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征

出征

在冬天離去,春天來臨,萬物新生之際,東極那邊卻蔓延起了戰火。

邊關守将叛亂此等大事,皇帝必須出現在朝堂。于是冷瑤就坐在了龍椅上,一臉淡漠地看着底下人朝拜高呼。

她微微擡手,示意衆人平身,随後便道:“東極叛亂一事,諸位盡管直言、待諸位說定,朕再行決意。”

聽到這頗有幾分威嚴的聲音,羅興總會提起一份小心。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女帝,明明是和以前一樣的身材容貌,可透露出來的氣勢卻完全不一樣。

然而,再有威嚴,終究不過是一具漂亮精致的傀儡。

羅興壓下心中那點不适,上前一拜道:“陛下,叛将孟丹生久經沙場,深得軍心,不可小觑。臣提議,不如由豐泉将軍領兵,出征東極。豐泉将軍至今從無敗戰,是最好不過的人選!”

如今豐泉已經投靠羅家,見羅興在朝堂上力薦自己,不免得意無比,連頭都比以往擡得高了些。

然而羅興的目的可不是想給他漲軍功!

即便豐泉投靠了羅家,可兵權依舊掌握在他手中。這捏在別人手裏的東西,總不如捏在自己手中放心。

豐泉驕傲自大,別人稍微一捧,就飄得不知高低方向。只要在朝堂上推薦他去鎮壓叛亂,他定不會推辭。等到了東極,羅家有一百個方法,能讓他消失無蹤。

那時候,豐泉手裏的兵權就變成了羅家的了。而羅家也不用再懼楊、夏兩家的兵力。

不過,今日朝堂上可不只有羅家的人。東極叛亂,月山王楊煥成怎麽可能不來上朝?

羅家想的是送豐泉去死,但楊煥成猜的是羅家想借豐泉的兵力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

于是羅興前腳剛說完,他後腳就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為豐泉将軍長年駐守中原,不宜征戰東極。而臣所在月山,氣候和東極相似,不妨派臣出征東極,鎮壓叛亂。”

羅興一愣,沒想到半路蹦出來個楊煥成,趕緊又誇贊起豐泉更适合。話還沒說完,豐泉本人就跳出來,幾乎是指着楊煥成鼻子怒罵:“姓楊的!你當這兒是月山呢!沒你說話的份兒!給老子滾一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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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煥成沒理會他的怒罵,而是緩緩站直身板,抱拳上拜,沉聲道:“在陛下面前,你我二人都沒有說話的份兒。究竟誰能去平叛,陛下說了才算。”

于是,滿朝官員都向上望去,似乎在等待那高高在上的女帝,能做出一個選擇。

而這個選擇也将表明,女帝究竟被誰掌控。

可女帝的選擇卻出乎衆人意料,她望着底下兩個,漆黑的雙眸吞噬了一切情緒,只剩下誰也猜不透的漠然。

“既然豐将軍與月山王都想平叛,那便由你二人一同領兵出征吧!”

“陛下!”

“陛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豐泉與楊煥成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急性子的豐泉先開口:“陛下,平定叛軍,有我豐泉一人足矣,何須多個累贅!”

“若叫豐泉将軍出征,那才是損兵折将,徒勞無功!”楊煥成不甘示弱。

就在兩人互損時,羅興卻看向了夏元基那邊。這朝堂上,最安靜的就屬他。楊煥成都跳出來争了,他還立在原地沉默,仿佛這件事與他毫無關聯。

不過夏家打的什麽算盤,都可以之後再查。現在的女帝,卻是不得不敲打一番。

“陛下!”羅興再進一步,神情語調都沉了下來,“國家大事,切莫兒戲!還請陛下深思熟慮後,再行回答!”

冷瑤神色未變:“這就是朕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再深思也是這個結果,羅相不滿,大可不尊皇權、神權,自己命令豐将軍和月山王去!”

羅興怎麽可能同時命令得動他們兩個!就連女帝,也不過是他們想否決對方的借口。

“陛下......”

“羅大人!”

夏元基出聲截斷了羅興的話,溫和有禮道:“你是想說,身為天之子的陛下沒你考慮深刻,還想覺得自己淩駕于陛下之上?如今陛下已然下令,身為臣子不該服從嗎?”

羅興頓時說不出話了,若是以前的朝堂,哪怕是女帝都得聽他的命令。可如今,月山王和栾陽王都在朝堂上,即便那女帝再無能,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性決斷。

所以最後,出征東極平叛的人就成了豐泉和楊煥成。

早朝結束,女帝這個傀儡又被鎖回深宮。

湖邊綠柳已經開始吐芽,水裏的魚兒們都醒了,看見水面上落下一個倒影,便全湧了過來,希望能掙得一口食吃。

冷瑤也沒什麽可喂的,就把岸邊新冒頭的青草摘幾片,撕成碎渣,往魚群中間一抛。

那些魚兒看見有東西落下,也不管是什麽,紛紛張開小口接着。等沉到水裏品過味來,又是咕嚕咕嚕幾個泡泡,把碎葉全吐了。

相同的把戲玩過幾遍後,魚兒們也學聰明了,知道岸上人不會給它們食物,接二連三地,甩甩尾巴游進湖心。

待魚兒們散的差不多了,半空忽然又抛下來一把碎渣。但這一次,卻是真正的魚食。于是堅持到最後的那幾條魚,全都争搶起來,撲得水花四濺。

冷瑤驟然一驚,回首就見夏宥期站在自己身後。

“公子?可還有囑咐?”

夏宥期緩緩行至她身邊,看着水面上争食的魚兒道:“若不下真餌,是釣不到魚的。”

“可朕手裏沒有餌,只能用草葉代替了。”

她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單手支撐着身子,漆黑的雙眸直直望着湖面。清風拂過,吹皺一池春水,水中的兩個倒影也跟着輕輕晃動。

不多時,風過湖靜,水面的倒影更為清晰。

一坐一立,相依不相靠。

這份和諧靜谧并沒持續太久,夏宥期輕敲扇子,緩緩道:“東極叛亂,你這個女帝反應太平淡了。”

冷瑤有些疑惑:“女帝不是從來不關心這些嗎?”

夏宥期神秘一笑:“可這次叛亂的,是孟丹生。”

“有什麽不同嗎?”

夏宥期微愣了下,笑道:“是我的錯,忘了告訴你孟家的事。”

他收了臉上笑意,目光深沉,先是輕嘆一聲,才說道:“孟丹生此人能力不俗,又對皇帝忠心耿耿。皇權式微,天下異心,皆因有他在,才沒發生叛亂。可沒想到如今,他自己先背叛了自己最忠于的皇帝。”

“但這和女帝有什麽關系?”冷瑤又問。

夏宥期回首看向她,莫名一笑,驚得人一愣。随即說道:“因為是你聽信羅家父子讒言,聯合朝臣排擠打壓孟家,甚至最後将孟丹生驅出望京,遠去東極。”

冷瑤當然明白這裏的“你”是指過去的女帝,可還是不免一嘆。如此忠臣良将都被逼謀反,這女帝究竟昏聩到了何種地步!

然而夏宥期在聽到她的嘆聲後,又道:“不必感懷!孟丹生能有今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明明知道皇權衰微,奸佞當道,卻固執地認為,只要自己在外威懾天下,便能保陛下無虞。可沒了他,那半瘋的皇帝和年幼的女帝,就只能成為羅家手裏的傀儡。”

“而控制了皇帝,羅興想要對付他簡直輕而易舉。”

冷瑤看着平靜如鏡的胡面,靜靜聽他說完這一切,末了輕嘆一聲:“如此忠臣,卻跟錯了人,可惜。可惜!”

“呵!”夏宥期忽然笑出了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可惜那女帝呢!”

畢竟,自從她來到皇宮後,總是打聽過去的女帝。

“她是可憐,生在了啓朝末年。”

冷瑤說完,便起身對夏宥期道:“公子,傀儡沒有在乎的東西,即便過去的女帝在這兒,也不會對孟家叛變有多大反應。”

這下倒是輪到夏宥期驚訝了,他愣了下,随即輕語:“那倒也是!”

不論今人如何評判,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且無法改變。人們沒選擇,只能收拾後果。

天無二日,軍無兩帥,可女帝偏偏任命豐泉和楊煥成共同平定叛亂,又沒說誰主誰副,那他們二人肯定要争論一番。

但争論來去,都到東極了,也沒争論出個結果,還是各自領着各自的兵。那般勢同水火的樣子,總是讓人擔心:怕是孟丹生還沒打來,他們倆先鬥個兩敗俱傷。

幸好,孟丹生比他們更着急。在啓朝大軍來到東極的次日,孟家軍就發動了進攻。

啓朝兩軍,各自為營,雖然有些慌亂,但也很快穩定下來,打退了敵軍。

第一戰,無論是豐泉還是楊煥成贏得都不輕松。他們只能暫且把個人恩怨放在一邊,以便應對眼前大敵。

月山王楊家軍營裏。楊煥成剛送走豐泉的部下,回頭便見知若一言不發地立在門邊。

“怎麽了?”他走過去問。

知若眼睫微垂,低聲道:“煥成,此地離月山千裏,我要回月山一趟。”

楊煥成眼中劃過一絲緊張,平靜道:“可以。”

幾乎他話落地的瞬間,知若就動身了。在路過他時,又停下來說了句:“三日後,我定會回來。”

“好!”

在這關鍵的時刻,他不該放知若走的。可他雖然是月山的王,但知若是月山上的仙。

她要走,楊煥成是攔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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