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來做什麽”

第4章 “他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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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麗州最頂級的酒樓,那定然要數八角閣。

作為先帝曾經南下休憩過還禦賜牌匾的地方,八角閣年代悠久,做的佳肴更是聞名遐迩,不少皇親貴族或者商賈之人皆喜歡聚集此地。

八角樓地理位置優越,靠近河岸,站在二樓便能夠一睹麗州半座城的美景,尤其是在夏日炎炎之時,那沿着河岸一排排茂密的垂柳可乘不少陰涼。

此刻,二樓最裏座的雅間不時傳來悅耳的琵琶聲,那聲音宛轉悠揚,隔絕了門外的嘈雜談笑聲,仿佛于鬧市中辟出一片幽靜之地。

隔着一層輕薄的簾子,與琴女對坐的是位風度翩翩的俏公子,長發被鑲金發冠束起,眉目如三月春風,溫潤和沐,手持折扇,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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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小的不明白,那劍是二爺的心頭好,您就這麽随意給了那鑄劍師,不怕他弄砸了嗎?”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前些時候還對着季之鳴謙卑有禮的家奴。

“你可知他是誰?”樓硯雪眼含笑意,輕飄飄地問道。

“這……小的不知,感覺就是位挺年輕的鑄劍師,這種鑄劍師咱們珏州也有啊,資歷比他深得更是一抓一大把,而您偏偏要來麗州尋,這是為何?”

“你可聽過‘将軍劍’?”

“小的愚鈍,僅略有耳聞,只知道是前朝那位人家的冢中之劍,卻不知其出自誰。”

至于那位是誰,但凡知曉一些皇室秘聞的基本不敢亂提。

樓硯雪:“那把劍出自季家之手。”

家奴愣了一瞬,又想起方才的鑄劍師也姓季,頓時大驚:“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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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止那把劍也是本王當年機緣所得,當時那位鑄劍師并未刻下标識,只留下一句‘世間僅此一把,後世可辯識’便離去了。然而近些年,本王尋的幾家鑄劍師都無法辯識其鑄劍紋路,想來是尋錯了人。”

說到此處,樓硯雪垂眸望着杯盞中的清酒,眼底劃過一絲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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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是關止十歲時,他親自贈予對方的。

自那日起,關止無時無刻不佩戴着那把劍,起初劍柄過長,而他身高不夠,用起來格外費勁,勸他長大些再用,這人執拗得緊,偏偏不聽。

都說十年一劍。

關止用了那把劍整整十六年,後來在一次任務中被人斬斷,傷心不已,因此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如今已佩新劍,那把斷了的劍卻如何都舍不得丢,一直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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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後來派人探到曾經見過‘将軍劍’的人認出阿止的那把‘止心’紋路與其如出一轍。故能修此劍的怕是只有季家人。”

而今,他踏遍這山川,尋了整整兩年,終于在麗州尋到了季家的後人。

別說那一袋銀兩,就是千萬黃金,為了阿止能開心也是值得。

家奴聽後很是受教,讪笑了兩聲:“是小的眼拙,真沒想到季家這一代鑄劍師這般年輕。要是二爺知道定然會開心的。”

“這事先不與他說。”樓硯雪囑咐道。

“是,王爺。”

話落,樓下窗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一道嘹亮的嘶吼劃破長空,繼而歸于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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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硯雪尋聲望去,便見關止正在樓下的馬廄旁系着馬繩。

這人着一身深色錦衣,背脊寬闊,身姿立于天地之間,從遠處看去挺拔俊逸,腰間系着一塊色澤光潤的玉佩,一看便價值不菲。

關止樣貌與樓硯雪相反。

若說樓硯雪眉目溫柔,令人親切,那關止面目便粗犷些,令人無端敬畏。

這人眉峰似竹,眼眸如墨般深邃,下颚線條鋒利,面部輪廓硬朗,稍一蹙眉,眸色便淩厲無比。

比起樓硯雪,王府人其實更怕惹到關止。

然而即便關止兇狠得如同虎豹猛禽,在樓硯雪面前卻乖巧至極,如同一只虎豹在主人面前收起了自己的鋒利的爪牙。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關止也敏銳地發覺有人看向自己,仰頭望去,便見和煦的陽光下,樓硯雪從包廂二樓朝自己看來,眉眼含着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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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止名義上是樓硯雪的侍衛,自記事起就跟着樓硯雪一同生活,後來跟着先生習武練劍,從小聽到最多的話便是——你的劍要拿來保護在意之人。

關止從小到大除了劍以外,最在意的便是樓硯雪,是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在意。

而樓硯雪也并未将關止單單看成自己的侍衛,更像是一同長大的夥伴,兄弟。

整個王府,除了樓硯雪以外,所有人也聽令于關止,因此這人也有二爺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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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回來了。”

家奴探頭看了眼,在關止上來之前識相地将琴女一同帶出了包廂,留給兩人談事的空間。

在關止進入包廂前,樓硯雪已經替他斟滿一杯美酒。

“辛苦了。”樓硯雪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而後将酒杯遞他面前。

關止遵從地接過,一飲而盡,氣都沒喘勻便想着彙報,被樓硯雪攔住。

“事情先不說,餓了吧,趁熱吃完再聊。”樓硯雪道。

關止看了眼桌面幾乎沒怎麽動筷的佳肴,明知故問:“王爺是在等我?”

“等不得?”樓硯雪挑了挑眉,問他。

“不是。”關止怔了瞬連忙道,而後撞見樓硯雪眼底淺淺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被戲弄了,看向樓硯雪的眼神頗有幾分無奈。

“王爺下次不必等我,按時吃飯才是最重要的。”關止一本正經地說。

“行,下次不等了。”樓硯雪眉眼依舊含笑,答應得十分爽快,然而他跟關止都知道不過是口頭說說,下次定然還這樣。

關止只能希望下一次,下一次出任務回來得再快些,不要讓樓硯雪等久了。

兩人動起碗筷,邊吃邊聊起此次來麗州所查之事。

“王爺,你讓我打聽的我去城外尋了幾個流離失所之人打聽,事實如你先前猜測的一般,這麗州的太守膽子實在大,上報朝廷的奏折竟也能虛報。據那些人所說,馮光輝下令不讓他們進城,但凡進城便會遭受驅逐,不從者亂棍打死,這樣麗州整個市區內便無流離之人。真是好一個‘繁榮昌盛’。”

“荒唐!”樓硯雪聞言,好看的眉頭頓時擰起,“簡直就是掩耳盜鈴的作派!這群昏官怕真覺得天高皇帝遠,管不到此地吧。”

“王爺莫生氣。”關止斟了杯茶水遞給樓硯雪,安撫道:“城南北角有個荒廢的寺廟,那裏住了不少無家可歸之人,其中還有婦孺老幼。我已經安排人前去送了吃食。你別擔心。”

“你做的對。”樓硯雪冷靜下來,叮囑道:“此事先不聲張,本王即刻寫一封密件快馬傳給宮裏那位,讓他派人過來解決,至于我們,在朝廷來人之前先将那些難民安置好,其他不做插手,別忘了我們此次來麗州是休息不是考察。”

說白了,他家王爺其實打心底還是想玩,或者說不太想插手天家的事,但奈何自己又身居此位,做不到徹底的袖手旁觀。

關止能怎麽辦,還不是得老老實實應道:“是。”

“對了王爺。”關止突然想起什麽,神色微頓,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怎麽了?”樓硯雪眼皮陡然一跳,能讓關止感到為難的,着實罕見,除了那位怕是沒誰。

“我回來中途遇到熹和山莊的馬車了,那車夫實在眼熟……馬車裏坐着的怕是那位祖……咳……”關止突然想起自家王爺與那人的關系,立馬改了口:“那位少主。”

饒是樓硯雪秉性再好,得知那位祖宗也來麗州後,頓時擡手按住太陽穴揉了揉,有心無力道:“他來做什麽?”

關止:“……說是避暑。”

樓硯雪:“……”

這不是胡扯嗎?

常年手握暖爐的人你告訴我他需要避暑?

明眼人都知曉這人在說胡話,偏偏不去戳破。

樓硯雪無聲嘆息,不懂他這不省心的外甥又在作什麽妖。

【作者有話說】

晏淮:誰不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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