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扶夏,我走你留
第38章 扶夏,我走你留
陶知将電話打來,彼時扶夏剛剛結束自己瑤山兩天一夜的帶隊采風之旅。
學生們拿着買到的紀念品和行李登車,身邊吵吵嚷嚷的,扶夏也聽不清他在電話裏說了些什麽。
“我說劇組原先定好的美術顧問下個月要請假,現在需要重新找一位老師,你有時間過來頂個班嗎?”
陶知在話筒裏的聲音揚高,這一下不但足夠清晰,連坐在扶夏身邊的于文遠也聽到了。
将電話換到另一側耳朵接聽,扶夏斜靠在車窗上掩着嘴,問人:“我不是很明白,具體需要我做什麽嗎?”
那頭“嗐”了聲:“古裝劇嘛,可能需要你幫着畫幾幅簡單的道具畫,牽扯到一些現場作畫的近景鏡頭,你盯着別出什麽常識性錯誤就可以了。”
聽上去是自己可以勝任的範疇,然而扶夏想了想,還是把人給拒了:“不行,我時間排不開,還要給學生們上課呢。”
“就兩周,你請個假不就好了。”陶知知道機會難得,所以跟人好好分析了一通:“我可告訴你啊,這部劇可是S+級別的大制作。先不說後期劇火了有利于提升你在國畫圈的知名度,單看他們給的薪酬,我發誓你不來一定會後悔的。”
扶夏這頭短暫沉默了一下……
“诶呀來吧來吧,誰沒事兒跟錢過不去啊!”
陶知這語氣聽上去頗像在撒嬌,但扶夏知道他也是真心替自己着急。
鴨子煮熟送到嘴邊,現在就看扶夏願不願意上桌了。
跟人約定好了兩天回話,扶夏回家以後仔細捋了捋接下來的教學計劃,發現只要自己前後壓縮一下也耽誤不了多少進度。
後又向于文遠打聽了一下,系裏的其他老師之前也有過因私請假兩周的先例,只要提前走好流程,這種情況是允許的。
于是扶夏徹底放心,第二天晚上就給陶知那邊回了準話,說自己下月中旬會準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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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跨入到十一月中旬,全國不少地方都迎來了降雪,北方今年更是提前五天進入了供暖季。
陶知劇組目前的取景地距離北城開車也就是一個多小時,扶夏坐高鐵過去的,到了以後先由後勤工作人員帶去休息的酒店。
入住後叫他簽了一份相關保密協議,之後才把劇本給他遞上來,說具體細節之後會由導演和編劇跟他親自溝通。
扶夏在房間裏睡了一晚,第二天依舊沒見到陶知。
知道人肯定忙着,遂也沒主動去打擾,只老老實實等着導演傳喚,無聊的時候看看劇本,就當是讀小說了,倒也挺惬意。
下午的時候劇組收工早,陶知卸了妝第一件事就是把電話給扶夏打過去,約他在酒店二樓的中餐廳見,說是和導演編劇一起吃個飯。
扶夏洗臉換了身幹淨衣服,臨走還不忘随身帶了個做筆記的小本子,怕真要聽對方交待起工作上的事,單憑自己這破腦子再有個疏漏。
結果拔了房卡剛一開門,他這邁出去的腳步還沒來得及落下,猝不及防,自己正對門的房間外,卻出現了一個高挺的背影。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到任何logo标識的黑色羊絨大衣,裏面搭配了一件同色系的高領,西褲皮鞋——是他偏愛的着裝風格,板正規矩,沉穩卻又帶着不容窺探的禁欲感。
當然,這些都是外人在不了解他的情況下,僅憑表面印象做出的判斷。
與人紮紮實實相處了這麽多年,沒有誰會扶夏更了解,眼前這個男人,跟“禁欲”兩個字其實一點也不沾邊。
看到扶夏從房裏走出來,季晏承插卡開鎖的動作停滞了一瞬,很快朝人望了過來。
面上表情雖然有些不自然,卻絲毫不顯驚訝,甚至連裝都懶得裝——扶夏猜他早就知道自己住在這裏了。
“滴”一聲鎖上自己的房門,扶夏沒有與人打招呼,甚至就像看見了一團空氣那樣将他忽略,轉身向着電梯間走去。
五分鐘後在中餐廳與陶知見了面,扶夏這才知道當天一起吃飯的不但有編劇和導演,甚至還有帶着投資人身份被奉為座上賓的祁靖川。
經由陶知介紹,扶夏和導演編劇就算是認識了,服務員端着盤子開始陸續上菜,其間祁靖川身邊的位置一直空着,許久不見人來。
季晏承還穿着剛剛那身衣服,推門進包間,導演眼觀六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步上前與人熱絡握手。
扶夏倒是沒什麽反應,畢竟剛剛在走廊上已經見過了,穩坐不動喝了口茶。
陶知坐在他身邊,望着季晏承與席間衆人寒暄的身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怎麽是他?”
說罷趕緊擡手拽了拽扶夏的袖子,往人耳邊湊:“扶夏,我用祁靖川的命發誓,他和季晏承都不是我叫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陶知說得一臉誠懇,生怕自己會怪罪他似的。
扶夏笑笑,拍着人手背低聲安撫:“沒事,我知道。”
陶知聞言松一口氣,開席後淩厲的視線總是時不時投向側前方,手藏在桌子底下摩拳擦掌:“這個祁靖川,晚上回去死定了!”
開席後服務人員端着筐子遞來了熱毛巾,扶夏擦完手就見面前幾個盤子驀然動了動,緊接着,一盤澆滿醬汁的松鼠魚被轉到自己面前。
“嘗嘗這個,這個不辣。”
季晏承的聲音不大,卻極具沉朗的穿透力,引得桌上衆人紛紛向扶夏和陶知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彼時導演正想給季晏承敬酒,見狀一臉茫然看過來,在兩人之間左右打量一番,問:“夏老師和季總……之前認識?”
“不認識”
“嗯”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了不同的答案。
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叫人匪夷所思了,但導演這麽大歲數,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混,單憑季晏承定在扶夏身上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神,早就猜出兩人多半也是陶知和祁靖川這樣的關系,只是不願意公開挑明罷了。
這些人慣會見機行事,于是舉起酒杯,與扶夏攀談時,字裏行間都多了幾分恭維。
編劇說自己之前在安城看過扶夏的畫展,當時深受震撼,所以這次很榮幸能請到他過來劇組幫忙。
并表示這次拍攝會用到的道具戲服之後會全部拿來拍賣,收入捐贈給國學院助力非物質文化遺産的傳承,問扶夏有沒有興趣把自己這次在劇組畫的畫也同樣貢獻出來。
跟公益扯上邊的事,扶夏向來是沒有二話的,當即就點頭答應了。
導演借機插話,他的關注點則更為實際一點,把自己助理介紹給扶夏,說是不管有任何需要,工作中或者生活上的訴求都好,可以盡管找人提出來。
扶夏以酒代茶,微笑着謝過對方。
出于自身的性格原因,扶夏本就不喜歡這種應酬的場合,況且有某人全程坐在對面時不時非要看過來兩眼,一頓飯吃得并不算很舒服。
散席走出包間,導演把陶知叫過去交代幾句明早拍攝有關的事情。
季晏承走在最後,此時總算得了空,将扶夏堵在門邊、低聲與他搭上幾句話。
扶夏以為人又是跟以前一樣,攔住自己只為說上一些狗屁沒用的,故而臉色當即沉了下去。
可誰知季晏承沒有硬湊上來,反而後退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目色柔和又顯得有些鄭重其事,抿了抿唇道:“那天在學校門口的事,我需要跟你說一聲抱歉。”
扶夏因着他這話挑眉看過去,只見人眼睫垂下似是在斟酌,停頓片刻才再次開口:“我那天過去原本是為了給你送厚衣服和雞湯的,看到你和……總之就是沒有顧及你的感受,讓你在同事和學生面前難堪了,對不起。”
雖然道歉的話不是第一次聽,但不知道為什麽,扶夏總覺得季晏承今天的态度和之前很不一樣。
以前是那種嘴上說着“對不起”,但心裏依舊給人一種“我季晏承給你道歉是你的福氣”的感覺,現在反倒能看出那麽點真誠,雖然扶夏自己也不明白人為什麽說變就變了。
扶夏不知道自己要回些什麽,轉頭正想着看看陶知跟導演話說完了沒,就在這時,導演助理手中拿着一張房卡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夏老師,您要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對方說着在距離兩人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來,沖季晏承客氣點點頭,這才看向扶夏:“西邊的房子可能會有點陰冷,但既然您要求換個樓層,目前酒店剩下的空房裏就這個還湊合,只能麻煩您将就一下。”
劇組一般都是在拍攝地附近安排住宿,條件有限,自然比不得出去旅游住五星級酒店。
扶夏從人手中接過房卡,禮貌說了聲:“沒關系的,謝謝。”
緊接着就聽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出聲:“你來這兒是為了工作,需要休息好。”
說罷從自己手裏抽走了那張房卡,斂去眸底的黯然,緩了緩,輕聲道:“我走,你留下。”
作者有話說:
陶知:“我用祁靖川的命發誓!”
祁靖川:“???”
季二:“怎麽能讓老婆去住小黑屋呢?我不怕冷,我去!(撸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