，轉身離開了。

學弟離開後，易城也不走，坐在原地刷手機。

他想看看還沒十八歲的葉白鈞每天幹嘛呢。

結果翻遍通訊錄才發現，他這會還沒有葉白鈞微信。

得想個辦法加他微信。

學弟走後，葉白鈞的東西也收拾完了。來籃球場的目的達到，目标也鎖定，沒什麽必要繼續坐下去。

葉白鈞順着觀衆席的臺階拾級而下。

他穿的是舒适的軟底鞋，必要時完全可以不發出聲音，可越靠近易城，葉白鈞的腳步聲卻越響。

直到最後一個臺階，葉白鈞的腳落在易城的座位旁邊。

如果把時間放慢，就能看見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一個朝着下樓梯的人伸出了腳，另一個往前邁的腳自己絆到自己。

——緊接着，一個在對方有跌倒趨勢之前就伸出手，另一個在對方伸腳之前就往下撲。

于是一個夾生的摔跤就這麽誕生了。

葉白鈞才剛往前做出撲倒趨勢，就被易城一把摟住。

易城：？他好像沒踢到我腳啊？

葉白鈞也有點楞：他怎麽提前伸手接到我了？

接着兩人不約而同地想——不重要，結果一樣。

葉白鈞：“學長，謝謝。可以松手了嗎？”說着手往口袋裏伸，準備拿出手機，再表達為了感謝易城，想要加他微信，請他吃飯的話。

但他沒來得及開口。

剛剛摟人的手感還沒完全散去，易城心裏莫名有點可惜——十八歲的葉白鈞好軟啊，“不好意思，沒發現你過來，差點絆到你吧？”易城手掌一翻，直接亮出微信二維碼：“這樣，你加我微信，回頭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禮。”

葉白鈞：……

這也太順利了。

兩人就這樣成功加上微信。目的達到後，各自心滿意足地離開籃球場。

回去的路上，易城捧着手機，準備點進葉白鈞的朋友圈。

老實講，他其實并不期待。

上輩子婚姻維系了三年，葉白鈞的朋友圈也就無趣了三年，除了偶爾分享一些他看不懂的文章、分享新書出版的信息，再也沒有其他。

真是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

十八歲的葉白鈞想來也差不多。

然而等圓圈走完，朋友圈跳出來的時候，易城瞳孔一縮。

葉白鈞朋友圈第一張圖，赫然一個陌生男人赤着上身，露出整齊八塊腹肌的模樣。他甚至配文字：我眼中的他。

發送時間，十五分鐘前。

易城頓時有些炸，氣到顫抖的手不小心點了一下贊。

易城：……

另一邊，葉白鈞捧着手機往教學樓走。他是翹課來看易城打籃球的。

易城的朋友圈寡淡至極，從注冊至今只有兩條朋友圈，一條祝媽媽生日快樂，一條新年快樂。

一眼看完之後，葉白鈞朋友圈彈出點贊提醒。

這個發現讓葉白鈞挑了挑眉梢。

到了大三都沒有女朋友、給這種肌肉男點贊。易城…似乎有可能是彎的。

踏上教學樓的臺階，葉白鈞從陰影裏走出，身披溫暖橙光。他嘴角微微勾着滿意的笑。

有簽到後逃課的學生同他擦肩而過，目光不由自主擦過他的臉頰，最後落在他挺拔清瘦的背影上，連腳步也不由自主挺住。

“喂，看什麽呢？”同伴困惑地喊住剛剛和葉白鈞擦肩這人。

葉白鈞那張令人驚豔到窒息的臉又從眼前一晃而過，那麽近的距離，陽光下連對方臉上的絨毛都纖毫畢現。

剛剛為他側目的男生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事。”然後神不思蜀地和同伴一起離開。

-

易城是最晚一個回到寝室的，室友們正在打游戲。

正好一局結束，其他人喊他：“城哥，來啊一起！”

易城慢悠悠坐下上線，選了個常用的角色。

游戲人物跳出來，身上衣不蔽體，敞開着前襟，露出誇張的腹肌。

就跟他剛剛在葉白鈞朋友圈裏看見的腹肌似的，紮眼。

易城臉一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換來換去最後選了個萌萌可愛的女性角色。

打到一半，手機傳來消息提示，易城掃了一眼。

是葉白鈞發來的消息，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請他吃飯。

易城手一抖，技能控制技能放慢半拍，己方團滅。

“啊——！”室友紛紛發出慘叫，抱頭鬼哭狼嚎：“怎麽回事啊城哥！老馬失前蹄啊！”

易城沒理他們，默默盯着手機。等到兩分鐘的複活讀秒只剩下三秒，易城才回複：【最近都沒空。】

葉白鈞：【好的，學長先忙。】

然後再沒消息過來。

易城：……

就這？

不再邀請兩句？誠意呢？

心煩意亂的，又一波團戰團滅。

大好局面被葬送，游戲早早在二十五分鐘結束。

室友們邀請易城一起去樓下抽煙，準備抽完再戰。

易城下意識想要拒絕。

葉白鈞不喜歡煙味。上輩子，有一次他帶着一身煙味回家，葉白鈞嘴上沒說什麽，當天卻沒讓他碰一下。不僅如此，就連吃飯都保持着至少一米的距離。

這麽一想，易城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可以不抽煙了。

……不對啊。

葉白鈞現在也不是他老婆，管得着自己抽不抽煙麽。

易城突生反骨，喊住室友：“等一下！一起！”

幾個室友抽着煙，聊完游戲聊籃球，最後聊起女朋友。

最後一個話題易城沒什麽可說的，只閉嘴抽煙。

一口煙霧吸進肺裏，感覺陌生極了。

上輩子戒煙是對的，抽煙好像也沒那麽有意思。

室友們突然聊到了女朋友讓戒煙，問起易城怎麽看。

易城微蹙着眉，語氣漫不經心，“大老爺們兒，用不着什麽都聽老婆的。”

過了肺的煙霧從嘴裏吐出來，模糊了視線。

在雲霧缭繞裏，易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新生宿舍樓出來，懷裏抱着一摞書往外走，路過寝室區大鐵門時，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易城手一抖，把手裏丢到了室友手中沒蓋蓋的咖啡杯裏。

室友：“？！城哥！我咖啡！”

易城側身，有些做賊心虛地拿背對着葉白鈞離開的方向，手指捏了一下鼻子：“別嚷嚷。我請你喝一星期的。”

嚷嚷的葉白鈞看見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