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不愛她

我不愛她

就在神秘男子閉目療傷時,他身後的黑暗再度打開,知若緩緩從中走出,手裏還提着一把銀劍。

冷瑤和姜執都驚了,為何月山仙子也會出現在這裏。不過馬上,他們也看出來,知若有着和他們一樣的目的。

都想要那個魔死!

如今神秘男子才遭受天譴,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時機。二人屏氣凝神,看着知若小心舉起銀劍,寒光淩冽,映照着仙子決然的面容。

沒曾想,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男子睜眼了。知若不再猶豫,舉劍刺下,卻被驟然彙攏的玄絲擋住,自己也被彈開,重重摔在地上。

男子莞爾一笑:“知若,除了神,誰都無法殺死魔。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好好看戲吧!”

只輕輕招手,知若就飛到了他身邊坐下,像是被定住一般,不論怎麽催動法力,都無法挪動分毫。

姜執看到這裏,不免嘆一聲:“我還以為你能殺死他呢。”

冷瑤卻琢磨起了男子的話,只有神才能殺死魔,那也是說尊皇劍可以殺死他?難怪不得他不願傷她!

但若真要請尊皇劍,那......

“姐姐?”

姜執打斷她的沉思,疑惑道:“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冷瑤笑了下,心裏卻在盤算究竟要不要請尊皇劍。

這個時候,小鎮的另一邊,夏宥期拖着滿身泥濘走出了黑色的濃霧,來到完全深沉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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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沒有一絲光,根本看不見前面有什麽,只能憑着感覺和記憶摸索着前進。

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已經撞了三堵牆,踢到四塊石階,一連摔了五六下。整片黑暗裏都是他鬧出的動靜。

最後夏宥期幹脆坐在地上,仰天長嘆:“來者皆是客,基本的待客之禮總該有吧!”

像是為了回應這句話,周圍逐漸亮了起來。然而環境卻不是月山那個邊陲小鎮。

茫茫林海,落葉飄飄,夏宥期再熟悉不過了。

自己居然回到了望京獵場!

不對!

他呆滞了片刻,驟然反應過來。就算那個魔真能把他送回望京,也無法改變日月運行。現下明明是晚上,這裏卻是白天。

這是魔設下的幻術,只是設這種幻術有什麽用?

這個剛冒出來的問題,馬上就迎來了答案。遠處樹林裏接連響起數道妖吼,震天裂地。驚慌失措的人群朝這邊湧來,還沒到夏宥期跟前就被追上的妖物殺了個幹淨。

望着面前熟悉的扭曲面孔,他明白了,這是秋獵遇襲那天。

妖物們似乎不明白這唯一的幸存者為何不跑,紛紛停在原地轉動腦袋。沒多久,妖物們仰天長嘯,張着血盆大口朝夏宥期撲來。

夏宥期卻是不躲,滿身泥濘狼狽依舊遮不住臉上的從容自信。手腕輕輕一甩,水墨畫的扇子“啪”的一聲展開。

“我能殺你們一次,就能殺你們第二次!”

他率先朝那些妖物攻去,招式行雲流水,絕不留情。若沒那身泥濘,這番打鬥無疑觀賞性十足。

可就是這身泥濘,昭示了此前他耗費多少精力。

記憶中的人,是在山頂上。當他踏過厮殺的血海好不容易走上去時,只來得及看見她謝幕的模樣。

山風呼嘯,佳人獨立。

他拍拍掌,說自己只是路過。

眼前的妖物越來越多,似乎永遠都殺不完。夏宥期的招式慢了下來,身上泥點被妖血沖刷幹淨,又重新披上一件血衣。

明明知道,該學那些逃命的人往山下走去,只是腳偏偏要往上走。

不知怎麽的,他就覺得能在山上見到那人。

妖物們也意識到面前人力竭,叫聲更加尖銳,動作越發瘋狂,像是不要命了般往人身上撞。

但更不要命的,還是那披着血衣的公子。即便身上血水滴答,妖物環伺,依舊一瘸一拐地朝山上走去,沒有絲毫遲疑或者停留。

周圍妖吼漸漸消失,公子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傷口處的血肉翻開,長發披散淩亂,還滴着血。

他大口喘着氣,終于來到山頂,只是眼前已經模糊,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什麽,卻只碰到一塊門板。

幻象消失,人回到現實,四周是冰冷壓抑的黑暗。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有機會後退。心中的理智還在說,推門而進,是最愚蠢的選擇。

但他還是推開了那扇門,跌跌撞撞邁入深不可知的黑暗。

頓時,神秘男子站起來,眼裏閃耀着興奮的光芒,對着知若朗笑道:“知若,我馬上就能證明,我擁有一顆人心了!”

“到時候,就該你兌現諾言,嫁與我為妻。”

他是笑得開心了,卻把其他人驚呆在原地。冷瑤和姜執不約而同地看向知若,異口同聲驚嘆:“什麽!你要嫁給他?”

魔現在心情極好,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初他豈不知道知若的想法,也正是知道她的想法,才會語焉不詳。只有這樣,知若才會答應。

只要知若答應,就算天道也無法幹預。

而現在,等夏宥期進來說出那句話,知若就是屬于他的了。

姜執心直口快,聽完後直接感嘆道:“我說仙子,你好歹也修煉了幾百年,怎麽就那麽天真呢?”

倒不如說正是在山上不問世事修煉了幾百年,才會有今日這麽的天真。

冷瑤輕輕嘆了聲,是為知若可惜。但心裏又生出一點點期待,不過很快又被她掐掉苗頭。

叔叔說過,不要指望別人愛你,患得患失,萬事蹉跎。

她該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會堅定不移地救自己......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冷瑤的沉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前門的黑暗破開,一個血淋淋的人影走出來。神秘男子展開雙臂,朗聲笑道:“你終于來了!”

夏宥期搖搖晃晃了好半天,才終于站穩。他先是瞄了一圈四周,在找到冷瑤的身影後,轉而看着上方男子,扯出一個還算輕松的笑容:“抱歉,讓主人家久等了!”

衆人的心此刻都提着。按照魔的說法,他這麽大費周章,就是為了證明夏宥期與冷瑤相愛,進而證明自己有一顆人心,讓知若遵守承諾。

如今兩位主角相聚,只差相互表白了。

衆人心思各異,卻都選擇沉默,只有姜執興奮道:“喂!姓夏的!你趕緊說喜歡我姐姐,這樣那個神經病就會放了我們!”

一語落地,衆人都望向夏宥期,似乎都在等他的答案。

卻沒想他反問了句:“誰說我喜歡陛下了?”

“什麽?”

姜執呆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着急忙慌說道:“你不喜歡我姐,跑這裏來幹什麽!”

夏宥期坦然一笑:“我路過,不行嗎?”

“喂!大哥!你身上淌着血呢!居然還說路過!”姜執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呀,有誰規定路過某個地方時,必須完好無損嗎?”夏宥期無所謂道。

聽到這個答案,知若不由得長松一口氣,冷瑤面上依舊無波無瀾。這個答案,才是夏宥期會說的。

但魔就不樂意了,陰沉着臉,咬牙切齒:“你心裏分明不是這麽想的!”

夏宥期敲了下扇子,悠然道:“我心裏怎麽想,當然要聽我嘴巴怎麽說。我說不愛陛下,那就不愛陛下......”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倒在地。

神秘男子神情越發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俯視着他:“我問你,歷經千難萬險,甚至不惜性命也要來到這裏,究竟是為何?”

夏宥期本就遍體鱗傷,這麽一摔,立即吐出一口鮮血來。但面上還是那輕松的笑容,毫不畏懼道:“都說了,我只是路過!”

姜執可不想一直挂在這裏,此刻便當他害羞,好聲寬慰道:“那什麽,夏公子,這裏就我們幾個人。你但說無妨,我們嘴巴嚴,絕不往外透露!”

“在下沒什麽可說的!”

夏宥期從地上爬起,費力支起身子,坦然面對衆人,聲輕卻決然:“我不愛陛下!”

神秘男子沉吟片刻,舉手指向冷瑤:“那她呢?”

夏宥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卻和冷瑤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兩人都很平淡,叫人看不出絲毫情愫,就像是從大街上随便拉來的兩個人,僅僅是認識而已。

“我也不愛她!”夏宥期看着冷瑤,回答得很幹脆。

當初他看着父母殉情而死,見證了愛究竟有多愚蠢,因而鄙視那些愛生愛死。天下的蠢徒已經夠多了,他才不要變成其中一個。

男子臉色更沉了,鬼知道魔生氣了會做什麽!

姜執趕緊勸夏宥期:“喂!就算你不愛我姐,好歹也看看情況,說兩句好話哄哄這個瘋子。要不然我們誰都走不掉!”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夏宥期就是不松口,身上血都快流幹了,還死撐着裝惬意:“在下就是不愛,為何要說愛!”

剎那間,數條玄絲飛起,直接穿過夏宥期的身體。他頓時吐出好幾口血來,身子搖晃,卻沒有倒下去。

玄絲圍繞在夏宥期身邊,神秘男子再次問道:“你愛不愛她!”

夏宥期擡起頭,目光決然,聲音沉緩:“我不愛她!”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玄絲直沖人而去。可就在這時,天譴再度降臨,且比上一次更為浩大。強烈炙熱的光芒頃刻籠罩一切,能分金斷玉的玄絲也在這光芒的照耀中,逐漸消失。

魔可以收取人的靈魂,卻不能幹預人間,否則必遭天譴。

他殺了整個小鎮的人,怎麽可能逃脫。但就像他說的,只有神才能徹底殺死魔,天譴也只能将他驅走。

不過凡人在天譴的餘晖下只會屍骨無存。

就在神光爆發那一瞬,另一道神光突然閃現在幾人面前。剎那間,萬道神光迸發,天地蒼茫一片白。

等到天譴結束,天邊也泛起晨光。原來的人間小鎮在一夜之間蒸發,消失無蹤,連塊布料都沒留下。

只剩幾個昏迷不醒的人,躺在一片空地中央。

轉眼的功夫,神秘男子已經回到了東極夢澤。他坐在荒蕪的落月城上,仰頭望着澄明的天穹,感嘆道:“這麽小氣!我要是多呆一刻,是不是就該你們下來了?”

“那可不好!”男子轉而看向空蕩蕩的城池,目光雖冷,嘴角卻含笑,“我心還想多活一陣呢!”

話音一落,空蕩的城池突然多了許多人,都是穿着啓朝軍服的士兵,站在最前面的将軍,居然是早已死去的孟丹生。

男子俯視着下方緘默無言的衆人,幽幽說道:“這麽靈魂,當初的交易還真劃算。”

從來沒人能安然無恙地出入夢澤,除非與魔交易。當初孟丹生用死在叛亂中所有人的靈魂,換魔相助,只為能夠再次見到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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