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險的想法
第8章 危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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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一不留神起晚了,不是故意賴床,主要是三天沒怎麽休息好,等今日将劍交付出去,定要回去美滋滋地補一覺。
午時将至,我提前了一時辰往鋪子趕。
賣豬肉的大哥見我來,“嚯”了一聲,問:“小季啊,你昨晚是去哪兒做賊了,怎麽看上去如此虛,要不要炖點參湯補補。”
我擺擺手,那人參貴得能買鎮裏的兩頭豬,我才不買,有那閑錢不如拿來買酒吃肉。
這才肆意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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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還沒來,我閑得無聊只好撸起袖子繼續幹起老本行。
鋪子裏還剩幾把資質普通的劍,都是鎮上熟人托我弄的,要的也不急。
正事弄完,我就想着把這些單子清掉,然後關門休息一陣。
沒別的原因,我快生辰了。
今年生辰我得給自己放個長假。
當然,原因之一還是賺了筆錢,可以嚯嚯一陣子。
主要原因,打算好好抽出一段時間将終身大事定下來,這樣也可以慰藉父母在天之靈。
這麽一想,我又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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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過去三天怎麽張姨那邊半點動靜都沒?
我就這麽不讨喜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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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管了。
打鐵要緊。
“哐哧哐哧”的鐵打起來,什麽煩心事兒都抛之腦後,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夠長期專注的事。
只是打了一陣子,不知是我錯覺還是如何,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再一擡頭,對上了對面酒樓的包廂,包廂簾子晃動了下,不知是風吹還是人為,隐約能看到簾子後方有個虛晃的人影。
不管了,看就看吧,反正我也不會少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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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火爐炕得實在熱,打鐵又是個力氣活,不一會兒,渾身上下出了不少汗,那黏在身上實在難受。
我跟往常一樣,随手脫了上衣,勒緊褲腰帶繼續打鐵。
不是我想耍流氓,是這天擱誰誰都熱,更何況旁邊還有個火炕。
再說了,隔壁有家有口的大哥也光着膀子呢,又不是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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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包廂輕薄的紗簾不知何時被扯開,木柱擋住的一側有位身姿卓越的公子,手持折扇,目光緊緊鎖在在不遠處年輕的鑄劍師身上,狀似桃花的眉眼微彎,笑意不及眼底。
身為習武之人,晏淮的耳目向來是極好的,将那人一舉一動,一眉一眼看了個細致。
面貌算得上俊朗,輪廓線條冷硬,眉目清明,只是衣着實在簡樸,也不知從哪刨來的布料,連根像樣的腰帶都沒,實在是邋遢至極,平白糟踐了這算得上出衆的樣貌。
晏淮忍下心底無端的燥火,繼續觀察。
其實刨去這些,這人整體看上去尚可。
熱汗沿着額角緩緩流下,先是在凹陷的鎖骨處徘徊蕩漾,因為弓着的身子,又順着緊實飽滿的胸肌滾滾而下,流向腰腹。
年輕的鑄劍師右手握着鐵錘,起起落落,每落一錘就能看到雙臂鼓起的肌肉,上面沾染的汗漬在炎炎烈日下晶瑩剔透。
膚色因長年累月鑄劍打鐵顯得黝黑,不是正常黑,偏健康的麥色皮膚,渾身随着行雲流水的鑄劍動作無不透露着蓬勃的生命力。
而這人對此還不自知,每錘一下,緊實的胸膛便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側頸的青筋也跟着凸起,男子氣概十足。
晏淮眉頭更深了些,周遭氣壓莫名冷下。
換作是旁人不會多想,可能還得誇下季之鳴身材好,可晏淮是誰?
晏淮身子骨出了名的差,與此同時他平生最見不得這種天賜的皮相與身體。
在他眼裏,越強勁、生命力越頑強的東西他都有種想親手淬碎的想法。
眼底的陰翳一閃而過,耳邊響起若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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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王爺到了。”若影陡然出聲提醒。
循着視線望去,便見那輛華麗而熟悉的馬車停在街邊,他那位好舅舅像是怕被人認出似的頭戴一頂白色面罩,親自從馬車上下來,走到破破爛爛的攤位旁。
樓硯雪跟那位鑄劍師不知說了什麽話,那人立馬喜笑顏開,十分狗腿地将修複好的‘止心’遞給對方,而後樓硯雪身旁的随從又遞了戴銀兩給那人。
鑄劍師立馬躬身相送,大大咧咧地揮手與人道別,臉上笑意毫不遮掩,看得晏淮那叫一個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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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下次再來啊!”我颠了颠手頭的荷包,份量實在不小,立馬喊了聲,希望他下次還可以照顧我生意。
認識個有錢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是真的少。
話畢,又覺得我這話有些歧義,好似醉夢樓那些貌美女子的行話,連忙改口:“下次再有劍需要修複記得找我哈,我給您算便宜點兒。”
樓硯雪沒回話,只是轉身朝我淡淡颔首,算作應答。
“行啊小季,你這當真賺了個大的。”賣豬肉的大哥後知後覺道。
我嘿嘿一笑:“早就跟你說了嘛,老婆本到手,過兩天我關店好好去相個親。”
“呦呵,那我可等着和你喜酒了。”
“沒問題!”
我應得爽快。
臉打的也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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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收攤回家,幾日不見的張姨正在我家門口徘徊躊躇,一副為難模樣。
我連忙上前,欲将人請進屋喝杯茶,奈何張姨也不知是有愧于我還是怕也再有委托婉拒了。
她道:“小季啊,鎮裏幾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我這幾天都上門過問了,只是還未找到符合條件的……你看……”
張姨眼神躲閃,顯然是有話瞞着我。
“張姨,我是誠心想找個人過日子,您有話直說吧。”我心裏咯噔一聲,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見我已經發話,張姨也不再隐瞞,她道:“像咱們離得近一些的人家,比如你隔壁的趙姑娘,還有巷子口的錢姑娘跟孫姑娘我都問過,她們實話是想找個白淨點的公子,以後好生個白淨的娃娃。”
我:“……”
我一直知道,在黎國,一向是以白為美。
這算是個不成文的規矩,衆人生來接受的傳統審美就是如此,無可改變。
因此向來長得白淨的人,無論男女,都深受歡迎。
但是我屬實沒想到還有同類相棄的。
若我記得沒錯,那趙姑娘家是捕魚的,跟着她爹常年風吹日曬,好像也沒白到哪裏去。
那錢姑娘家是種菜園子的,也是風裏來雨裏去。
至于那孫姑娘,家中是開布料染坊的,膚色最多比我白一個度,也沒有很白,怎麽就嫌棄我了?
再說了,我身為鑄劍師,注定是要頂着寒風亦或者烈日才能吃下這口飯,皮黑也不能怪我吧?!
好氣!
但身為男人我又不能顯得過于小氣。
我沒為難張姨,又給了張她一錠銀子權當做辛苦費。
奈何這次張姨說什麽也不接,意思很明顯。
大有一種“你這單子我接不了,可不能砸了我紅娘招牌”的含義。
行吧行吧,我将錢收回,禮貌道謝後灰溜溜地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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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看來生辰前成親是沒戲了。
我躺床上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