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間再無晏和風了”
第34章 “世間再無晏和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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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慶跟楊大福眼睜睜看着我去和隔壁桌交流了沒幾句就失魂落魄地回來。
兩人互相對視了眼。
“怎麽了阿鳴,你這表情怎麽跟哭喪一樣啊,你放心,就算你跟晏姑娘私奔了,還是我們小喜幹爹。”
我苦笑了下,接過王喜慶遞來的茶水潑了,替自己将茶碗斟滿酒,獨自喝起來。
“哎,你不是還要私奔嗎,你喝酒做什麽?”王喜慶伸手試圖攔住我。
我搖搖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舍不得你們,我決定不私奔了,你們開心不?”
“不是……”王喜慶戳戳楊大福,低語道:“這是喝醉了吧?剛剛不還興高采烈要走嗎?”
楊大福聳聳肩,也很苦惱:“你問我,問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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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好意思跟王喜慶他們說,生平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那人可能還是個男人……
要是讓王喜慶他們知道,一直以來跟我談的“姑娘”可能是男子,會不會被他們笑掉大牙。
我早該想到的,晏和風那聲音,那比自己略高的身形,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尋常女子。
我原以為是我幸運,受到上蒼青睐,給了我個與衆不同的老婆。
這下好嘛,直接給了個男“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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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和風,哦不對,現在應該叫晏淮才是。
我不明白晏淮為何要這麽做,我與他素來無冤無仇,這人為何要欺騙我!
而我,我就跟個傻子似的,那人說什麽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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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晏淮相處的一幕幕在我腦海裏不停浮現,從初識到花冠會我自以為的“定情”……
現在都是假的了。
都是假的。
我沒忍住一口氣悶了瓷碗的酒,喝得太急,一下子嗆到嗓子眼,火辣辣的,猛烈咳嗽起來。
王喜慶見狀,一臉糟心地走過來給我拍背,“你說說你,借酒消愁呢,說不走就不走了,你也不為晏姑娘考慮考慮。”
“晏姑娘……”我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嗤笑了聲,抱着酒壇又想給自己添酒卻被攔下。
“別喝了,我看你都醉了。”王喜慶想奪走酒壇,我沒讓。
我抱着酒壇望向圍欄外,不遠處約莫百米遠的距離就是我跟那人約定的地點,而現在午時早過去了,以那人驕縱的性子怕是根本不會再等。
這樣也好,就當是我們兩人分開最好的體面了。
“世間再無晏和風了。”我喃喃道。
話一落,不知為何,鼻尖發酸。
那句“願阿鳴往後能平安順遂,無疾無憂”猶在耳畔,可又有幾分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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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阿鳴……你,你怎麽還哭了呢。”
王喜慶跟楊大福兩人徹底慌了。
他們清楚季之鳴是個什麽人,上一次見人哭還是在他爹娘走的時候,都多少年沒見這人落淚了,今兒個是到底是咋了啊!
“哎喲祖宗,你別哭,好好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麽了。”
“就是,只要你不哭了,讓我們幹什麽我們都去。”
要不是王喜慶他們提醒,我都不知道自己流淚了,我以前不是這樣感性的人,當初只是想好好找個姑娘,跟我好好過日子罷了。
為什麽,為什麽就這麽艱難呢。
我零丁一人,又窮又慘,渾身上下有什麽值得晏淮不辭辛苦地欺騙呢?
總不能是騙我色吧?
我想了下,又覺得不可能。
我跟晏淮兩人相比,我有自知之明,明顯是我在占便宜。
可如果不是騙我色,那我就不知道有什麽值得晏淮這般處心積慮了。
我難堪地擦了擦眼角,嘴硬道:“沒有,我是被酒辣的,辣到眼睛了。”
王喜慶和楊大福不再追問緣由,安安分分坐下來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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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酒量一般,不好不壞,但今日心情太差,連帶着酒量也跟着起來了。
我招來店小二,又買了兩壇。
喝得暢快了,我到底沒忍住将困惑說出來。
“你們說,嗝,如果、如果一個人男扮女裝去騙另一個男人,是為了什麽?”
王喜慶一張臉皺巴在一起:“男扮女裝?誰這麽無聊,仇家吧?”
楊大福比王喜慶精明,捕捉到這話,朝我深深看了眼:“阿鳴,你……”
“噓。”我比了個手勢,“別問,回答我。”
楊大福只好道:“分情況。”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這騙人無非兩種,騙財騙色,如果對方不騙你錢財,那就是第二種了。”
我腦袋跟裝了水似的,搖了搖頭感覺裏面的液體都在跟在晃悠,暈暈乎乎。
“不,不可能。他比我好看,怎麽會騙色呢。”我不小心咬了舌頭,疼得出冷汗。
好氣,這賬得算到晏和風,哦不是,晏淮頭上。
“嗯?”王喜慶已經喝醉了,聽到我這話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阿鳴,誰騙你色了,你等着,兄弟這就給你報仇。”
說着,王喜慶就掙紮着起身,誰知還沒邁出第一步就有要倒地的趨勢,還好楊大福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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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酒壇沒喝酒了,但也不想走。
那約有什麽好赴的呢,都是假的,指不定在背後,晏淮已經取笑過我多次了。
笑我傻,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竟妄想與富貴人家的“姑娘”遠走高飛。
只是,心裏到底不甘。
扪心自問,我與晏淮相處以來幾乎毫無保留,他想吃什麽,我便嘗試做什麽,還有我耗費苦心做的木簪,破了多少口子我自己都數不清。
但一想到會被自己喜歡的人戴在頭上,我便又有動力。
如今看來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們認識這麽久,晏淮明明有很多次跟我解釋的機會,直到今日想着與我私奔都不願意告訴我真相。
難怪他近日總是送我東西,是想彌補自己的愧疚吧。
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我當真是喜歡過那個“晏和風”的。
心底越想越氣,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什麽,肚子攢了一團火無處發洩。
“大福,你幫我個忙。”
“你說。”
“你去城南河岸遠遠瞧一眼有沒有晏和風。”
楊大福不似王喜慶那樣八卦,沒問緣由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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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楊大福回來告訴我晏和風還在城南河岸的茶樓旁等着。
如今,看日頭早就超過約定時間,我沒想到那人竟沒走。
我有些猶豫,就算被騙了,我心裏還是想去問個究竟。
我到底有什麽值得晏淮騙的,就因為我傻嗎?
下定決心後,我将王喜慶交給了楊大福。
我自己起身跌跌撞撞地出了酒樓,偶爾不小心撞了人還被罵了兩句,但我什麽都聽不見,只想着去找晏淮,跟他攤牌,質問他為何要這麽對我。
其實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得知晏和風就是晏淮那刻,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憤怒,而是難過,甚至想起當時晏淮口口聲聲稱“寒疾發作”,怕冷而抱着我親吻的畫面。
不是惡心,只是羞怒,覺得晏淮是故意在捉弄自己,而自己傻不拉叽地中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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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麽磕磕跘跘地走到了河邊,遠遠瞧見晏淮就坐在一旁的小攤旁,那小攤看樣子快收攤回家吃飯了。
晏淮今日依舊着的女裝,是我曾經誇過的那件月牙色兒衣衫,腰間系着我贈送的香囊。
也是苦了他了,明明是個男子,卻還要穿女裝。
晏淮的表情不善,眉宇間透露着一絲不耐煩,與他相處那麽久,我自是知道這人生氣了。
可生氣又與我何幹,我都還沒氣呢。
或許是酒精給了我莫大的鼓勵,我才有勇氣去做清醒時候不敢做的事情。
清醒時候,我會去考慮別人的體面。
而如今被人騙了幾個月,這體面不要也罷。
我心底好像住着一頭犟牛,拿出自以為最霸氣的姿勢,氣勢哄哄地沖到晏淮面前。
若不是這人穿着女裝,此刻拳頭應該砸向這人面門才是,想我活了二十八年,何曾被這麽欺騙過。
但晏淮太狡猾,明知道我對“女子”下不去手。
那人似乎也見到我了,主動站起走到河岸旁等我。
在來尋晏淮之前,我再三告誡自己等見到人了不能那麽丢人,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再掉淚。
可真見到晏淮活生生地站在我跟前,跟從前我認識的“晏和風”別無二致時,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主要是氣的。
街頭是來來往往準備回家的商販,還有逛集市的百姓,而我卻不顧形象,心裏憋着一口氣,大聲質問。
“晏淮,騙我很好玩嗎?!”
看到晏淮眼底劃過一絲錯愕,以及僵硬的神情,我卑劣的,有一絲報複性的爽快。
你看,這人也有裝不下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