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歸家
歸家
第三十三章 歸家
“馬公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山鬼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馬文才長劍一轉手，已經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腰間。山鬼臉色一變，剩下的話語也吞到了喉間。
“下一劍，可就是胸口了。”馬文才冷靜地看着山鬼，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
山鬼凝視着馬文才，最終嘆了口氣，扔給了馬文才一瓶藥。
“這是止血藥，馬公子不如先吃一顆。”
“先收了匕首，我再吃藥。”馬文才看着小江，一絲一毫也不肯讓步。
山鬼聽罷将匕首收了起來，伸手将小江的穴道點住，才開口道：“馬公子何必如此，有什麽事情我們不能好好談一談呢？我今日所為，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天下蒼生與我何幹？”馬文才将藥撿了起來，倒出一顆放入嘴中。“更何況，你們陰陽家不過是要待價而沽，又何必拿這樣的大道理來騙人呢？我只在乎我在乎的，并不在意我看不到的。”
後世的天機門也許有其內心的不舍，但是眼前的陰陽家所言所行，馬文才只看到了兩個字，野心。她沒有結束亂世的能力，但是她絕對有讓一方百姓過得好一點的能力。她可以輔佐一方霸主，但是陰陽家直接選擇了避世，等待帝星。她所圖謀的，不過是更多的權利罷了。小江受後世天機門的影響，并沒有看透，但是馬文才自小長欲于官宦之家，自然看得更深一點了。
“馬公子這番話倒是深得我心，其實我知道馬公子中了流光蠱，對小江也沒有什麽記憶。既然都沒了情感與記憶，又何必在意那麽多呢？我可以不殺江公子，我送他回去，馬公子你看如何？”山鬼看了一眼小江，又繼續說道，“他本非此世之人，歸去也是應當。”
“本公子看中的人，除非本公子說不要，否則誰也別想從本公子手中搶走。”馬文才冷笑一聲，将藥瓶扔了下來。瓷瓶落地即碎，發出一陣清脆的噼啪聲。“陰陽家有所顧忌，我可沒有。我若是死在了這裏，只怕你們等的帝星要等更久了。更何況，馬家和謝家都不會善罷甘休，那你們陰陽家還談何避世？”
馬文才心中也有幾分不确定，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有半分退讓。對方步步緊逼，他只有比對方更豁得出去，才有可能打亂對方的打算。他是不記得小江，也不記得那些過往，但是落到他手裏的人，還想他放出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馬公子可知道，若是小江不來，你命定的姻緣乃是上虞祝家的祝英臺。那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又出身世家，與你可堪良配。”山鬼心念一轉，又開口道，“江公子的到來，于你而言未必是好事。今日若是各歸各處，你與那祝英臺未必不能再續情緣。”
小江聽到此處，想開口解釋一番，卻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血便噴了出來。原來剛才馬文才刺中自己的腰間，小江心神動蕩，引發了內傷，一開口，喉間的血便忍不住了。
馬文才見小江身上的衣服都被血跡染紅，又見他口中鮮血不斷，只覺得心底忽然被什麽緊緊攥了一下，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不行，不能再這樣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必須盡快打發對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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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臺這個名字我一聽就來氣，什麽命定姻緣？我所求的，我只靠自己去抓在手中。”馬文才看着山鬼，将手中的長劍握緊。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你現在就走，那麽陰陽家的秘密還是會繼續是秘密，小江和我今後都不會做多餘的事情，你們陰陽家要等什麽帝星盡管等就是。二，你現在不走，我和小江死在這裏。從此馬家和陰陽家不死不休。你們要等的帝星可能還要再等個十年八年，也許在這十年八年裏，你們陰陽家也就沒有了。”
小江似乎想說什麽，但是一開口就是咳嗽吐血聲，什麽也說不出來。
“馬公子執意如此，那我無話可說。”山鬼突然站了起來，“希望馬公子不要後悔今日所為。”
如果只是一個馬家倒也罷了，可惜現在的馬文才如果死了，就還要牽扯到謝家，還有馬文才手裏的那一批北府軍，實在是不劃算。
“江公子，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你我不是朋友。若是将來有一日，馬公子覺得還是祝姑娘好，你不妨來找我。”山鬼的手輕輕拂過小江的腹部，那傷口竟然開始愈合起來。小江心下驚奇不已，轉頭看向了馬文才的腰間。
山鬼搖了搖頭，将手指按在了小江的唇上，開口道：“馬公子讓我吃了這麽大一個虧，這個傷他自己慢慢養吧。”
随着一陣鈴铛聲響起，山鬼一躍而起，沖破了房頂，一下子消失在了月光下。
馬文才見對方的身影消失了，這才長籲了一口氣，“她走了嗎？”
小江連忙上前，從懷中掏出金瘡藥為馬文才的傷口止血，點頭道：“沒有感覺到氣息，應該是走了。”
“那就好。”馬文才這才松懈了心神，将手中的長劍放下。“你的傷口好了？”
小江點了點頭，“陰陽家的術法的确是超出我認知的。”
“那就好。”馬文才倒是沒有在意對方的術法，“我看你這幾天臉色都不太好，要是再多一個傷口，就更難看了。如果那樣，等五年後的我回來，還以為我沒有照顧好你呢。”
“佛念……”
“叫我文才吧。我知道你的佛念不是叫我。不過我很高興，你沒有抛下我要走。”馬文才看着小江，伸手握住了小江的手腕，“雖然我知道你不是為我留下來的，但是我依舊很高興，第一次有人為了我而留下。你很好，我很喜歡，我不會覺得祝姑娘好的。”
小江沒有想到，馬文才居然會在意剛才山鬼的話。小江反手握住了馬文才的手，直到手心裏傳來對方溫熱的體溫，才開口道：“文才，你也很好，我也很喜歡。”
十五歲的馬文才，還只是一個在父親的嚴苛下苦苦成長的少年。
他還沒有成長到無懈可擊，也沒有真正的敞開心扉去接納一個人。
娘親的離去讓他快速地成長，卻也停滞了他的成長。
他害怕被人抛下，害怕分離，只是這個年紀的他并不願意說出口罷了。
小江在生死關頭都不願意離開他，讓十五歲的馬文才覺得原來自己也是有人愛的，也是值得愛的，所以他拼盡一切也要留下小江。
馬文才感受着小江的溫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将來的我，過得不算太差，也會有一個人真心愛我的。
見馬文才暈了過去，小江立刻焦急地為對方把脈，發現只是心神松懈後的昏迷，這才安了心。
因為馬文才的傷口，小江又放緩了腳步。過了兩三天，兩人終于在清晨到了于橋鎮。
于橋鎮上早已經人去樓空，那間小屋裏早已沒了葛洪與王蘭等人。
所幸的是胡三想着二人若是自行回轉，可能回來于橋鎮，故而留了幾個暗衛在此。
暗衛見了小江和馬文才，便将這幾日的事情一一交代。
小江這才明白，難怪那日王藍田沒有繼續追殺，原來是餘杭有變。
眼下葛洪衆人皆已經離開馬府，為了方便照顧，胡郭三就将衆人安置在當初馬文才買的小院裏，只有胡郭三還在馬府。
等二人再次來到那座院子的時候，已是近午後了。
初秋的午後，天氣還帶一點燥熱，院子裏的石榴樹則已經挂果枝頭了。
王蘭正在後院裏翻曬藥材，而葛洪則在一旁耐心的教授她。
梁山伯和祝英臺正在算着水流的分支，要從哪裏開始找尋比較合适，這胡郭三也不知為何，前幾天開始就不再派人去找了，把祝英臺氣得夠嗆，決心自己開始找。梁山伯本不願意，他覺得胡郭三不找肯定是得到消息了，但是祝英臺不信。梁山伯架不住祝英臺的懇求，也就同意一起找尋了。祝英臺還飛鴿傳書給她的八哥，看祝家莊能不能在附近幫忙找尋。
被祝英臺念叨的胡郭三則正在書房裏，整理這幾日的軍務。自從印信在遂安縣出現的消息傳來，他的心中已經安定不少。想來不久将軍就要回來了，在此之前自然是要把這些瑣事處理好。
小江掀開車的簾子，對着車內的馬文才伸出了手。
“到家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馬文才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邁下了馬車。
馬文才緊緊握住小江的手，擡頭看了一下這間小小的院子。
真好，他們一起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