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答應了
答應了
“小鈞，你不能因為姑姑沒有借錢給你和你爸媽就生我的氣啊！你爸爸在外面賭博，這個錢借給他有去無回的！”
“現在你媽媽又跑了，也不知道是躲債還是也去賭，我哪裏能放心把那麽多錢交給你？萬一被她騙走怎麽辦？”
“我也不是不肯給你生活費，你不能因為嫌錢少就把我關在外面吧？”
“你三歲以前都是我帶的，你爸爸根本不管你……”
在徹底确認葉白鈞不肯把房子賣給自己之後，姑姑在門外一直喊到現在。
她到手的拆遷房飛了，葉白鈞也別想好過。
每當有鄰居路過，她就喊得格外起勁。
這一喊就是兩個小時，一直到了中午才口幹舌燥地離開。
門裏，葉白鈞坐在沙發上，視線低垂，黑暗的情緒在眼底翻騰。
一股想要自毀的沖動叫嚣着撞擊理智構成的牢籠，它成功在即。
葉白鈞起身，去了浴室。
片刻後，他帶着一身淡淡的清香和一條手臂上新添的傷口出來了。
心裏名為自毀的困獸被暫時壓下。
葉白鈞重新坐回沙發，一邊翻看着朋友圈，一邊思索着該用什麽話題找易城。
往上滑的手指輕輕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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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位學生會會長的朋友圈裏看到了易城。
照片是西裝革履的易城和幾個男男女女坐在一排，面試其他人的樣子，配文：【圍觀順便抱大腿！厲害了我的易神！】
葉白鈞把圖片拉到最大，一點一點查看易城的每一個細節。
随意抓了幾下的硬黑頭發，微蹙的濃眉，煩躁時略顯兇銳的視線，立體的骨相，微抿的唇角。
葉白鈞指尖按在襯衣扣上的喉結位置，輕輕拖動圖片。
往下是寬闊的肩膀和随意搭在扶手的手臂，那手臂上結實的肌肉葉白鈞親眼見證過。蔥白的指尖停在圖片裏胸口的位置。
這裏的，他還沒見過。
圖片再往下，易城的腰腹和長腿都被桌子擋住。
葉白鈞關閉圖片，看了一眼定位。
他轉身拿上包，出門。
路上，葉白鈞手機彈出一個陌生來電，被他直接挂斷。
自從父母躲債出逃，他幾乎每天都會收到ip來自天南地北的催債電話，不論換多少次電話號也沒用。
葉白鈞本以為這也是個催債電話。
直到對方發來一條消息：【同學你好，我是你學長易城的朋友。你和他認識的吧？我有點事情找你，你方便接電話嗎？】
葉白鈞想了想：【不方便，麻煩你加我微信說。】
通過好友請求以後，莊啓文發過去一張和易城的合照自證：【你看，我沒騙你。】
靠近鏡頭，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就是莊啓文，而他身後西裝革履，伸手松着領帶的人，正是不久前剛在學長朋友圈出現過的易城。
葉白鈞：【有什麽事嗎？】
【你有沒有興趣賺20萬？我這裏有個綜藝節目，還差一位嘉賓。】莊啓文沒有一下亮出30萬的底牌。
【沒興趣。】
【那給你加5萬。】
【不用了，謝謝。】
【再加1萬，不能更多了，我只有25預算，這1萬是我自己加給你的。】
葉白鈞直接退出聊天。
等抵達目的地——圖書館，葉白鈞又收到莊啓文锲而不舍的消息：【再加2萬，真的不能再多了，我這是拆東牆補給你的。】
葉白鈞仍舊不回複。
他在偌大的圖書館裏逛了一圈，湊巧二樓有一位作家的見面會，于是拍照，加上定位，發了朋友圈。
學長的朋友圈裏，照片角落出現的标志建築就在前方，因此易城就在不遠處。
然後葉白鈞才回複莊啓文：【真的沒興趣。就算學長親自來，我也要考慮一下。】
剩下的就是等待。
莊啓文抓住了回複中的“考慮”二字，并且看見了葉白鈞的朋友圈。
于是他拿着聊天記錄找到易城，“老板，你這個學弟什麽來頭？你不是說他家裏沒什麽背景，父母也不在身邊嗎？怎麽30萬他都不動心的？”
易城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有點微妙。
上輩子直男葉白鈞不就是為了錢和自己結婚？為什麽現在不要錢了？難道是嫌少？
易城頭一次有些惱怒，為什麽上輩子自己沒弄清楚葉白鈞到底收了大哥多少錢。
可惜這輩子無從知曉了。
易城決定親自去一趟，“我再跟他聊聊。”
如果實在不行，他就不信這麽大個華國，找不出第二個臉蛋好看的素人！
莊啓文捧着手機：“巧了這不是，老板，你學弟這會就在後面那條街的圖書館裏！”
半小時後，葉白鈞在莊啓文的帶領下來到易城的公司。
等電梯時莊啓文也不忘給他做思想工作，最後打趣似的随口說：“我們都打算實在想不到合适嘉賓的話，就讓你們倆一起上節目得了。”
葉白鈞微微一笑，沒給反應，卻暗暗把這話記在心裏。
辦公室裏，被面試辣到眼睛的易城正在閉目休息。
一些個百鬼夜行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令他略感痛苦地揉着眉心。
葉白鈞就是這時敲門進來的。
秋日午後的陽光是淡金色的，絢爛又清爽，葉白鈞白皙的臉蛋被染了薄紅，掀起眼皮看來時，金光灑滿淺色的瞳孔。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襯衣，正好從門口的落地窗前踱步而來，身上被打出光暈。
這幅場景，像是某位油畫畫家靈感一現，随手畫就的畢生絕唱。
把人帶到後就轉身離開的莊啓文給易城發消息：【老板，加錢就加錢吧，這張臉實在太能打了！難怪你看不上今天面試的人，我現在太理解你了！】
易城瞥了一眼消息就把手機鎖屏。
他有些憋悶地發現，自己心裏其實很認可莊啓文剛剛的觀點。
上輩子自己願意在不喜歡的情況下主動履行夫夫義務，多少也有點被這張臉鬼迷心竅。
如果葉白鈞真能上節目，就這張臉，必然也能帶來一幫顏控死忠粉。
他是一個生意人。
生意人只看利益。
易城成功說服自己。
于是易城立刻調整了一下計劃。
葉白鈞坐下後，易城道：“基本情況莊啓文應該都跟你講了，我就不多說。學弟，你就當幫學長一個忙，救救急。你開個價吧，錢也好資源也好，只要我能滿足的都好說。”
易城做好了葉白鈞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他已經想好了，只要葉白鈞的開價在60以內，他都能接受。
葉白鈞懷裏還抱着一摞書，在易城講話時慢慢放在桌上。
易城瞥了一眼，發現這些書是各種不同類型的。
有生物學方向的《瘋狂人類進化史》、心理學方向的《家的奇跡》、美術方向的《雕塑大衛》，還有一本分不清什麽類型的《美男鑒賞手冊》。
什麽書？
易城視線劃走又被拉過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沒錯。
就是《美男鑒賞手冊》。
易城突然有些炸毛。
什麽意思？
葉白鈞一個直男，看這種書做什麽？
葉白鈞不知易城的心理活動，坦坦蕩蕩地扶着這摞書，問：“什麽條件都可以嗎？”
易城發誓，他看見葉白鈞往右偏了5°腦袋。易城眼睛略微睜大——兩輩子加起來，他第一次看到葉白鈞無意賣萌！
冷清如葉白鈞，此刻竟然有點…可愛到他。
易城心想，看在他今□□我賣萌的份上，多加十萬也不是不行。
他鎮定道：“嗯。你先說，我聽一聽。”
葉白鈞：“學長為什麽選中我？”
易城：“……”不能讓他知道我是看重他的臉。
易城十指交叉撐住下巴：“你有什麽才藝？”
旁邊莊啓文：……
剛剛說不要稀奇古怪才藝的是誰？
葉白鈞搖搖頭，手指按在書上，試探着問：“會寫書法也能算麽？”
易城瞳孔又一縮。
葉白鈞這樣……好乖。
他好想狠狠蹂躏平時冷清，忽然乖巧的，這樣的葉白鈞。
……等下，我在想什麽？
易城咳嗽一聲，把腦海裏的廢料清出去，“算。”
“如果是看中才藝的話，我認識兩個其他學校書法專業的人，我推薦給你吧學長。”
騎虎難下的易城略一想，讓葉白鈞找出那兩人履歷看了一眼。書法相關的榮譽方面，這兩人确實是人才，但證件照裏的那張臉，易城根本不想看第二眼。
于是他挑刺道：“來不及面試了，我不認識他們。”
葉白鈞：“面試一下就認識了。”
“不需要書法寫太好，基本沒有展示才藝的要求。”
“那學長看中我哪裏？”
話趕話，易城一下沒剎住車：“臉啊。”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易城抿起唇，緊緊盯着葉白鈞。
慢動作一樣，易城看見，葉白鈞十分緩慢地睜圓了眼。
那雙平素清冷如雪山的褐瞳，此刻貓兒一樣瞪得溜圓，又純然無辜，又漂亮不可方物。
驚訝過後，葉白鈞朝另一個方向偏頭5°，緊接着敏銳捕捉到了這一瞬易城瞳孔的皺縮。
所以……易城學長原來喜歡的是這種溫和無害，甜蜜誘人的類型。
葉白鈞本來做好了要試探許久才能探得易城喜好的準備，卻沒想到初次出師就大捷。
葉白鈞滿意地勾唇，笑意柔軟甜蜜：“原來學長覺得我好看，對嗎？”
這一笑，笑散了早秋的冷涼，笑出宛如春日重臨的芬芳。
空氣裏仿佛有花香。
易城繃着臉，沒法違心說不是，只“嗯”了一下算回答。
于是葉白鈞笑得更燦爛了，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覺得學長好看。”
這一記直球加美顏暴擊，直接把易城打蒙了。
或許連易城自己也沒發現，他耳廓竟然染上了一層薄紅。
見鬼了。
上輩子他都沒見葉白鈞笑過兩回，他都不知道，他老婆可以笑得這麽……讓人心跳加速。
易城腦子一下宕機。
葉白鈞又說：“那不如學長和我一起上綜藝吧。錢還是一開始20就行。我性格內向，學長你就當來陪我吧。”
頓了頓，葉白鈞補問：“可以嗎，學長？”
葉白鈞笑彎了眼，往前微微探身。
像只求摸求抱的可愛小動物。
其實還沒完全決定上節目的易城在心裏答：不好。
結果嘴上：“行。”
就這麽答應了。
他竟然就這麽答應了？！
這張出賣自己的破嘴，不要也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