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來你是非要我親自請你……”

第39章 “看來你是非要我親自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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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道晏淮是男子,這人怎麽摸我怎麽奇怪,太別扭了。

我微微偏頭,欲躲開晏淮碰着我耳朵的手,再擡眼看去,晏淮臉色的愠怒已經消散,心情似乎不錯,并未因為我的躲避而不悅。

也是奇怪,為什麽我躲着這人還得看對方臉色,生怕他不高興呢。

晏淮指尖依舊冰涼,奈何被他觸碰過的耳朵在那股涼意散退後,灼熱感愈發強烈,我想忽略都難。

我不自在地碰了碰耳垂,正想開口尋些話打破兩人尴尬的氣氛,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咕咕”兩聲,聲音還挺大。

我低着頭有些難堪,只覺得二十八年來丢人的事情幾乎全在今天發生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晏淮又恢複成我曾熟悉的模樣,眉眼彎了彎,笑得如春風拂柳般溫柔,除去還穿着的男裝外,言行與從前無異。

是的,我好傻。

晏淮的聲音一聽就男子氣概十足,我卻從未深究過,到底是刻意逃避不願面對現實,還是自己故意的縱容呢。

現在去判定孰是孰非早就沒了意義。

我有錯,我不該一開始就貪慕晏淮的美色,導致被美色蒙蔽雙眼,變得愚笨不堪。

晏淮也有錯,不該在騙我時又待我那般好,讓我各種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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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了。”

晏淮招來若影讓他去廚房找人做幾道菜過來。

随後示意我去桌前坐下,又跟沒事人一樣沏了杯茶水送至我眼皮底下。

我沒接,老老實實保持着沉默,一來,我心底還是有些氣的,氣晏淮的強勢讓我過于難堪,我好歹也是男子,卻被人壓在身下半天不得動彈,想起來就惱火;二來,我現在也沒心思跟晏淮講話,他這個小騙子,将我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心意都給騙了。

“降降火。”晏淮又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沏了杯茶,“我可以解釋,原本我也是打算近期抽空跟你解釋的,只是沒想到你倒是先發現了。”

我哼哼兩聲,顯然不信晏淮的鬼話。

這人要解釋怎麽會等到現在,還約我遠走高飛,怕也是個圈套。

我是不聰明,又不是真的笨到無可救藥。

見我不吭聲,晏淮擡手揉了揉眉間,流露出幾分倦意,嗓音低沉,說得話也變得刻薄無理。

“季之鳴,你若執意僵着不願理我,咱們就這麽耗着吧,總之,放你走是不可能的,你且安心在此待幾天。”

我被晏淮這理不直氣也壯的态度驚住,原本壓住的怒火“噌噌”往外冒出。

這人明明有錯,不僅不道歉 ,反而想着限制我自由,這作派與那些仗勢欺人的富家子弟有何區別?

我“噌”得一下站起身,怒目圓睜,瞪着晏淮大聲質問:“晏淮,你騙我在先,欺我在後,到現在了你不僅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還要關我?你憑什麽關我?!”

見我突然發難,晏淮臉色一沉,擡眸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思籌什麽。

我被盯得不自在,但我才是受害者,為了顯得有氣勢,特意挺胸擡頭反瞪回去。

我才不怕呢,我就不信晏淮當真能拿我怎麽辦。

晏淮确實不能拿我怎麽辦,于是這人抿了下唇什麽都沒說,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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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若影端着幾盤菜進了屋,見我黑着臉只是禮貌地說了句“季公子慢用”,便打算離開。

“等會!”我叫住若影。

“季公子還有何吩咐?”若影跟沒事人一樣,态度如從前那般,待我客客氣氣。

“晏和風,不是,晏淮到底想做什麽?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這天底下敢這麽罵晏淮的,怕只有眼前人獨一份了。

若影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也很是苦惱自家公子這般不講理的做法,但到底是自己人,若影見不得有人诋毀晏淮。

“季公子,我家公子最多是體弱多病,三歲誦詩,七歲寫文,十歲便能出口成章 ,學堂夫子也只會誇他聰慧過人,腦子想來應該是沒病。”

“......”

這人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竟還一板一眼地給我普及晏淮聰明的事。

照這麽下去,這一主一仆遲早要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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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影走了,空曠的屋內就剩我一人,桌面的佳肴熱氣騰騰,大都是我愛吃的菜,我卻沒什麽胃口,随便扒拉了兩口便吃不下了。

一想到晏淮,胸口便發悶,晏淮今日做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前些日子的我就是個傻子,被人騙得團團轉還美滋滋地替人數錢。

透過屋內的燭火,隐約能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外,想來是特意把守在門外怕我跑了吧。

我覺得有些好笑,麗州城就這麽大,我就算出去了又能回哪裏,除了自己家,我哪裏也不會去,也不知晏淮此舉意義何在。

坐以待斃向來不是我性子,門出不去,不代表其他地方出不去,我起身左看看,右瞧瞧,絲毫沒有被關禁的自覺。

右側的窗戶并未封死,輕而易舉便能推開,此時天色早就黑透,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瞧見近處是一片雜草,不遠處長廊裏家奴的說話聲時不時傳來。

我搓搓雙手,三兩下便攀在窗沿上,尋思這也不難嘛,正準備往下跳的時候,一雙黑色長靴猝不及防出現在視野中。

擡眼望去,正是消失有一小會兒的晏淮。

我嚴重懷疑晏淮就沒離開,估計在此處特意等着我落網呢。

夜色之下,晏淮一襲深色錦袍,身姿俊逸,乳白色月光灑在他烏黑的長發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這人微微眯起的眸色深不見底,仿佛一只密布的蛛網要将我全部兜進去。

“你要去哪兒?”

晏淮嗓音清冽,在這聒噪的傍晚給人一種撫慰人心的錯覺,問的話卻霸道又無理。

“回家。”我昂着下巴理直氣壯地回應。

晏淮大概是冷靜了下來,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問:“就這麽想回去?”

“廢話。”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任誰被不顧意願抓進別人家都會不高興好嗎?

原以為又是徒勞的掙紮,誰知晏淮竟悠悠然來了句:“走吧。”

我愣了下神,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會有人前後态度一天一地,差別如此大的。

在我沒回應過來前,晏淮自行轉身走了幾步,見我沒跟上,竟扭頭困惑地詢問:“怎麽了?”

怎麽了?什麽怎麽了!我也想問問到底怎麽了?晏淮發病難不成有時辰的?

不管了,晏淮能夠想通放我走,說明他也沒有喪心病狂到不顧王法,至少趁着他現在松口趕緊走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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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晏淮的護送下,光明正大從正門出去的。

很神奇,府上突然多了個我,看門的家奴竟一點不詫異。

離開和府,抵達巷口時我停了下來。

“就送到這裏吧。”鬧也鬧過了,氣也氣過了,我不知該怎麽跟男裝的晏淮相處,只好幹巴巴地開口婉拒這人繼續護送。

奈何晏淮就跟聽不懂我話似的,固執地說:“我送你到家。”

“我又不是姑娘家,再說這一帶我比你熟,不用麻煩了。”

“我想送。”

說罷,晏淮不顧我反對,徑直轉身往前走。

見說不通,我無法只好跟上。

大概是太晚了,巷口黑漆漆的沒什麽人,說實話真要我一人走還是有點怕。

晏淮在前方走,我在後面不疾不徐地跟着。

說來好笑,認識這人已有月餘,但這是我第二次見晏淮穿男裝,感覺跟女裝有些不一樣。

不知是服飾的原因,還是頭飾的原因,此刻晏淮看上去背影更加單薄,清冷,沒什麽人情味,更像今日客棧那群人口中所說的晏淮,孤傲,冷漠,又狠戾。

然而我想錯了,晏淮雖說騙我,至少在我面前他的性子并非旁人說得那般不近人情。

快到家門口時,幾滴雨砸在我臉上,竟有些疼,看樣子大有暴雨趨勢,我趕忙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趁着雨還沒下大。”

誰知晏淮扯了扯自己衣袖,指着一小塊被雨浸濕的圓圈:“下大了。”

“……”

這人衣服顏色太深,我費了半天眼才看見,一時間無話可說。

我懷疑晏淮是故意的,故意捉弄我。

晏淮冷不丁又來了句:“雨下太大,我回不去,今晚就在你這借宿吧。”

随即,不等我拒絕,這人輕車熟路地進了小院。

等我回過神,晏淮已經進屋自顧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後眼神頗有幾分嫌棄。

“冷了。”他說。

“大熱天誰喝熱的。”我沒好氣道。

“我。”晏淮跟變戲法似的從衣袖裏掏出個小暖壺,“我喝熱水。”

不知怎麽,見到這人大熱天還得握着個暖爐,我竟不忍心罵他了。

我懷疑晏淮在賣慘,但又覺得不可能,晏淮那麽心高氣傲的人,估計都不知道“慘”字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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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如何轉變成這樣的,就連身為當事人的我都是稀裏糊塗。

我躺在床板上,仰頭望着房梁,一眨不眨。

外面雨果然下大了,嘩啦啦的,落在房頂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偶然間還會聽見幾道響雷。

往常這個時候我早就睡了,奈何現在睜着眼睛愣是一點睡意都沒。

原因無他。

晏淮此刻正躺在我身側,床板實在小,而我與他身子又高大,這床勉強能容納我們兩人,以至于不得不挨很近。

事情還要從晏淮非要來我家躲雨說起。

原本雨沒那麽大,以他的腳力,肯定能在暴雨前回府。

然而晏淮偏不,他借着送我回來的緣由非要向我讨點好處。

“我好心送你回來,怎的連杯熱水都沒?”

說得好像我特別虧待他似的。

我能說什麽,只能老老實實給這人重新燒。

待水燒開,晏淮心滿意足喝了口,我尋思總算該走了吧,誰知雨徹底下大了。

這人就從一開始的躲雨變成借宿。

我那床哪裏夠睡兩人,原本是想直接讓給晏淮,自己去廳外找幾把椅子湊合湊合睡一晚,誰知晏淮又說我若這樣,他就不睡了。

見我不聽話,晏淮固執又蠻橫的本性再次暴露。

“季之鳴,看來你是非要我親自請你上床了。”

晏淮嘴上沒說,但我覺得他想動武,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實在不想大晚上打架,主要是已經打過一次了,怪累的。

介于晏淮傍晚的表現,我心有餘悸,幹脆拿了個枕頭橫在兩人中間當作分界線,再三叮囑晏淮不要太過分,又不放心地往床內挪了挪,背幾乎貼在牆壁上,生怕被占了便宜。

這要是被王喜慶知道,非得笑話死我。

晏淮倒是安分了,沒再說些奇奇怪怪讓我苦惱不堪的話,只是這人似乎睡不安穩,一會兒左翻翻,一會兒右翻翻,因為挨得近,布料摩擦床板的聲音想忽略都難。

我實在忍不住,問出了聲:“你還睡不睡?”

“睡不着。”晏淮擰着眉極力克制自己的嫌棄,“床板太硬,季之鳴你身子是鐵做的嗎?這怎麽睡。”

我知道這人公子脾氣又犯了,以晏淮的家世估計從小錦衣玉食,怕是從未睡過這般破落的床榻。

難得見晏淮吃癟,我在心裏暗爽,連帶今天被他欺負的仇也稍微報了些。

不過爽是爽了,這人要再這麽鬧騰我今天也不必睡了。

最終無法,我只好起身去衣櫃重新拿了套被褥出來,走到床側。

“起來。”我現在對晏淮也不再客氣。

反正又不是我老婆了,客氣什麽。

“做什麽?”晏淮盡管不悅,還是坐起了身。

這人冷白的膚色在昏黃而朦胧的燭光下隐隐能看到淡淡的紅痕,大概是被我這簡陋的床給磨的。

我實在想不到晏淮竟這般細皮嫩肉,跟個姑娘家似的。

我輕嘆口氣,認命般地伺候着這祖宗,将被褥整整齊齊鋪在晏淮睡的一側,拍拍床朝他看了眼:“再試試?”

晏淮向我投來個贊許的眼神,抱着他的小暖爐又重新躺下。

“如何?”

“好多了。”

見晏淮這麽說,我熄了燭火重新躺床上,折騰了番,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困意漸漸來襲。

安靜了會兒,伴着窗外淅瀝的雨聲,隐約聽到身後晏淮在謝我。

我尋思這有什麽好謝的,不過是一床被子。

我腦子想回應,但最後有沒有回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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