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三十六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

我将手機放下，屏幕慢慢熄滅。

媽媽将花枝插好，淡淡開口：“阿離，你現在要以事業為重，媽媽也不想你為了陪我就不管不顧的。”

“更何況啊，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在以後，你和宴臣那孩子就是共同體了。”

我搖搖頭：“我這不是還有很多假都沒放麽，小時候我就說過，要賺很多錢，帶你出去旅游的。”

“阿離，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這有的人吶，喜歡到處闖蕩，看看世界。可是有的人呢，就不喜歡居無定所，偏居一隅也有好處。”媽媽拉着我的手，“媽媽呢，就喜歡守着我的花店，有空寫寫畫畫。”

“媽媽！”我不滿地撅起嘴。

“你總覺得我以前開花店是為了養活你，但是這就是媽媽的愛好。”

“你現在又擔心，我一個人會孤單。但事實呢，媽媽每天守着花店也很忙碌，顧客和周邊的小店都和媽媽聊的來，小院裏也有小朋友和媽媽的朋友。”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你和宴臣那孩子了。你們好好相處，我就什麽都圓滿了。”

“您……真是這麽想的嗎？”我仰起頭，阻止準備落下的眼淚。

“媽媽現在很幸福。”媽媽抱住我，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我的背。

耳畔的雨聲聽得更加真切了，我扭頭看見孟宴臣收起傘走進來。

“小孟來了呀。”媽媽笑起來。

我把頭扭到一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一些：“你沒看信息？都說了在家裏等我。”

他的聲音在我身旁傳來：“這不是下雨了想接你回去麽。”

“行了行了，小孟都找你來了，你就趕快回去吧。”媽媽往我手裏塞了一包手帕紙，起身把花擺好。

我站起身挎住他的胳膊，有些沒來由的煩躁：“那就走吧。”

他把傘撐起來送我到副駕駛上，我認出那把傘，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留學的時候送給他的。

上了車，他脫下西裝外套，語氣多了幾分不明意味：“為了接某人衣服都濕了，也得不到關心。”

我這才擡眼打量他。

淺色的外套看不出被水打濕的痕跡。反倒是一身白色的內襯染上了水漬，沾在肌膚上透出了紋路。

我別過眼，有些不自然道：“那就快回家換一身，到時候感冒了。”

“心情不好？”他問我。

“倒也沒有。”

“就是母女間說了些談心話。”

以前總有些難過，但是和媽媽聊過也好了。我還是不了解媽媽，誤将她所愛與她的快樂當成了為孩子做出的犧牲。

“聊開了就好。”他搭上一句，“明天休息，你要是沒什麽安排就陪我出去逛逛？”

“明天？明天我有約了。”我笑起來，“我跟付阿姨要陪媽媽去郊外采花，你等下次吧。”

到家，他把車停進車庫，替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語氣裏是我想聽見的不滿：“那就下周。我們最近都沒有一起出去過了。”

“下周？下周我約了肖亦骁談項目，你等下次吧。”我淡淡道，內心湧上一種惡趣味。

走進家門，樂樂趴在窗臺睡覺，沒有撲倒我們旁邊。

孟宴臣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也不去換衣服。

我心知他明天應該是想安排什麽的，但是計劃落空了。

唉，我嘆了口氣，把兩人的外套挂好，起身去房間裏找了件暖色系長袖。

“衣服濕了也不換，坐在這裏等我幫你換？”我坐到他旁邊将衣服放下。

“不說話？”

他像一只低氣壓的小狗，耷拉着腦袋，金絲眼鏡下面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我知道我該哄哄他。

思考片刻，我理了理頭發，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手輕輕撐在那片水漬上。

摘下他的眼鏡，疊好，然後湊上去輕輕貼在他的嘴角上。

“孟總，你這是怎麽了？”我揉揉他的頭發，然後貼在他的胸口上。

他分明心跳的很快，卻故意裝作風輕雲淡不理我。

我拿起衣服放在我們中間，作勢要解開他的扣子。

孟總生氣了，只能拜托我親自替他更衣咯。

剛碰上第一粒扣子，手便被他抓住。

對上那雙澄澈又深邃的眸子，我挑挑眉：“不生氣了？”

他別過頭：“我自己來。”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他沒看我。

我捧着他的臉：“那你親親我。”

“什麽？”

發絲從我的肩上滑落，我正打算起身，又被他一手抱住。

我措不及防再次撞上他的胸膛。

盛夏瘋長的綠葉被雨水打落，葉片交疊落入水中濺起漣漪，柔軟又熱烈。

“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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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