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人不歸他,又歸誰?
第38章 這人不歸他,又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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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長這麽大,沒想過自己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明明那天和季之鳴約好的時辰早就過了,卻十分執拗地不肯走。
他在賭,賭自己沒有看錯人,賭這段日子季之鳴對他的真心,生平第一次拿自己做賭注,不甘心地從日頭正烈等到日落西山,甚至在為季之鳴找了好幾個借口。
比如,季之鳴還在考慮,畢竟他自小在麗州長大,舍不得此地也情有可原。
比如,季之鳴包裹已經準備妥當,跟朋友告別花了些時間所以沒趕上時辰。
比如,季之鳴愛惜他那鑄劍鋪子,收拾也得收拾半天……
晏淮為季之鳴找了好幾個借口,與其是替對方着想,倒不如說是為了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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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際,季之鳴終于拖着那搖搖晃晃的身軀出現了。
時辰太漫長了,明明也就是一下午,偏偏有種度秒如年之感。
晏淮說不清見到季之鳴那刻的感覺,胸腔原本有什麽東西癟下去,又因為這人的到來瞬間鼓漲。
見季之鳴跑過來,向來讨厭不守時的晏淮在心裏盤算着只要季之鳴示個好便能原諒對方的遲到,所以他佯裝生氣,想季之鳴能像從前那樣說些好聽的話哄着自己。
可晏淮想錯了,季之鳴情緒不太對。
當這人怒氣沖沖地跑過來,紅着眼眶,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準确喊出自己名字并質問為何騙他時,晏淮就知道自己的僞裝被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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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自小随性慣了,沒人教他犯了錯如何道歉,更何況就算他錯了,別人看在父母面子上也會給他臺階下。
面對季之鳴的質問,晏淮拉不下面子,只能用生氣來遮掩自己的心虛與內心毫無緣由的惶恐。
他在怕什麽,晏淮尚未捕捉到,只是望着眼前流露出失望,怒目圓睜瞪着自己的季之鳴,腦海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不能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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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起初男扮女裝接近季之鳴純粹為了那張他心之向往的黑皮。
晏淮鐘愛于季之鳴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這是他羨慕不來的,而越接觸越覺得季之鳴與他從前認識的人不同。
季之鳴似乎從不自怨自艾,明明是個雙親盡失的人,偏偏每天都活得逍遙自在,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着粗茶淡飯的日子,偶爾發點小財就去酒樓搓一頓,日複一日,看上去似乎沒什麽追求,可能目前唯一追求就是讨個老婆早點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季之鳴頭腦簡單,在他的世界裏似乎沒有爾虞我詐,有時又會耍點小聰明,卻不讨人厭。
這人對待鑄劍兢兢業業,口頭總說幹活辛苦,打鐵比較累,還是看人家小孩在學堂輕松,但從未敷衍過來往的顧客。
相較之下,晏淮各方條件都比季之鳴好不知道多少倍,雙親健在,自小受盡寵溺,哪怕已經弱冠,也能得到父母長輩關心。
即便這樣,晏淮有時午夜夢醒也會恨,恨自己身子為何不争氣,恨天底下那麽多人偏偏就非要讓他在娘胎中毒做什麽。
每次寒疾發作,刺骨的寒冷宛若刀割般鑽進骨髓,只能靠藥吊着,找不到徹底的解決辦法。
自那日自己借着寒疾發作騙來季之鳴後,便覺得這人的出現于他而言,不再是從前那樣膚淺的喜歡。
晏淮沒辦法欺騙自己鼓漲而滿足的心,沒辦法忽略肌膚相貼時心如搗鼓的心跳聲,他喜歡季之鳴害臊的模樣,喜歡他沖自己笑,呆頭呆腦地喊他“和風”,這跟父母喊他的感覺不一樣。
按理說季之鳴膚色黑,真害臊的話很難看出來,但偏偏這人沒經驗,一害羞就喜歡低着頭,耳廓黑裏泛紅,眼神都是飄的,什麽也不敢看,雙手推搡着自己,卻欲拒還迎地配合。
在寒疾的沖擊下,那時的季之鳴與他而言,猶如一團簇起的火苗,永不熄滅,體會過這人赤誠真摯的熱情後,怎可能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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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季之鳴家就在麗州,且不說這人喝酒不放心他獨自回到家中,又怕季之鳴酒醒後想不開,逃避自己。
于是,晏淮态度十分蠻橫,用了不怎麽高明的手段将季之鳴生拉硬拽拖回了家中,可他又怕被樓硯雪發現。
樓硯雪這人聖賢書讀太多了,清高得很,斷然看不上他這種卑劣的手段,要是被他發現,絕對會想盡辦法讓自己放了季之鳴。
而此時的季之鳴就像是晏淮費盡心思淘來的寶貝玩具,根本不可能松手,所以他願意費心思用計謀騙過樓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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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一直覺得季之鳴對自己是有感覺的,事實也确實如此。
即使這次的親吻不似之前那般順利,季之鳴毫不配合,一直在抗拒身為“男子”的他。
然而這人每抗拒一次,晏淮臉色便沉一分,吻得也愈發用力,他摟着季之鳴強勁的腰,費了些力才将人狠狠按住,雙腿絞在季之鳴小腿處,防止他亂蹬。
面對不聽話的季之鳴,晏淮恨不得将他揉進自己骨髓裏,他讨厭季之鳴對自己的疏離,讨厭這人要跟自己劃清界線的決心。
晏淮自小肆意妄為,今日偏偏在季之鳴身上吃了苦頭,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能與季之鳴和好如初。
或許,從他決定欺騙季之鳴那刻起,注定沒有和好如初一說。
嘴唇被咬破,衣衫也淩亂不堪,晏淮任由季之鳴發洩,即使是疼了也只是擰着眉頭,不吭一聲。
如果季之鳴可以消氣的話,他允許自己這一次吃點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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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床上胡打胡鬧之下,難免會有身體碰撞與摩擦,而季之鳴也如晏淮所設想的那樣起了反應。
晏淮怎可能這麽輕易放過季之鳴?
到底是沒什麽經驗,晏淮不費吹灰之力就将男人欲望掌控于手中,任他玩弄。
幾經撩撥下,季之鳴無地自容,只能拽過搭在一側堪堪要墜落的被角将臉蒙住。
盡管季之鳴如何克制、忍耐,隔着一層柔軟的棉絮,依舊能聽到幾聲悶哼與細微的輕吟。
而在季之鳴看不見的地方,晏淮眸色暗沉,将自己的欲望、貪念赤裸裸地展現出來。
肌膚相貼,他們的關系比先前又近了一步,雖說是晏淮自己不講道理搶來的,是他上趕着貼着季之鳴,無所不用其極,即使最終跟季之鳴一同摔在地上,狼狽不堪,晏淮也覺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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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想跟季之鳴溫存片刻,即使知道對方不一定這麽想,但門外響起若影敲門聲。
若影口頭沒說誰來了,晏淮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三日期限已到,樓硯雪估計怕自己變卦特意前來叮囑自己。
哪怕他已經及冠,在樓硯雪眼中怕也同小孩那般,需要敲打督促。
此刻屋內一片狼藉,而自己的衣衫也在拉扯過程中被撕破,季之鳴比他想象中還有力量,也對得起他那身肌肉線條均勻而充實的身體了。
晏淮重新挑了套衣服去見樓硯雪,向來不喜人靠近的他沒有避諱,特意當着季之鳴的面換,就是想徹底粉碎季之鳴的幻想。
他是晏和風,只是不再是季之鳴認知裏的那個晏和風。
果然,季之鳴臉上的遺憾與失落實在明顯,這人估計還不好意思着,也不像最開始來時那般抵觸自己,只是拿眼睛偷偷地瞄兩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晏淮喜聞樂見,他就是要達到這個效果,讓季之鳴徹底死心,讓季之鳴知道他确實是男子,一直是男子,甚至主動上前拉過這人的手覆在自己胸口,讓他感受那處結實的胸膛,并非女子那樣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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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硯雪太聰明,晏淮費了好些功夫才将他糊弄過去,說自己已經跟季之鳴坦白,只是季之鳴聽後一時間不肯接受,所以逃跑了,至于跑去哪裏,自己還在找。
“那你找到後萬萬不可為難人家。”樓硯雪蹙着眉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晏淮讨好地賠笑:“是是,你放心。”
至于私下自己要怎麽做,他才不會讓樓硯雪知道。
應付完樓硯雪,晏淮迫不及待想回去見季之鳴,連自己也說不清這份急切的緣由。
推門而入,三兩步走到床榻,被褥依舊保持着方才淩亂的模樣,四周空無一人。
晏淮連續喊了幾聲沒人,恍然想到什麽,快步走到屏風後面,走近一瞧,季之鳴半個腦袋露在外面,靠着木桶就這麽睡着了。
晏淮眸色冷凝,趕緊将季之鳴從木桶裏撈出來,指尖放在季之鳴鼻翼處探了下,發現有呼吸後暗自松了口氣。
晏淮怕自己的執意讓季之鳴喪了命,直到這人相安無事才松懈下來,額頭已有冷汗冒出。
晏淮氣急了,覺得季之鳴又蠢又笨,洗個澡也能睡着,要不是他愧疚心在作祟,怎麽也要把季之鳴搖醒,數落一頓,而今只能暫時将怒氣壓下,等這人醒來再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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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鳴睡得沉,估計跟酒精也有關系,無論晏淮怎麽折騰都沒醒,睡得可香了。
晏淮第一次給人換衣物,是個新奇的體驗,季之鳴裏衣全濕了,自然不會讓他回床。
晏淮先是将人放在他專屬的軟榻上脫個精光,默默欣賞了番這一身上好的黑皮,才慢悠悠地給季之鳴套上自己的衣服,趁其不備在這人側頸報複性地咬了口。
他第一次伺候人穿衣,要點好處不過分吧?
随後,晏淮架着熟睡的季之鳴走向床榻。
晏淮自己勞累了一番,也終于有了困意,與季之鳴一同卧下。
睡着的季之鳴實在安分乖順,若醒來也能這般歸順自己就好了。
晏淮聽着這人平穩的呼吸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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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晏淮不耐煩拽住。
他剛醒來是有些起床氣的,腦袋混沌了一瞬,想起是季之鳴後,那憋了半天的怒火總算得到發洩。
燭火點燃,晏淮徑直站在季之鳴身前。
這人剛睡醒,一副迷迷糊糊的蠢樣,側臉挂着一道淺淺的紅印,估計是方才睡相不佳留下的。
晏淮看見季之鳴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來氣,上前将人數落一頓。
“你沐浴就沐浴,睡個什麽覺!”
晏淮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厲聲質問。
季之鳴被吓一跳,冷不丁抖了下,意識到自己沐浴睡着了也有點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解釋。
可晏淮一點不想聽,方才他見季之鳴泡在浴桶沒有回應自己時從未那般心慌過。
他所有原本不會、不該,也不許自己擁有的情緒,皆為季之鳴打破了規則。
這人不歸他,又歸誰?
見季之鳴扣着褥單一副心虛樣,晏淮心軟了,其實也不是非要吼季之鳴一頓,他就是想讓季之鳴長長記性,下次不許這樣,至少對自己的命看得重一些。
在晏淮自己都未發覺的情況下,破天荒已經學會放下身段,替人思考了,這是屬于季之鳴的獨一份,屬實難得。
只是這一切,季之鳴不得而知。
【作者有話說】
肥肥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