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林初霁從指縫裏露出眼睛,偷看謝琰。
他臉上沒有半分如同自己一般尴尬的表情,反而看起來挺自在挺享受。
甚至還流露出了一點微妙的得意?
不理解,但羨慕。
不愧是社牛。
真是他想成為的模樣,林初霁在心裏感嘆。
而謝琰說完話後,也沒動,就那麽看着秦逸,眉尾微挑,挑釁極了。
秦逸黑着臉,往旁邊側了一寸,轉頭像是随口回憶往昔:“我記得小時候,小初每個周末都會送我親手做的手工,當然蛋糕和點心也有,現在已經變成直接網購了嗎?”
林初霁喃喃:“因為今天剛知道他生日,有點來不及自己做。”
謝琰往前又走了一步,距離縮近,将近一米九的個子實在是高大,瞬時讓對方顯得氣勢不夠。
他沒理會方才的話,只是笑着開口:“讓讓,不是挪挪,是聽不懂話啊,原來清大的學生語文功底真是好差。”
沈以南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以北伸手捂住他的嘴,解釋說:“他天生神經錯亂,表情會有點管理不善,抱歉。”
秦逸的表情更沉,不得不完全讓開位置,讓他過去。
謝琰毫不忌諱那束花是不是代表了別的含義,大大方方伸手拿過禮物,很大的一束玫瑰,被金色的包裝紙簇擁着,嬌豔欲滴,看着熱情又濃烈。
他轉頭看向林初霁,随口問:“你選的樣式?”
“不是我,老板選的。”林初霁擠出聲音,苦不堪言。
謝琰看向兩位外賣員,誠摯說:“你們剛那口號喊得挺不錯,整齊大氣,可惜我沒來得及錄下來,能再來一遍嗎?我給你們小費。”
“好啊,再來十遍都行。”外賣小哥一聽還有格外的錢,眼睛瞬間亮了三度,瞬間拽着同夥開始清嗓,“帥哥,你說開始我們就齊聲喊。”
這一定是在打擊報複,林初霁心想。
沒關系,放輕松。
不過是區區一次小小的叫了名字的尴尬,得讓着壽星。
反正除了這一桌,也沒人知道誰是林初霁,又有什麽關系。
林初霁在心裏開導自己。
但下一秒又全盤否定,不行,太社死了,确實是忍不了。
林初霁放下擋着臉的掌心,羞憤出聲:“謝琰!”
“怎麽了?”謝琰舉着相機,還指揮着別的朋友們站到他們身後。
大家跟特種兵部隊上了身一般,行動巨快,瞬間排列出一個相當整齊的隊形。
林初霁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比幻覺還要離譜的場景。
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謝琰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架勢,并不以為恥,反以為傲。
這一刻,他是真的被這真誠的反應給擊潰了。
謝琰還在熱情叫他:“你也來,是你送的,你站正中間。”
林初霁渾身寫滿了抗拒,連連擺手說:“我不是壽星,我明天才到,你去。”
謝琰選好錄制的位置,把手機遞給旁邊的秦逸:“我當然站中間,我們倆一起,還麻煩這位大哥幫忙錄個視頻。”
冷眼旁觀的秦逸:???
謝琰表情松緩看向他,極好說話的模樣:“原來清大的學子這麽不願意助人為樂嗎?那沒關系,不耽誤您離開了,我叫服務員來幫忙。”
“不麻煩,我錄。”秦逸維持着八風不動的表情,把手機接過來。
謝琰自然地伸出手,把林初霁拽到了中間空着的位置。
“三秒後就可以開始。”他朝着大家說完,又側過頭低聲補了句,“不是可惜我們的合照沒了嗎?還你一個動态高級pro版。”
林初霁:“……”
真的謝謝你的用心,就是有些過于別致。
他面無表情看着正前方,耳邊回蕩着震耳欲聾的那句話,開始思考墓地應該買在哪座山上會比較好。
第一遍。
外賣小哥起了個頭。
“林初霁祝謝琰生日快樂,希望你如那天的朝陽,永遠明亮。愛心!愛心!愛心!”
第二遍。
全員集體憋着笑齊聲開口。
“林初霁祝謝琰生日快樂,希望你如那天的朝陽,永遠明亮。愛心!愛心!愛心!”
第三遍。
沈以南和沈以北同時看向他,點名道:“到你了。”
再多的要求林初霁都已經見怪不怪。
他本着打不過就加入的心情,露出最誠摯的笑容,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林初霁祝謝琰——”
剛說完開頭,感受到四周齊刷刷看過來的視線,瞬間漏氣,聲音越來越低,含糊不清。
“希望你如那天的朝陽,永遠明亮。愛&(……&^-^愛#……%&愛%&**~”
謝琰很是滿意,還鼓勵他說:“你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怕什麽。”
林初霁緩慢眨了下眼,認真問:“你是在給我做脫敏治療嗎?”
“這都被你發現了,那你很棒啊。”謝琰随手拍了拍他的頭,像以往鼓勵謝琬一樣。
林初霁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秦逸實在是呆不下去,剛一拍完,就立刻把手機還了回去,打招呼說:“小初,我先走了,明天你生日我再來找你。”
林初霁點了點頭:“謝謝你陪我說話,那再約。”
“沒事,我今晚也很開心。”秦逸心不在焉說。
謝琰冷冷淡淡擡起頭,掃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檢查方才拍攝的視頻。
林初霁等人走了,才慢吞吞撤退到一邊,拿出手機,找出始作俑者算賬。
【用戶12322】:老板!在嗎?你今晚睡得着嗎?
【用戶12322】:我睡不太着
【老板】:怎麽了小姑娘?我幫你準備的驚喜不滿意嗎?
【用戶12322】:你從哪裏看出我是個小姑娘??????
林初霁噼裏啪啦的敲字,全部的怒火都要發洩在那薄薄的屏幕上。
【老板】:你的名字,你說話的感覺,還有你用的表情包,看着都是小姑娘啊
【老板】:況且,你還選的那個禮物,也特別像女朋友送給男朋友的東西啊
【老板】:我就沒見過男生送禮物會買這個
林初霁真的要炸了。
他不就是買了個刮胡刀麽,這麽合情合理又普通的東西,怎麽就非得小姑娘才能送了?
【用戶12322】:好好好,就算這個是誤會,為什麽要把賀卡內容讀出來
【老板】:多有排面啊,我還多給了二十塊錢呢,你不喜歡嗎?
【老板】:我還特意強調要把表情包念出來,這樣才能表達出你濃郁的熱情的炙熱的感情,厲害吧
【用戶12322】:謝謝啊,效果極好,我給你五星好評
最後一行字,林初霁幾乎是咬牙切齒敲出來的。
而再擡起頭的時候,謝琰他們已經把蛋糕拆開,擺在桌子正中間。
中間用漂亮的裱花寫着“林初霁祝謝琰生日快樂”。
然後他看着謝琰拿着小刀,把中間的那個“祝”字小心翼翼地挑掉,再放上蠟燭,替代了原有的字。
林初霁看不懂他的操作,很是茫然:“你幹什麽?”
此刻蠟燭已經點燃,四周燈光暗了下去,就剩下燭火還在晃動。
他看到謝琰在這樣柔和的燈光中,微偏着頭,笑着看向自己:“你再看看?是不是變成林初霁和謝琰生日快樂了,不就差一天麽,快零點了,就當我們一起過。”
是的,祝字沒有了。
林初霁和謝琰兩個名字中間,成了空格,他從配角也一同變成了今晚的主角。
林初霁感覺心髒被很輕地撞擊了一下。
說不上來為什麽,有點酸。
他的記憶在九歲前是空白,九歲後開始,從來沒有跟朋友一起慶祝過生日。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父母在家陪着他。
詹晚秋是個非常有儀式感的人,她每次都會把生日辦得特別盛大。
會在那個大得有些空蕩的別墅裏,弄很漂亮的三層蛋糕,布置很浮誇的慶祝場景,然後給他買很貴很貴的生日禮物。
可是越是如此,就會顯示出他的孤單,也會一遍又一遍的被提醒,除了自己的爸爸媽媽,再沒有別的熱鬧的聲音。
秦逸算是當時唯一的例外。
但也被詹晚秋勒令不許來往,直到後來搬家之前,一直是偷偷見面。
所以此刻,謝琰大概不會明白,他随口的那句邀請,在自己心裏的份量。
林初霁眼睛泛起了一點潮濕。
他忍了忍,才輕聲說:“好啊,那我就沾沾你的光。”
借一下你的朋友,借一下你的熱鬧,讓我第一次享受一下生日的時刻被簇擁的感覺。
蛋糕盒子裏有個紙質的生日帽,謝琰把他拽過去,也沒問,就直接替他戴上了。
然後并排着跟他一起站到正中間,指揮大家說:“可以唱歌了。”
“來來來,一起,唱。”沈以南相當自在充當打拍子的角色。
唱了一遍中文,又唱了一遍英文。
林初霁聽得意猶未盡,看到蠟燭快燃盡了,才抓着謝琰袖子提醒:“快快快,該許願了。”
謝琰不懂他為什麽對許願有這麽強烈的執念。
他之前說過,他的願望實現不了,所以沒有願望。
所以此時,他只是看着林初霁慌忙的閉上眼,雙手合十,樣子很是虔誠的模樣。
他盯了幾秒鐘,也跟着閉上眼,在心裏默念了和那天看流星時一樣的話。
那就把願望送給林初霁吧。
祝他願望成真。
林初霁閉着眼睛,嘴裏念念叨叨。
“希望快樂,希望自由。”
“希望有人如烈日般愛我,毫無保留。”
希望這個人像是明朗的太陽一樣的,包容又炙熱,而不是詹晚秋那樣潮濕,窒息,讓人想要逃跑的壓迫感。
林初霁睜了眼,看向大家,笑着說:“切蛋糕吧。”
從在京大的宿舍見到謝琰開始,他覺得今天大概是十七年來過得最糟糕的一個日子,一次又一次的社死和尴尬,苦不堪言。
而到了今天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卻覺得,今天是他十七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天,而他要帶着這樣美好的心情,迎來自己的十八歲。
“吃完蛋糕,是不是該有點別的活動啊?”趙衡吊兒郎當開口。
“哎對,謝老板今年終于光榮踏入了成年人的世界,給他看看這個醉生夢死的世界有多麽的快樂。”
沈以南邊說着,邊打開手機開始搜索附近的酒吧。
謝琰慢悠悠吃着蛋糕,無所謂道:“無聊,也沒點新鮮的。”
沈以南口無遮攔道:“怎麽,黃賭毒可不興碰啊,你作為人民警察的兒子,能不能有點思想覺悟。”
“有病吧你,我說的是喝酒。”謝琰擡腳踹他。
“朋友們,被謝老板小瞧了,那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換個地灌他!”沈以北啧啧出聲,“上回還是念在他是個孩子,手下留了情,該讓他見識一下我們成年人真正的實力了。”
林初霁瞥了一眼,語氣有點驕傲:“喝酒有什麽的,我還會調——”
他說了一半,舌頭打結,猛然剎車。
等等,太高興過了頭。
謝琰又不知道那個調酒的人是自己,差點露餡。
林初霁都不敢想,就他頂着馬甲說的那些話,幹的那些事,要是小號暴露,那他真的別想再京大多呆上一天。
用力擡手揉了揉臉,強行用物理手段讓自己腦子清醒一點。
“會調什麽?”謝琰眼底帶笑看他。
“會……調皮搗蛋。”
林初霁伸手往面前的蛋糕上蹭了點奶油,再收回來的時候,懸在空中停頓了好幾秒。才鼓起勇氣往謝琰臉上抹了一把。
謝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又來了是吧,林初霁。
就沒見人用蛋糕抹人還這麽斯文的,手指尖上就沾了那麽一點,溫溫和和往臉頰上一碰,倒像是在調情。
謝琰拿手指抹掉,輕聲提醒:“你別又做這麽讓人誤會的動作。”
林初霁遲鈍反應過來,臉頰爆紅。
不,今天仍然是非常可怕且想死的一天,沒有之一。
沈以南拉長了聲音起哄:“哇——你們倆幹啥呢,大庭廣衆的,能不能照顧下單身狗的情緒啊——”
沈以北相當配合:“哇——剛送了玫瑰,現在又把甜蜜的蛋糕喂到嘴裏,不活啦——”
林初霁結結巴巴為自己遲來辯解:“是老板!老板他以為我是小姑娘,搞……搞錯了…麻煩你們不要再……再開我們的玩笑……”
“不開,絕對不開。”沈以南做了一個縫嘴的動作。
“很直,你倆鐵直。”沈以北說出了入黨般的堅定。
林初霁:“……”
旁邊幾個女生笑得一本滿足,撐着下巴看熱鬧。
“你們E人不要再玩小林同學了,到時候他再也不出現阻礙我看帥哥。”
“就是,不過看林學弟臉頰紅紅也很可愛。”
“适度适度,大家把握一下分寸,注意一下學弟可以接受的那個界限,懂吧?”
看似貼心,實則調侃。
林初霁在反思,他到底是為什麽會招惹上這麽一群人。
“你們一會兒去玩吧,我養生,要早睡。”林初霁羞憤至極,猛然起身。
謝琰無情戳穿他一點都經不起推敲的撒謊:“你早睡?你就沒在十二點前睡過,只有一天,你把我綁床——”
林初霁火速打斷:“好,去酒吧,就現在。”
等暈暈乎乎跟大家一起坐進那個綿軟的沙發裏時,林初霁才後知後覺又被謝琰套路了。
不過生日已經慶祝完畢,誤會也全部解除,就從這一刻開始,要牢牢跟他劃清界限。
林初霁坐在跟他中間隔了五個人的沙發另一端,猛然喝了兩大口酒,悶悶地想。
口感不太對勁,他垂眼又多嘗了兩口。
确認了,又是假酒。
“走,去蹦一蹦?”沈以南是個十分享受生活的人,剛一進去就游刃有餘帶起了節奏。
“我不去,你們去吧。”林初霁坐在五光十色的燈光裏,感覺頭有點疼。
謝琰對于這種蹦迪場所是真沒興趣,過來也只是單純為了不掃興。
他拿着一杯酒慢悠悠喝着,看着沙發那一頭的林初霁刻意的拉開距離,若有所思。
挺好的,正中他的下懷。
只是林初霁長得太招惹。
像謝琰這種攻擊性很強的長相,一般人也就是多看兩眼,就敬而遠之。
但對面那位這樣的,柔軟,漂亮,清冷卻并不帶刺,說話時候還有一點害羞,沒一會兒,就男男女女來了好幾個搭讪的,要聯系方式的,幹杯喝酒的。
音樂很吵,謝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時而看見他嘴唇張合。
“再不行動你老婆要跟人跑了。”沈以南大汗淋漓回來,彎腰貼着他耳朵提醒。
“關我什麽事,他就算今晚夜不歸宿也與我無關。”謝琰仰頭喝了一大口,再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林初霁真的消失在了視野裏。
謝琰動作頓住。
是因為跟自己說清楚後,又打算去找別人了嗎?
不對,今天已經碰到了秦逸,看上去對方比他還要主動,不像是狠心抛棄的模樣。
難不成除了今天這位,還有一位真正的前男友?
好複雜,看不清也想不明白。
謝琰手指撐着太陽穴,低聲感嘆:“林初霁,你可真行。”
反正正如剛剛他跟沈以南所說。
就算是夜不歸宿,跟自己也沒任何關系。
謝琰一邊喝着酒,一邊漫無邊際地想。
趙衡繞回來休息的時候,看到沙發上只剩一個人,才開口問:“林初霁呢,沒跟你一塊兒啊?”
“不知道去哪了。”謝琰漫不經心說完,看了下時間,突然酒醒了一大半。
半個多小時了,林初霁還沒回來。
跟別人走也總歸要打個招呼吧,會不會出事了。
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占據猜測,謝琰有點煩躁。
他拿出手機,想要給他視頻,才想起來他們倆壓根還沒把聯系方式加回來。
他不想制造恐慌,先跟趙衡說了聲:“我去個洗手間。”
一邊撥通林初霁的電話,一邊朝着那個方向走,一路上四處找尋和他相似的身影。
沒抱希望,沒想到電話居然通了,很快被接起。
“喂,請問您是哪位。”林初霁的聲音輕飄飄通過電話傳過來。
謝琰擰眉,語氣有些着急:“你人呢?”
“洗手間,最後一格,最大的……那一間。”林初霁乖乖回答。
随口一猜的地點,還真他媽在。
謝琰大步朝着那邊走,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趕到那扇門前,又停住腳步。
門緊緊鎖着。
該不會還有別人在吧。
“林初霁,開門。”
他對着電話那邊,聲音也透過門清晰傳了進去。
林初霁今晚喝得有點多,原本晚上吃飯的時候就一杯接一杯沒斷,剛才又喝了幾杯假酒,亂七八糟混合在一起,腦子有點暈,但意識還是清醒。
這聲音很耳熟,非常熟悉,像是在哪聽過。
他卡頓得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謝琰,安全的,不會傷害自己,于是伸手撥開了門。
謝琰看着他穿着完好,也沒旁人在這,猛然松了口氣。
只是目光往下落,看着他整個人蜷縮着蹲在那裏,臉頰坨紅,眼神迷離,看着就是半分清醒半分醉的模樣,和自己剛才預料的最擔憂的場景重疊部分,那股火又重新上來。
“你消失這麽久怎麽不打招呼?”
謝琰伸手拽他,第一下沒拽起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是嗎?你知道就你這樣的,出去多少人等着撿醉蝦嗎?到時候被人吃幹榨淨了都不知道還幫着人數錢傻樂。”
林初霁根本沒仔細聽他在說什麽,只是被晃來晃去,難受想吐。
他忍着惡心,仰着頭,語氣帶上了點委屈:“裏面太吵,人太多,我不喜歡,所以…躲過來了。”
謝琰怔住。
是為了躲開那些搭讪的人嗎?
還是為了要劃清界限來躲自己?
但不管如何,他很清楚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
是自己把他想得太不谙世事。
“抱歉,我着急了點,話說重了。”謝琰低聲道。
而此刻,林初霁借着他手臂的力道,晃悠悠從地上站起,因為腳軟身軟,那股勁一過,又松了力道,猛然撞入他的懷裏。
自己的确是有點失了理智,暈頭轉向,意識混沌,只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好聞,于是偏過頭胡亂往人身上湊。
“你現在又鬧哪一出?”謝琰伸手想要推開他的腦袋,卻又無從下手。
只能張着手懸空着,任憑他像個小狗一樣在自己身上嗅來嗅去。
伴随着動作,灼熱的呼吸掃過自己裸露的皮膚,處處點火,連帶着渾身的血液都被酒精燃燒到沸騰。
謝琰微微仰頭,熱得要命。
懷裏的人虛挂在自己身上,沒力道似的,全靠自己攔在腰上的那只手臂撐着,卻全然不自知地越貼越近。
謝琰嘆息,任憑他的放肆。
好一會兒後,才猛然清醒,咬牙出聲:“你是不是把我當別人了。”
林初霁不說話,也不回答。
謝琰表情更沉了些,擡手抵住林初霁的額頭,拒絕他的靠近,帶繭的手掌下滑,捏住尖尖的下巴,稍微用力,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林初霁想要掙紮,卻掙紮不開。
“我是誰?”謝琰叫他的大名,“林初霁,說話。”
林初霁盯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謝琰都開始煩躁不安,手指用力,才看着他眨着眼底的霧氣蒙蒙,嗓音輕軟:“是謝琰,我好喜歡你……”
謝琰渾身僵硬,心髒驟停。
幾乎是連呼吸都要忘記。
全身唯一的感官都沖擊到了一處,只感覺到林初霁這一回很輕易就蹭開自己捏住下巴的手。
然後下一秒,柔軟又滾燙的嘴唇貼上了自己的掌心。
“……身上的味道。”林初霁咕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