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才是第三者
第4章 他才是第三者
蘇天磊揉了揉臉,看着童言潇:“言潇哥,你跟我哥關系當真很好的話,為什麽這些年不聯系?”
看來他并不想把自己哥哥的私密事告訴童言潇,因為不信童言潇說的“關系密切”。
童言潇修長的手指敲擊着方向盤,迅速想了個理由。
他望着窗外,有些深沉:“我……我高中時備受同學排擠,只有你哥經常與我說話(吵架),親密地開導我(打架),但我高中畢業就去了國外留學,跟你哥斷了聯系,今年才回福都市。”
難怪哥哥沒提過這人名字。蘇天磊心裏還有些疑惑,但想到他今天幫了自己兄弟倆很多忙,那必定是很鐵的關系,才會這樣不嫌麻煩地一趟趟跑。
蘇天磊放下了戒備,苦惱地說道:“那你可不要跟其他人說,我哥這些事,他高中同學都不知道。”
童言潇背對着他,嘴角挑起一抹得逞的笑,認真說道:“你放心,我絕不外傳。”
“我哥從小暗戀鄰居小桃姐。大二時,他終于鼓起勇氣跟小桃姐表白,那時候小桃姐在重明市上大學。收到我哥的表白,小桃姐爽快地就接受了。我哥當時好開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那時福都市到重明市還沒有高鐵,坐飛機費用太貴,我哥想多陪小桃姐,為了省錢,每隔兩個月就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車硬座去重明市見小桃姐,每次都弄得十分疲憊,去一次要好久才能緩過來,他卻覺得很幸福。”蘇天磊打開車窗抽了一支煙。
蘇天磊猛吸了一大口,悵然回憶:“直到同年六月,我哥第三次去看小桃姐,回來整個人就變了,一蹶不振,把自己關在寝室好幾天沒去上課。我去他學校看他,陪他在學校湖邊走了一圈,坐在長椅上喝了一罐啤酒,他才紅着眼睛跟我說……說他這次去重明市,撞見小桃姐和她對象了……可笑的是,我哥發現小桃姐早已就有對象了,他是第三者。”
童言潇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凄涼,拍拍蘇天磊肩膀。蘇天磊苦笑了下,用手指彈了煙灰:“我哥省吃儉用省了好幾個月給她買的項鏈,被他當場扔進了湖裏,跟他可笑的初戀一起深葬湖底。”
蘇天磊擡眼看着童言潇:“言潇哥,你知道嗎?小桃姐那對象是個女的。我哥跟小桃姐表白時,她正跟女朋友的鬧分手,于是我哥就成了小桃姐和她對象賭氣的備胎……可笑我哥還傻乎乎地坐幾天幾夜硬座去看她,省吃儉用給她買禮物……”
童言潇同情地捏了下蘇天磊肩膀,沒說話。
這蘇昱晖,真是吸渣體質。
蘇天磊繼續說道:“我哥受了刺激,頹廢了好久。他長得帥性格也好,當時很多女生追求他,但我哥被女人傷透了心,再不肯跟女生接觸……直到楊逸出現,将他從情傷裏拯救出來。”
“楊逸是我哥初中同學,他成績差,沒考上好高中,上了個三流大學。那段時間兩人在街頭偶遇,聊起來才發現兩人學校很近。于是楊逸就三天兩頭去我哥學校找他玩,帶他去打游戲,飙車,去酒吧玩。”
“雖然楊逸滿身壞習慣,人也吊兒郎當,但性格開朗,為人直爽,玩的也是當時男孩們喜歡的。我哥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哪玩過這些,被他帶着玩得開心,很快就從情傷裏走出來了。”蘇天磊又抽了口煙,皺眉說道,“我那時候埋頭學習,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成為情侶的。但我知道,是他把我哥拉出情傷。這些年兩人分分合合,我哥都念着他的恩情,總想着再給他一次悔改的機會……”
童言潇叼了一支煙,低頭點火:“沒想到你哥還挺專一的。”
“太專一了,死心眼。”蘇天磊苦惱地靠着椅背,苦笑了一下,“他又倔,認定了九頭牛都拉不回。”
“有意思。”童言潇眼裏透出一股微光,就是要專一的才有挑戰性,不專一的他還沒興趣呢。他好奇地問道:“楊逸這些年一直花你哥的錢?”
“你怎麽知道?”
童言潇雙手一攤,豎起食指指了指上面:“那屋子……”他沒說下去,那屋子那麽簡陋,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
蘇天磊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楊逸整天打游戲,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拿到。畢業後也沒個正經工作,經常問我哥借錢。他好面子,沒錢還借錢買了輛車,酒駕撞了人私了又賠錢,都是我哥給他擦屁股。今天晚上還在說這事呢,我哥讓他還十七萬,可是我哥這些年借給他的哪才十七萬!”
“不僅如此,他還經常酗酒,喝醉了就跟我哥無理取鬧。我哥又是個暴脾氣,不慣着他,兩人經常大打出手。”蘇天磊一張臉愁成苦瓜。
童言潇搖頭笑了:“這次,他們不會……也和好了吧?”
蘇天磊無奈地閉了眼點點頭:“我就去樓下打個水的功夫,不知道楊逸跟我哥說了什麽,我哥居然又原諒他了!”
難怪拿藥上去時,蘇昱晖是那樣的神情,原來真的又和好了。童言潇眯了下眼睛,盯着那閃爍的燈,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你哥才是楊逸的退燒藥。”
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童言潇心裏記恨上楊逸了。沉默了一會兒,童言潇從蘇天磊手裏奪過燃了半截的香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口長長的煙:“把你哥的電話號碼給我。告訴你哥,他如果不打給我,我還會來找他的。”
蘇天磊把蘇昱晖電話號碼留在童言潇手機上,下了車沮喪地說道:“言潇哥,今天麻煩你了,改天我們請你吃飯。”
童言潇勉強沖他一笑,一腳油門,車子便疾馳而去。
蘇昱晖趴在客廳桌子上睡了一會兒,聽見蘇天磊開門,疲憊地坐起來揉了揉眼角:“送走了?”
“嗯。”蘇天磊在他哥身邊坐下,偏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輕聲問道,“他睡着了?”
“睡着了。”蘇昱晖站起來扭了下僵硬的脖子,“我去買點早餐,你吃了再走。”
“那你呢?你要留在這照顧他?”蘇天磊問道。他生怕從他哥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
“嗯。”蘇昱晖眼神閃爍躲避着蘇天磊的質問,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不自在地說道,“他腿不方便,我留在這裏照顧他兩天。”
蘇天磊生氣極了,一下站起來指着他那恨鐵不成鋼的哥哥,臉漲得通紅,半晌才低吼着說道:“蘇昱晖,你和他真是天生一對!爛泥扶不上牆!你耳根子是面條做的麽,怎麽他一央求你就軟了呢?我跟你說再多你都充耳不聞,你到底還想跟他一起堕落到幾時?!”
蘇昱晖低着頭沒說話,任由他弟弟痛罵。
蘇天磊氣得收回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蘇昱晖,如果你有受虐傾向,當我沒說,你喜歡讓他花你錢就讓他花,你喜歡他打你就讓他打,我再管你我就是……我就是你生的!”
蘇天磊氣得口不擇言,對他哥失望至極,一把推開蘇昱晖,轉身出了門,“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蘇昱晖站在屋子中央,好半晌沒動,直到站得腿發酸,才疲憊地又坐下。回想着童言潇下去買退燒藥後,楊逸跟自己說的話。
楊逸見童言潇一走,躺在床上,用胳膊擋着臉默默流淚。像是蘇昱晖欺負了他一樣,隐忍着淚哭得很委屈。
蘇昱晖最煩他這樣,一把掀開他胳膊,指着他咬牙說道:“楊逸,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覺得自己還不夠過分嗎?!這些年你想怎樣就怎樣,班不好好上,給你找個工作你不是嫌遠就是嫌累,難道我就不累麽?我白天要上班,還要管你這些破事,晚上跟你約着吃個飯,你還總是說跟哥們兒約着要下本沒時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三次就有兩次在吵架!我他媽累了,我受夠你了!”
他越說越上火,拿起床頭的外套就要走,楊逸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委屈巴巴哭道:“小晖,我錯了,你別走。”
蘇昱晖被他一把拉住,轉頭正要甩掉他的手,楊逸卻跟癞皮狗一樣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用盡全身力氣拉住蘇昱晖,哭得涕淚橫流:“小晖,不要走,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他眼淚一滴滴流到蘇昱晖胳膊上,蘇昱晖卻絲毫不為所動,鐵了心要離開這個人,甩了下胳膊卻沒甩開他,怒道:“楊逸,放手!”
楊逸死死抱着他胳膊,哭道:“小晖你聽我說,我……我遇到事了……求你不要離開我……我離開你會死的……”
蘇昱晖轉頭看着他:“你他媽又想撒什麽謊?哪次分手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要改?下跪磕頭寫保證書,什麽招你沒用過?結果呢?你改過一點嗎?上次要分手,你說算命的告訴你,你這輩子必須跟我在一起,否則會暴屍街頭;這次,你該不會說自己被鬼上身,被奪舍了吧?”
面對蘇昱晖的逼問,楊逸哭得十分凄慘,緊緊抱着他胳膊搖頭哭道:“不是的小晖……是我媽,我媽她剛查出癌症晚期……沒幾天了……就在醫院時我接到的電話……她在電話裏叮囑我們要好好的……她還給你充了一百塊的話費……在她心目中,你還是上大學時的小晖……”
蘇昱晖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白了,怒罵道:“楊逸,你為了自己,竟謊稱自己媽媽得了癌症!你真是畜生不如!”說着就要揮拳揍他。
“我說真的!”楊逸死死抱着他胳膊,哭得不斷顫抖,“你看你手機……”
蘇昱晖将信将疑拿起手機,翻看短信,果然發現昨天有人給自己充了一百話費,對方手機號碼真是楊逸媽媽的號碼。
蘇昱晖剛跟楊逸在一起時,楊逸媽媽不知道兩人關系,但見楊逸帶回家這麽一個優秀的小夥,打心裏喜歡蘇昱晖。她說蘇昱晖沒有媽媽,以後自己就是他媽媽。那時候蘇昱晖沒錢,楊逸媽媽經常給他充話費,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蘇昱晖參加工作。
她突然又給自己充話費,真有點像要離開人世了,在做最後的告別。蘇昱晖一下子好難過,他慢慢抽出胳膊,将信将疑看着楊逸:“你怎麽不早說?”
楊逸捂着臉哭:“小晖,醫生說已經沒必要治療了,讓她最後這段時間開開心心的,想吃什麽吃點……求求你,在她走之前不要跟我分手……我答應她放假跟你一起回家看她……”
蘇昱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抓着頭。他跟楊逸已經走到終點了,這些年楊逸所作所為傷透了他的心,也徹底磨滅了蘇昱晖對他最後一點感情,現在楊逸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會有多傷心,可是楊逸媽媽不一樣。
楊逸媽媽是個十分溫柔的女性,每次楊逸帶自己回他家,他媽媽總是十分熱情,做滿滿一桌子菜招待自己。她總說,楊逸爸爸去世得早,自己一個人辛苦帶大楊逸,太清楚沒有爸媽的孩子多可憐,所以,她把蘇昱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去疼愛。
事實上她也的确做到了,上大學時,楊逸有什麽蘇昱晖就有什麽,楊逸媽媽做什麽好吃的都要楊逸給蘇昱晖帶一份,哪怕知道楊逸和蘇昱晖是情侶關系,也只是難過了一段時間就接受了。
蘇昱晖對楊逸已經沒有感情了,但對楊逸媽媽,他有許多割舍不下。他頹然坐在凳子上,問道:“有沒有……治好的可能?我出錢。”
楊逸擦了擦眼睛:“現在回家保守治療,經常需要輸白蛋白,但白蛋白費用太昂貴,輸一次的費用大概在兩三千,我實在沒錢了……”
蘇昱晖拿起手機給他轉賬:“我先給你轉五萬,該輸就輸,不要省。”
楊逸一聽,眼睛都亮了,擦了下眼淚點頭:“嗯。”
天已大亮,蘇天磊生氣之下走了,楊逸睡着還沒醒,蘇昱晖疲憊站起。默默将他電腦桌上那一堆垃圾打掃幹淨,走到客廳,他輕輕撥通了楊逸媽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後,傳來楊逸媽媽溫柔的聲音:“喂,小晖。”
蘇昱晖臉上努力擠出笑容:“阿姨,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你身體還好嗎?”他不好直接問她生病的事,只能委婉去問。
“還是老毛病,不過不要緊。你和楊逸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少熬夜。”楊逸媽媽輕輕咳嗽了聲,“還有,楊逸不如你懂事,你多包容他些。”
“好。”蘇昱晖極力忍住聲音裏的顫抖,“您放心,我們都挺好。等五一放假我們就回來看您。”
“好……”
蘇昱晖挂了電話,晨曦從窗戶照進來,将他身影拉得長長的……他從來沒想過,這樣溫柔的一個人,竟會得這樣的惡疾。他轉頭紅着眼看着楊逸:“楊逸,若我發現你在騙我,我一定把屎給你打出來!”
福都市郊區一個別墅區內,黑色大G直接開到自家車庫裏。童言潇下了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昌叔,幫我查一個人,他去過龍七的地下黑賭場。”
蘇昱晖在次卧一覺睡到傍晚。“叮鈴”門鈴響了,蘇昱晖打着哈欠起身去開門,門外居然是童言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