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三十一
我咽了口唾沫,悄悄用腿碰了碰孟宴臣,然後坐到付阿姨旁邊。
“阿姨,我原是有點怕貓的,喜歡又不敢碰。還好今天孟宴臣帶着我和貓一塊玩,我才知道原來小貓這麽可愛。”
說着,我親切地挽上付阿姨的手,輕輕靠在她肩上:“都是我,太好奇了,顧着和貓玩。最近工作好累,難得這麽放松。阿姨,你說我和孟宴臣收養這只小貓好不好?”
付阿姨似乎緩和了不少:“你和宴臣工作這麽忙,哪能是說養就養的?”
“這不,我媽也老嫌我忙。我和孟宴臣把貓放在我媽那裏,您有空找我媽喝喝茶聊聊天,我們也抽空去養貓,這樣一來,不久能經常見面了。”我接過付阿姨手中的花,将瓶中的花整整齊齊地插好。
原本很嚴肅的花色被我這麽一攪,各色交雜,顯得更自由靈動起來。
“您說好不好?”我晃着付阿姨的手,拾起一朵小花別在付阿姨耳後。
她這才喜笑顏開:“好好好,都依你們了。宴臣,你和阿離可要把貓養好了,別到時候變成我和你趙阿姨的活了!”
四目相對,我沖他眨眨眼,他不由得揚起笑意,又露出很可愛的小括弧酒窩。
“您放心。”他開心道。
“還是你會插花,你這麽一調,花的顏色明顯新鮮了。”付阿姨起身将插好的花瓶擺到一旁。
我趕緊道:“哪裏,還是阿姨插的花更專業。”
“哦,對了。阿離,我給你拿宴臣的相冊看看。”她想起什麽似的,起身往樓上走去,“你先在這等着,啊。”
我微微瞪大眼睛,然後高興地笑:“好啊”。”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帶着一幅黑框眼鏡,有點鍋蓋頭,板着臉,小小一只,看起來嚴肅又可愛。”我托腮,笑着回憶陪媽媽去醫院的那一天。
他也笑:“我也記得,你那天嘴角邊留着一點奶油。”
我愣了愣,笑容凝固:“你說什麽?”
透過鏡片,我看見那一雙彎起的眉眼:“你生病那天聊起來我就想跟你說,但是忘了。我記得那個小女孩坐在空蕩蕩的走廊,嘴角挂着奶油沒擦幹淨。”
我想起網絡上一句話。
笑容不會消失,但會轉移。
現在,笑容回到我臉上。
我冷笑:“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那時候那麽小懂什麽,看見了就是看見了。”他一幅你奈我何的模樣,讓我覺得他現在的笑容好看但很可惡。
“孟、宴、臣。”我微微蹙眉,然後想到什麽,笑着看他,“那你這個月都沒有花了。”
這會兒輪到他怔愣了。
可是他說:“趙離,就算你不給我送花,我還是會給你送的。”
我聞言目瞪口呆,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只得撇撇嘴:“我開玩笑的,哪能不給孟總送花呢。”
我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虛地掩蓋住加速的心跳。
我轉移話題,想起應該還在小區四處游蕩的小橘貓,我說:“那個,我們要不給外頭那只小橘貓起個名字吧?”
他想了想,還是說:“這貓應該由你來起名字更好。”
“那就叫樂樂咯,快快樂樂,平安喜樂。”我攤開手,爽朗笑道。
須臾,付阿姨拿着兩本厚重有年代感的相冊下來。
她打開來,映入眼簾是一個小嬰兒。
付阿姨笑着:“宴臣這小子,我當時在醫院躺了七個小時他才願意出來。”
相冊一頁頁翻動,那個皺巴巴的小嬰兒漸漸長成精致又可愛的娃娃,穿着好看的小毛衣、小T恤、小西裝。
只是眉宇間少了笑意,多了幾分愁緒。
“你們看着,我去給你孟叔叔打個電話。”付阿姨将相冊遞給我,我笑着點頭。
翻到十來歲的相片時,他早已穿上一身軍裝,英氣逼人,眉宇間莊重嚴肅,有種沉着內斂的氣質。
看完這些照片,我好像也得以窺探他曾走過的年少歲月。
孟宴臣靠在我旁邊,他說:“小時候爸爸偶爾會帶着我一起做體能訓練,後來要上的特長班多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媽媽也會陪着我,只不過她總是板着臉,即使我鋼琴彈得很好,書法練得再優秀,每一門功課都接近完美,也只能換來她的一次點頭。”
我合上相冊,輕輕環抱住他。
我說:“那以後我一直陪着你,我們一起做喜歡的事情,讓你天天都開心,好嗎?”
我說,也許我們以後會每天工作以後一起吃飯,飯後散個步。養一只貓,在周末自由的午後與貓一起窩在卧室一隅。
他說好。
臨走的時候,我跟保安大叔打了聲招呼,孟宴臣便抱起那團橘貓。
他想放在他的公寓。
我說:“你一天在公寓能呆多久。何況都跟付阿姨說了,貓得跟我媽。”
他擡眸看我。
“我媽最近看到隔壁蛋糕店養了只邊牧,說也想要一只小動物做個伴來着。”眼見他已經把副駕駛座調好,我便把貓放好,“孟總這麽看我,是有什麽意見麽?”
聞言,他又把目光轉向我,手上還在順着貓毛,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沒意見,聽你的就是了。”
“好,那孟總和小貓坐穩,要啓程了。”
翌日。
公司收到了國際金融論壇會的邀請,十年一次的群英荟萃。
公司總部那邊打算派我作為總代表前去參加。
我想了想,還是給總部回郵件。
我向總部申請,正巧不久前中國butterflies作為flower的分公司,已經成功申請轉為子公司。
我想以中國butterflies代表人的身份去參加。
下午,一直留在總公司的茜西給我打來電話。她是我的初始合夥人,我們一起見證了flower從一個無名小公司到全球開花的蛻變。
電話裏,她的語氣裏透着不解:“離,你拒絕了公司這次的安排?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我輕靠在辦公桌旁,微微一笑:“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這次作為中國butterflies公司的代表出席,的确有我一份私心。”
“中國butterflies現在已經從flower分公司轉成子公司,我以這種身份去過去,正好讓他們做個見證——中國部butterflies要作為獨立公司面向世界了。”
“你太奇怪了!”茜西語調升高了些,“離,你這是要離開flower!flower是你我和銳爾撐起來的,你竟然将這麽多年的心血舍棄了?”
“flower和butterflies都是我的孩子,茜西。更何況我生在中國,我更想讓我一步步創下的企業走向全球。”
“以獨立中國企業的身份。”
我會舍不得flower,但是butterflies是我在flower這麽多年打拼的見證。
良久,茜西嘆了口氣。
她說:“我尊重認同并且欽佩你的決定,我會審批你的申請的。”
“謝謝。”
她笑起來:“你最好再考慮考慮,審批之後可就沒什麽退路了。”
下班前,公司總部的審批下來了。我目光落在那封郵件,一時間想了很多,連孟宴臣過來了都沒察覺。
“想什麽呢?”熟悉的嗓音将我拉回現實。
他本随意地瞥一眼我的電腦,目光卻在觸及上面的文字時微微一愣。
“趙離……”
他剛要開口,我便打斷:“是你想到的那樣。”
他點點頭:“你想好了就是,畢竟要把公司獨立出來也挺麻煩的。”
他拉拉我的手:“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在樓下等你。”
他轉身離開,我想叫住他。
可我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收拾好東西後下樓。
“今天我約了趙阿姨一塊兒吃飯,地點在我們常去吃的那家小面館。”他邊說邊替我打開車門。
“真稀奇,媽媽竟然沒說要親自下廚。”
沉默半晌,我又開口:“孟宴臣,關于你看到的那封郵件,你有什麽想法要發表一下?”
他笑笑:“下班時間,你扯什麽工作上的事。”
我挑眉:“就當是閑聊也不行麽?”
“那你想我說什麽?”
“你想什麽就說什麽。”我道。
“趙離。”他依舊專心地開車,“你的公司之所以剛到燕城就有人争着合作,是因為butterflies是海外知名公司的分部,和你們合作,當地公司自然收益很大。”
“但是我現在已經決定要将中國的butterflies獨立出來,就意味着以後的路會比之前難走些。”我接着他的話說。
以後butterflies就要跟燕城本地的公司分同一塊蛋糕,要争取更多作為獨立公司後的資源。
“但你想要它也走向國際,不是麽?”孟宴臣的語氣很輕松,似乎想讓我放松些,“想好了就去做。”
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我知道。”
“那天我陪你一起去?”車停在一旁,他看我。
“你不是國坤集團的代表嗎?”我古怪地看他一眼。
他笑着搖搖頭:“我是是論壇特邀嘉賓,國坤代表是家父。到時候給你的中國butterflies加油打氣去。”
我腦中靈光一現。
“那……你說,要是我們穿着中山裝出席,會怎麽樣?”
他頓了頓,然後欣然接受我的想法:“邀請函上是要求着正裝。中山裝便是正式場合上穿的。”
我點點頭:“好,那我們周末親自去挑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