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八章

看着母親遠去的背影,賈小姐心中浮出一抹心酸,本想着,嫁入豪門,讓爹媽住上好房子,在外頭臉上有光彩,現如今,自己的生活亂七八糟,一生要強的母親,為了她的日子好過些,每次來了馬場別墅,都對管家仆人們分外客氣,只為了讓他們念個好,将這份好,回饋到女兒身上,更是選擇放下争了一輩子的面子,舍了租住的大宅子,只為貼補他們。

賈小姐眼裏噙着淚,走進屋去,見牆邊靠着的包裹空了,她帶着幾分好奇,推開通往小餐廳的門。

這扇小門打開,是一小段連接餐廳的走廊,走廊的一面牆上,挂着好些照片,大多是他們那場自認為堪稱佳話的婚禮照片,還有零星幾張,是他們在歐洲游玩所照,以及那張身穿畢業服,背景為校園的畢業照。

另一面牆是空着的,但現在不空了,因為,賈闊少正将老權貴寄來的洛神圖的照片挂上去。

賈小姐看清照片角落的簽名,問:這是哪來的?你挂它做什麽?

賈闊少手中的動作并未停,他将照片挂好後,才慢悠悠的答:名聲這種東西,與其等別人叽叽喳喳的說,不如咱自己說。

賈小姐:你什麽意思啊?

賈闊少攬住妻子的肩,看着那張洛神照片:你看這些畫,它們在收藏家手裏,不停的轉啊轉,越轉越值錢。

賈小姐:可這只是一張照片,哪怕有畫家的簽字,也比不上真的畫值錢啊!

賈闊少:你聽我說,名聲這種東西,是個好東西,你想想,咱剛剛回國那會兒,老板不是也讓咱擺個派頭,多去上流社會露臉,博個有錢體面的小名聲嗎?雖說是搞砸了,名聲有了,但跟他想的不太一樣,他便不想理咱了,但終究,咱有了名氣。

賈小姐:誰不喜歡名氣,我在英國時,有過一段光鮮的生活,所有人都羨慕我,那樣的名氣是好的,可如今這名氣,哪叫名氣啊!簡直就是醜事。

賈闊少:啧!你看,你沒聽懂我說啥吧!那些個背後說道的,他們說的就是對的嗎?現在人們覺得他們說的對,那是因為,我們沒開口過。他們能說不好,我們也能說是他們不懂,對吧!

賈小姐:我們說,我們怎麽說?

賈闊少:他們不是拿你以往的戀愛說事嗎?咱沒必要躲啊!我覺得這沒什麽。藝術家迷戀上你,不是很正常的事麽?咱得告訴其他人,什麽是真正的藝術,什麽是真正的自由,什麽是真正的愛情。那些個胡說八道的人,沒什麽文化,他們懂個屁啊!但我們要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社會上多的是思想先進的開明人士,人家肯定能懂咱,最重要的是,肯定能看懂你的美。

賈小姐:那又能怎麽樣?

賈闊少:诶!當初老板想讓我們在上流社會混個臉熟,為什麽啊!為了生意更好做嘛!為了能賺到更多錢嘛!咱們也能啊!咱有了名氣,讓別人知道了什麽是美,咱就可以借着法子,賺到錢了啊!

賈小姐:可我在畫畫這一塊兒~

要賈小姐說出不懂或不會,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畢竟她留學海外時,曾對他人的畫作大加點評,其實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大多以這個行,這個不行來點評,奈何她自信放光芒,縱然有心中不悅,或意見不一致者,也不願同她起争執,畢竟沉下心構思者,大多內斂沉穩,若同草包起了争執,才是真的掉價。

說白了,賈小姐的畫畫功底,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她自來是學了一分,便自誇一百的。如今賈闊少已了解她,她不便吹噓不存在的畫畫功底,但要她說出不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這樣停頓下來,也算是一種謙虛。

賈闊少配合的說:我知道,你的藝術造詣,是有一定水準的,但畫畫也是個辛苦活,別說你不願意勞累,我還舍不得你受罪呢!

賈小姐對此話感到滿意:是!我不愛弄那個,要偶爾玩玩還行,要靠那個吃飯,就太累了。

賈闊少:那哪能受累啊!你別忘了,咱名下是有大資産的,就算那些個資産,到不了咱手裏,可咱也是有身份的。總有人帶着錢找上咱們。

賈小姐:誰啊?

賈闊少:你就聽我的,去訂做幾身好看的旗袍,過幾日,我帶你去個畫展,到時候,我就讓他們知道,你就跟這畫一樣,是在升值的!我保證,叫那些錯過你的人,都後悔。

賈小姐沒聽懂,為何她會同畫一樣在升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聽到說,會讓其他人後悔,飄飄然的驕傲起來,她轉悠着靈動的眼神,用調皮的語調說:真的嘛!我希望別人覺得我好,覺得我什麽都是最好的。

賈闊少側頭親了親妻子的太陽穴:聽我的,會的,我會讓全京城都知道,你的就是最好的。

很快就到了洛神圖開展的日子。

賈小姐穿着一身非常修身的旗袍,高高的開衩,幾乎漏出全部的大腿,她挽着丈夫的胳膊,昂首闊步走進畫展。

來觀展的,不乏老權貴的好友們,他們對當年之事,十分了解,見到賈小姐和賈闊少,像明星一般,高調登場,無不露出看熱鬧的神情。

老權貴是有幾分驚訝的,他雖送出禮物,盛情邀請,但沒想到,對方會真的欣然赴約。

那幾分驚訝很快被從容替代,老權貴熱情的迎了上去。

多年未見,再次見到賈小姐,老權貴眯着眼睛偷瞄一番,就見她穿着一身包身的旗袍,腳上踩着一雙高跟鞋,露出的腳背和小腿連成一片,走起路來,側面的開衩裏,能露出若隐若現的大腿,這一切相結合,使她的腿在視覺上顯得很長。順着細長的美腿往上看去,是纖細的腰肢,在随着走動搖晃,不知是太瘦的原因,還是太過挺直腰背的原因,賈小姐肋骨外翻出來,與她胸部的起伏放入同一視線,顯得有些奇怪,像是長了四個胸一樣,但很快,目光就被她晃動的細長的胳膊吸引過去。

當老權貴的視線移到賈小姐臉上時,他心內湧起一陣失望,若說,當年的賈小姐雖沒有美麗的容顏,但有着青春的光環,以及年輕的□□,她會閃爍着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老權貴超級喜歡賈小姐眼神裏的俗氣,還有對一切昂貴的物品,充滿的興致勃勃的欲望,喜歡她無知的神情裏流露出對上流社會的想象,喜歡帶她見世面時,她那份自認開了眼界,同以往脫胎換骨的激動。而如今呢!目空一切的賈小姐眼神裏流露着刻薄,青春時期特有的活潑靈動離她而去,只剩下硬支棱起來的旺盛的精氣神,或許是長期壓抑着內心,用谄媚的态度為賈闊少提供情緒價值,使她周身環繞着疲憊,與腳踏實地辛苦工作的那種疲憊感不同,她的疲憊感似是在無知覺間,從心底蔓延而出,盡管她的舌頭頂着上颚,嘴角挂着标準的弧度,盡管她的眼神在故作靈動的晃動,但她的疲憊,清晰可見。

以往的賈小姐,在青春光芒的照耀下,勉強稱得上容貌姣好,如今的賈小姐,許是上了年紀,發了腮,她的面容大且平,已與美沒有絲毫關系,老權貴忍不住腹诽,時光敗興,如今的賈小姐,雖有尚可稱得上優美纖細的四肢,卻有一張銀盆般的大臉,讓人不忍細看。

可惜賈小姐和賈闊少不會讀心術,他們不知道老權貴心中所想,因而,仍舊一副優越感十足的模樣。

幾人說着客套話,引得周圍人駐足側目,愛看熱鬧是人的本性。

賈闊少:能收到先生的邀請,真是太好了,我和太太很想來看一看先生畫的洛神圖。

老權貴同賈闊少伸出的手握了一握,卻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往事龌龊,不堪回首,而未來,他也不想跟這對夫妻有所交集。

為一時解氣送出的邀約,誰料收到邀約者非但沒有有感到被羞辱,還欣然赴約。

老權貴有一種沾了屎的感覺,更可氣的是,這屎還是自己招來的。

感受到周圍人們異樣的目光,老權貴尴尬的輕咳,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一個不是那麽尴尬的話題:聽說你們的婚禮在英國辦的?還是我遠在英國的好友告知我的,他很榮幸,能夠做你們的證婚人。

賈小姐想開口,正糾結是叫阿伯好,還是叫先生好,一位通過老權貴有幸同她短暫相處過的人士走近:小姐,你的阿伯待你那般好,一口一個心尖尖的喚着你,你倒是心狠啊!偷摸摸的就在英國把婚事辦了?也不想着我們這些老友,連杯喜酒也沒請我們喝,難道以往,我們送你的禮物,還不夠那些份子錢麽?

幾聲輕笑不約而同響起,彙聚在一起,讓人無法忽略。

賈小姐用刻薄的眼神,剜了一眼說話者,甚至想用髒話罵他,但礙于場合,她紅着臉,可憐兮兮的低下頭,擺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甚至做出要流淚的模樣,倒叫那幾位沒忍住笑出聲的在心底自責起來。

賈闊少興奮極了,他的頭擡的很高,甚至微微仰着下巴,胸膛挺得不能再挺,他挂着會心的微笑,享受着成為焦點的愉悅,哪怕這份愉悅是建立在妻子的顏面掃地之上。

如此一鬧,老權貴倒不再別扭,他好心解圍,打趣着說:玩笑,是玩笑!今日來的,都是舊識,大家開開玩笑,輕松一下!

如此,在場的所有人都自在起來。

賈闊少拉住老權貴:先生,帶我們去看看洛神圖吧!

老權貴雖內心猥瑣,在外頭還是要體面的,畢竟,他就算豁得出去自己,也舍不得讓家人跟着丢人,因而,他雖不願,但也不好當衆拒絕推搡,本就微妙的關系,但凡生出一點波動,就會引來衆人的熱情矚目。他只能配合着跟随賈闊少而去。

三人來到洛神圖旁,賈闊少松開老權貴,抱着妻子站到畫的另一旁。

賈闊少:先生,咱們三個合個影,留個紀念。

不等老權貴拒絕,賈闊少已氣勢十足的揮手叫道:記者小姐,這邊兒,幫我們拍個照。

洛神圖旁,一邊站着略顯尴尬,搞不清楚狀況的老權貴,一旁站着勾起笑意的賈小姐,還有擁着賈小姐眉眼燦爛的賈闊少。

這莊事怎不算奇談,自是讓人津津樂道,甚至刊登上報紙,在賈闊少的授意下,小報上寫着,賈小姐同洛神圖一樣,都是越轉手越有價值的藏品,而在藝術女神價值升到最高時,被名下資産無數的闊少收藏。

一時間,他們的名聲,突破小圈子,跨入大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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