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迎接

迎接

冷瑤從未見過這種地方,澄明湛藍的蒼穹,朵朵白雲點綴,無邊無際,寧靜高遠。在天穹之下,是一片同樣沒有邊際的水原。

水很清,很淺,映照着藍天白雲,在視線的盡頭處與天空融為一體。

冷瑤踩在地上的天空,遙望着遠方的蒼穹,忽然旁邊傳來一道輕靈女聲:“你沒受傷吧?”

說話的人是一個坐在玉樹瓊花上的紅衣女子,正笑意盈盈地注視着這邊。

“沒有。”冷淡說道。

女子松了一口氣,感嘆道:“沒想到魔居然敢來人間,還引得天道親自動手。”

就在她說話的功夫,冷瑤已經看了一圈四周,等她說完便道:“這裏是哪兒?”

女子嫣然一笑:“夢中!”

随即又道:“客人來了,你該去會客了......”

一語落地,冷瑤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回到現實,身邊靜靜躺着妖骨琵琶。她睜着眼,茫然望着漫□□霞。

就像女子說的那樣,隐隐的馬蹄聲在遠處響起,似乎有不少人過來了。

她支起身子,這才發現昨夜的小鎮蕩然無存,只剩一片荒蕪的大地。這時,其他人也陸續醒過來。姜執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記得這裏應該有個鎮子吧?”他對蒼狼說道。

但蒼狼話都不會說,更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當然,驚異的不止有消失的鎮子,還有他們身上的傷勢。特別是夏宥期,明明昨夜只剩一口氣吊着,今天一睜眼,居然連個疤都找不到。不由得自嘲一笑:“倒是哪位高人,做好事不留名?”

Advertisement

可這裏能稱上高人的,好像就只有知若。三人扭頭四下看了番,并未尋到仙子的蹤影,大概已經走了。他們又商讨一番,應該是知若幫他們治愈的傷勢。

然而這個猜測在聽見遠處的馬蹄聲後,又被三人否決了。楊煥成領着一隊輕騎疾馳而來,陪在他身邊的女子正是消失不見的知若。

楊煥成絕不會救夏宥期,而知若絕不會違背楊煥成的意願。

況且沒有知若引路,楊煥成怎麽知道他們在這兒。

三人一狗紛紛站起身,看着逐漸走進的軍隊,心裏都有些不妙。落到楊煥成手裏,可沒那麽容易脫身。

馬背上的楊煥成輕輕招手,身後的軍隊立刻停下步伐。他先是看了一眼夏宥期,随即翻身下馬,來到冷瑤面前跪地一拜,擲地有聲道:“臣恭迎吾皇聖駕!”

夏宥期打開扇子一笑:“月山王好大的忠心,居然用這麽大的排場來迎接陛下!就連夏某也跟着長見識了!”

這誇張的語氣明顯是在揶揄,楊煥成只當聽不出來,謙遜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人族之皇,臣只怕準備倉皇,冒犯陛下。”

冷瑤面色漠然,語氣客套:“月山王不必自謙,快起來吧!”

既然楊煥成本人都來了,他們四人自然是一個都走不掉。楊煥成先是問了幾人千裏迢迢來月山的目的,見沒人說實話,就自我理解為女帝想來月山散心。

說罷,也不管冷瑤如何推辭,非要護送女帝去月山王府駐跸。

至于夏宥期,那就是送上門的人質。有他在月山,夏家那邊總歸要投鼠忌器。

最後,只有姜執主仆二人情況好點。

在望京城裏随便扔塊石頭,十個人就能砸出來一個王爺。更何況姜執還是一個無權無勢、只剩虛名的小王爺。

這樣的小王爺沒有絲毫用處,楊煥成留他,也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借口更有道理點。

于是乎,三人來到了月山王府。

若按以前的規矩,王府的規格明顯逾越了,宏偉得如同天子居所。但皇權衰微至此,各路諸侯擁兵自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月山王府也不過是楊家向天下人暗示野心的工具。

這是對皇權的挑釁,冷瑤親眼看見了,心裏卻平靜無波。從一開始,她就對這個皇位沒有絲毫認同感。只有一點比較麻煩,楊煥成把她和夏宥期隔開了。

一個人住東,一個人在西。

冷瑤這裏還好,無非就是侍奉的婢女下人多了些。但夏宥期那邊,是裏三層外三層,層層的楊家侍衛,更莫說還有多少潛藏在暗處的暗衛。

明顯就是怕人逃跑。

其實也不能怪楊煥成這般小心,夏宥期是個用毒的高手,心思又深,稍微一松懈,可能就跑了。

再說楊煥成起兵後,立即與介陽侯聯手,直逼黔原,黔原過來就是夏家的栾陽。若進攻黔原,夏元基不會對黔原坐視不理,定會派兵支援。

這場争奪最高皇權的棋局才開始,群狼環伺,虎視眈眈,過早消耗實力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所以楊煥成沒有着急出兵黔原,而是靜靜觀察着天下大勢。

卻沒想今日,上天會贈給他一份驚喜大禮,将女帝和夏家小公子親自送到月山來。

女帝在月山,就有了起兵理由。夏宥期在這裏,夏元基就不敢輕舉妄動。

楊煥成想都沒想,連寫了兩封書信,一封派人送去介陽,另一封讓知若送去望京。

而他自己則去了女帝身邊。

當時,已經是冷瑤他們來王府的第二天了。

姜執作為禮物的小贈品,自然屬于被忽視那一批,在王府裏随便撿個小院住着,出入都無人阻攔。

可他又不熟悉月山,只好來冷瑤這裏喝喝茶。

楊煥成來時,他們姐弟二人正坐在後院涼棚下閑談。

姜執一臉郁悶地趴在桌上和冷瑤抱怨:“皇帝姐姐,我告訴你,楊煥成絕對是虧心事做多了,要不然府裏怎麽有這麽多的結界,蒼狼都沒辦法用妖術了......”

他話裏的意思顯然是想讓蒼狼帶三人離開,卻被府上的結界阻攔住了。

冷瑤垂眸思索片刻,剛擡眼就見楊煥成走來,立即輕咳一聲,提醒姜執注意,随後朗聲道:“月山王!”

楊煥成垂首一拜:“臣拜見陛下!”

激得姜執渾身一抖,慌忙起身坐正。背後說人壞話還被人逮到,是個人都會虛心,更何況姜執還在別人的屋檐下。

楊煥成行完禮,他也站了起來,緊跟着說道:“皇帝姐姐,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也不等冷瑤開口,轉身就開溜。

楊煥成假裝沒聽見他剛才的抱怨,笑着嘆了句:“陛下與王爺姐弟感情真是深厚!”

經過小鎮上的一夜,蒼狼是妖的事肯定瞞不過知若。知若知道,楊煥成自然也知道。

冷瑤神色淡漠:“阿執從小就是這冒失的性子,還望月山王不要介懷。”

“哪裏!”楊煥成微微一笑,坐在了之前姜執的位置。

他身後不見知若,冷瑤有些奇怪,問了句:“月山王,怎麽不見知若仙子?”

楊煥成道:“知若向來無影無蹤,臣也不知她去向。倒是陛下來月山是有何要事?不知臣能否為陛下分擔?”

這些話意在隐去知若行蹤,可在不知情的冷瑤聽來,未免有些太無情了。

她耐心嘆道,“人往往會忽視身邊的百花,而去追求遙不可及的高月。但高月并不屬于人間,百花也凋零的一天。”

“月山王,高月是永遠攀不到的。而百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徒留遺恨。”

楊煥成是個裝糊塗的高手,聽完這番話後立即起身,從垂下來的藤蔓上摘下來一朵秋花送于冷瑤面前,笑道:“陛下說的在理,臣确實忽略了頂上的秋絨花,現在摘來送獻于陛下。”

冷瑤臉色冷了些:“朕不愛秋絨花。”

楊煥成手舉着花,停頓了片刻,繼續笑問道:“那陛下喜歡什麽花,臣這就為你尋來。”

什麽花?

冷瑤忽然想起了前女帝,驀地一笑,嫣然明豔,驚得楊煥成一愣。

“朕愛紅蓮,還得是人血染就得紅蓮。月山王,這你也能為朕尋來嗎?”

當初女帝以人血養紅蓮的事傳得天下皆知,人人膽寒。現在冷瑤倒想知道,楊煥成這出癡情戲碼要如何演下去。

可惜楊煥成還未開口,院子裏先來人了。

“喲!月山王也在呢!在下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這一聲爽朗的調侃成功吸引了正在對話的兩人,楊煥成回首一看,就見夏宥期領着浩浩一幫護衛走來,身邊還跟着剛跑出去的姜執。

氣勢看上去挺足的,就是他身後那幫人全是楊煥成的心腹。

很明顯,夏宥期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的。

楊煥成心底有些不悅,還是和顏悅色地說了句:“夏小公子哪裏的話,本王才正要派人去請公子。”

夏宥期甩頭看向姜執,笑道:“這麽說,小王爺是王爺派來的?小王爺你怎麽不說一聲呢!害得在下差點以為壞了月山王好事!”

姜執哪兒聽得懂他們話裏的冷嘲熱諷,一頭霧水地指着自己,緩緩發出一個長長的“我——?”

楊煥成笑了笑:“小王爺,夏小公子這是在說笑呢!”

“不過王爺想邀我等游玩月山是真......”

夏宥期說完,便笑意盈盈地盯着楊煥成,意味不明,直到半天後才開口補上個結尾:“難道不是嗎?”

這自然不能拒絕,否則就是楊家軟禁女帝一行人了。

楊煥成道:“陛下初來月山,臣自該好生招待。只是陛下奔波千裏,未免神困體乏,還是先休息幾天為好。”

誰料話才說完,夏宥期就偏着腦袋,望向楊煥成身後的女帝,好聲問道:“陛下,你乏了嗎?”

“什麽?”冷瑤被這突然的問題搞得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說道:“朕不乏!”

夏宥期随即擺正身子,笑看着楊煥成:“王爺你看,陛下不累呢,是你多慮了。正好今日大家都有空,趕早不如趕巧,就現在出去走走吧!”

楊煥成還想推辭:“現下時辰不早了,出去太陽正盛,明日再議吧!”

“王爺一看就是辦正事的,不比我們這些纨绔子弟,就知道秋高氣爽,豔陽輕雲,正是秋游的好時候!”

說完,見楊煥成還在猶豫,又立馬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在下知道了!王爺難道是覺得月山精兵還比不過在下一人,無力保護陛下安全?”

這一點楊煥成更不能認,況且夏宥期的話反而提醒了他。若在自己的地盤都還要畏手畏腳,未免太落人笑柄了!

整個月山都是楊家的人,夏宥期縱使有通天的本領,也飛不出去!

想到這裏,楊煥成當即同意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