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七章

賈闊少:媽,我是覺得,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

這一句話,使賈小姐停下了抽泣。

賈闊少看向賈小姐,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我覺得,咱不比別人過的差,咱出門也有豪車,說起來,也是住在大別墅裏,名下也有産業。确實有許多人,叽叽咕咕的,但,當着咱面兒,不都客客氣氣的麽?

賈小姐母親趕忙接話:是是是!面子上,可從來也不差!

賈小姐幽怨的說:那裏子呢?為了撐着面子,在外人面前好看些,冬日裏買炭火的錢,都拿去買面子了,天兒一冷,屋裏凍的慌,衣裳都套到身上,裏三層外三層的。這倒還好,最怕的是出門,為了體面,看上去穿着暖和的大衣,實則只是個樣子,中看不中用,凍的直打顫,還怕人看出來了,硬裝着暖和。

賈小姐母親驚訝的握住女兒的手:啊?你這孩子,你倒是早跟我說啊!媽手頭雖不富裕,也不至于連冬衣也買不起。

賈闊少:這事兒怨我,我媽給了買冬衣的錢,但我們在外是有身份地位的,肯定得穿個名貴模樣,但上頭的老板也不怎麽找咱了,媽給我的錢,也少了許多,為了面子,買了些看起來名貴,實則只有面子,沒裏子的。我當時也跟她商量了,她也不願穿那些只是暖和但掉價的。

賈小姐母親诶呀了好幾聲,也沒說出是贊同還是反對。

賈小姐紅着眼睛,等待着回答。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

還是賈闊少率先打破了安靜:這個,衣裳這事,是小事,花不了幾個錢,以後總會有辦法的。我是覺得,無論怎麽着,我們夫妻的感情是很好的,我們是自由戀愛,不是盲婚啞嫁,我能娶到這麽漂亮的太太,我是很開心的。

賈小姐臉上略微浮現出以往的自信。

賈小姐母親忙說:對!你們感情是真的,再怎麽着,你們是真情,哪怕日子難一點,苦一點,也比盲婚啞嫁要過的舒坦。就說前一陣子,京裏不出了一檔子事兒嗎?一戶姓甄的人家,大門大戶的,竟然不顧女兒的意願,用繩子捆了女兒,送上了花轎,那新娘子嗚嗚嗚的叫,我聽人說,紅蓋頭裏頭,新娘子的嘴都給堵上了,想喊叫幾聲都不行,只能嗚嗚嗚的哼。說起來她家裏給她找的也是門當戶對,嫁過去肯定是不缺錢財,不少體面。你說,聽上去哪都好,但新娘子不樂意,人不喜歡接親的新郎,出嫁前就在家裏關着,出嫁時讓繩子捆着,嫁過去了,還是在屋裏頭關着。你說說,她的日子難不難過?那鳥被關到籠子裏頭,都還要絕食呢!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

賈小姐:甄家?哪個甄家?

賈闊少:還能哪個啊!就你在國外時,那個背後說道你的同學啊!京裏還有哪個又姓甄,又綁着女兒的?都什麽時代了?都想不到,能把女兒送國外讀書的人家,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合着讓女兒出去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了在媒婆那尋個好婆家!

賈小姐:她也真是可憐。

話剛出口,賈小姐又覺得不對,她心內委屈極了,那甄小姐不費吹灰之力,就嫁進了豪門,當上了少奶奶,可她費盡心思,遇到了個假豪門。再一想,甄小姐便是被關着綁着,也吃着燕窩魚翅,穿着绫羅綢緞,戴着昂貴的珠寶首飾,住在有仆人伺候的冬有炭火夏有冰的豪宅裏,而她呢,縮手縮腳,為了面子舍了裏子,還靠娘家的剩飯過活。

如此想想,賈小姐便覺得甄小姐太不知好歹,太不懂珍惜,她所抗拒的,所不願的,正是賈小姐夢寐以求的。

賈小姐忍不住,失落的嘆了口氣。

賈小姐母親:是可憐啊!就算是時代變了,能像你們倆這樣,這般情投意合的,也是少之又少,要我說,最好的裏子,就是遇到了知心人兒。剛剛女婿說的很對,你們是自由戀愛,不是盲婚啞嫁。你們的感情,做長輩的也看在眼裏,是真正的金童玉女,真正的般配。

賈闊少:這個裏子面子這個事兒啊!要我說,誰沒強撐着裝體面啊!有的跟咱一樣,外頭看着體面,裏頭手裏緊張,有的呢!不愁錢財,外頭看着恩愛,其實屋子裏互相看不上。有句老話叫,不蒸饅頭争口氣,對吧!誰都想着,在外頭能光鮮亮麗的,只是每個人的能力有限,你別看咱出去的時候,宴會啊!吃飯啊!來的人,一個個的都光鮮亮麗的,那他們一扭身回家了,咱也看不到了,那沒準他們在家裏,日子過的還不如咱呢!還有好些個人家,打腫了臉,也夠不上咱的日子,就說咱住在這別墅裏,多少人家掙一輩子錢,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甚至連裏頭啥樣都不知道啊!

賈小姐母親:是啊!過日子,就是這麽個理兒!

賈闊少:咱以後不吵了,行麽?現在當着媽的面,咱話都說開了,以後咱不管那些多嘴的怎麽說,咱不能給自己撤勁兒,咱得支棱起來,咱每天過的開開心心的,一出門,光鮮亮麗的,那些人就沒法兒了,就覺得沒意思了。

賈小姐母親也表示贊同:有些人就是吃飽撐的閑的慌。

賈闊少:何止是閑得慌!我看有些人都瘋魔了,就是有病,就是看不得有人過的好,說到底,他們就是嫉妒,就覺得這麽漂亮一個美人,總是這麽從容,對藝術也這麽了解,對物質也沒有特別強烈的追求,總是風輕雲淡的,那些人眼就紅了,就開始瘋了一樣,要找出不可能的證據,要找出你跟她們一樣過的不好的證據。咱要是真的慌了手腳,那就如他們的意,真成個笑話了,咱不能那樣,咱得支棱着,跟以前一樣,過好咱的生活,就是打那些人的臉。

賈小姐聽着丈夫和母親的勸說,竟覺得有幾分道理,她的精氣神又回來了,眼神裏又浮現出了目空一切的傲慢感,她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賈小姐母親大大的松了口氣,好似心中的郁結,都散開了一般:這樣就對了!過好自己的生活,不用管旁人怎麽說。

屋內的氣氛松快起來。

賈小姐母親:你看看,你是多麽的幸運,嫁給了這麽好的人兒,這女子啊!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多少女子因為嫁的人不好,因為丈夫不貼心,又是跳井,又是上吊的,誰不怕死啊!可嫁錯了人,那就是投錯了胎,往前頭走不下去,往後頭沒有退路,可不就跳井了。

賈闊少急忙打斷:媽,你說的都是舊朝廷的事了,如今都民國了,沒那樣事了。

賈小姐母親:怎麽沒!我瞧那甄家小姐就是這樣的,就等着吧!好過人家的主,新媳婦受氣委屈,吞金的有的事。我要說的是,感情能像你們這般好的,是極少數的,有人嫉妒是正常的事兒,別往心裏去,最要緊的,你嫁了個貼心的好男人,處處為你着想,你可不能再耍脾氣了,都這麽大了,都給人當妻子了,不能跟個孩子一樣,動不動就耍脾氣,你這做妻子的,也得對丈夫好,他是你的前路,也是你的退路,你知道了嗎?

賈小姐母親緊緊攥着賈小姐的手,當着賈闊少的面,她不便直說,但賈小姐懂母親的意思,是在告訴她,已沒有更好的選擇,唯一的退路,是抓緊賈闊少的心。

賈小姐只覺得諷刺,想曾經,母親期盼着她嫁入豪門,哪怕沒有感情,尋個傻子,拿捏住了,過上穿金戴銀,高人一等的日子,就是好的,現如今,她嫁的男人一無所有,兩個人蝸居在偏遠的狹小的傭人房,吃飯穿衣都成問題,母親倒是講起了感情。細細想去,在這段婚姻裏,除了感情,也确實沒有其他了。

賈小姐心中有千萬不願,卻不能開口,她只能點頭輕聲嗯了一聲,表示贊同母親的觀點。

賈闊少嘿嘿笑着:媽,放心,我們感情好的不得了。

賈小姐母親欣慰的笑着:放心,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家的事兒,你也都知道了,她爹的生意,沒看上去那麽好,早幾年前,那些商鋪和宅子的租金,就讓我們感到吃力,每個月手裏,也剩不下多少錢財,連開口說說補貼你們的話,都不敢。媽是真的勒緊了褲腰帶,才勉強不欠債。往日裏,怕你知道了,瞧不起我家閨女,會對我閨女不好……

賈闊少急忙擺手,并表态:不會,媽,這怎麽會呢!我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那會兒,我家經濟上撐不下去,我倆住的婚房給賣了,我媽就說,讓我們回他們那住,他們那有地兒,但我就顧慮我媽愛問這管那的,我當時就說了,我倆不回去住,我寧願住到這個小屋來,也不能讓我媳婦兒心裏不自在。

賈小姐撇撇嘴,嘟囔道:得了吧!別裝了!媽!他根本不是獨子,她家裏還有個哥哥,那哥哥跟他不是一個媽生的,但很有出息,他爹媽喜歡的不得了,我們要住回去,我不自在,他也比我強不到哪裏。

賈闊少有些吃癟,撓撓頭,說:也有這塊原因,但我和我哥關系還是好的。一開始,我媽還是很看好我的,畢竟我才是親兒子,但後頭……不管怎麽說,我媽不會不管我們的。

賈小姐母親聽到這個事兒,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她神情又恢複如常:如今都說開了,也是好的。我來之前,你爹也跟我商量了,女兒也嫁了,我們也沒必要硬撐着了,準備換個小的房子,生意上也收一收,該停的就停了,該用不上的商鋪,就退租。這樣雖說看上去落魄些,但實際上,活得輕松些,每月手裏也能餘下一些錢財,可以貼補給你們,再有,到時候,一冷一熱的,這裏住着不舒坦,你們也能去我那。

賈小姐和賈闊少感動極了。

賈小姐母親指指外頭:行了!該商量的都商量好了,我得回去了,那馬車在外頭等着呢!

賈闊少站起身,腿有些麻了,他一點點挪開,讓出了門口的路。

賈小姐母親将食盒遞給賈闊少:女婿去把吃的放裏頭吧!我閨女送我就成。

賈闊少诶了一聲,拎着食盒,拖着麻了的雙腿,往餐廳挪去。

賈小姐攙着母親走到屋外,母親小聲囑托她:這男人的心思,是善變的,別他今日這般想,明兒遇着別人了,或聽誰說了點啥,變了心思了。

賈小姐不情願:媽,你想多了吧!除了我,還有哪個瞎眼的看上他?是圖他長的醜,還是圖他窮?

賈小姐母親:說的什麽話啊!你嫁給他了,已經嫁給他了,做女子的,嫁了人,無論是被休,還是和離,面上都不好看,就算再嫁下一個,也只會更差。你就好好的,抓牢他的心,最要緊的,是快點要個孩子,甭管怎麽樣,有了孩子,他有其他想法,他也舍不得孩子。

賈小姐不情願的點點頭。

賈小姐母親:行了,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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