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在來的路上,賀嶼便同曲榭講過賀汀洲對問診喝藥二事的忌諱。
大家都是聰明人,曲榭自然從好友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在獲得賀汀洲的準許後,他取了天子的一滴血,又将煙袋讨要去,而後徑直去了太醫院。
宮中守備森嚴,為避免再次出現先前翻牆的烏龍,賀汀洲将自己的令牌也給了賀嶼。待二人離開後,他才低聲吩咐:“今日刺殺及下毒之事,盡快傳到坊間去,務必要誇大其詞。”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內侍知曉這番話是對暗衛所說,仍舊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果不其然等到了給自己的命令:“拟一道旨意,隴右節度使意欲毒害朕,誅九族。”
處理完這些,賀汀洲才攏起手,溜溜達達地往回走。路過禦花園時,發現刺客屍首和滿地血跡皆已被清理幹淨,頓時心情大好,又賞了不少東西。
待回到東宮時,天色已晚,賀汀洲嫌棄身上沾染的血跡,一回來便脫下外袍和靴子,赤腳進了內殿,見賀渚正坐在燈下批改奏折,暖黃色的燭火将他冷峻的側臉映照得格外柔和。
“哥!”賀汀洲飛奔過去撲向他,被穩穩接住。他完全沒有了白日裏陰沉莫測的暴君形象,雀躍地在賀渚唇角落下一個吻。
賀汀洲甫一進門,賀渚的目光便追随着那雙白嫩幹淨的腳。他順勢将人抱放在自己腿上,用寬大的手掌包裹住那雙微涼的腳,語氣軟了幾分:“也不怕着涼。”
賀汀洲蜷着腿,笑眯眯地靠在他的懷裏,同他分享白天發生的事情。
雖說暗衛早已事無巨細地彙報過一遍,但賀渚依舊聽得很認真。
他對太上皇和隴右節度使的死活并不關心,拉着賀汀洲檢查一番,确認是否受傷,最終只在他的指尖發現銀針紮過的痕跡。傷口極其細小,若是發現得再晚一些,怕是直接自愈了。
昨晚胡鬧得有些過,白日又耗費不少神。賀汀洲說着說着有些困倦,沒多久便被哄着沉沉睡去。
賀渚難得沒有陪他一同就寝,而是換了身衣服去太醫院找曲榭,十句有九句不離賀汀洲。
賀嶼坐在一旁的草藥堆裏挑挑揀揀,聞言擡起頭,表情極度幽怨:“大皇兄,我好歹也是你弟弟,幾年不見,你能不能也稍微關心關心我?”
賀渚沉思片刻,伸手叉着人的腋下将他從草藥堆了拔出來,面無表情地往上一抛:“幾年不見,四弟還是這麽喜歡抛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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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吱哇亂叫的賀嶼,曲榭全無傳言中高深莫測的蠱醫模樣,站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都說帝王家的人工于心計、冷血無情,曲榭發現賀家反倒是兄友弟恭,相處方式也有趣的緊。
嬉鬧過後,衆人的關注重點重新放回賀汀洲身上。
癡人夢長期服用會産生依賴,這毒無需解藥,戒了便是。現在比較難處理的是賀汀洲身上的另一種毒,通過經年累月的沉寂,幾乎已經滲入骨血之中。
解毒的藥草與蠱蟲南疆皆有,若是賀汀洲能跟他回去就好了,這樣一來病人和藥均在身邊,治起來更加方便,也能讓人少遭點罪。
賀渚倒是沒什麽意見,他擔心的是仍有些尚未做了斷的那些事,不處理完賀汀洲不願意走。這些年該料理的人都差不了,只剩下被關起來受盡極刑的兵部尚書、虎贲中郎将,以及幾日前見勢不好致仕歸鄉的隴右節度使。
兵部尚書、虎贲中郎将兩人通敵叛國證據确鑿,殺了便是。只是那隴右節度使人比泥鳅還滑溜,離開隴右後便再尋不到蹤跡,此人一日不除,賀汀洲便如鲠在喉一日。
賀嶼聞言,從草藥堆中擡起頭:“大皇兄,你說的那人是不是叫郭常?”
賀渚面露訝異之色。
賀嶼見狀心道果真是他:“他跑到南疆找求蠱,說要讓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問緣由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曲榭看他不順眼就拒絕了。”回想起先前的破事,賀嶼哼哼兩聲,“他不死心,想趁我不在谷中保護曲榭時偷一兩只出來,結果被蟒蛇追得摔進了萬蠱坑,連個渣都沒剩下。”
曲榭想起自己那些個被壓死的小寶貝們,忍不住罵了一句:“活該。”
三根“魚刺”一個死了,兩個離死不遠,賀嶼于是又開開心心地蹲回去,繼續給他三皇兄找需要的草藥。
剩下的事那就簡單了,兵部尚書和虎贲中郎将哪天殺怎麽殺全憑賀汀洲的心情。
至于天子寝宮裏半死不活的那位,他與賀汀洲的想法倒是出奇地一致:就由着他躺在床上長瘡、皮膚潰爛,吊着一口氣不死就行。
既然這麽在意自己的臉面,又貪生怕死,那就更要讓他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活得半點體面都無。
賀嶼聽到他們對太上皇的安排,與當時賀萦之的反應驚奇地一致——兩人均是滿臉快意地拍手叫好,只不過他眼中還多了些許惡意。
那張純良乖巧的臉因這些許惡意,平添不少稚子般天真又純粹的殘忍來。
他笑嘻嘻地雙手合十,朝着天子寝宮的方向拜了拜,真誠懇切地詛咒道:“那麽,祝父皇千秋萬代,與天同壽。”
作者有話說:
怎麽寫都不滿意,戴上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