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博弈
仁德皇貴妃不提婚服那茬還好,一提倒讓西淳瑩怒從心起。
西淳瑩瞪了眼僵着身子跪在地上的綠鄂,真想摘下這丫頭的榆木腦袋看看裏面裝什麽。
磷火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想她西淳瑩堂堂一大魏公主,會弄不到?
一定是綠鄂辦事不力。哼。給我等着,母妃一走,看本宮怎麽收拾你。
“說啊,啞巴啦?婚服那事倒無妨,但夜會夏侯钰那事,給母妃好好地,詳細地,連細節都不得遺漏地給說清楚。”
啥,連細節都不能遺漏?那女兒被夏侯钰那厮輕薄了,還被又摸又啃地吃得渣都不剩了,這每一個細節,也要說嗎?
這,西淳瑩有點犯難了。
“皇兒,昨晚,跟夏侯将軍進行到哪一步啦?”
其實,仁德皇貴妃是領了皇帝的口谕來的,皇帝和東宮太子滿心雀躍着,調侃西淳皇長女行為不端,作風大膽,卻也算歪打正,着實做了件“好事”,嗯,堪稱可以扭轉皇族被動挨打局面的“大好事”。
仁德皇貴妃卻擔憂自己的皇兒因為輕浮的作風受到世俗的傷害。
畢竟,她現在還跟夏侯訣有着婚約。
所以,又想撐開自己的羽翼替皇兒擺平。
仁德皇貴妃重重嘆了口氣,“皇兒,說啊,昨晚,到底跟夏侯将軍進行到哪一步啦?”
仁德皇貴妃話音剛落,西淳瑩就轟地紅透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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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這樣問的?這讓她怎麽說?
“母妃,皇兒,皇兒只能說,仍是完璧之身。”
“瑩兒啊,茲事體大。定不得欺瞞于母妃,知道嗎?”仁德皇貴妃重重嘆口氣,還好,沒到最糟的地步。
“明兒,朝臣要開始附議換驸馬一事。納蘭大學士的奏折已經呈到陛下手裏。事關我大魏戍北棟梁之将夏侯钰,不得不謹慎小心些。皇兒,明日不得再生事端,知道嗎?”
仁德皇貴妃說完,又象征性地罵了句,什麽瑩兒啊,你真太不成體統了。怎麽會半夜跑去夏侯将軍的廂房裏。
不過,她又說,大婚禮服燒了就燒了吧。反正驸馬都可能要換了,禮服自然得重做。
但瑩兒,跟夏侯钰的婚事,不比跟夏侯訣,一旦昭告天下就不是兒戲了,牽扯到多方利弊争端。
而且,一旦跟夏侯钰聯姻,連北胡草原五部落,西狄以及其他接壤小國都得讓其備大禮來朝賀,以示大魏邦交廣闊,四海升平。
所以,瑩兒,此事非同小可,明白嗎?
“母妃,皇兒知錯了,下不為例嘛,母妃您就別生氣了嘛,好嘛?好嘛?”見仁德皇貴妃還唠叨個不停,西淳瑩上前摟着母妃的脖子,撒嬌個不停。
“還有下次?”
“沒有了,沒有了,再有下次,您就打斷皇兒的腿。”
“你這丫頭,就剩一張嘴,哄得母妃巴心巴肝地寵着。下次再淘氣,看母妃不打你。”
“母妃最好了。”
母女倆權且打鬧着,綠鄂自小廚房裏端了兩碗銀耳紅棗湯上來:“娘娘,公主,喝點甜湯吧,煮的可稠了。”
西淳瑩又拿眼瞪了下綠鄂,害得她直惴惴,抖着手将那甜湯放在公主跟前。
“不行,瑩兒啊,這事恐怕不能就這麽算了。”仁德皇貴妃喝着湯,卻突然一聲驚呼:“還是要讓宮裏的嬷嬷給皇兒驗下身,如若夏侯钰真的毀了皇兒清白之身,定不輕饒與他。”
啥?驗身?
不是吧,不要吧,開玩笑吧。
西淳瑩一張小臉立馬就垮了,朝綠鄂使了個眼色,綠鄂那丫頭立馬心領神會。
“娘娘,宮裏已經風言風語傳得不像樣了,若是再讓公主驗身,不是證實了公主昨夜真的夜會夏侯将軍了,徒留話柄,恐怕不妥。”
“也是,本宮一心急又亂了,還是綠鄂丫頭想得周到。”
銀耳湯吃着,仁德皇貴妃又突然想到:“綠鄂,那你說,夏侯将軍跟你們家公主感情不夠深篤,有什麽契機,或者本宮該創造什麽契機,讓公主跟未來的驸馬爺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綠鄂立即感受到兩道利刃般尖銳的目光直直投注在她身上,
似乎只要她回答得不夠嚴謹就将她削骨扒皮。
結果,這丫頭戰戰兢兢地說:“回娘娘,奴婢以為,公主殿下确實要多多跟夏侯将軍接觸。至于契機嘛,娘娘,再過十五日,就是宮裏頭的賞菊盛宴了,屆時可讓夏侯将軍以驸馬的身份出席。”
“綠鄂,這裏沒你事了,去小廚房幫忙準備午膳。”西淳瑩一字一頓,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完。
綠鄂那丫頭看都不敢看西淳瑩,打她身邊經過時,聲如蚊蠅說了句,奴婢遵命,然後,撒丫子就跑,一會功夫就跑得連影都沒有。
與仁德皇貴妃用過午膳,西淳瑩又上塌小憩了會,她昨晚睡眠嚴重不足,很快就墜入了夢想。
倒是,那封信她勢在必得,睡前,西淳瑩哈欠連天的想,還是要找機會,搞到夏侯钰身上那封信。
等朝臣附議完換驸馬一事,順利踹掉了花心大蘿蔔夏侯訣,本宮就抛出夏侯钰勾結北胡謀逆的證據。
到時候,驸馬都蹲大牢了。
什麽朝賀邦交都滾蛋。
西淳瑩還甚為得意,想說,只要能擺脫夏侯一族,嗯,雖然又被夏侯钰摁進床塌裏上下其手。嗯,為了擁抱她的新生,犧牲點色相嘛,也是值得的。
就這樣,西淳瑩甚為愉悅地,呃,睡了一晌午,然後,本來還想細細盤問的婚服被燒一事,就這樣被她給徹底抛諸腦後。
那日下午,皇帝的清心殿裏迎來了一個怒發沖冠,上門讨要說法的人。
“老臣夏侯曦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卿來得正好,近來江南水患,各地負責赈災的縣官卻屢傳貪污克扣災銀之事,民間躁亂暴動四起,朕籌謀着派出巡按禦史前往地方,代天子而巡狩,懲奸除惡,以安民心,名單也已經拟妥,卿過目下。另,欽天監上書要設壇祈福以安民心,你看由誰來主持這祈福儀式比較好?”
夏侯曦在心裏冷哼,巡按名單倒是不來同我商量,祈福這無關緊要的破事拿來同我商量。
他初初掃了下巡按名單,果然,名單裏沒有半個夏侯派系的人。皇帝拿這名單給他過目的用意很明顯了。
夏侯一族功高震主,皇族早就猜忌并籌謀打壓,可北胡戍邊禦敵卻離不開夏侯钰,所以導致了眼下如此可笑的局面。
說到長子夏侯钰,夏侯曦就更糟心了。多少年了,夏侯全族多少稚童不明不白葬送于流黎山的狼窩中,才出來了這麽個夏侯钰。
為了等這個夏侯钰,夏侯全族多少籌謀,多少布局,幾代人前仆後繼,才出了這麽個有望一争長短,一霸天下的人物。
可這夏侯全族的希望,為什麽是個情癡?
而且,戀上誰不好?戀上皇族公主?自個的親弟媳?
“陛下,老臣鬥膽,敢問皇家長公主究竟意欲何為?”夏侯曦也不跟皇帝扯別的,開門見山就發難。
“哦。這事啊。朕也是剛聽說,還想同卿商量,眼下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只能讓夏侯大将軍娶西淳長公主了。”
“娶?老臣沒聽錯吧?是皇族太不要臉面,還是認為夏侯一族軟弱可欺。皇家長公主半夜爬我钰兒床榻,還是頂着弟媳的名義爬我钰兒床榻。還敢讓我钰兒娶?夏侯家門世代清白,容不得如此驚世駭俗之人。”
西淳楓古怪地看了眼夏侯曦,笑着又道:“那怎麽辦?寡人現下才看出來,夏侯将軍真的嗜我瑩兒如命。在北胡之地,命都快沒了。一回到汴京,賴在皇宮裏就不走了。皇家長公主德行可能有缺,但若不是夏侯将軍有心勾引,想來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
西淳楓冷笑着又道:“那當然了。如若夏侯一族不娶,西淳皇族也不會強嫁。我皇家長公主就是随便找個世族子弟,相信沒人敢說什麽大不敬的話。倒是,你們夏侯一族若娶不到這皇族長公主,讓夏侯将軍眼睜睜看着她嫁給別人,那名滿天下的大魏虎狼之将夏侯钰,真地怕是要廢了。”
“你!”夏侯曦一口老血真真要噴出。
夏侯曦端看了皇帝半天,冷笑着又回:“皇家執意強讓夏侯一族娶這傷風敗俗的皇家長公主,也行。但肖想嫁給我夏侯未來的家主夏侯钰,那絕對是不可能的,還是照舊嫁給夏侯訣吧。但這口惡氣,也別想要我夏侯一族就此吞下。”
“公主只能給夏侯訣當個小妾。沒錯,既然皇上看出來了,夏侯一族也不捂着了。我钰兒是嗜公主如命,只想自己霸着,不願任何人染指。那嫁進夏侯一族後繼續爬夏侯钰的床就好了。皇上放心,就是我钰兒,也斷不肯讓她一女侍二夫。”
“皇上,老臣這個安排,您看是否滿意?”
夏侯曦的一席話,讓皇帝陰鸷地盯着他半天,才冷冷又道:“夏侯王如此作踐西淳皇族,那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那也不用商量了,皇家長公主跟夏侯侍郎的婚事就此作罷。夏侯王族門庭太高,西淳皇族攀不起,跪安吧。”
一見皇帝真動了雷霆之怒。
盛怒下的夏侯曦反倒清醒了,與皇族聯姻牽扯到江南最富庶的魚米之鄉,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遂話鋒一轉又說:“皇上啊,老臣也是怒極攻心,都是有子女的,還個個都當心頭肉一樣寵着。老臣也是替夏侯訣委屈,不值而已,想他對長公主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皇帝冷冷地又笑了:“夏侯王可能不知道吧?大學士納蘭友恭已經上書彈劾夏侯驸馬了。這驸馬啊,對公主是真心,比珍珠還真。所以也不勾搭人良家婦女,也沒瞧着對誰一片情真。就天天往勾欄妓院跑。勾搭作樂都能勾搭到我皇宮內廷來,還被仁德皇貴妃逮個正着。”
“話說,若不是發生钰兒跟瑩兒兩情相悅這事。寡人還籌謀着退掉與夏侯一族的親事呢。王爺現下說起來倒正好。明兒個早朝上衆臣還會再附議下這事。就端看你們夏侯王族的态度了。如果驸馬換成夏侯将軍,朝野上下必定擁護。畢竟夏侯将軍,功在社稷。”
西淳楓一席話說得夏侯曦啞口無言。
夏侯曦後來只得怏怏跟西淳楓說,換驸馬之事,容他考慮考慮就回去了。
走出皇宮後,夏侯曦每一步都走得心事重重。
在北胡戰地名聲雀起後,明知道皇族長公主心心念念夏侯訣,夏侯钰還能為了西淳瑩,跟他這個老爹,夏侯家主談判。
要想讓他替夏侯一族賣命,可以,不準夏侯訣碰他的人,親嘴都不可以。
等他強大到真正在北胡揚名立萬,甚至能為夏侯訣吃了他心頭肉的豆腐,一次次地,故意給家族找事,讓他這個老爹,為了收拾爛攤子,疲于奔命。
就這樣的,敢讓他娶西淳瑩?