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賀嶼聞言終于松開雙手,滿臉的躍躍欲試,毛遂自薦道:“我我我,皇兄,讓我去吧,保證做得滴水不漏。”

賀汀洲想也不想,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小嶼,只要我與兩位兄長還在人世,朝中的渾水都輪不到你來蹚。”

這座輝煌的牢籠曾經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反抗者早已成為一具枯骨,與池中鯉、井中蛙長伴,眠于腐爛的淤泥之中;順從者受盡擺布,只能在漫漫長夜裏無聲地等待着日出,在晨光微熹之際終得一絲喘息。

他的弟弟,當如長鷹一般自由翺翔于天際,而不是如他一般,受朝中權力制衡,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賀嶼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見狀便不再堅持,轉而同他說起了這次回來的目的:“聽二皇兄說,那老不死的給你下了蠱,于是我便去苗疆碰碰運氣,竟還真就結識一位精通此道的朋友。他說他不曾見過汴梁風景,想來看看,順便替你瞧瞧。”

賀汀洲:“那你的那位小友呢?”

賀嶼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忘記了多麽重要的事情,一拍腦袋:“诶呀,這會兒他怕是還在牆頭趴着呢。”

他帶着賀汀洲往回趕,口中解釋道:“之前走得急,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只能帶他翻牆進來。他這個人醫蠱之道雖說出神入化,卻不會半點武功,方才我見皇兄陷入危險,就先撂下他趕過來了。“

似乎為印證他所言,宮牆邊守了一圈羽林軍,想要上前将牆頭之人拿下,又忌憚此人周遭環繞的毒蛇蟲豸。見賀汀洲到來,本就緊張的衆人頓時感到更加不安了。

賀嶼同他相處已久,自然知曉該如何避開,如鳥雀般輕巧地落在他身側,拽着人的衣領将人拎了下來。

曲榭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要滴水,見到将自己撂在牆頭的罪魁禍首後冷笑連連:“你還知道回來。”嘴上雖是這麽說,但那些毒蛇蟲豸卻如潮水般褪去。

當他轉過頭,發現站在賀嶼身後的賀汀洲時,心下頗為複雜:當今聖上誰人不曉?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暴君!可此人是賀嶼敬愛的兄長,還有如此昳麗無雙的好皮相……思及此,又免不了将目光落在了賀汀洲的身上。

賀嶼倒是沒他那麽多的彎彎繞繞,興沖沖地跟自家兄長介紹:“皇兄,這就是我方才提過的蠱醫——曲榭;曲榭,這位是我的三皇兄。”

曲榭下意識地露出乖順的笑容,跟着賀嶼喊了聲“皇兄”,喊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蠢事,暗道了聲遭。

賀汀洲微微一愣,随即縱聲大笑。他擺擺手示意羽林軍退下,而後接過內侍遞上來的煙槍,淺淺吸了一口,擎着煙槍望向他,眉眼含笑:“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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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榭是真心喜歡他那張臉,被笑得面頰泛起一抹薄紅,磕磕巴巴地問:“陛下這煙中加了安神的藥草?可否借草民一觀?”

“無需多禮,我不在乎君臣之道,你也不必受這些條條框框的束縛。”賀汀洲阻止他一口一個“草民”,聽着便覺得頭痛。他取下煙袋遞過去:“怎麽?是煙有問題嗎?”

曲榭驚詫于他的敏銳,忍不住又多瞧了他兩眼,結果與賀汀洲的視線撞了個正着,連忙低下頭繼續研究,恨不得将整張臉都埋進煙袋裏,耳根都紅了。

他撚了一撮輕輕嗅了嗅,神色微動,攔下準備繼續吞雲吐霧的賀汀洲:“陛下,這藥是誰配的?”

賀汀洲不以為意地挑挑眉。他素來惜命得很,自說對入口藥的成分了如指掌,笑着反問道:“因為裏頭有半錢朱砂?”

曲榭搖搖頭,講起自己擅長的事物明顯冷靜許多,只不過眼神仍在亂瞟,不好意思與賀汀洲對視:“朱砂有安神之效,于陛下來說是有益的。”他挑出一片煙葉,展示給兄弟二人看,“反倒是這個,瞧着和煙葉很像,實則是種慢性毒,常生長于隴右此類幹冷之地,長期服用目妄見、耳妄聞,故而名曰癡人夢。”

賀汀洲神色如常地取過他手中的癡人夢,輕輕碾碎在指尖,任由碎葉簌簌地落。

他伸出舌尖,笑吟吟地将殘留的癡人夢舔舐幹淨,再擡眼時眼底血色彌漫,就連眼尾都洇出一抹薄紅,語氣森然:“隴右……我就說這隴右節度使怎麽好端端的突然進貢,還當是他害怕我借郢水關一事發難,胡亂按個罪名到他頭上,于是忙不疊地先讨好我。”

隴右西閩離得極近,常年有貿易往來,聯系自然密切,這背後若是沒有西閩搞鬼,賀汀洲是萬萬不信的。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怒極反笑,連道了三聲“好”:“膽敢毒害當今天子,背後必然有其他勢力。我倒要看看,他和他的族人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作者有話說:

曲榭:我是顏狗,我就愛和長得好看的人交朋友

賀汀洲:殺殺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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