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該去死一死

第36章 我該去死一死

童言潇冷着臉的威脅令人不寒而栗,在他氣勢威逼的高壓下,周可安膽怯地縮了一下,随即又鼓起勇氣針鋒相對:“我偏不!晖哥都沒有不理我,我為什麽要遠離他?你敢欺負我,我就告訴晖哥去!把你挑撥離間的事通通告訴他!”

這小子居然還反過來威脅自己!童言潇火冒三丈,眼裏的怒氣已掩飾不住了。他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少年,像獵豹看着爪下獵物,一腳剎住車,寒聲說道:“小子,我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自得知蘇昱晖并沒有不理自己的意思,周可安像是得了天大的勇氣,也不甘示弱地看着童言潇:“我也沒跟你商量。只要晖哥沒說過讨厭我,我絕不可能不理他!”說完他不跟童言潇廢話,轉頭打開車門要下車。

童言潇見他想走,一把抓着他胳膊想把他扯回來,但周可安半截身子已經下車了。見童言潇伸手來抓他,他生氣地一甩胳膊。童言潇只抓到他的一片衣衫,但很快也随着周可安下車從手裏滑脫。

周可安“砰”一聲關上車門,那片遲到的襯衫瞬間被車門夾住,他一扯,居然沒扯下來。看着車裏怒不可遏、即将發動汽車的童言潇,周可安眼裏的光迅速湮滅,慌張地拉着車門試圖把衣服取下來,可這時車子突然往前一沖,猛地把周可安帶倒在地,随着車子往前,被拖行在地。

童言潇被周可安氣得眼睛通紅,腦子“嗡嗡”直響,見他下車,沒看見他的衣服被車門夾住,一腳油門就沖了出去。

黑色大G在無人路段沖出十來米,童言潇才感覺到不對勁,一腳剎車,車子猛地停住。童言潇心慌意亂急忙下車,繞過車頭跑到副駕那邊,眼前一幕令他倒退兩步,瞳孔急劇縮小:周可安衣服被夾在門上,被拖得血肉模糊,已經失去意識。

接下來,童言潇渾渾噩噩,記不清楚怎麽打的120,怎麽把那血肉模糊的小子送到醫院,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醫生護士指揮着去交錢,然後呆坐在搶救室外。

直到蘇昱晖接到消息趕來時,他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拖行了一個無辜的少年。

童言潇殺過人,打架鬥毆逞兇鬥狠絲毫不手軟,哪怕将楊逸揍得半死,他也從沒有心虛後悔過,唯獨這次對周可安。他嘴裏雖然威脅周可安,但從沒想過要把他怎麽樣。童言潇若真鐵了心要打誰,從來都是直接上手,不會這樣嘴裏威脅。

蘇昱晖和蘇天磊急匆匆趕來。手術室大門緊閉,蘇昱晖滿眼焦急,一眼就看到坐在外面捂着頭等候的童言潇。童言潇手上、衣服上,都是周可安的血,不知周可安傷得多重。

蘇昱晖火冒三丈,沖過去一把抓住童言潇的衣襟将他拎起來,狠狠一拳砸在童言潇臉頰上,怒不可遏罵道:“童言潇,你混蛋!”

童言潇頓時被打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臉,靠着牆一動不動,任由蘇昱晖打罵。

蘇昱晖氣不過,還要沖過去揍他,被蘇天磊一把拉住:“好了哥,先看看可安的情況!”話音剛落,一個護士推開門吼道:“要打出去打!都安靜些!”說完“呯”一聲把手術室門關上了。

蘇昱晖氣得臉發白,被蘇天磊拉着直喘息,絕望又傷心地指着童言潇:“如果周可安出什麽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童言潇被他一拳打得腦子嗡嗡直響,明明對無意傷害周可安的事愧疚不已,不知怎麽,聽蘇昱晖如此維護周可安,酸澀頓時彌漫在胸間,一個可怕的念頭沖出腦子:誰讓周可安固執地糾纏晖哥,我的人他也敢惦記,他活該!

這念頭像是一條被妒火飼養的惡魔,瞬間長大充斥着童言潇的腦子。他慢慢擡頭,眼裏彌漫着可怖的血紅,盯着蘇昱晖,像條毒蛇張開長着毒牙的嘴,邪惡的嘴角咧到耳朵邊:“他活該!他糾纏你,我怎麽說他都不聽。我沒弄死他算我心慈手軟!蘇昱晖,你是我的,任何任人膽敢試圖染指,都得死!”

見他傷人還不知悔改,反而說出這樣一番喪心病狂的話,不僅蘇昱晖,連蘇天磊都覺得童言潇已經瘋了。絕對的占有欲和強烈的嫉妒,已經讓他徹底喪失了人性。

看着童言潇這副瘋狂的樣子,蘇昱晖只覺得寒心。搖頭望着眼前才與自己親密過的人,蘇昱晖冷冷丢下一句:“童言潇,你令我失望至極!”

說完,他推開蘇天磊轉身走了。蘇天磊惋惜地看了一眼變得陌生的童言潇,轉身追他哥去了。

蘇昱晖走到院中,被風一吹,沖上腦子的血才下去一些。他完全沒想到,才剛剛對童言潇動了心,他就做出這麽令自己傷心的事。

蘇昱晖能接受他的病,甚至都想過,真和他在一起的話,怎麽也要讓他好好吃藥治病;那人性格乖張孤僻,都是因為從小沒有得到愛,所以難免偏激,和他在一起後多包容他,或許能慢慢好起來。

可是就在蘇昱晖冰封的心即将被童言潇的愛溶化時,童言潇卻給了蘇昱晖致命一擊,龇着獠牙惡狠狠地告訴蘇昱晖:童言潇不可能被任何人改變,就是瘋狂又偏執,滿腦子都是假想敵。

童言潇是真瘋子。

蘇昱晖只覺得可笑:才在楊逸身上栽過跟頭,居然又在童言潇不要臉的追求中差點淪陷,竟想過改變他。

狗改不了吃屎,楊逸是,童言潇是,自己更是!

點了一支煙,猛吸一大口,蘇昱晖腦子清醒了許多。出了周可安的事,也算及時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動搖,盡早遠離那個瘋子。

過了十來分鐘,蘇天磊跑出來找他:“哥,周可安出來了!”

蘇昱晖一聽,一把滅了煙,轉身就往醫院裏跑。周可安被安排進了病房,護士正在給他輸液。蘇昱晖沖進病房,只見周可安的臉、胳膊、身上、腿都被包紮起來了,人還昏睡着。

看着他凄慘的樣子,蘇昱晖憤怒又自責:若不是為自己争風吃醋,那瘋子又怎麽會把周可安當假想敵拖行!

“可安……”蘇昱晖在床邊蹲下輕聲喚道。看着那張包紮了半張的小臉,另一邊沒包紮起來的臉還有幹涸的血跡。

周可安閉着眼睛,修長的睫毛一動未動,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可憐。醫生對蘇昱晖說道:“還好送得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拖行得有些嚴重,腳踝已經見骨,先住院一個月再說。”

“好。”蘇昱晖連忙站起來,感激地對醫生說道,“多謝。”

醫生看着蘇昱晖和蘇天磊:“你們是家屬吧?先去一樓辦理入院手續。”

“好。”蘇昱晖連忙答應,轉身對蘇天磊說道,“你在這守着他,我去辦手續。”

走出病房,蘇昱晖見童言潇站在病房外正怯生生的望着他。蘇昱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童言潇,直接往電梯而去。

童言潇緊跟上他,沒了剛才瘋狂的嚣張氣勢,亦步亦趨跟着蘇昱晖,低聲下氣說道:“晖哥,我剛才氣瘋了,胡說八道的。我不是故意想拖行他,我根本不知道他衣服被車門夾住了。等我發現的第一時間,我就停車下去立即打了120,但我又怕救護車來得太晚,所以開車送他到醫院……我真沒想傷害他……”

蘇昱晖鐵青着臉進了電梯,沒理童言潇。童言潇立即跟着進去,電梯裏人太多,童言潇不便說什麽,直到電梯到了一樓,蘇昱晖出電梯往入院手續辦理處走出,他繼續跟在蘇昱晖身後說道:“晖哥,你相信我,我絕不可能故意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不會故意傷害?”蘇昱晖忍不住了,轉頭看着他,氣憤地說道,“自從在火鍋店看到周可安的第一眼,你就對他敵意滿滿!我甚至懷疑周可安那天晚上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也是你去威脅過他什麽!如果不是故意去找茬,好端端的你去工廠做什麽?他又怎麽會被你拖行?”

“童言潇,你不需要再辯解什麽,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了,請你從此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和周可安。”蘇昱晖看着他,眼神冷漠至極,“我沒有報警,已經算是心慈手軟。你如果再敢糾纏不休,我一定不放過你!”他指着童言潇,眼神冷厲動作決絕,當真是下了與童言潇絕交的狠心。

童言潇一下站住了,哀戚地望着蘇昱晖,絕望和悲傷從心底蔓延開來,瞬間将他整個人罩住。渾渾噩噩,像一條喪家之犬。

童言潇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出租屋。日頭西下,推開門,鞋櫃前是蘇昱晖穿過的拖鞋;擡頭望,茶幾上放着蘇昱晖喝過的水杯;那沙發,前一晚他還和蘇昱晖在上面做丨愛;走到屋中,房間門敞開着,裏面各處都是和蘇昱晖歡丨愛的場景。

明明已快得到那人的心了,偏偏這個時候出事,童言潇明白,這次蘇昱晖真的不會原諒他了。蘇昱晖可以原諒童言潇高中時的各種惡作劇,可以原諒他腦子不正常抽風,但絕不可能原諒一個狠心傷害無辜者的人。

喪氣地跌坐在沙發,閉着眼睛側躺上去,童言潇只覺得頭好疼好疼,像有一把斧子在裏面劈着,疼得他緊緊捂着頭,身體縮成一團。

一下一下的劇痛逐漸抽走身上的力氣,童言潇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條流浪狗,不,比那流浪狗還慘。流浪狗都能找到氣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受了傷還有同伴互相舔傷,可童言潇什麽都沒有。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認識的人數也數不清,卻沒有一個稱得上朋友的人。

他緊緊抱着胳膊,獨自蜷縮在沙發上,越發感到寒冷,心髒似被揪緊,每呼吸一下都感覺心上的傷口就被撕扯一寸。他眉頭緊皺,豆大的汗順着白皙的額頭争先恐後冒出來,臉色煞白,張着嘴,只覺得全世界的悲傷都順着呼吸倒灌進胸腔裏,整個人痛苦得猶如萬箭穿心。

如果能哭出來,一切都好了,可是童言潇哭不出來,宣洩不掉。就像他無法對蘇昱晖訴言說自己的冤屈,沒辦法讓蘇昱晖相信,自己真的不想傷害周可安。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偏執又暴戾的人啊!對心愛的人占有欲極強,只要是出現在蘇昱晖身邊的人,在童言潇眼中都是潛在的情敵。

冤枉嗎童言潇?不,一點也不冤枉。從小就笨嘴拙舌不善言辭,長大後面對心愛之人争寵的的那點茶言茶語,還是從他惡毒後媽在他爸面前争寵時學來的。就連高中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引起他的注意。明明是喜歡蘇昱晖喜歡得不得了,卻偏要用惹他生氣的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導致他這麽多年厭惡嫌棄,把他越推越遠。

親情親情沒有,友情友情沒有,愛情眼看要降臨了,活生生被自己攪黃了。童言潇,你活該!天生就不配擁有什麽愛。

自卑、自責互相膠着啃噬着童言潇的心,兩種極端的情緒彙聚成巨大的焦慮,徹底淹沒了他。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做着無用的發洩,猛烈地錘擊着自己的頭,撕扯着頭發,卻半分也得不到緩解。

“我該去死一死。”極致的痛苦中,童言潇虛弱地撐着站起來,只覺的天旋地轉,到陽臺不過五米的距離,卻是那麽遙遠。他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咚”一聲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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