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季晏承,喜歡願意
第28章 季晏承,喜歡願意
一連多日沒踏足老宅,季晏承從母親那接到消息──說是老太太最近身子不爽,晚上總是被噩夢驚醒,也不知是什麽原因,讓他得了空回去一趟。
叫他回去若是為了打牌,這話也許可以不聽,但老太太的身子骨可經不起這麽耽擱。
季晏承撂下電話沒多猶豫,當天下午就安排了一名中醫,叫人先一步去老宅,給老太太把把脈。
等他到家的時候,恰好遇上母親宋怡就站在一樓的主卧門口朝裏張望。
順着人視線瞧過去一眼,看到老太太躺床上捂着胸口、正在那跟醫生敘述病情,這才挑挑眉,小聲問道:“她這是夢見什麽了?瞧着精氣神都給耗沒了。”
宋怡把季晏承拉到一邊,嘆口氣,眼神裏多了幾分諱莫如深:“這幾天一直跟我耳邊念叨呢,說是整晚整晚地睡不好,總夢見你父親他……他……”
宋怡這後半段話遮遮掩掩的,季晏承卻已經了然,低低呵了聲:“父親那邊我照應着呢,老太太多慮了。”
這話說完季晏承刻意停頓了下,觀察着宋怡臉上的表情。
明明叫人看不出異樣,季晏承卻知她心虛着,怕不是在強裝鎮定。
但人畢竟是自己母親,遂沒有把窗戶紙捅破的必要,想了想,默默收回了視線。
沒一會兒,給老太太把脈的中醫從裏面出來了。
說是沒什麽大礙,夜裏夢魇多是心陽虛的表現,開上幾味藥,配着桂枝甘草湯喝上一段時間,應該能有些改善。
送走了大夫,季晏承眼瞧着家裏沒什麽事,理了理衣前的扣子,也準備離開。
宋怡招招手“诶”一聲,卻在這時叫住了他。
季晏承回頭,就見人剛好端着果盤出來,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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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走過來問:“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婚禮的事不見你上心,前兩天小雯她媽媽好像是病了,也不見你過去看看。”
林母生病?
季晏承眯眼,這話還真叫人不知道怎麽接了。
“有病不帶着人上醫院,我去看看就能藥到病除了?”
“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宋怡一臉疑惑,擡手戳了戳兒子:“我這是為了誰好啊?”
“你眼看着年底就要結婚了,小雯是你老婆,叫你關心關心未來丈母娘難道不是應該的?”
季晏承面上有些不耐,低頭看了看表:“知道了,等她說了我再去。她沒告訴我,那就暫時不需要我出面。”
“不是人家不需要,我看就是你根本沒有這個心。”宋怡“哼”了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心思都放哪了,不就是西郊別苑那兒出事了麽。”
宋怡說着神色正了正:“你別不聽勸,這是多好一個契機啊,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跟他趕緊斷幹淨。”
“馬上要成家的人了,還在外面養着個只知道畫畫的小白臉,你老婆在不在意我管不着,但這事要是在外面傳開了,你媽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你讓我以後怎麽面對親家母啊?”
提起扶夏,宋怡的用詞着實不怎麽體面,引得季晏承臉色一沉:“我喜歡我願意,跟別人有什麽關系?”
“怎麽能沒關系?”宋怡難以置信看着他:“人不能單憑自己的喜好做事,得多顧着大局。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別總讓我替你操心,成熟一點好不好啊。”
“大局……”
季晏承嘴裏念叨這兩個字,忽而哂笑。
宋怡自己的婚姻都是家族聯姻的産物,明知道被利益捆綁在一起的兩人根本就不會幸福,不能以身作則,卻還能将這番教訓人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母親,我的事我自然心裏有譜,建議您還是先操心一下自己。”
“你什麽意思?”聽見季晏承這話,宋怡臉色當場就變了。
“沒什麽。”季晏承覺得自己應當笑得很難看,但還是笑了:“就是突然感慨了一下。”
“您聽不懂我這話肯定最好,但若是能聽懂了……”
他說着頓了頓,擡眸:“就該知道,沒有自我約束力的父母,是沒資格對子女的人生指手畫腳的。”
*
在北城安頓下來的第三周,扶夏接到老家舅媽打來的電話,于是家裏很快又多了一位新成員。
仔細算來,扶夏好像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沒有與子清見過面了。
印象中他就是一個腼腆安靜的男孩子,誰承想當年跟在自己身後轉悠的小不點,如今二十出頭,個子竟已長成林沐晨那般高大,還得叫自己仰着頭去看他。
雖然舅舅舅媽都是很精于算計的人,但表弟的性格卻是讨人喜歡的。
嘴上話不多,卻總是眼裏有活。
扶夏留心觀察了幾天,發現他在生活習慣上總是保持着近乎完美的苛刻。
即使在休假,房裏的被褥也是疊得整整齊齊,睡衣即便不穿也會在衣架上挂好、不會随意丢在床上。
無論出門還是進門,會将換下來的鞋擺在固定的位置。
若是看見自己在廚房忙碌,不出五分鐘,一定會撂下手機跑過來幫忙。
終歸是自家兄弟,若他原本就是這個樣子,扶夏自然不好多說什麽,就怕他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所以一直這麽戰戰兢兢的,那就真把兩人之間的關系鬧生分了。
周末扶夏起了個大早,打了豆漿煎了幾個蛋。
原本想趁着吃飯時坐下來跟人好好聊聊,筷子剛拿到手裏,冷不丁,門鈴這時候響了。
林沐晨進門的時候手裏掂着兩個購物袋,扶夏打開一看,除了自己上次交待他買的書,裏面還裝着一雙全新的男士拖鞋。
“你不是說家裏沒多餘的拖鞋麽,我自己帶了。”人看着扶夏,眼神頗有幾分得意。
說話間往裏走了幾步,視線一轉,目光卻落在了餐桌旁坐着的男生身上。
“這是我表弟──李子清。”扶夏從林沐晨手裏接過袋子:“他今年大學畢業來北城工作,會暫時住在這裏。”
他這邊話音落地,林沐晨随即露出一副驚喜的神奇,偏頭目不轉睛打量着眼前的人:“我剛還想問這是誰來着,眼睛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原來是表弟啊。”
說完絲毫不見外,朝人肩膀上拍了拍:“你好你好,我叫林沐晨,比你大一歲,你叫我‘晨哥’就行。”
相比于安安靜靜坐在位子上的李子清,林沐晨未免過于活潑了些。
第一次見面,很少有人會這麽直勾勾盯着對方看。
扶夏見李子清被人盯得臉有些紅,放下東西就趕緊坐過來插話:“我們倆眼睛很像麽?”
“像!”林沐晨肯定道。
扶夏想了想,突然記起來以前還真聽樓下鄰居這麽說過,約莫是因為子清長得像舅舅、而自己則繼承母親基因更多一些的緣故吧。
剛把思緒收回來,有人突然坐在了自己旁邊:“豆漿?我剛好渴了。”
見林沐晨伸手要來拿自己的碗,扶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這是我的,想喝自己去廚房盛。”
林沐晨端着碗從廚房出來,扶夏問他:“今天又不上課,跑過來幹嘛?”
“給你送書啊。”人回答得一臉坦然。
說罷拿筷子夾了片煎蛋送到嘴裏,嘟囔着:“我剛開車路過中北街,那邊新開了一家好大的電玩城,今天進店消費充卡88折。”
人說着頓了頓:“大周末的,反正你們倆待家裏也沒事兒,走,一會跟着我出去浪。”
“我不去。”扶夏嫌那種地方太吵,果斷拒絕。
就知道他八成會掃人興,林沐晨“呿”了聲,不以為然癟癟嘴。
再擡眸時,目光剛好看到對面緊握筷子埋頭吃飯的人,很快又打起了別的主意:“子清走,哥請你電玩城一日游。他們那的娃娃機還能抓煙呢,給你兌100個幣,看你能不能抓一盒黃鶴樓出來。”
李子清根本就不會抽煙,聽見他這麽說,當時就有點慌:“我……我還要在家裏作圖呢。”
他在公司的職位是平面設計,偶爾會把做不完的圖拿回到家裏。
見林沐晨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扶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都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着。”
說罷瞥了人一眼:“子清還有工作沒做完,跟你這無所事事的二世祖不一樣。你要去就自己去,玩完直接開着車回家,別在這兒瞎晃。”
“那不行。”
讓扶夏這麽一訓,林沐晨徹底安分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着也得在這多待上一會兒吧……”
“那還不趕緊吃飯?”扶夏瞪着他:“豆漿都放涼了。”
“我一會要去買菜,晚上蒸魚。”扶夏吃完拾起碗筷先一步從位子上站起來,朝林沐晨指了指,目光頗具警示:“子清作他的圖,你——給我到書房抄字帖去,抄不完不許出來。”
“敢讓我發現你再去打擾他,我就把你連人帶着拖鞋一起扔出去。”
扶夏說是洗完碗就出去買菜,但實際真把手頭的家務忙完,拿上手機鑰匙出門的時候也已經中午了。
戶外日頭正盛,小區樓下一眼望去就沒幾個人,保安大爺坐在亭子下面聽廣播,三四個不怕熱的熊孩子拿着樹枝當槍使,在樹底下跑來跑去玩打仗的游戲。
扶夏沿着林蔭道一路往前走,不經意擡眼,卻看見一輛銀頂賓利正好就停在花壇旁邊的車位上。
不得不說季晏承是會做閱讀理解的,不讓他上門騷擾自己,這人就在靠在車門上抽煙,一直在樓下等着。
扶夏直接選擇了無視,低頭假裝看手機,從他身邊越了過去。
“扶夏。”
季晏承在身後出聲叫他,見人沒反應,直接兩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兩句話,我說完就走。”
眼前的背影停下來,季晏承松了口氣,正色開口:“結婚這件事或許是我考慮不周,可現在事實無法改變,我只能盡最大的能力來彌補你。”
“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甚至比以前給得更多。所以你再考慮考慮,要不要繼續留在我身邊?”
聽到最後一句話,扶夏笑了。
先不管這人态度誠不誠懇,但什麽叫“你想要的都可以給你”?
這他媽一聽不就是在畫餅?
之前的這麽多年,自己在他身上傾注了不知多少愛意,費盡心思讨好、受盡了委屈。
饒是如此,卻從來沒有感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尊重和在意,更別說什麽可笑的安全感了。
扶夏不知他現在是抱着怎樣一種心态站在自己面前,竟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開車幾百公裏跑過來,只為了說一句讓自己繼續做他的地下情人。
“季晏承,我看上去就這麽賤嗎?”扶夏咬咬牙,眸底遍布着涼意。
“對于在你身上耽誤過青春這件事,我已經感到很後悔了。”
“我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比不得你們這些少爺小姐矜貴,所以就活該一輩子見不得光,只配伏在你身後做一個人人唾罵的小三是吧?”
“別再來找我了,老老實實滾回去結婚吧。”扶夏将頭扭向一邊,怕再多看上一眼,自己立馬會吐出來:“我現在要出去買菜,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回來。”
說完長呼口氣,将自己胳膊從人手中抽了出來:“等我回來要是發現你還沒有離開,就別怪我買通那幾個小孩,叫他們拿樹枝來劃你的車了。”
最後只留下一個不屑的眼神,轉身朝遠處望了一眼,大步離去。
作者有話說:
季晏承:“老婆我錯了,你再考慮考慮(靓仔哭泣)”
老婆:“滾回去結婚,神經病(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