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三十
助理邊收拾邊道:”趙總,那我就先下班啦。”
我依舊盯着電腦,淡淡地嗯了聲,繼續在表格上編輯。
最近燕城新成立了一家董振公司,規模小但是運營得不錯。加之對方有意邀約,我打算過幾日去深入了解一下,決定是否投資。
手機響起強提示音,我敲下最後一欄才拿起手機點開。
孟宴臣說,今天臨時有事要加班。
我回他,那我先過去肖亦骁他們那邊。你組的局,哪能讓人家久等。
将最後一項工作處理完,我拎着老舊的小挎包,将買好的小花束放進去後坐電梯下樓。
走出公司,意外地被一個女孩子攔住了。
四目相對,我一愣,然後年前的些許回憶才又被翻起。
她對上我的目光,也是一怔。
“你……你是butterflies的趙離?”她訝異地站在原地,似乎有點難以置信。
我不悅地蹙起眉:“這位女士,你有什麽事麽?”
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極不禮貌的舉動,連忙收回目光,有些猶豫着開口:“趙離……趙總,我能跟你聊聊嗎?”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恐怕沒時間……”
“就十分鐘。”她看我想走,連忙打斷我的話,張開雙臂俨然一副我不答應她就不讓我走的架勢。
我們就在公司隔壁的咖啡小館裏坐下。
一坐下她便手忙腳亂地把中間的裝飾花拿開,叫走服務員,從包裏掏出一份文件來。
“我、我在弄一個生物科研,但是現在沒有人願意資助我……”
我聞言,只覺得很荒謬。
“葉小姐,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之前也到公司前臺咨詢了吧。”我面色平靜地開口,“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請你投遞到公司專門的郵箱,或者提出合理的理由預約。”
她似乎有些着急了,但全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你連看都沒看我寫的策劃案……”
我擡手接過桌上的幾張紙,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心裏大概有了估算,擡眸看她。
“葉小姐,恕我直言,你這幾張紙完全稱不上是策劃案,連最基本的總結,具體目的和格式都沒有寫清楚。而且經費預算太高了,沒有多少人會願意投。”
“何況我們公司暫時還沒有投資生物科研這方面的意向。”我将她的紙推了回去。
她低下頭來。
“你的創意倒也是有些可取之處的,只不過不太實際,投入的金錢與時間和收益不成正比……”我停頓了一下,“你不要死撲在一個生物科研項目上,可以嘗試換其他項目——難道這個項目對你很重要嗎?”
她緩緩搖了搖頭:“只是一些粉絲的強烈要求而已,我承諾過會完成的……”
“很抱歉沒能幫上你忙,我先失陪了。”我看到手機鎖屏上肖亦骁發來的問號,又看一眼時間,“但我知道一些可能會對你的實驗感興趣的科研實驗室,我有空可以将他們的聯系方式發給你。”
走出咖啡館,身後又傳來她的聲音:“趙離。”
我扯了扯嘴角,感覺有些新奇。
還真是,和年前碰見的場景對上了。
“葉小姐還有事嗎?”
她問:“也許有些冒昧,但我想問,你和孟宴臣是什麽關系?”
我挑了挑眉:“嗯……我是他,女朋友。”
她兩只手拎着一個包包,有些不自然:“我聽說過你,一直覺得你很厲害……”
我微微一笑:“謝謝你。”
“你可以幫我帶句話嗎?”
“就說,對不起……”
我說:“好。”
“雖然我不太想舊事重提,但還是要說一下……當時那個情況,你沒有确鑿證據,警方詳細取證之後孟宴臣依舊是清白的。即使你的室友沒有及時交出證據,孟宴臣也會安然無恙。”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也可能是意外為什麽我會知道她的對不起是何意。
“葉小姐,你其實也很好,那個時候……你沒有必要去模仿別人,因為每個女孩都獨一無二。”我想了想,還是開口說。
她緊緊拎着包:“我知道的。”
“那麽,請你今後好好生活。”我想起什麽似的,從包裏拿出鳶尾花束,“你的話,我會找時間跟他說的。”
“象征追逐夢想希望的鳶尾花,送給你。”
她接過花束,我撞進她泛紅的眼眶。
我又沖她一笑:“失陪。”
只希望她可以擺正心态,守法不違紀吧。
到酒吧門口便和他打了個照面。
孟宴臣經歷了那麽多,想想也讓人心疼。
四下無人,他沖我伸出臂彎,我便淡定走過去,然後緊緊抱住他。
到達之後,孟宴臣剛推開門就聽到起哄聲。
肖亦骁給自己倒了杯酒灌下去,目光直直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
我們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
孟宴臣揚起我們牽着的手:“介紹一下,我是趙離男朋友,請多關照。”
空氣靜默了一瞬。
緊接着,我聽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韓文君直愣愣地将酒滿上,一口氣喝完以後才看向我們。
“孟宴臣,趙離,你們倆是真不厚道!”
“快說,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真受不了,連姓孟的都脫單了。”
幾個兄弟七嘴八舌地吐槽,也不忘招呼我們過來喝點酒。
程安皺眉,打趣一般開口:“嗬,你倆在一塊兒了,那兩大商業巨頭強強聯手,我們集團還有活路?”
我忍不住笑:“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孟宴臣點點頭,肖亦骁繼續倒酒:“好好好,孟總繼續喝。”
趁大家又聊起游戲,他悄悄低頭湊在我耳邊:“今天送我的花呢?”
我笑起來,想起依彤上周末偏要教我她加入的舞蹈室的小五花。
她和媽媽笑我,說我像在做手腕康複訓練。
“你瞧,這是今天的趙離花。”我緩緩擺給他,現在已經能做的很流暢了。
他也揚起嘴角:“什麽時候學的。”
“專門給你看的,總之我沒忘記給你送花就是了。”我不自覺又挽上他的手臂,埋在臂彎愣是想笑。
他伸手捋捋我的頭發:“知道了。”
韓文君又帶着大家非要給我倆敬酒,他只得又被灌了一瓶。
“可說好了,你們千萬不能聯起手來跟我們公司搶項目。”
肖亦骁也故作深沉:“我這個晏處的合夥人也該被踢出去了。”
大家皆失笑。
小聚一番,大家才離開。
送他回家的路上,遠處的時代大鐘漸漸掩映在昏黃的夜色中,時針躺在六與七之間。
我專心開車沒有打擾他休息。
快到孟家時他才睜開眼,拿出手機翻看信息。
“我媽想請你到我們家吃頓飯。”他突然開口。
“現在?”我疑惑轉過頭。
他說:“嗯,許沁他們今晚也來這裏吃。”
我思索片刻,點點頭,準備掉個頭:“我去買點禮物。”
“不用。”他阻止,“我媽特意強調不用帶禮物,你過去陪她修修花聊聊天就是了。”
“好吧……”
将車停在小區門外,孟宴臣拉着我走過去。
不得不說,這裏綠化做得很好,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環境。
一旁的草叢裏突然竄出一只小東西,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身邊人那兒縮了縮。
是只小橘貓。
他眼睛裏微微閃爍着驚喜,俯下身輕輕摸着它背上的毛。
小橘貓倒也靈性十足,尾巴揚起來,尾尖微微甩動,頭湊過去蹭着孟宴臣,然後又走向身後的我。
我下意識往後退。
他見狀又将我拉到身後:“你怕貓?”
我抓着他的手腕:“我挺喜歡的,貓多可愛。”
他笑起來:“那你躲什麽?”
“我是喜歡小動物,可我長這麽大也沒怎麽接觸過,有點不敢……”
“就是葉公好龍式喜歡……”
他聞言,一雙眸子染上笑意,聲音又輕了一些,語調像是哄小孩子。
“那我握着你的手,我帶你去摸摸它好嗎?”
對上他的眼睛,我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蹲下身子,他一邊安撫着貓,一邊拉着我的手,慢慢放在那橘色的毛外衣上。
手落在那一掌心的柔軟貓毛上,我的手不由得顫了顫。
小貓超級柔軟,肉乎乎也很溫暖,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揚起嘴角。
橘貓懶懶地眨着眼,癱在地上打哈。
“好可愛。”我感嘆。
“我從小到大,做夢都想有一只這樣的貓。”他摸摸我的頭。
“這是誰家的貓?”我問他。
這麽幹淨,不像是流浪貓。
“呀,小孟先生。“沒等他回答,四處巡邏的保安就自來熟一般走過來。
孟宴臣站起身沖他謙和一笑,我也沖他微微點頭問好。
眼見保安大叔眼裏的八卦之火閃爍,我微笑着搶先一步開口:“叔叔下午好,我是小孟女朋友,我叫趙離。”
保安大叔興奮地點點頭:“你好你好,你們是在和小貓崽玩呢吧?這幾天一直都是我上班前在附近的草坪放點東西等它過來吃,它精氣神好着呢……那我繼續去那邊看看,不打擾你們了。”
末了他還補上一句:“這是陸家的貓,前幾天他們搬走了,就幹脆把貓留在小區不帶走了。”
待保安走後,我看見孟宴臣盯着橘貓若有所思。
付阿姨給他發來信息,他才反應過來:“準備開飯了,我們回去吧。”
我們牽着手往家的方向走,小橘貓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
直到離孟家不遠,它才停在一旁的灌木叢趴下休息。陽光透來一牆斑駁,橘色的身子和周邊的青綠色,一冷一暖,很是溫馨。
我很喜歡孟家門口這一條小道,四周盡是青竹灌木,有一種曲徑通幽之感。
面前之人身姿也如青竹一般掩映其中。
如果說我家是色彩斑斓的煙火油畫,那麽他家應當是墨香押韻的墨畫。
我得以欣賞不一樣的美。
進了門,許沁和他丈夫沖我們打招呼,我揚起标準微笑:“好久不見。”
見到許沁旁邊的那位宋焰,我還是有些訝異的。即使聽依彤和孟宴臣說過,我仍是微微驚訝于這兩個人能夠走到一起的事實。
也罷,不知全貌,不予評價。
餘光瞥見一旁茶幾上大大小小的紅色禮盒,裏面裝的都是全新的消防設備工具。
飯桌上,付阿姨高興地給我夾菜,笑着埋怨每次去花店都見不到我。
“您這不是有我微信又有我電話麽?要是找不着人了,您一個電話我不就去陪您了。”我也笑起來。
“媽,我和宋焰特意抽出時間回家呢,您怎麽也不跟我們聊聊?”許沁嗔怪,插話道。
付阿姨聞言,很自然地問:“你們兩個現在工作怎麽樣?”
許沁忙道工作很順利,緊接着宋焰笑笑,摸了摸下颔,随意地夾起一口菜:“我的工作一如既往的艱辛。不過明天會比較有空,我要做為代表去市裏的幾個學校普及消防知識。”
“挺好的。”付阿姨扯起嘴角,“繼續吃飯,食不言。”
飯後,許沁和宋焰一起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孟宴臣則陪着我和付阿姨插花。
片刻之後,許沁和宋焰過來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對了,今天怎麽這麽遲才到,是有什麽事耽擱了嗎?”付阿姨目光移向我身旁的孟宴臣。
“在小區附近走了走,所以有點遲。”
我接着他的話道:“是呀,他還帶我和小區裏的貓玩了會兒。”
付阿姨聞言,剪花枝的動作一頓:“宴臣,你去逗貓了?誰家的貓?”
不知為何,付阿姨雖是微微笑着的,我卻感受到了絲絲壓迫感。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孟宴臣的手收緊了些:“張家前幾天棄養的。”
“那就是小區裏的流浪貓了?”她利索地将花枝上幾片殘葉一刀剪下,放進瓶中,“回頭得跟物業說一聲才是,可別讓貓貓狗狗擾民了。”
“媽媽,那貓在小區裏也不像狗一樣會亂叫,跟物業說什麽。”他依舊端坐在那裏。
“宴臣,媽媽從小就教你,玩物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