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争風吃醋

争風吃醋

即便皇宮是一座吃人的錦繡地獄,依舊有些聰明人能活下來。而在那些聰明人眼中,流着神血的女帝,是沒有人心的。

她對每個靠近她的人都是這樣。如果對方想要談感情,她就陪着對方演戲,什麽肉麻的情話都能說出來,多麽深情的表情都能做出來。

如果對方就是圖身子,她便把衣服一甩,往床上躺去,擺出各種勾引人的姿勢。

戲演到最後,那些騙她的人反而認真了。

可她呢,又躺在下一個人懷中,說着同樣的情話。

聰明人自诩看明白了,卻不知,沒有心的,是那些接近女帝的人。

而女帝的心,已經融化在了夏天。

......

“從小,母後就告訴我,我是真正的天之子,身上流着神血,将來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可現在我不願當這最尊貴的人了,我只想做個普通女子。或許這樣,當我靠近他的時候,他就不會後退了。”

殘燈冷火旁,冷瑤慢慢合上手劄,悵然若失地望着面前火苗。

火苗搖搖晃晃,連帶着屋裏明明滅滅。冷意如看不見的霧,彌漫了整個屋子。同樣彌漫整間屋子的,還有深沉的寂靜。

突然,門前的吱呀聲,打破了這片寂靜。冷瑤趕緊收了手劄,回首看着來人。

“陛下,孫侍衛來了!”

“朕,必須要見他嗎?”

小宮女低着頭,什麽話也沒說,但可見其身子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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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瑤了然:“朕知道了,放他進來吧!他進來後,所有人都離開這裏,朕不想有人打擾。”

“奴婢明白了!”

小宮女回答完,慌忙逃出了這個陰森森的魔窟。

等到孫侍衛進來時,那坐在桌前的女帝已經坐在了床邊,手裏還抱着琵琶。

孫侍衛有些疑惑,不記得以前女帝這麽喜歡彈琵琶。但也沒多想,笑呵呵走過去。

卻在走到一半時,被女帝的話攔住了去路:“孫侍衛,你的糖葫蘆呢?”

孫侍衛低頭看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無所謂笑道:“臣來得匆忙,忘記了。”

“這樣啊!不過也沒什麽,反正朕從來都不喜歡吃糖葫蘆,不過是為了哄哄你罷了!”

說完,她驟然擡眸,比夜色還要深的雙眸中,不見一絲情義。仿佛面前站着的人,與她毫無關聯。

孫侍衛果真是蠢!即便到了這個地步,還以為對方在耍小性子,立馬上前一步打哈哈:“好,這一次是臣錯了,下次......”

“沒有下一次了!”

幽魂吐息般的聲音驟然截斷他的話。

孫侍衛頓時愣了下,面前的女帝玉指纖纖,按在蛛絲般的琴弦上。

“铮——”

這是樂章的第一個音符,也是孫侍衛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個音符。

待到一曲終結,一個紅衣女子翩然落至冷瑤面前,輕輕捧起她的臉,笑意溫柔:“你還真是善良呢!居然給他留了一條命。”

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個不省人事的孫侍衛。

冷瑤看着他,卻問那紅衣女子:“蕪荟,你說,如果命運已經注定,那麽人還在掙紮什麽呢?”

“這就要問那個掙紮的人了。”

說完這句,紅衣女子便消失了。

桌前的燭火早已燃盡,無盡的黑暗與寒冷逐漸凝固,誓要要将人凍在這一刻。

而冷瑤,仿佛真得被凍住了一般。她坐在床邊,坐了一夜,也看了地上的人一夜。

次日,太陽升起。冰冷的光,照亮了整個寝宮。

夏宥期敲着扇子,蹲在還未蘇醒的孫侍衛面前,沒有任何驚訝,只平靜地問句:“他死了嗎?”

“沒有!我洗去了他的記憶。”冷瑤心裏突然踏實了些。

“那太可惜了!”

夏宥期感嘆完,又起身看向她:“我還以為你讓我來,是處理後事的呢?結果這麽麻煩!”

冷瑤眉眼更低了:“抱歉!”

“不用抱歉!”

他輕輕擡起腳,踩在孫侍衛脖子上,無所謂道:“你要記着,處理活人要比處理死人麻煩,而我最讨厭麻煩!”

說罷,就一腳踩下。似是沒用多大力氣,可清脆的“咔嚓”聲滿屋能聞。

“下次,麻煩你做徹底點,我也少樁事。”

他俊朗的臉上帶着和陽光一樣的笑,卻比這冬日的早晨還要冷。

末了,又朗聲道:“來人,把孫侍衛送回去吧!”

幾個小太監聞聲走進來,看見地上不省人事的孫侍衛後,都大吃一驚,趕緊拖着屍體下去了。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宮外。栾陽王的弟弟,在女帝寝宮中殺了一個羅家的侍衛。

這樁殺人的案子,因為其發生的地點,變成了一件不光彩的醜聞。

大抵是望京的權貴們都沒想到,那個笑起來陰恻恻的栾陽王之弟,居然也會對宮裏的女帝感興趣。

又因為羅家懷疑是夏家破壞的秋獵,便指示個小官在接下來的早朝上,當衆責問栾陽王夏元基:“王爺,你可知昨日宮中發生了一樁謀殺案?”

自從冷瑤給了夏元基京中官職後,他就沒缺過一次早朝。羅家開始還以為他會拉幫結派,扶持自己的勢力。然而,夏元基只關心自己的政務,若非工作需要,是絕不會和別人說半句話,更莫說什麽拉幫結派了。

眼下,他似乎也對這樁工作之外的事情興趣缺缺,回頭瞥了眼那個說話的小官道:“這種事,該要問本人吧!”

說罷,又擡眼看向殿外,稍微提高了點聲音:“宥期,你來和諸位大人解釋一下!”

滿朝文武百官聞言,先是一驚,後又不約而同地往後看去。只見夏宥期穿着一身素錦,袖口裙邊銀線繡竹,打扮得十分低調,就是那張好看的臉上,挂着一副猜不透的微笑。

伴随着衆人的目光,他大步走到兄長身邊,旋即又潇灑地轉了個身,面對羅興,好聲道:“羅大人,你找宥期有事?”

這句話就有些不合時宜了,明明剛才問夏元基的另有其人。

羅興收了收眉眼,冷漠道:“二公子,剛才是尤大人在問。”

那名問話的官員生怕拍不到羅興的馬屁,聽到他這麽說後,立馬蹦出來嚴聲質問:“夏小公子,莫說你是栾陽王弟弟,可知皇宮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皇宮是禁地,可我去的是女帝寝宮。連個小小侍衛都能去的地方,應該不算禁地吧!”夏宥期悠然說道。

此時百官中,又有個沒腦子卻想邀功的人跳了出來,吹胡子瞪眼道:“你去女帝寝宮幹什麽!”

夏宥期輕笑一聲,帶着些莫名的冷意,看一個人點一個人的名字:“羅大人去女帝寝宮做什麽,我就是去做什麽。尤大人去女帝寝宮做什麽,我就是去做什麽,甚至你,費大人,你去女帝寝宮做什麽,我就是去做什麽!”

“這朝堂上站着的所有大人們,你們去女帝寝宮做什麽,我就是去做什麽,聽明白了嗎?”

他用一個幽幽的問句,結束了自己的回答。

在場幾十個人,誰不知這話外的意思,都悄悄把頭低了一分。像是被人驟然扒光衣服般,面上是羞,心裏是怒。偏偏到處都是人,即便露出了禽獸的面目,也得裝出個人樣來,紛紛靜默不語。

羅興倒是只老狐貍,夏宥期的話絲毫沒影響到他。可那被扔出來站在人前的尤大人和費大人,就沒那麽鎮靜了,他們甚至不能像其他大人那樣,做個縮頭烏龜。

只能氣急敗壞道:“夏公子!你,你,我,我們......”

兩個人紅着臉,在那兒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最後還是夏宥期發善心,把扇子往手心一敲,截斷了他們的支吾:“二位大人,女帝寝宮裏的侍衛是我殺的。至于為什麽要殺他,不用懷疑,就是你們心中猜的那個原因。”

說罷,又把扇子一敲,震得兩位大人渾身一抖。

最後瞧了一眼站在兄長對面的羅興,禮貌一笑,道:“羅大人抱歉,宥期還有事,先行告退!”

他這一走,朝堂上那些官員也沒那個臉繼續問夏元基了。

如同以往沒有女帝的早朝一樣,今天也是在羅興的主持中,早朝開始又結束。

卑鄙的人總以為別人比自己更無恥,自己比別人更聰明。關于栾陽王弟弟在女帝寝宮殺人一事,也在權貴們背後的鄙夷冷笑中了結。

可羅興對夏元基的懷疑卻越來越重,他不信夏宥期會因為争風吃醋弄死一個小侍衛。

只是夏元基比楊煥成還叫人琢磨不透。羅興前後不知派了多少探子,每一個人回來都說,夏家近日并無異常。

沒異常還往京城跑什麽!

羅興更為謹慎,又派人去拜訪楊煥成,想着兩家人聯手,總能查出點什麽,卻不料,派去的人直接被拒之門外。

因為秋獵一事,羅、夏、楊三家猜忌越來越嚴重。只差一個火星,就能點起燎原之火。

很快,這個火星便到來了。

啓朝東極漠海,鎮邊将軍孟丹生率領部下,屠盡漠海官員,叛出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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