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銀镯

那倆人又拉扯了一陣,夏侯曦怏怏離開了。

“瑩兒,別躲了,出來吧。”

掩在桂花深處,西淳瑩僵着沒動。

出了太子宮,她說自己悶,想四處逛逛,讓綠鄂先行回宮了,不知怎麽就晃蕩到了這裏。

可是,夏侯钰是怎麽知道自己躲在這裏的?

西淳瑩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自那日吻完了,丢了讓人心驚肉跳的一席話,夏侯钰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那一翻話,說得,就好像,他也重生了。

他也重生了。所以前世對她做過的那些龌龊事,今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可以繼續了?

他憑什麽?哼!她才不要繼續跟他茍且呢!

只是,要見他嗎?見了,他會不會又要,強吻我了?

或者,又像前世那樣,對我。。為所欲為。

停停停,西淳瑩,你都在想些什麽?

“在想什麽?”

西淳瑩還在胡思亂想着,夏侯钰那張俊臉,突然毫無預警就出現了。

赫然,近在咫尺。

Advertisement

他的左手摩挲着她的臉,右手抵着桂花牆,将她整個人圈在方寸之間。

他的呼吸漾着秋日裏的矜風晨露,密密麻麻噴薄在她的臉上,帶着一絲絲讓人戰栗的麻。

他的眼,慵懶着,戲谑着,掠過她慌亂的小臉,白嫩的脖頸,起伏的渾圓。

然後,那左手從臉頰,到眉間,又來到了那不悅嘟着的小嘴。

突然,加重了力道摩挲。

西淳瑩一顆心跳個不停。

這個人,慣會這種伎倆,不撩得她嬌嗔着喊“钰哥哥”是不會停的,可是,全身抖得跟篩糠似的,還有一波強過一波的,熟悉不過的快感。

前世恩愛過的,抵死纏綿過的記憶,深深镌刻在腦海裏,在夜深人靜時一遍又一遍地重溫,讓這原本應該陌生的今生的身體,越來越适應,也越來越,下賤。

“瑩兒真香,才會又一下子被钰哥哥給逮住了。”夏侯钰清冷地說着羞人的話。

“夏侯,夏侯将軍,本宮,本宮可是你弟媳,你怎麽能?怎麽能?你,”西淳瑩已經語無倫次了。

夏侯钰充耳不聞,那攏着的手更圈緊了些,整個人更站近了一步。

西淳瑩羞怯瑟縮地一直躲,夏侯钰卻肆無忌憚地一直貼。

這一躲一貼之間,他們之間又變得毫無空隙了,西淳瑩只能被動嵌進他的懷裏,禁锢在他一個人的領地內。

桂花被貼身追逐的兩人震得簌簌而落。落在驕公主的頭上,肩上,臉上。

又擦過女子含羞帶怯的柳眉杏眸,襯得芙蓉面嫣紅得如三月春風,分外撩人。

桂花雨紛紛,男子戲谑地追着,女子慌亂地躲着,角力追逐着的兩人氣息不穩。最後,有一個桂子竟堪堪定在,兩人絞纏相抵着的,鼻頭上。

“你這丫頭,又跟個小髒貓似的,哪裏噌到的,那麽髒。”

下一刻,這男人變幻了姿勢,放開了她。那桂子,倏地一下,就落了地,跌進了泥裏。

夏侯钰舉起那厚厚老繭子的大掌,輕輕幫懷裏的可人兒彈掉鼻翼,臉頰上的灰,在看到懷裏的人兒因他的動作又一陣輕顫後,心頭也跟着一窒。

他清了清喉嚨,又道:

“夏侯訣,快不是你的驸馬了。這一世,我不會讓你再不明不白跟着我了。”

說完,夏侯钰又蹲下身來。

西淳瑩今兒穿着一襲鵝黃曳地雛菊雅綴百水裙,外罩一品緞繡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

裙擺熠熠勝雪,卻又淡薄如霧,如空谷幽蘭。

撩起西淳瑩的裙擺,又脫下玲珑的繡花鞋,露出嫩白的一截小腿。

西淳瑩一驚,大庭廣衆之下,夏侯钰這厮又要幹嘛?

不曾想,夏侯钰卻是将一個銀镯套在西淳瑩的腳上。

那腳镯,簡約的纖細流紋,上頭兩端各綴以皓月繁星。

是星月镯!

前世洞房花燭夜夏侯钰親自給她戴上的。

這銀镯,據前世夏侯钰說,是将長在北胡狼王洞中的一種植物櫻洛,溶進白銀中一起鍛造而成的。

有警戒百毒之奇效。

如果戴着它,吃下一點點毒物,西淳瑩就會渾身奇癢。

最特異的是,

這镯子,它有靈性,能認主。

夏侯钰說,用自己的血喂過櫻洛。

戴着它的時候,只要西淳瑩和其他異性有過親密接觸,裏頭的櫻洛就會釋放出一種排斥性的色素,镯子就會開始發黑。

前世西淳瑩沒少吃過這镯子的苦頭。

每次那人從北胡回來,都要先檢查這镯子,一看開始泛黑,就開始扒拉她的衣服。

等扒開一層層的衣服嗅遍身體各個角落,都依然一無所獲的時候。

這人,就又開始,又開始。。

反正,這是個讨人厭的镯子。

“我,我,我,我不戴這個。”

“瑩兒乖,前世就是擅自脫下這銀镯,才死于非命的,還敢跟我犟。”

等镯子戴好,夏侯钰突然又一把将人撈進懷裏。

“瑩兒,前世,有吃過什麽奇怪的人,給過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什麽?”

“你的病,太過離奇。綠鄂那丫頭說,初起只是平常的傷風之症,等發現不對勁,就已毒入心脈,藥石罔靈了。我在你的屍身上沒看到星月镯,逼問她們镯子的下落,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世!綠鄂!前世她死後,夏侯钰竟還逼問過綠鄂!!!

西淳瑩兩眼放光,緊緊抓着夏侯钰的袖子,一臉期待地問:

“前世那兩個丫頭,後來怎麽樣了?”

夏侯钰卻突然眼眶泛紅,他別過臉去,哽咽着說着的,卻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瑩兒,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呢?多少人為了你前撲後續灰飛煙滅。你可知,你這條命,又是多少條命換來的?要珍惜啊。真要懂得珍惜啊。”

夏侯钰的話裏含着濃濃的悲嗆,讓西淳瑩心底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灰飛煙滅?誰灰飛煙滅?又是,什麽意思?

“将軍,北胡來的飛鴿傳書。”副将王麟飛跪地,畢恭畢敬将一信箋呈上。

“知道了,退下吧。”

夏侯钰放開對懷中人兒的桎梏,信手拿過那信箋,一目十行看了起來。

王麟飛得令後面無表情地又遁去了。

反倒是西淳瑩登時就漲紅了一張俏臉。

信箋上寫着些什麽呢?

西淳瑩突然腳下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栽倒,卻被夏侯钰大手一撈,又撲倒在了夏侯钰的懷裏。

眼角的餘光只瞥得到上頭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倒是首行末尾有個什麽什麽鹽池。

鹽池?夏侯钰已經控制了北胡的鹽池嗎?

北胡蠻荒之地,大多以遷徙游牧為生,草原各部落都是在馬背上争奪勢力,進行邦交,因此,鹽貿易,對草原五部落來說,關乎命脈。

控制北胡的鹽池,可以說,直接等同于控制了整個北胡了。

可是,洪珪能坐以待斃?北胡草原五部落會任人宰割?

還有,西淳瑩,如若夏侯钰這麽快就能滲透,并用獠牙咬掉北胡的鹽池。

那你真地要盡快。

擺脫夏侯一族,随便找個郎君嫁了。

過你無波無瀾的安穩人生。

西淳瑩回到自己的寝宮朝曦宮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擦黑了。

綠鄂說小廚房做了公主最喜歡的清蒸大閘蟹。

螃蟹都是來自內海,一只只長得十分結實,用敞口藤籃裝了滿滿一籃,等小廚房蒸出來,那香味,能吃得舌頭打結。

“公主,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看着西淳瑩恨不得将螃蟹大卸八塊的樣子,綠鄂笑着直不起腰。

“哼,就是要将這沒長眼,橫着走的,全部吃到肚子裏。”西淳瑩一邊吐着蟹殼,一邊憤憤不平。

“不是,公主,夏侯将軍又哪裏惹到您了?你之前不是見到紫燊宮就繞道走嗎?”綠鄂狐疑地問。

話說,綠鄂丫頭是十分不解啊,沒長眼,橫着走的,這說的,除了夏侯钰還有誰?

“嗯,綠鄂,晚上,本宮打算夜探紫燊宮,夏侯钰身上有樣東西,可能對我們以後擺脫夏侯一族非常有用。”

吃着,西淳瑩像突然想起來一樣,又道。

其實,西淳瑩打的算盤也很簡單。既然夏侯钰挖空心思讓夏侯訣當成不驸馬,她何妨不坐收漁翁之利呢?

至于夏侯钰,等踹掉了夏侯訣。

到時候再抛出夏侯钰勾結北胡謀反的證據。

嘿嘿,到時候,還怕父皇母妃強壓她去成親嗎?

難不成,讓她嫁給一個通敵叛國的?

“綠鄂,今晚讓芯兒照吩咐行事。”

芯兒,就是那個紅夙領回來,幫她們弄半夜磷火的宮女。

“對了,你的磷火,怎麽樣了?”

“沒,沒問題。”

綠鄂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鬥志滿滿的西淳瑩絲毫沒察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